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侄倆說了半晌的話,薛太太后來見薛愫沉默了,心想她總算是接受了這門親事,遂也放下心來。
簾外是小丫鬟在通報:“太太,鵠大奶奶過來找您呢。”
薛太太忙道:“讓她進來吧。”
很快,鵠大奶奶便進來了,先給薛太太問了安,見薛愫端坐在身旁,也笑着給薛愫問了好。倒比前些日子熱情一些。薛愫忙還了禮。
“你有什麼事?”
鵠大奶奶笑道:“田家送了帖子來,請太太后兒過去坐坐。”
薛太太如今哪裡還有那個閒情去做客,想也沒想說:“你妹妹的病還不見好,我得在家守着她。哪裡也不想去。”
鵠大奶奶心下便有些不高興,心想畢竟是她妹妹家,一點臉面也不給。
薛太太見鵠大奶奶垂着眼瞼,又多問了句:“他們田家有什麼事嗎?”
鵠大奶奶只好道:“不是田家太太的六十壽辰麼,又給我們下了帖子……”
薛太太倒將這一樁給混忘了,便說:“既然如此,後兒你過去一趟吧。禮呢,打點出來沒有?”
鵠大奶奶只好稟道:“我從庫房裡選了幾件已經讓人送去了,只是太太不去麼?”
薛太太道:“論理你們家的親戚我也該過去替你撐下場面,只是眼下我的愁處你也是知道的,這裡還要遣人到沈家商議愫姐兒的事。你過去也是一樣。回頭得閒了,我再去賠禮。”
鵠大奶奶雖然有埋怨,但也只好如此了。
薛太太又吩咐鵠大奶奶:“一會兒開了庫房。選幾疋好緞子給你薛妹妹做幾身像樣的衣裳。再去銀樓裡打幾件像樣的首飾。”
薛愫忙說:“不用麻煩了,我衣服夠穿。”
薛太太卻搖頭說:“前些年因爲你在服中也沒給你做多少衣裳,這裡到說親了,總不能虧待你。年輕女孩子穿得好看些也正該。你還這樣推讓做什麼,再這樣我可不高興了。”又對鵠大奶奶道:“我記得還有兩張好皮子,給你妹妹添身好衣裳,畢竟天氣越來越涼了。總不能讓她凍着。”
鵠大奶奶心裡卻嘀咕,一匹雪貂。一匹紫貂她可是想了好久了,偏偏薛太太留給了薛愫,她摸也沒摸着,心裡有些不是滋味。但臉上也不敢露出什麼來,只好稱是。
薛太太又留薛愫用了飯,席間又問她喜歡什麼樣式,她好讓人去打首飾,薛愫卻始終淡淡的,並不熱衷。
飯後,薛愫叫上了隨來的車子,立馬要回去。薛太太有些不大放心,還交代婆子去送。
薛愫坐在馬車內。將這事思前後,趁着還沒完全定下來,想法子活動一下。說不定還有變化的可能。
只是怎麼活動,薛愫想這是爲難的地方。看樣子不能從曾家這裡下手了,上到秦老夫人,再到姑父、姑母都是很看好這樁婚姻。此處行不通,只好從沈家那邊入手。
可是沈家賞一世沒有多少的交集,對那邊的情況不大清楚。想來想去。便找了個妥當的丫鬟,交給她一些事。讓她去沈家摸清下情況。看有什麼地方可以當做突破口,她總不能坐以待斃,得主動讓沈家嫌棄她,這門親事結不成。雖然對曾家來說,她這麼坐自私了一點,但又無可厚非,大不了後半輩子一個人又不是不可以。
這裡慢慢的謀劃着,突然紫絹進來說:“小姐,王安求見!”
薛愫倒有些驚喜:“他回來呢,快請他到花廳上奉茶。”
正好聞鶯不在身邊,被薛愫遣去曾家送東西了。
王安這次從南京回來,除了在曾家的鋪子裡學了一身的本事,又遊覽了不少的名勝,見識了不少的風土人情,眼界自然比以前更開闊了。這一去成長了不少,眉目間已然一股沉穩之氣。
薛愫從裡間出來的時候,只見王安站在屋中,一身靛青的夾袍,身姿筆直,個頭彷彿又長高了些,面色也白淨了些。心下想到倒比以前長得好了不少,這樣配她家聞鶯纔不錯。
王安聽見簾櫳響動,忙往這邊看了一眼,彎腰行禮。
“你回來了!”
“王安給小姐請安了。”
“安!”薛愫笑着點點頭。到上位端坐了,又對王安道:“你也坐吧。”
王安見了薛愫多少有些拘謹,這才斜着身子在一張瓷墩上坐了。
“幾時到的京,回過家沒有?”
王安恭敬的笑答:“纔回來還不到半個時辰,還沒來得及回家去了。”
薛愫笑道:“你倒是有心先上我這裡來了。”
王安又說:“本來是一下馬車就往府裡跑,後來門上的說小姐搬到這邊來了。不過此處倒也好找。小姐怎麼不在曾家住呢?”
薛愫笑道:“裡面的緣故以後你就明白了。這邊雖小,不過還算不錯。正好你這裡回來了,你爹媽還說給你和聞鶯定日子,也不知日子選好沒有。成了親可要好好的待我們聞鶯。”
王安連忙又向薛愫保證起誓。倒把薛愫給逗笑了。
王安又將放在檐下的兩口箱子搬了進來,笑道:“這些東西一半送小姐,一半送少爺的。”
薛愫便誇他:“倒會辦事了,只是花費這麼多,成親可要一筆錢。”
王安忙道:“孝敬少爺和小姐是正該的。”
薛愫點點頭,本來還想留他用一頓便飯,但想着他還未回家,便讓他先回去,有些事等到他成親後,穩定下來再慢慢的謀劃。
第二日一早,薛恆都還在用飯,柳氏便過來了。
“小爺還沒出門呢。”
薛恆跟着薛愫喚了聲“柳媽媽”便放下了筷子,新來不久的書童飛鷹早就拿了書袋,在門外等候多時了。
臨走前薛愫交待着他:“下了學就早些回來,別像昨天那麼晚。”
薛恆道:“最近天黑越來越早了,姐姐也別淨等我。”
等到薛恆走後,薛愫請柳氏到內室說話。又見柳氏今天雖然梳着尋常的圓髻,可是頭上明顯多了幾件不一樣的鮮亮簪釵,罩着八成新的菊花紋樣的佛青繭綢褙子。無論對誰都是喜氣洋洋的。
“媽媽身上的首飾都是王安給置辦的吧?”
柳氏笑道:“可不是呢,他倒是有這個孝心,又打首飾,又買料子,還說給我裁衣裳。老都老了,也打扮不出什麼來。”
薛愫也笑說:“兒子出息了,媽媽臉上也有光彩不是。穿得好些也應當。”
柳氏又道:“昨晚和他老爹倒是說了半宿的話,爺倆喝了一罈酒,醉得這會兒還沒醒。這裡成親的日子也定下了,就是冬月十九。所以過來告知小姐一聲。”
薛愫頷首道:“那還有兩個來月,置辦的都齊全呢?”
柳氏道:“哪裡能呢,這不還讓人去打傢俱,還要粉牆收拾屋子。這彩禮的事還要和小姐商議。”
薛愫笑道:“聞鶯是我母親賞給我的大丫鬟,這裡跟了我十幾年,自然也不能虧待她。不過你們的家境我是清楚的,只是這個數目我卻不好提,給多給少都是你們的心意。總不能爲了湊個數目讓你們以後負債累累,那我們聞鶯過去了也是不輕鬆。”
柳氏臉上微赧:“小姐說得是。昨兒王安也說了,他這裡去了南京,也存了些錢。想購一處宅子,做新房,就當是聘禮。”
薛愫一怔,她倒沒料到王安有這樣的心眼,隨即又笑道:“這個主意倒還不錯。”
這裡正說着,聞鶯從外面進來了,見了柳氏臉先紅了,欲要退下去。柳氏卻叫住了她:“好姑娘,一會兒我有樣東西要交給你,你先等等。”
聞鶯紅着臉說:“好,媽媽有事忙我就不打擾了。”
薛愫這裡又和柳氏道:“這裡王安和聞鶯成親後,我倒是希望王安能夠幫下我。”
柳氏忙說:“是小姐栽培的他,又願意將聞鶯姑娘許給他做媳婦,有什麼吩咐直管開口便是。”
薛愫笑道:“那也是他自己爭氣。”又飲了一口茶,緩緩說道:“那間鋪子過了年我不準備再租出去了,想收回來自己做點買賣。地段也還好,只要自己經營得當,一年下來的收益也是不錯的。正好他去南京待了這麼久,我見他比以前穩重了不少,想將鋪子交給他替我打點着。”
柳氏忙給薛愫行禮:“小姐這是要提拔他,我替他給小姐道個謝吧。只是他畢竟年紀輕,怕有些不上手,也不能獨當一面,要是壞了小姐的生意怎麼好?”
薛愫笑道:“不妨,回頭我去問問姑母,讓她幫我舉薦一個可靠的人,指點他一下,慢慢的就歷練出來了。”
後來薛愫想,要是和沈家的婚姻做不成了。她對曾家就再沒有益處,還能厚着臉皮上曾家找姑母幫忙嗎?
不過從兩世來看,姑母是真心疼她。只不過有些時候她也無可奈何。不管怎麼說,她要和弟弟在京中站穩腳跟,不能一直希冀別人,將來這個攤子越拉越大,得儘快培養幾個自己的人才是上策。
這樣想着,派出去打探沈家的丫鬟回來了,薛愫面容一沉,忙讓那丫頭進來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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