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到十二月就白雪皚皚的小興安嶺森林,一個在這種環境中在山河中扎猛子的漢子走出偌大渺無人煙的森林,在這渺無人煙唯有猛獸橫行的地方,很難想象有人能夠在這種環境生存下去,而且一活,就是十幾年。
或許能夠描述這彪悍虎人的詞彙,唯有變態與瘋子,又或者一個瘋魔。
一通電話翻過千山萬嶺,似乎很難想象,在這種艱苦但極點的環境中,手機還有信號可言。
這個漢子摸出一個磨的發白,傷痕累累的手機,看了看來電號碼,不令人察覺的皺了皺眉頭,接通這沒有標識的手機號碼。
“老洪,現在在那個山旮旯裡待着?我快要到東北了。”電話另一邊的男人興奮道。或許俗不可耐了點,但這偌大的中國中,敢這樣直呼這個漢子外號的男人,估摸着一隻手都數的過來。
電話另一頭,坐上開往哈爾濱火車的兩人,這對在火車站極具戲劇性的組合,算是賺足了回頭率,一個戴着土的掉渣墨鏡身着八十年代衣服的無良大叔,一路上還衝着電話惟妙惟肖的說着,沉浸在大多人眼中荒誕無比的世界之中。
另外一個頭上綁着繃帶,走沒兩步都面目苦相的年輕人,雖然比起身邊那位大叔要正常的要命,但那滿頭冷汗隨風顫抖的模樣,實在有點讓人懷疑人生。這樣一個組合,不去上一些喜劇節目,都有點暴殄天物。
徐饒不知道郭野到底從哪裡搞來的通往哈爾濱的硬座,也不懷疑什麼,因爲對這個身上常常發生在讓人意想不到的傢伙來說,似乎什麼都是合情合理。
現在徐饒只是懷疑電話另一頭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傢伙,他能看出來,郭野這份熱情不是裝出來的,更能夠體會到電話另外一頭的傢伙心中的無可奈何。徐饒實在想不出,在某些事上格外彪悍讓人無語到極點的郭野,到底有着什麼樣的老友。
“八年前你來過的地方。”漢子表情平靜的說着,他能夠聽出來郭野在人聲嘈雜的地方,更能夠想象到此刻的郭野是多麼的引人矚目。
“算算多少年了,你還待在那鳥不拉屎的地方,看破浮生也不能這個看法,這是糟蹋自己。”郭野調侃道,聲音的分貝明顯的提高,讓周圍的人打心眼裡以爲這個打扮浮誇的傢伙在拍着什麼電影。
徐饒縮了縮腦袋,他還不到郭野那般臉皮厚到極點的地步,努力裝出一副不認識身邊這傢伙的樣子。
“你這傢伙不也是?不過你比我聰明,能夠讓當年所有的人都以爲你死了,不過說起無聊程度,我可比不過你,爲了什麼留在那條街,我可清楚的很。”漢子那古板到極點的臉色罕然露出幾絲笑意出來,或許只有當年跟在洪擎蒼身後多年的老一輩,纔會清楚讓洪擎蒼露出一張會心的笑容,是多麼不容易的事情。
“彼此彼此罷了。”郭野臉上的笑意已經消失大半,但聲音仍是那般的洪亮,似乎是把那最深處的東西,再次隱藏的更加深。
“事等到了再聊,還有,不要再給我打電話了,估計那上面的人,早已經盯上你了。”洪擎蒼一半威脅,一半叮囑的說着。
“從那個小旮旯裡還能知道這麼多,你到底是神仙?還是人?”郭野打趣道,但表情已經變的漸漸冰冷,離着郭野最近的徐饒,最先感覺到了這股能夠涼到骨子裡的寒氣。
“我只不過是個凡夫俗子罷了,比起你這個真正的功臣,我差的太多。”洪擎蒼說着,也沒等郭野再回復什麼,默默掛掉了電話。
這個身高接近兩米身材魁梧到極點的漢子把跟他比起來有些袖珍的手機再次放回兜中,攥了攥有些僵硬的手掌,骨頭似乎在抗議着什麼,啪啪作響。
洪擎蒼擡起頭,看着長白山旁,這一塵不染的天,似乎唯有這裡,沒有被那些所謂的城府所侵染。
洪擎蒼那張有着無比深刻紋路的臉上突然露出了笑容,似乎臉上的每一道紋路,都是由刀刻着一般,襯托着這無比人畜無害的笑意,卻在這有些空靈的地方中,突顯的有些恐怖,熟練的吹了一聲口哨,一隻渾身通白的巨型熊獒鑽出林子,如同溫順的貓趴在了洪擎蒼的腳下。
“一杆倔強的槍...”洪擎蒼喃喃着,而至於最後說了些什麼,沒有人聽的清,甚至是包括他自己。
通往哈爾濱的火車上。
“對面是誰?”徐饒問道,雖然他能夠感覺到郭野身上的冰冷。
“洪擎蒼。”郭野不做任何掩飾的說出這個徐饒一無所知的名字。
“洪擎蒼是誰?”
“一個被譽爲東北三省之虎的傢伙。”郭野不算嘲弄的說着。
徐饒看郭野不像是開玩笑的模樣,使勁嚥了口口水,有點無法想象這到底是個多麼通天的人物。
“我想讓你跟他幾年,思來想去,也只有他那套東西適合你學。”郭野不吐不快的說着,似乎是想讓徐饒有一個心裡準備。
徐饒驚訝的長大了嘴,一臉難以置信,這注定是他無法想象的世界,要可知道,現在在徐饒的眼中,王虎都屬於那種大人物,更別說郭野口中所說的東北三省之虎洪擎蒼,但不管徐饒多少的難以接受,這通往哈爾濱的火車,仍然義無反顧的往前行駛着。
“怎麼?怕了?等你真正見到這傢伙的時候,恐怕連怕,你都提不起勇氣出來,這種人物,要是放在三國時,就是西涼馬超一般的風流人物。”郭野含笑看着嚇傻了的徐饒,臉上慢慢出現一絲笑意,或許讓現在的徐饒接觸這些爲時過早了點,但在這個浮躁切用力過猛的時代中,所留給徐饒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變態。”徐饒憋了許久,只是吐出這兩個字,也只有這兩個字才能形容徐饒此刻的心情,但不知道爲何,徐饒心中卻有幾分連徐饒都不明白的期待,或許冥冥之中,自己所渴望的東西,慢慢連徐饒自己都無法操控起來。
“中國這麼大,一點也不缺這種變態,更變態的傢伙我都見過,不過想想也就那麼回事,再怎麼強大,也只是一個人,肩膀上扛着一個腦袋,也會有弱點,通幾分鬼神可不代表他就是鬼神。”郭野調笑的說着,轉過頭看向火車窗外,這漸漸遠去的北京,有些感嘆的喃喃了幾句什麼。
徐饒撓了撓還綁着繃帶的頭,似乎那傷口仍然暗暗作痛着,但這痛感,卻被心中的期待重重的壓了下去。這曾經自認爲無可救藥的自己,真的能夠改變嗎?徐饒終於動搖起來。
“說實話,你是不是喜歡那個叫蘇茜的女人?”郭野轉過頭對徐饒說着,一臉的認真。
徐饒被郭野這直白的問題問傻了,措不及防道:“喜歡也不好,不喜歡也好,她跟我註定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聽完徐饒這個可以說是八面玲瓏的回答,郭野笑了笑道:“是你配不上她,還是她配不上你?”
徐饒白了郭野一眼道:“當然是我配不上她,重要的人家也絕對不會看上我。”對於徐饒來說,能夠跟這種女人發生故事,已經算是可以慶幸一輩子的事了,更別說跟蘇茜在一起,這都是在白日夢裡都不可能出現的事。
“沒點志氣,在我看來,這個精明過頭的女人一點都配不上你,等你再把視野放寬一些,就會都明白了,女人這種生物,對於那些高高在上的男人來說,可有可無,但有些手段的女人卻可以讓那些處事謹慎如鼠的男人發狂,所以說,離有腦子的女人遠一點不是壞事。”郭野一臉心有餘悸的說着,完全是一副受害者的模樣,很難想象,在大街上看到有點姿色的女人雙眼髮指的郭野嘴中會說出這樣的話。
“我不想當和尚。”徐饒沒好氣的說着,因爲這話在郭野口中說出,沒有一點信服力。
“你小子,就是不開竅,等你吃了大虧的時候,就知道我對你說的一點沒錯。”郭野一臉好氣的說着,氣哼哼的扭過頭,一副不再搭理徐饒的模樣。
“大虧,我早已經吃過了。”徐饒仰着頭喃喃着。
郭野也不知道有沒有聽見徐饒的喃喃,自顧自的說道:“聽說你老家也是在東北,順路回去看看?”
“不必要,他們寧願相信我死了。”徐饒自嘲的說着,這殘酷到極點的現實,如果還不值得他付出一切改變的話,那麼還有什麼?
“可憐的傢伙,不過總有一天,我要讓你擡頭挺胸的回去,扇夠那些瞧不起你人的耳光,這是我給你的第一條許諾。”郭野沒有轉過頭說着。
徐饒笑了笑,沒有回答,其實他很想問郭野,爲他所做的一切,到底是爲了什麼,他這個人又值得嗎?
但這些話,到了嘴邊,徐饒又硬生生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