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大門處時,老夫人一行明顯還沒有到,不過姚氏都已經侯着了,估計已經離得不遠,不時都會有下人跑過來稟告已經到了哪裡了。
除了不在府中的男丁成員,其他有資格迎接的女眷這會全都來了。主子多下人更多,但沒有絲毫的凌亂,各自按着自己的身份站到了應有的位置之上等候。
看到符夏出來,姚氏也沒說什麼,倒是符瑤頗爲體貼的想帶着符夏一起站到姚氏身旁去。
符夏婉言推了讓符瑤自己過去便是,她這個庶女不想那般往上湊,找了個不怎麼顯眼的地方呆着便是。見
狀,符瑤也沒有強求,自行去到了姚氏身旁。
符夏這邊剛剛站定,便聽到一旁有人小聲叫她,順着聲音看去,竟是蔣姨娘。
蔣姨娘見符夏已經注意到她了,悄悄向其招了招手,一副似乎怕被夫人看到似的神情,無聲的示意符夏到自己身旁去。
蔣氏這會站的地方離門口大隊人馬有些遠,也不知道是無意還是有意,那地方正好被大盆栽給擋着,並不太容易被人注意到,連她自己所出的女兒符玲都不曾在身旁,那樣子應該是有什麼話要單獨跟符夏說。
符夏看了看自己左右,衆人的注意力似乎都放到了張望老夫人一行車馬是否到來之上,竟是沒有誰察覺到她這邊一般。
稍微遲疑了一下,她還是不聲不響地走了過去。
“蔣姨娘怎麼一個人站這麼遠呆着?”符夏隨意地問了一聲,自打回府之後,她便沒有再單獨跟蔣氏打過照面,也不知道這個功夫蔣氏做賊一般叫她過來要做什麼。
蔣氏是姚氏的人,這誰都知道。正是因爲如此,此時蔣氏的行爲才顯得有些不合常理,符夏才更覺奇怪。
“阿夏……”蔣姨娘小聲喚了一聲。而後笑着問道:“姨娘這般稱二小姐,二小姐不會介意吧?”
“名字取了便是給人叫的。蔣姨娘不必多想。”符夏應了一聲,直接說正事:“蔣姨娘找我有事?”
好找不找,偏偏要挑這麼個時候這麼個地點,這是什麼緊急事非得現在說不可呀。
蔣氏一聽,輕輕將符夏往自己身旁拉了拉,又朝姚氏那邊看了看,確定應該不會被看到後,這才壓低着聲音朝符夏說道:“阿夏。一會老夫人回來,你怕是會有些麻煩,到時你可得小心一些,說話做事什麼的都儘量別那般顯眼。”
“哦?蔣姨娘這話是什麼意思?”符夏一副疑惑不已地模樣問道:“老夫人怎麼說也是我的祖母,她回來我們纔是頭一回見面,無緣無故的會有什麼麻煩?”
聽到這話,蔣氏面露猶豫,似是不知道如何開口,片刻後這才很是隱晦地說道:“是這樣的,我聽說。有人將把你回府後發生的一些事情全都傳到了老夫人耳中,老夫人聽說後很是不悅,說是……說是不能讓任何人敗壞了符家的家風。”
“我的事?我做了什麼敗壞符家家風的事嗎?”符夏反問了一聲。一副莫名不已的樣子看向蔣氏。
話起了頭,她卻已經心中有數,蔣氏的話最多也就是真假參半,想來定是得了姚氏的授意這纔敢行此“告密”之事。
而姚氏的目的無非就是想以此刺激於她,讓她未見老夫人前便心生怨恨,催生她與老夫人之間的矛盾罷了。
一旦她衝動失態,得罪了老夫人,即能在老夫人面前坐實她之前的那些品性罪名,更能直接借老夫人之手懲治於她。
姚氏的算盤打得很好。這邊澆把火,那邊添點柴。不動聲色間便挖了個大坑給她跳,果然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老夫人可不比任何人。符夏用在姚氏等人身上的應對之法全都不好使,只要老人家隨便點個頭,就算直接讓人把她給掐死也能找出一大堆的合理罪名理由而不必懼於任何人任何原因的顧忌。
被符夏一反問,蔣氏卻是愣了一下,神色很是尷尬,片刻後卻是很快笑着說道:“阿夏,這些話可都不是我說的,不關我的事。”
“蔣姨娘緊張什麼,我又不是說你。”符夏神色自若,絲毫沒有因爲蔣氏的提醒而產生任何異常:“對了,符家的家風是什麼呀?”
“家風……”蔣氏愣住啞言,面對符夏若無其事而帶有幾分嘲諷般的反問,她一時間還真是被問住了,竟不知道如何啓齒。
等她回過神來之際,符夏卻已經自行離去,重新回到了之前所站的位置。
蔣氏默默地看了看符夏那平靜如水的側影,也不知道自己剛纔的所作所爲到底是對是錯。
如此年輕的符夏卻一次次的表現出了連她都自愧不如的手腕與氣魄,蔣氏心中清楚,這個二小姐一點都不好對付,夫人只怕是被刺給紮上了還不自知。
暗自嘆了口氣,對也好錯也罷又能如何,有些事情根本就不是她能夠決定,更不是她願意不願意就能夠改變得了的。
“姨娘,你沒事吧?”大小姐符玲不知何時走到了蔣氏身旁,順着孃親的目光朝那邊的符夏看了看,而後又移回了目光:“剛纔你都跟符夏說了些什麼?”
符玲自小生在相府長在相府,對於規矩自是如同刻到了骨子裡一般嚴守着,她即無符瑤那樣萬千寵愛的資本,也沒有符夏不屑一切的勇氣,就連揹着人的時候也不敢叫蔣氏一聲孃親,而是規規矩矩的稱上一聲姨娘。
“沒什麼,隨便說了幾句罷了。”蔣氏側目看向自己的女兒,突然無比的羨慕起李氏來。
至少如今哪怕是在相府裡頭,符夏都可以毫無顧忌的稱李氏爲孃親,而她則永遠只是親生女兒嘴裡的姨娘罷了。
“那你爲什麼用那樣的眼神看着她?”符玲自是有些不信,剛纔蔣氏看向符夏的表情複雜得很,同時還帶着一種從所未有的鄭重。
“玲兒,以後沒事的時候多去惜夏閣裡走動走動。”蔣氏沒有正面回答女兒的話,反倒是出乎意外的吩咐了這麼一聲。
符玲自是不明白,怪怪地問道:“爲什麼?母親不是最不喜歡她嗎?您怎麼還讓我沒事的時候多接近她呢?”
她是自聽得明白蔣氏的意思,但完全想不明白這共中的門門道道。
蔣氏不由得笑了笑,朝着女兒小聲解釋了一句:“傻丫頭,姨娘又沒讓你敲鑼打鼓的去,再說你們終究是姐妹,做姐姐的偶爾去看看妹妹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就算是你母親也不能說什麼的。”
“不是,我的意思是……”符玲見蔣氏完全沒有回答到關鍵問題上來,自然還想再追問。
不過,卻被蔣氏給打斷了:“好了,總之你聽姨娘的不會有錯,姨娘什麼時候害過你呢?”
如此一來,符玲纔沒有再追問什麼,微微想了想倒是順從的點了點頭。
這邊母女兩剛剛說罷,那邊便聽到有家丁大聲說道:“來了來了,老夫人的馬車回來了!”
很快,衆人各就各位,沒一會功夫便看到一行車馬在相府大門口停了下來。
正中間的馬車上下來一位五六十來歲的富態老人,正是此刻的焦點人物,符老夫人。
符老夫人與先夫總共就生育了符仲景這根獨苗,而且還是成親後好些年纔有的。早年符家不過是個小門小戶,日子過得也不算富裕,再加上一直供着讀書考功名的兒子,所以符老夫人年輕的時候也是吃過些苦的。
如今哪怕貴爲相爺之母,卻也沒有任何奢侈鋪張之處。一身行頭極爲低調,金銀首飾基本上沒戴什麼,看上去就像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老太太。
而老夫人脖子上掛着一容長長的佛珠、手上拿着一竄隨時摸索的念珠都昭示着其對佛的虔誠信奉。
“都起來吧,弄這麼大的排場做什麼,各自散了吧,該做什麼便做什麼就是。”
看到姚氏帶着這麼多人在大門口提前迎接,老夫人並沒覺得有多高興,不過也沒有表示不悅,面上一如之前般沒什麼表情,正如符夏印象中那般清肅。
“母親,這不是好久沒見到您了,大夥都想您了嗎?”姚氏上前扶着老夫人,微笑着說道:“您這一次去明心寺收穫不小吧,聽說還有極少露面的得道高僧專門講經來着?”
老夫人看了看姚氏,自是發現了這個兒媳婦對她的態度明顯熱絡了不少。要知道,姚氏向來對於禮佛這些事不感興趣,今日卻是一反常態剛碰面便問這些東西,肯定是有旁的用意。
“先進去再說吧。”頓了頓,老夫人也沒多說其他,只是簡單的吩咐了一聲,而後便擡步往裡走去。
姚氏見狀,當然也不會逆老夫人的意,很快陪着往裡走,倒也不再說其他。
老夫人剛剛走了幾步,卻突然停了下來,看不出情緒的目光落到了一旁的符夏身上,問道:“你就是仲兒前不久接回來的那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