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漫心碎成片,一股腦兒的跑出了殷王府,更是冷聲命令青墜不許跟着她。漫無目的地走在青石板的路面上,秋水漫臉色戚哀,如同蒙上了一層厚實的霧靄,如何都驅不散。漆黑透亮的雙眸迷惘的望向前方,正如秋水漫內心的惘然。
“哥哥,我該怎麼辦纔好啊?或許,一早我該聽了你的話,如今便不會有如此難的抉擇了。”秋水漫低聲呢喃着,神色悽然。
忽然,一道飄逸仙姿的身影在秋水漫腦海中一晃而過,絕望的雙眸霎時間亮起一道光芒。
沒錯,論在昭月國誰的實力能與秋相不分伯仲,除了隱藏在暗中的蕭絕,還有一人,那邊是國師聶容澤。想到至此,秋水漫只能把最後的希望投放在國師聶容澤身上。
秋水漫趕至國師府,與其他府邸不同,偌大國師門口居然大敞開着門,且無人把守。秋水漫一愣,邁步上前,擡手搖了搖豔紅大門上的燙金環形門把。
響起清脆三下後,一名扎着兩小圓髻,面容清秀稚嫩的童子輕步從遠處行至門前。
“殷王妃,我家主子已候多時,請隨小兒來。”童子撫手彎腰向秋水漫作揖,接着便徑自在前引路。
秋水漫心下微驚,聶容澤卻知曉她前來?
隨着門童走進一處竹林,門童行了禮,便輕步離去。秋水漫低頭,便見到眼前的桌上放置着茶點,顯然是準備已久。
秋水漫雙眸微眯起,神色泰然地落座,自斟自飲。
“殷王妃光臨本座的寒舍,不知有何事?若本座可以幫助到的,請殷王妃儘可開口。”竹林深處,一白衣男子緩緩踏向,正是國師聶容澤。
秋水漫聞言,擡頭迎聲而望去。男子白衣飄逸,溫潤俊朗的容顏噙着一抹暖煦的笑意,宛若仙人之姿。秋水漫不是第一次見到聶容澤,這一次如此近距離的單獨相間,她倒是真切理解了世人都稱聶容澤爲上仙轉世的緣由了。
“此次前來,我有一事需得國師幫助。只是我並非以殷王妃,亦或者秋相府大小姐之名,而單純是我秋水漫之名前來的。”秋水漫未被聶容澤那一雙看透世人心思的眼睛所驚詫而慌張,落落大方地說道。
聶容澤嘴邊笑意不減,漫步行至金絲楠木椅前,忽然問道:“那本座可喚你爲水漫?”
“當然可以。”秋水漫眉頭鬆散,絕色的臉上風輕雲淡,紅脣彎下,淺淺一笑,輕聲回答道。
“水漫,是爲了秋相養子秋夜痕一事吧?”聶容澤撩袍落座,修長白皙的大手取過白瓷精緻的小茶壺,邊斟茶邊問道。
聲音輕輕,嗓音澄淨,眉目之間沒有任何的做作和令人厭惡反感之色。就連同取茶壺的姿態,亦是優美得不行。秋水漫暗歎,再次感嘆聶容澤猜測之準,同時也暗下緊了一分。
秋水漫不信鬼神之說,道相黃怵之法亦是半信半疑,但她更相信的是人性,以及一連串的爲籌帷幄的手段。朝廷之上,聶容澤的地位可謂皇帝之下,百官之上。聶容澤能一點便猜透了秋水漫的來意,秋水漫不會覺得單純的是碰巧。亦或者,所謂的天機算到。
“既然國師已猜到,我便直接打開天窗說亮話了。衆人皆稱國師爲神仙再世,我如今遇到難事,實在走投無路,便想向國師,求得解決的辦法。”秋水漫微微一笑,謙虛隱晦地說道。兩黛眉緊緊的顰在一起,絕色的臉龐哀傷再度顯露。
聶容澤嘴角的笑意收回,眉目溫潤,通透的黑眸看向秋水漫,眼瞼微微下垂,落下了一道暗。
“法子有很多,但水漫怕是想要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吧。”聶容澤擡手,拿着小茶壺給秋水漫面前的茶盞斟倒。
秋水漫隱去自己的真是情緒,纖纖素手端起茶盞,以便聶容澤。桌子過於寬大,秋水漫之舉亦是好意,只是聶容澤沒料到。一手倒,一手拿起,兩隻大小手在半空中悄然相碰。
兩人一愣,四目相對,忽然無聲淺笑。秋水漫接過小茶壺,輕聲說道:“我來。”
聶容澤溫和的點頭,指尖無意地觸碰到白皙細嫩的皓腕上,霎時間,清亮的黑眸流光快速一劃而過,快得讓人懷疑是否存在過。
“算來,本座與水漫亦是有緣之人。本座可以幫你,不過水漫得應了本座一個條件。這個條件,本座暫時沒有想到,推至日後兌現。”修長的手指輕叩着案桌,聶容澤輕聲說道。
秋水漫拿着小茶壺的手一頓,心下了然,笑着答應。眼下的情況,即便秋水漫心中有不好的預想,卻容不得她挑三揀四。哪怕聶容澤真的壞心的下了一個陷阱,她也無悔地自願跳落。
合作談妥,秋水漫心絃放鬆了幾許。知曉秋相給了她三日的期限,如今秋夜痕應當無生命之憂。可每每想起秋夜痕對她的好,爲了她一連把自己置於危險之中,秋水漫的心便是揪緊,心疼不已。
“秋夜痕被秋相關押在相府,此刻毫髮無損,水漫可盡放心。水漫應當珍惜眼前人,有些誤會一旦錯過了,便沒有再解釋的機會了。”聶容澤輕聲說道。
上一次,秋水漫與蕭絕冷戰,正是聶容澤以一人之力解決了兩人的誤會。此下聶容澤的言下之意,秋水漫明白,是在勸她珍惜蕭絕,不要徒生錯過的誤會。
“國師不知,情當意濃,恨意怨氣也是一併相生的。本來無他的時候,還可以自處理解,可偏偏有了一個可以做比較的人,巨大的落差,心中難以平衡。此種滋味,當日後國師遇上一個心意此生非卿不娶的女子,便知曉了。”秋水漫勾脣,卻是苦澀如黃連,幽幽說道。
見此,聶容澤便不再開口。秋水漫再次謝過後,便起身告辭了。
秋水漫回到殷王府,一直守在王府門口等待她的青墜連忙跑上前,緊張地上下打量着秋水漫,緊接着問道:“王妃,你方纔去了哪裡?可有傷到的地方?”
秋水漫淺淺一笑,緊皺着眉頭稍微鬆開了些。青墜雖是蕭絕派給她的人,可跟在她身邊時間不短,她沒有罔顧自己的命令去跟蹤自己,秋水漫在絕望中很感欣慰。
“我無事,你別擔憂。剛纔出去散心罷了,我又不是搪瓷娃娃,哪裡那麼容易受傷啊!”秋水漫擡手曲指彈了青墜的額頭一下,輕笑回到。
青墜見秋水漫神色比離開時要好上許多,心裡暗自高興着。只是雙目猶豫晃動着,不知該不該向秋水漫提起蕭絕。
“好了,我今天太累了,我們回秋水居吧。”秋水漫垂下眼瞼,在青墜猶豫間果斷出聲,擋住了青墜欲言的話。
回到秋水居,秋水漫便讓青墜去歇着,並下命令,今日誰都不見。此話,府內衆人心知肚明,是針對蕭絕。
秋水漫一回府,便有人向蕭絕稟告,而秋水漫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一一沒有落下。聞言,蕭絕面露灰暗,偉岸頎長的身軀顯得無力的靠在窗臺邊,背影尤爲的蕭瑟孤寂。
“王爺,何故不把真相告訴王妃?王妃若是知曉,定會諒解王爺的。而且王爺如今爲了王妃,亦是撤了原來的計劃去救秋夜痕。”
常風替蕭絕心痛,他自小便跟隨蕭絕,太清楚蕭絕所承受的一切。如今,難得有一人入的了他心,常風不曾料想到他的主子的情路會那麼坎坷。
“不行,絕對不行!常風,你若是走漏了半點消息,下場你是知道的。”蕭絕身姿瞬間繃直,語氣冷寒,危險之極的呵斥道。
常風緊忙跪在地上,看到蕭絕灰敗的神色,暗自無奈地嘆息。
秋相秋公瑾想拉攏聶容澤,欲圖將公主嫁給他。而皇上亦在皇后的教唆和迷幻下,特意給菁華公主辦了一場盛大的招婿宴會。朝廷四海之內,邀約未有婚約,未有家室的世家公子,而聶容澤亦在名單之列。
菁華公主乃是皇后之女,天生鳳女,誰若是娶了公主,便是憑妻得貴,一躍便是皇家國戚。再說菁華公主,容貌豔麗,才華橫溢,是昭月出了名的美女和才女。憑着此兩點,百家公子,個個都擠破了腦袋,就想讓菁華公主注意到他們一分。
宴會前夕,蕭陌海身邊的大公公前去國師府尋聶容澤,雙手拱手行禮,諂媚地笑着說道:“國師,皇上有事,宣國師到後花園共商。”
聶容澤眉眼溫潤,微微一笑,便起身隨大公公上了轎,接着行走向後花園。可在後花園等他的,哪裡是皇上,分明就是一身奼紫嫣紅的華麗衣裙,精心打扮後,站在荷花池邊上的菁華公主。
“公主,請問皇上……”聶容澤故作驚訝,離站在荷花池邊的菁華公主還差兩三步,便停住腳步,問道。
“國師,是菁華央求父皇,特意給我們一個見面的機會的。國師,你不會責怪菁華擅自做主吧?”蕭音白皙細膩的手指絞繞着金絲牡丹手絹,捂住脣瓣,眉目生盼,流光四轉。
聶容澤溫和一笑,儒雅俊逸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喜怒哀樂,雙眸幽深晦暗似海,令人一不小心便溺在其中,不可自拔。蕭音明顯屬於癡溺在聶容澤的表面的一類,此刻一雙鳳目中喜悅之情郝然顯露。
蕭音輕咬了咬脣,一副欲訴還羞的樣子:“國師,不瞞你說,菁華自從第一次見到國師後,便一見鍾情。菁華在鬆華行宮就常常聽聞國師你的事蹟,早生愛慕之。其實我一直都想喚你一聲…容…澤哥哥。”
蕭音嬌羞地說着,並喊出了自己在心中唸了無數遍的稱呼。鳳目微微上斜,小心的打量着聶容澤的神色,在發現聶容澤不過是淺淺一笑,心下愈發喜悅,蕭音心想對方亦是對她有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