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炤並未與許元一道回來,留在道觀裡陪着赫連平。
向晚時分,用過下人安排的飯菜後,許元又將周彥華單獨叫到亭子一角說話。
我看得出,許元是有意避着我。
夜裡就寢時,周彥華心事重重地在屋內坐了許久,在我的催促下才寬衣躺下。
我見他始終眉頭緊鎖,翻身趴在他耳邊,問了一句:“舅舅與你說了什麼?”
周彥華笑着看着我,低聲道:“說了說子舒的情況。今日見了炤兒,他連炤兒也不願見,情況有些糟糕。我們留在此處也幫不到什麼忙,明日看過他之後便回去吧。”
我幽幽地道:“他究竟被什麼嚇着了,竟連炤兒也不願見?炤兒……還好麼?”
周彥華嘆道:“炤兒縱使有氣,也無處撒。雪瑩一直在道觀爲子舒治療,相信子舒很快便會好起來的。”
就如同周彥華所說的一樣,我們留下來確實幫不上忙;而出來了這些日子,我的確十分想念周洲。因此,對於周彥華急於回去的提議,沒有絲毫異議和疑心。
不過,想到他好容易來到念念不忘的長安故里,我仍舊是忍不住問了一句:“你不回家看看麼?”
周彥華撫着我的秀髮,笑道:“有你在的地方,便是家。”
我瞋他一眼,嚴肅認真地道:“別與我耍嘴皮子!你知曉我的意思!我是說……皇上……還有蕭二小姐和孩子。”
周彥華道:“不見。”
我雖疑惑他如此乾脆的回答,卻也沒有追究,反倒爲此感到些許欣慰。
我語氣歡快地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你沒有反悔的餘地了!”
周彥華笑着抱住我,親了親我的發頂,啞聲道:“絕無反悔的道理。我想我們的兒子了,想早些回去。”
雞鳴三更,許元便派人叫醒了仍在睡夢中的我,我迷迷瞪瞪地看着已起牀穿戴的周彥華,睏倦地問道:“起得忒早,再睡會。”
周彥華見我閉眼又要睡過去,傾身將我從被窩裡抱起來,哄道:“我們趁天未亮去道觀,再離開。”
我實在睏倦得厲害,不滿地嘟囔着:“天亮了再去也不遲啊。”
然,周彥華卻絲毫不依着我,任我如何吵鬧,恁是將我從牀上抱了下來,親力親爲地爲我穿戴洗漱。我的睡意雖少了許多,可依舊有些沒精打采的,纏着周彥華將我抱進了早已備好的馬車裡,倒是引來了許元的一陣疑惑。
“甥媳婦還沒睡醒啊?”
聽聞,我只能繼續窩在周彥華懷裡,繼續閉眼裝睡,卻聽到周彥華平靜無波的聲音。
“美珠未出過遠門,這一路風霜勞累,確實累着了。舅舅別管我們,路上護着她再睡一覺便好。”
許元道:“人馬我已爲你們安排妥當,爲避人耳目,舅舅便不隨行了,你們一路多加小心。”
周彥華道:“辛苦舅舅了。”
許元苦笑一聲,嘆息了幾聲,便催促道:“好了,快上路吧。”
兩人的對話聽得我稀裡糊塗的,及至看到車廂裡塞滿了行李包裹,我才從周彥華懷裡坐起,警惕地問道:“我們怎麼像是在逃跑?”
周彥華笑道:“還不算笨。的確是在逃,追我們的人還是皇上,怕不怕?”
我驚得坐直身子:“皇上……追我們做什麼?因爲我是謀逆之臣的女兒,所以……要殺我們?”
周彥華道:“小傻瓜,想什麼呢?舅舅說我此次來長安,皇上不打算放我離開,讓舅舅暫且先留住我,逼我入朝爲官。舅舅遵從了我的意願,這才放我們離開了。”
我皺眉思索許久,勉強聽懂了其中的關竅,弱弱地問道:“那舅舅……怎麼辦?”
周彥華安撫道:“我們是半夜出逃,舅舅並不知情,皇上是仁君,不會因此怪罪於舅舅。”
我也因此放下了心。周彥華撩開車簾看了看外邊的天色,又向車伕問了問路程,便對我道:“此去道觀還有些路程,你先睡會。”
道觀隱於深山密林裡,車馬上山不便,周彥華便牽着我的手一步步登上了通往道觀的山道。到達山中道觀時,天空已微微發白,觀內已有小道童在灑掃。
周彥華向小道童說明來意後,那小道童便將我們引到了赫連夏的住處。
赫連夏一身道袍,手拿拂塵,正盤腿坐在蒲團上閉目打坐,面前的香案上燃着嫋嫋香菸,彷彿雨後茉莉的清香。
赫連夏早已知曉我們會來此,起身微整了整衣襟,便將我們領往赫連平如今居住的院落裡。
赫連家將赫連平送到此處休養,院中一切配備齊整,道觀內更有人爲其打理好一切。因赫連平平日裡不願見人,這座小院在天光微露的清晨,依舊死寂沉沉,不聞人聲。
迄今爲止,赫連平願接觸的人也只有爲他治療的赫連雪瑩。
爲了不因此次見面刺激到了赫連平,赫連夏先是敲響了赫連平隔壁屋子的門,不一會兒,赫連雪瑩便睡眼惺忪地開了門,見到周彥華時,原本無精打采的雙目頓時綻放出異彩,興奮不已地道:“燁哥哥,許久不見,想我不想?”
周彥華神色冷峻地道:“我們來看子舒,需要你向我們說說情況。”
赫連雪瑩撇嘴橫目,不情不願地將我們請進屋,卻獨獨將赫連夏擋在了門外,語氣冰冷地道:“這二位就不用觀主來招待了,觀主去悟道吧。”
赫連夏嘆息一聲,叮囑了赫連雪瑩幾句話,便離開了。
看着赫連夏孤獨的背影,周彥華勸道:“雪瑩,他好歹是你父親,何必故意冷言冷語對他?”
赫連雪瑩冷笑:“誰讓他沒擔當呢!不提他,我與你們說說平兒的情況。”
赫連雪瑩將燭火撥弄得更亮些,坐下身子,幽幽嘆道:“平兒如今的情形像是中了失傳已久的催眠之術,我除了進行心理疏導,別無他法。他怕黑,尤其對有腥味的東西格外敏感,只要不刺激他,他整日都是安安靜靜地坐在屋裡看書,除了不說話,看上去也與平常無異。”
周彥華道:“他認得人麼?”
赫連雪瑩道:“我想是認得的,只是記憶不深刻。昨日見了咱們周女俠,情緒總算是有些波動了。看來,周女俠是喚回平兒意識的關鍵呢!”
赫連雪瑩又與我們叮囑了幾句話,便領着我們開了赫連平所住的屋子。
屋子四周都燃着燭火,整間屋子亮如白晝,赫連平就靜靜地躺在屋子的木牀上,睡顏恬靜,絲毫不見平日裡的活絡開朗。
我們並未在屋內逗留太久,出屋後,我隨口問了一句:“催眠之術是什麼?”
赫連雪瑩歪頭思索片刻,忽看着我笑道:“你也丟掉過一段記憶,我想那段記憶也是被催眠過後才使你忘記了。平兒的情形與你當時的情形也有些相似,不過,對平兒催眠的那人道行更深,竟害得平兒像個無思無想的傀儡一般;而你,只是丟了一段記憶,依舊能如常人般活着。”
我補充道:“我是食用了山中的一種菇類……”
赫連雪瑩斜嘴道:“所以說,人心最可怕。燁哥哥,我有不好的預感,這背後是不是有什麼陰謀?”
周彥華擡頭看了看天色,笑道:“赫連家想必早有察覺。這些事你別摻和,安心醫治子舒便可。”
赫連雪瑩瞪大眼問道:“燁哥哥,你是不是知道什麼了?”
周彥華搖了搖頭,拉過我的手腕,便向赫連雪瑩告別:“子舒和炤兒就交給你了。時候不早了,我們該啓程了。”
赫連雪瑩眼中流露出不捨,卻是笑着點了點頭:“保重!”
周彥華會意一笑:“你也保重。”
“燁哥哥!”
我與周彥華還未走出小院,赫連雪瑩便從身後喚了一聲。
我隨同周彥華一道轉身,只見眼前一道倩影飄過,卻是赫連雪瑩徑直撲向了周彥華的懷裡。我頓時愣在了原地,雙手不自覺地捏緊了掌中的衣袖,強忍着將周彥華從赫連雪瑩懷裡拉開的衝動,深吸一口氣,默默地退開了幾步的距離。
我聽見了赫連雪瑩低低的抽泣聲,嗡嗡地說着:“燁哥哥走了,我是不是再也見不到你了?”
周彥華輕輕推開赫連雪瑩抱着他不放的雙臂,扶正她的身子,又向後退了幾步,聲音低沉而毫無起伏:“雪瑩,找個人好好過日子。”
赫連雪瑩向我的方向瞟了一眼,擦了擦眼淚,自嘲一笑:“我知道了,燁哥哥。你們走吧,一路順風。”
赫連雪瑩倒是絲毫不拖泥帶水,毅然轉身回了屋子。
她一定在哭吧。
周彥華過來牽住我的手掌時,輕輕將我往懷裡攬了攬,一手撫着我的頭,輕聲道:“我們該走了。”
我訥訥地點了點頭,心思卻依舊放在赫連雪瑩與周彥華道別的那一幕上。
我不明白,明明是一次離別,兩人的對話怎麼像是訣別一般。
下山的路上,周彥華始終沉默,我卻不敢問問他。
對赫連雪瑩,他除了覺得虧欠,是否會因這次離別而在心底留了一份念想呢?
“周彥華……”
縈繞在我心頭的疑問還未問出口,通往山腳的路邊便涌出了一羣帶刀侍衛,將我們緊緊地包圍住了。
見到這一行人,周彥華的臉色頓時大變,將我緊緊地護在他身邊,如臨大敵般看着身穿鎧甲的爲首者一步步上前。
“下官奉命辦事,特來相請大學士入宮面聖。”
周彥華擰眉,冷聲道:“周某乃尋常百姓,秦侍郎叫錯了。”
說着,周彥華欲繞開他前行,那秦侍郎一個眼神,圍在周圍的侍衛頓時拔刀相向,刀光刺眼。我從未見過這般陣勢,嚇得往周彥華身上緊靠幾分,周彥華握緊我的手,低頭看向我,輕聲安撫道:“別怕。”
“皇上說了,今日不論用何種手段,也得留住周大學士。”秦侍郎拍了拍腰間的刀鞘,一臉笑意,“所以,就得罪了,也要委屈夫人了。”
看着漸漸逼近的人,周彥華摟住我的肩,不住地後退。可後面的路也被人堵死了,周彥華退無可退,秦侍郎依舊高昂着頭,擡手擦拭着出鞘的寶劍,挑眉看着周彥華:“下官一介武夫,可不會憐香惜玉,何況刀劍無眼,大學士忍心讓您的夫人受傷麼?”
如此僵持了許久,周彥華終是妥協了:“我隨你們進宮。”
秦侍郎高興地將劍歸鞘,揮了揮手,那羣侍衛立時向兩旁散去,讓開一條路來。
周彥華才牽着我走了幾步路,秦侍郎又上前,低身笑道:“皇上只請了您一人進宮面聖,貴夫人暫且留在道觀。爲慶祝大學士歸朝,皇上特意設了一場宮宴,屆時會有人請夫人入宮。”
周彥華道:“我若不依呢?”
秦侍郎無所謂地道:“那也由不得您了。”
他繼而轉向我,面帶微笑地看着我:“夫人,我派人護送您上山。”
我縱使再不願與周彥華分開,又如何敵得過這一羣武將,周彥華只得安慰着我:“美珠,別擔心,會沒事的。”
此刻,我深深地意識到皇權的威力和不可抗。
即便我們逃離了長安,依舊逃不過皇上的手心。
可是,只要周彥華不願再回朝堂,我願跟隨他過着顛沛流離的日子。
我雖從未見過天子之面,從周彥華的言語裡,也願意相信他不是一位蠻不講理的君主。也許,他只要見了周彥華,彼此好好交談一場,一切都會迎刃而解了。
然而,我終究是想錯了。
在我在道觀裡惶惶等待到日落時,由着一羣老嬤嬤領着下了山之後,耳邊周炤的叮囑還未消散,一句句冰冷無情的話語便充斥着耳膜,讓我拼命想要逃離。
逃離長安的一切,逃離與周彥華有關的一切。
換上豔麗的宮裝,對鏡自照,我幾乎認不出自己,請求身邊的小宮女換個清淡的妝容,那小宮女卻笑道:“今晚的宮宴可馬虎不得,姑娘頭次出席這樣的宴會,切不能失了莊重。”
我能看到她說這些話時眼中掩不住的鄙夷,只好不再多說多問。
畫好妝容,離宴會開始還有些時間,我在這雖富麗堂皇卻冰冷的房間裡待着十分壓抑,又因心中掛念着周彥華,更是焦躁不安。
許是伺候我梳妝的小宮女也不耐煩守着我,睨着我,好心提醒了一句:“姑娘若是待着悶,可以隨處逛逛,別誤了時辰就行。”
我道了謝,提起繁複笨重的裙襬,像是逃離了樊籠般感到心情舒暢。
不得不說,這宮中的景緻確實不錯,一排排宮殿看得我眼花繚亂,又有些興味闌珊,無端生出一股無力感。
這重樓臺閣的貴族生活,果真是我這般小女子奢求不到的存在。
美則美,終究不是我想要的歸處。
在此,我感受到了深深的孤獨與淒涼。
估摸着時辰,我不得不往回趕,卻迷失在了這重重殿堂裡,再也找不到來時的路。
正焦頭爛額時,卻見遠處的一棵李樹下坐着一個人。我跑近想問問路,見對方是一位年輕男子,又有些膽怯,硬着頭皮問道:“請問……”
我纔開口,樹下的男子便擡起臉看向我,向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低聲道:“噓——再等一會兒,美麗的姑娘。”
這時,我才發現他正編着花環,模樣認真。
我頓時有些犯難,想就此離開自己尋路;可眼看時候不早,我怕自己亂闖一通誤了宴會的時辰,只得耐着性子站在一旁百無聊賴地看着他編着花環。
“你是哪家的小姐?我從未見過你呢。”他突然站起身笑着走近我,在我毫無防備之下,將手中的花環戴在了我的頭上,“上天將美麗的你送到我面前,我便將心愛的花環送給你了。”
我嚇得連連後退,伸手一邊去取頭上的花環,一邊快速地回答道:“我不是哪家的小姐,我是周彥華的妻子。”
我將花環還了回去,不敢再待下去。
從他輕佻孟浪的話語裡,我感受不到善意,若繼續待下去,我不知在這深宮高牆裡,我能怎樣應付。
好容易回到暫住的屋子時,我已落得一身狼狽,小宮女早已候得不耐煩,見了我這般模樣,更是不喜。
我不等她開口責罵,便道:“我隨意換身簡單素雅的妝容出席,你送我過去便可。”
小宮女皺了皺眉,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由着我自己打理。
隔着窗子,我聽見她對路過的宮女小聲抱怨着:“送她來的嬤嬤說她是個貴人,讓我好生伺候着,我看根本就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女人。出去了一趟,回來便衣衫不整的,也不知與那個野男人幽會去了。還貴人,我看是賤人!”
有宮女問道:“你知曉是哪家送進來的麼?”
小宮女道:“誰知道呢!”
聽着小宮女惡意污衊我的污言穢語,我倏地起身,出門便打了那小宮女一記耳光。
“你再污衊詆譭人,我不介意做惡人!”
小宮女許是被我這般氣勢嚇得不敢言語,捂着半邊臉,默默流着眼淚。一旁交頭接耳的宮女見狀,早已噤若寒蟬地走開了。
“該打!”角落裡傳出一道些許熟悉的聲音,我聞聲看去,正是我在花園裡遇見的那個人。
見了他,我頓時皺起了眉頭,想到他竟然跟蹤我,心中立馬防備起來。
他緩緩踱步上前,小宮女見了他,顧不得臉上的疼痛,彎腰行了一禮:“蔣公子。”
蔣姓男子折了一根柳條在手,輕輕拂過小宮女的臉頰,笑道:“你知曉你方纔詆譭的人是誰麼?那是鼎鼎大名的天子恩師周大學士的夫人。”
小宮女驚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偏頭瞅了瞅我,又默默地垂下了腦袋。
蔣姓男子也不去管那宮女,隨手將柳條兒扔在她腳邊,淡漠地說道:“這兒不需要你了,自去反省吧。”
小宮女猶猶豫豫地撿起地上的柳條,踩着急匆匆的步子走了。
“周夫人,久慕芳名。”打發走了小宮女,蔣姓男子又向我走來,“在下蔣勝,先前在花園不知夫人身份,孟浪之處,請夫人見諒。”
我見他態度誠懇,沒有多加計較,不鹹不淡地應了一聲。
轉身之際,這蔣勝又追了上來,殷勤地道:“夫人初來乍到,若要赴宴,小子願帶路,算是賠罪。”
我不好三番兩次地給他冷臉,只得僵硬地笑了笑:“那便有勞蔣公子了。”
蔣勝的人脈不可謂不廣,與閨中小姐少婦皆有交情,一路上總能遇上前來與他交談的人,我頭疼無比。
“蔣三郎這次帶來的是哪家的小姐,面生得很啊!”路上,遇上一位大家閨秀,見了蔣勝便停下了腳步,拿扇子掩着嘴,陰陽怪氣地問道。
蔣勝大大方方地道:“鍾小姐污我名聲可以,卻不能污了學士夫人的名聲。”
那鍾小姐詫異萬分地盯着我:“哪位學士的夫人?我可沒見過這麼年輕的學士夫人!”
蔣勝道:“天子恩師,重歸朝堂的周家大公子。鍾小姐自小的夢中情郎,可還記得?”
鍾小姐的臉色頓時變了,不善地盯着我看了看,又滿臉怨氣地指着蔣勝罵道:“蔣勝你這負心薄情的人,少拿此事膈應人!你敢與周公子的夫人勾搭在一起,可想過後果麼?”
蔣勝毫不示弱地回了一句:“怎麼?看到我與別的姑娘走在一起,你吃醋了?”
“啊呸!”鍾小姐朝着蔣勝啐了一口,便氣沖沖地走了。
我在一旁也算是聽出了一點端倪。
這針鋒相對的兩人,看來有一段不爲人知的過往啊。
不過,此時,我倒不敢再與蔣勝一路了,委婉地拒絕了他的好意後,我跟隨着人羣總算是到達了宴會的宮殿前。
我不知周彥華何時出現,也不知他如今身處何處,有些百無聊賴地走動了幾圈,隨意找了處山石坐下。
才坐下沒多久,便聽到身後有人喚了一聲:“小魚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