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七逼得大堂伯謝乃東跳樓摔斷了腿,自己燒了謝樓同焚,聽說清理的時候一片焦炭,也不知道哪一塊是木頭,哪一塊是人的骨頭。
大堂伯就讓人撮了那些焦炭胡亂扔了,不讓埋進謝氏祖墳。謝七陰靈有怨,後來連着逢圓月夜的時候,謝樓那片廢墟上就傳來嗚咽淒厲的鬼哭聲……
謝婉茵剛好跟着父親在源城祭祖,那天晚上親耳聽到一回,還看到了一個影影綽綽的黑影子,當天夜裡就受了驚發起熱,稍微好些就再也不肯呆在源城了,非要吵着回上京。
現在乍然聽到謝青沅提起,謝婉茵下意識地就想起了那天夜裡的鬼哭。
“謝小姐?”謝青沅有些疑惑地看了謝婉茵一眼,“那位謝清……”
她故意把“清”字說得含混不清,聽起來就像是“七”字的音,謝婉茵驚得差點沒跳起來,一把抓住了謝重樓的手躲到他身後,跟見了鬼似的失聲衝謝青沅喊道:“你怎麼知道他叫謝七!”
她總算明白她爲什麼一開頭就討厭這位謝九殿下了,九也好,七也好,都是大奇數,她討厭再聽到謝七,所以一聽到謝九,就本能地反感。
謝重樓緊緊握住妹妹的手,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只是不等他開口,謝青沅卻似更加好奇地搶先問了出來:“那位謝七公子怎麼了?謝小姐這樣子是……很怕他?他很兇惡嗎?”
兇惡?謝婉茵看着謝青沅那那雙黑幽幽水濛濛的眼,記憶中謝七也有這樣一雙眼睛,也曾這樣若有深意地看過她。
謝婉茵心神一陣恍惚,面前那雙眼睛的主人面容突然在她眼中分外清晰起來,明明白白正是謝七的臉!
謝七……謝七不是已經死了嗎?她還曾經聽到他的鬼哭,看到過他的鬼影,他怎麼會在這裡,他怎麼會找上她?
謝婉茵猛然抖了起來,謝七現在是惡鬼了!她聽說過,惡鬼懷着一腔怨氣是會來害人的!
謝婉茵尖叫了一聲:“不要來找我!誰叫謝冰石不……”
謝重樓猛然捂住了她的口鼻,謝婉茵正在情緒激動中,一下子呼吸不暢,眼睛一翻就暈了過去。
誰叫謝冰石不怎麼樣?!謝青沅恨不得一針扎醒謝婉茵,揪着她的領子問個清楚,腳後跟卻被紀明軒輕輕踢了一下。
謝重樓正目光咄咄地審視着她!謝青沅一下子就收斂了心緒,裝作一臉訝異又有些愧疚的樣子坦蕩蕩地回視了過去:“我剛纔說錯了什麼話嗎?謝小姐她怎麼了?”
聽到一個與自己同名同姓的人,產生這麼一點好奇也是有的。謝重樓立即掩下了自己眼中的審視,勉強衝兩人點了點頭:“舍妹來的時候就有些暈船,怕是症狀發出來了;紀三公子,謝九殿下,重樓失禮,先失陪了。”抱起謝婉茵避着人就轉身走了。
謝青沅看着他的背影微微出神;謝重樓倒是比她原來認爲的更加難對付,在剛纔那種情況下不僅能夠出手毫不留情地捂暈自己的妹妹,還能保持鎮定跟紀明軒和她道別……
上次劉栓兒得來的消息是真的。謝婉茵在源城祭祖那段時間,說是在謝樓撞了鬼,尖叫了一聲“謝七”就暈了過去,之後發了一夜的高熱,病情稍微穩定一些,就非要回了上京。
平生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謝婉茵一定是在她父親謝貫仲那裡聽到了些什麼,不然不會這麼害怕。
只可惜她做的迷夢不能直接用在這兩人身上,剛纔只憑袖子振出的那一點藥粉,謝重樓本身意志堅強,又是處於斜下風口的位置,根本沒受什麼影響。
謝婉茵處於正下風口,倒是吸入了不少,可惜她身邊卻有個謝重樓,直接就截斷了她的話……
“青沅,青沅?”
紀明軒連喚了兩聲,謝青沅纔回過了神,紀明軒有些憂心地仔細看了看她:“你剛纔怎麼了?沒什麼事吧?”
謝重樓是沒跟謝青沅接觸過,紀明軒卻是清楚謝青沅的性子:謝青沅不是這種會對別人的事喜歡閒問的人。
何況之前謝青沅與那位謝小姐還有些衝突,怎麼一下子又會因爲那邊謝家有個與她同名的人而說出做東的話來?剛纔的謝青沅,真的是有一些奇怪……
謝青沅看到了紀明軒眼中的擔心,也看到一絲疑惑,笑笑解釋了一聲:“南夷有個說法,與自己同名同姓的人,最好見上一面成爲朋友,不要成爲敵人,否則會對各自的魂魄有損傷,所以……”
她的母妃是南夷人,她相信這種說法自然無可厚非;紀明軒這才瞭然地點了點頭。
謝重樓將妹妹抱進了一個休息室,讓嫣紅掐了她人中。謝婉茵嗯嚀一聲醒了過來,兩眼還帶着茫然和害怕,直到看清了面前的謝重樓,才哭着撲了過來:“哥……”
謝重樓輕輕拍着她的背,面色凝重:“剛纔你是怎麼搞的?那個謝九不過好奇問一兩聲,你怎麼就失態成那樣子?”
謝婉茵正在抽泣的聲音不由一頓,半刻才囁嚅着嘴脣:“我那會兒覺得,他跟謝七長得好像!”
除了都長了雙桃花眼,面容分明就是兩個人!
謝重樓皺了皺眉頭,想起今天妹妹從上畫舫開始就跟謝九不對付地鬧了好幾回了,以前她跟謝七也不對付,加上過年時在源城又受了回驚,怕是心裡把兩人聯想在一起了。
不過女孩兒膽子小又心思多,謝婉茵把兩人想在一起,疑心一起,自然不自覺就覺得兩個人長得像了。
這會兒謝婉茵還驚魂未定地哭着,謝重樓也不好責備什麼,只得囫圇安慰了一句:“以後你見着謝九就走遠一點,不要跟他再說什麼話了。”
她纔不想見那個謝九,她想見的是紀明軒,可是偏偏紀明軒跟謝九走得近!謝婉茵不甘地點了點頭,謝重樓就起身叫嫣紅和紫雲進來幫她收拾妝容。
大長公主設的宴,妹妹提前退席可不好,何況這裡還是湖心島,父親如今纔剛任了一個正三品的吏部侍郎,若讓畫舫只爲了送妹妹就跑一趟,只怕會被人非議。
還有那個謝九,他也得尋了人來打聽打聽纔好,真的只是一時好奇倒也罷了,怕就怕他心裡有什麼歹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