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元宵燈節,曾家的園子裡也處處張燈結綵,熱鬧了一回。
十五一過,這個年就過完了。第二日,徐家就正式從曾家搬了出來,舉家安置在槐樹衚衕那邊。
又有宮中的嬤嬤前來相看徐敏芝,教了些禮儀和規矩。入宮待選的日子早就定在了二月初六。
眼見着沒幾天了。不過徐家雖然搬了過去,可是曾綺倒依舊帶着一對姐妹時常出現在曾家。曾綺不知道託了永鄉侯夫人走貴妃這條路到底可不可靠。又想到她侄女馬上要嫁到沈家去了,她和沈家就是姻親。沒道理不幫親戚的。倘或敏芝得了寵,宮中有了人,大家都得益。
曾綺還是不大放心,沈家那邊她已去了好幾次,不好意思再往那邊跑。只好找到了薛太太,和她說項。
“敏芝的事尤爲要緊,宮中那邊的路子就只剩下袁貴妃這條路。你明天再去沈家一趟,幫我找侯夫人說說。讓她進宮和貴妃說說。”
薛太太蹙眉道:“明天要替老夫人去法華寺還願。還有官媒過來商議鳴哥兒的親事。只怕走不開。”
曾綺聽薛太太推三阻四的很不高興,微慍道:“母親的事我回頭給她說,還願哪天都行,改日吧。再有鳴哥兒的事哪裡有我們敏芝的事要緊。不打點好了怎麼行。敏芝也是你侄女,以後她有了光,你也有面子。要求個什麼也容易。”
薛太太心裡嘀咕,她如今還有什麼事要求到宮裡去。大姑姐的處事態度她不大喜歡,心裡覺得有些膈應。再說沈家那邊侯門深似海,淑苓這不還沒嫁過去嘛。她總是往那邊跑好像也不大好。
曾綺見她吞吞吐吐的,一點也不痛快,就要惱怒,數落着薛太太:“雖然你們都分了家,各自過活。但我好歹也是你大姐。怎麼讓你跑跑腿就不樂意了?”
薛太太心裡覺得窩火,咬了下嘴脣,待要回絕曾綺幾句,脹紅了臉還沒開口。聽見簾外的丫鬟報說:“太太,大舅太太過來了。”
薛太太心想正好解了眼前的圍,也不看曾綺的臉色,高聲道:“請大舅太太進來。”
曾綺臉臉果然不高興,唸叨着:“我正和你商量事呢。你將那不相干的人叫來幹嘛。”說着便吩咐着外面的丫鬟:“請舅太太到花廳上用茶。我這裡還有幾件事要和你們太太商議。等你們太太有準話了,你們太太再過去見舅太太。”
薛太太聽着這話不由得更添了一把火起身道:“不用讓舅太太等,我這就到花廳上去。”當時就把曾綺生生的撇在了那裡。
曾綺也怒氣騰騰的站起身來:“我今天才領教了薛家的行事做派,回頭我和母親說。”
薛太太只略愣了一下,腹誹道,當祖母的人了也說得出和母親告狀的話,真是老不羞。她挺直着腰桿甩了簾子往花廳上去了。
曾綺孤零零的坐在暖閣裡,又氣又急。心想這個薛氏也忒沒將她放在眼裡了。真是個不知道輕重緩急的,不過是個繼室而已,還真拿自己當原配夫人了。枉費當初對她的提攜,還教導她如何待人接物,如何料理家事。
曾綺越想越氣。可又不好和薛太太撕破臉,畢竟還要求她去沈家去說項。不行,必須得讓她點頭允諾才行。遲疑了下也跟着去了花廳。
這邊薛太太沉着臉到了花廳,範氏也纔到這邊坐下。丫鬟連茶還來不及奉。
範氏起身笑吟吟的喚了聲:“姑太太!”
薛太太見着了孃家人,心裡略好過了點,頷首說:“舅太太快坐吧。”
瓔珞捧了個海棠式的填漆茶盤,奉了差點。
範氏笑道:“姑太太越來越忙了吧,有什麼能幫上忙的儘管開口。”
薛太太點頭道:“一定會的。只是你們是親戚也不好貿然開這個口。”
話音才落,曾綺就已經趕過來了,劈頭就是一句:“曾家還沒閒錢養閒人。二太太,剛纔的事還請你給句準話。”
薛太太見她如此逼迫,本來剛纔是要暫且答應的。不過曾綺代她行事,她心裡就不舒坦,感覺又回到了以前的日子,處處被人拿捏,心裡怎麼舒坦。剛纔又聽見她數落孃家人。薛太太哪裡還有什麼好話呢,冷着臉道:“大姑太太也不用指桑罵槐的,叫人聽着沒意思。敏芝的事姑太太一定要走這條路子的話,你當母親的不出面,我這個就舅母的跑那麼勤像什麼。再說家裡事多,你侄女就要出嫁了,走不了。”
曾綺氣得大眼瞪小眼,咬牙恨道:“好,以後可別來求我什麼。”氣呼呼的扭頭就走。
範氏坐在那裡,冷眼看着一切,心想這姑姐和弟媳之間是鬧翻了麼。看來她來得真不是時候,就想立馬回去了。
等曾綺走後,薛太太才強顏歡笑道:“舅太太別往心裡去,我這個姑姐斷是個不大好相與的。”
範氏陪笑了兩聲。她今天就是爲徐家的事來的,如今這樣她哪敢再開口呢。陪着薛太太喝了一盞茶。
薛太太又問她:“舅太太找我有事碼?”
此時就算是有事也沒事了,範氏略有些尷尬的起了身,訕訕然笑道:“沒什麼事,就是過來瞧瞧姑太太,和您說句話。我這就回敷春堂了。姑太太真忙不過來的話,打發丫鬟和我說一聲。多爽手也容易些。”
薛太太答應着。
範氏離開了明暉堂,繞着絹子想。好在她沒有和姑姐提要和徐家聯姻的事。只是那兩人有了罅隙,她這個姑姐還願意幫她去撮合這門親事嗎?徐家的那位三爺,看上去還真不錯。她也心甘情願的想將女兒配給他。以後他們徐家就在京城定居了,大家也都有個依靠,如今又見他們敏芝小姐要入宮待選,真要是選上了,能攀上宮中的關係的話,可更是不得了。
範氏心事滿滿的回到了敷春堂。卻見薛憶姐妹倆正在一處說話。範氏皺了下眉頭,心想愫丫頭不是和淑苓走得近嗎?今天怎麼又想起他們憶姐兒了。
薛愫起身招呼了範氏,範氏神情懶懶的略點了點頭,就到別間去了。
這裡姐妹倆依舊在說笑。也不知愫姐兒說了什麼惹得憶姐兒一陣爽朗的笑聲。
範氏在隔壁的屋子聽見了,剛纔的鬱悶竟也驅走了一二。心裡還在斟酌和徐家聯姻的事。她又想,錯過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不如等到那邊的兩位緩和些,她就過去和姑姐表示一下。反正姑姐早就開了口,薛家子女的終身大事都在她身上。再怎麼說姑姐也是薛家的人,不能眼睜睜的看着薛家就此一蹶不振吧,她只這麼一個女兒,當然希望憶兒能嫁得好一些。
wωw⊙ ttκan⊙ ¢ 〇 過了三四日,範氏琢磨着薛太太的心情好些了。才又到明暉堂走動。
範氏這次沒那麼多的迂迴,開門見山道:“姑太太,這次我來找您,是爲我們憶姐兒親事來的。”
薛太太一凜忙問:“莫非你有人選呢?”
範氏微微頷首:“我就這麼一個女兒,她年紀也不小了。很該早點定下來,我也好安心。”
薛太太當然要看顧薛家,薛憶的親事她自然要親自過問,忙問:“你看上的哪家的少爺?”
範氏笑道:“那人近在眼前。”
薛太太有些迷惘:“誰,你說鳴哥兒?”
範氏連忙擺手:“不是鳴哥兒。”
薛太太將身邊這些適婚的青年想了一通,實在不知,便道:“你也別和我打啞謎了,大大方方的告訴我,我幫你參謀一下。”
範氏笑着點頭道:“那人不是別人。就是姑太太的大姑姐的三爺。我瞅着他們倆年紀相當。那徐三少爺說話做事也都溫柔平和,想來將來待我們憶姐兒也好。”
薛太太的臉色煞白,腦子嗡嗡的響,心想她這個弟媳怎麼就看上了徐家的人,猶豫一二才說:“這事只怕不大好辦。”
“有什麼不好辦的,雖然是我們女方相中的,但也沒什麼不行吧。姑太太和他們家也是親戚。你過去替2探探口風,問問徐家太太的意思。要是也覺得閤眼的,那麼找了曾大太太做保媒,此事就成了。以後我們三家相互有親,大家彼此有依靠。憶姐兒也不會受人欺凌。”
薛太太心裡卻嘀咕,她剛和姑姐結怨,這裡又要說親,她怎麼拉的下臉。若說人才的話鬆之倒是個好少年,如今又是個舉人老爺,只要考上進士,仕途就有望了。性情什麼的倒還柔和,要說配憶姐兒,只有多沒有少的。只是她那姑姐瞧得上憶姐兒坐兒媳婦嗎?
可這門親事卻做不得。
薛太太思量再三,擡頭見範氏那期許的目光,薛太太微怔了一下才徐徐說道:“這事只怕沒那麼容易,你等我再考了兩天。”
範氏以爲薛太太會雙礦的答應幫忙,卻見她猶猶豫豫的忙問:“莫非姑姐不看好?”
薛太太失笑道:“我還真這麼想。”
“爲什麼?”範氏追問着,在她看來是樁十全十美的好姻緣,哪裡不成?xh1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