建康帝遣周煥這個品級最高的大太監前往衛國公府傳旨,施恩意圖便明晃晃擺在了那裡。筆~@癡~!中@!
可承安伯府……即便白撿了個縣主媳婦,外戚還是外戚,該打壓還是得打壓;建康帝也就連人選都不曾指,只是事先交代周煥隨便差個人去便是。
承安伯府的門房得知要打開正門接旨時,便怎麼瞧怎麼都覺得那小內侍既面生又面嫩,甚至還一度以爲這就是個假傳聖旨的小蟊賊,躍躍欲試便想擒人。
只是想歸想,哪個作死的門房真敢動手?若捉錯了人可如何是好?
可他們又不敢真開了正門,只能一邊差人去給二少爺報信,一邊將那小內侍攔在門口不許進,一時間兩邊的人便在府門口僵持起來。
好在高諍的父親高昌遠此時恰好下衙,見自家門口圍了人便匆匆下了轎,又匆匆撥開人羣一瞧,便瞧見了個雖然面善卻不知姓名的小內侍,連忙上前賠禮。
“這不是高侍郎的錯。”
那叫做邵立的小內侍哪敢叫高昌遠給他賠不是,閃身避開高昌遠的揖禮、眯着眼笑起來。
“也怪不得貴府門房的幾位哥哥攔着咱家,實在是咱家本就面生。”
邵立是周煥的小徒弟之一,身上只是個七品補子;可誰叫他是前來傳旨、代表的是皇帝呢,自稱一聲“咱家”也不爲過。
承安伯府的正門隨後便四敞大開,由高昌遠親自恭請邵立進府傳旨。
前院一陣熱鬧後,準備接旨的香案也擺上了,高諍也趕來了,父子二人便欲跪下接旨。筆)癡(中&文
“怎麼不見承安伯爺?”邵立頓時有些不快。
既然他師傅已經給他透了話,他便不只是來傳旨的,他還要將這一府的人敲打敲打。
其實他也不想這麼做,他也盼着自己只是來替萬歲爺施恩的。
高昌遠已經在吏部做了七年侍郎,都說這位高侍郎若不是承安伯世子,也不是四皇子的舅父,恐怕早就被萬歲委任了尚書之職。
即便如此,吏部尚書今年都七十有二、已經告老四次了,離着高侍郎升任尚書還遠麼?
得罪這種人家,還不如得罪某些宗室勳貴呢!
“還請邵公公明察,家父去年臘月便染了病,至今尚纏綿病榻,邵公公若是……我這便差人將他老人家擡出來一同接旨。”高昌遠小心的陪着不是。
算了算了,邵立忙擺手。
逼着吏部侍郎的親爹、四皇子的親外祖父半死不活的被肩輿擡來接旨,他抖得什麼威風?
至於說承安伯夫人來不來接旨,這位老太太雖然身上有誥命,按說便也該前來,邵立也不想再多找麻煩。
因爲他早就聽說過,這位承安伯夫人是商家女出身,走到哪裡丟臉到哪裡,就連賢妃娘娘都不敢招這老太太進宮探望。
若因他之故又叫這老太太多丟一次臉,他卻沒得着什麼好處,反而被人記恨,他吃飽了撐的?
高昌遠既知道邵立手下留了情,外帶萬歲爺賜婚高家也實在是大喜事一樁,送走邵立時便奉上一封裝了銀票的賞封。
邵立先不見沉甸甸的荷包還有些失望,待將那薄薄的紅色賞封在手中輕輕一捻,立刻喜上眉梢,又對高昌遠說了很多吉祥話方纔離去。
直到回宮覆命的路上,他還喜笑顏開的,心中不停讚道承安伯府如今越來越不像新貴暴發戶、而是有些老牌勳貴的做派了。
只有新貴暴發戶纔拿沉甸甸的銀子砸人呢不是?
將聖旨親自供奉起來、便攜子往後宅走去的高昌遠也是一臉欣喜之色。
雖說他如今已經做了七年吏部侍郎,完全在朝中站穩了腳跟,他這次子高諍明年就要下場,考個進士是穩穩的事兒,論起來……娶個貴女做媳婦也不算委屈女孩兒?
可他心裡清楚得很,論起高府的底蘊真是叫他臉上發燒;更別論諍哥兒只是個次子,襲不成爵位。
前些天雖說是要賜婚,萬歲卻只有口諭沒有聖旨,只有今日賜婚聖旨一下,才令他將心放回肚子裡。
娶個好媳婦就能帶出三代好子孫呢,他高昌遠當年沒趕上好時候兒,如今倒被諍哥兒抄上了!
高昌遠也便面帶笑容與高諍說着話,腳下一路生風回到了後宅,又風風火火往正院而去。
承安伯高罄其實根本沒病,只是從去年年底便開始託病而已——貴妃的孃家鬧得越歡,他們這個賢妃的孃家便得越低調不是麼?
而現如今貴妃的孃家不是快完了?他們高家卻好好的呢!
高昌遠這般想着,臉上的笑容便越發真實起來,到了父母所居的主院門口,正遇上他夫人與兩個弟妹出來,他便笑着招呼三人再回去:“有大喜事。”
待一衆人前前後後又回了主院正房,聽到踏踏腳步聲的承安伯很是不耐煩的從東書房探出頭來。
“不是叫你們回去用晚膳麼,怎麼又回來了!”
這三個媳婦一個比一個叫人不喜,承安伯最煩她們用孝順當藉口服侍他們老兩口吃飯,若她們都不在,他還能多吃半碗。
不過承安伯話音還沒落,就瞧見自己大兒子走在最前頭,身後還跟着諍哥兒,這父子倆都是一臉喜色。
老頭兒也就邁着四方步踱了出來:“怎麼的,是諍哥兒那個婚事定下了?”
“父親英明,的確是諍哥兒的婚事定下了,萬歲爺擡舉咱們家,特地差了在勤政殿伺候的邵公公來給頒佈聖旨賜婚。”
高侍郎喜於言表——自打他見到了邵立開始,便完全不同在六部時的整日面無表情。
“萬歲爺爲了叫咱們家諍哥兒這門親事更好看,還欽封了諍哥兒媳婦爲清苑縣主。”
承安伯年歲本就近七十了,聽見了這個好消息越發笑得一臉褶子:“喜事,大喜事!一個好媳婦惠及三代子孫呢,這是我高家的大幸事!”
承安伯夫人此時也從西屋走了出來,正巧聽到了承安伯這話,不免撇了撇嘴。
“咱們高府又不是第一次娶媳婦,怎麼往常也沒瞧見你們爺兒幾個樂成這樣子!”
“諍哥兒媳婦還沒進門,你們就這麼擡舉她,就不怕她嫁進來翹尾巴!”
“你個不識字的婦道人家懂什麼。”承安伯拉下臉數落老妻。
“再說頭些日子不是你總掛在嘴邊的麼,說必要給諍哥兒定個貴女做媳婦,怎麼的,如今媳婦還沒進門,你又反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