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沙漏只返還了三秒內發生的事件,事件的臨界點,恰恰就在遲小多被抓傷的第四個一秒內。
“我猜那隻妖怪是很厲害的……”遲小多□□道。
項誠:“……”
遲小多:“能量的總和……只能支撐時間倒流兩到三秒,傷口也只癒合了一半……比上次,直升飛機掃射驅委大樓的無序能量總值還要大,能量都集中在那隻妖怪……身上了……”
“不要說話了!”項誠說。
遲小多隻得不吭聲了。
項誠沉默着,給遲小多的傷口先用酒精消毒,再灑上金瘡藥,包好繃帶,遲小多緊緊閉着眼。
“痛?”項誠說。
“還……還好。”
遲小多的傷口還沒完全癒合,剛纔妖禽那一抓,差點就讓他徹底斃命。
項誠起身,一腳踹在茶桌上,茶桌飛撞上牆,徹底粉碎。
“你別……製造噪音。”遲小多有氣無力地說:“好吵喔。”
項誠握着拳頭,雙目通紅,站着喘息。
“是我太輕敵。”遲小多說:“我沒想到……現在好點了,你……看看思歸。”
項誠答道:“敵人是一隻大妖怪,連思歸也不是對手,你不該跑過來的。”
遲小多說:“我是說我的錯……”
項誠強忍着忿恨,答道:“我沒這麼說。”
那一刻,遲小多幾乎要感覺到項誠的魔氣要散發出來了,彷彿他隨時會徹底魔化。
“控制你自己。”遲小多疲憊地閉着眼睛,說。
項誠逐漸平靜下來,再檢視思歸,思歸的爪子折了,翅膀不住撲騰,遲小多說:“思歸,你也堅持住。”
項誠給思歸接好骨頭,纏上夾板。
“你休息一會。”項誠說。
酒精澆上,金瘡藥灑上的時候,遲小多隻覺得胸膛火辣辣的疼,現在倒是好點了,一陣清涼。一點皮外傷很正常,至少他是這麼覺得的。
項誠坐在房間裡抽菸,長嘆一聲,把頭埋在沙發前,睜着通紅的眼,一眨不眨地看着遲小多。
“對了……”
“你不要說話。”項誠答道:“什麼都別說,躺着。”
遲小多感覺得到,項誠的怒火還沒有平,但不知道爲什麼,他反而覺得很幸福,於是伸手摸了摸項誠的臉。
“你聽我說……”遲小多有氣無力地說:“我……我要不行了,老公……等我死了以後,你一定要娶周宛媛當老婆……”
項誠:“……”
“騙你的啦。”遲小多笑道:“沒什麼事,你看,還好好的。”說着拍了拍自己的腹部。
“不要拍!”項誠忙阻止道。
項誠哭笑不得,表情既難受又好笑。
遲小多試着動了下,其實也不疼,金瘡藥鎮痛的效果很好,就是流了點血,有點暈。
“真的不疼。”遲小多說:“你不要生氣了,我更擔心你魔化。”
遲小多想起剛纔江邊那一幕,不禁有點後怕。如果自己死了,項誠肯定會瘋的,那隻妖魔可以說是抓住了項誠的弱點。
“如果我死了。”遲小多說:“你會魔化嗎?”
“你真死了的話。”項誠說:“我寧願當天魔去了。”
“你千萬不能這麼想。”遲小多一本正經地摸摸項誠的頭,說:“那妖怪把我殺了,你纔要爲我報仇啊。”
項誠沒有回答,只是安靜地看着遲小多。
“不說這個了。”遲小多活動了一下,坐了起來,項誠不讓他亂動,給他換上睡衣睡褲。
“真的不疼了?”項誠擔心地問。
“金瘡藥效果很好。”遲小多答道:“沒事了已經,千萬不要讓我去縫針,我要發飆的。”
“是我大意輕敵。”項誠嘆了口氣,說:“以後我不能再離開你半步。”
遲小多轉述了曹斌的話,項誠聽完以後答道:“手下救回來就行,我去叫曹斌過來,開飯,去個人把軒何志的賬結了,讓他也回來。”
黃杉讓火鍋店送了外賣上來,項誠、曹斌和遲小多、軒何志開始在總統套房裡涮火鍋吃。遲小多剛受傷,不能吃辣的,只能喝粥。
項誠聽了他們今天的報告,說:“你師叔是誰?我在重慶生活這麼久,怎麼從來沒聽說過。”
“大隱隱於市。”軒何志說:“師叔只測算東西,不算人也不算鬼,不出名。”
“誰攻擊了你?”曹斌答道。
“一隻妖怪。”項誠答道。
“和你同級嗎?”遲小多問。
項誠沒有回答。
遲小多又問:“聖地的?”
項誠搖搖頭。
大家都是一肚子疑惑,遲小多以爲項誠只是不方便說,項誠卻答道:“聖地沒有他。我今天還見着簡文了,簡文到底是什麼來歷?你知道嗎?”
項誠看曹斌,曹斌想了想,答道:“簡文是上一屆特別行動組的,那一屆一共有六個人,最後因爲一個意外,死去了五個。”
“他是驅委的?”項誠皺眉道。
曹斌解釋道:“他是國安局特派,真正身份是更上頭的人,負責監督驅委與妖怪的關係,以前監察部和他打過幾次交道,屬於驅委的一個隱秘部門,平時是不會出現的。”
“平時不出現?”軒何志說。
曹斌答道:“監察部主要負責監督驅委內部的行政工作,每年會有一份文件往來,對接的部門就是特別行動組。”
“我不明白。”遲小多茫然道:“他爲什麼既管驅委的事,又隸屬於國安部?”
“驅委本身就是國安部的一個下屬機構。”曹斌說:“只是因爲地位特殊,所以是個隱形機構,等級沒到,查不到任何書面記載。”
“驅委的歷史已經有一千多年了。”曹斌說:“你考試的時候也背過。”
“嗯。”遲小多想起驅委的歷史路線,說:“從清代結束後,就形成了一個斷層。”
曹斌說:“本來特別行動組的作用,就是負責收拾一切註冊驅魔師解決不了的事,包括一些很少出現的大妖怪,和千年一輪迴的天魔……之前是由驅委本部篩選出能力出衆的驅魔師,遞交給國安局,審批完了以後成立。但是在鄭衾那一代,出了點意外,意外過程,具體我不太清楚。”
“我知道。”軒何志接口道:“鄭衾的師兄本來是主管這個特別行動組的,清朝驅委叫驅魔司,他倆都是驅魔司的人,鄭衾管本部,血魔管特別行動組。後來血魔背叛了,到了新中國成立以後,老佛爺被提上來當整個本部的主管,特別行動組就歸國安局了,但是簡文這個人我是真不知道。”
“他也不是驅魔師。”項誠說:“沒有法力。”
曹斌答道:“他本來就不是驅魔師,他是凡人,特別行動組只能有五個人,這個組,一旦死人了就要隨時補充進去,但是因爲國安局和驅委一向不太對付,所以他們自己朝裡頭添了個人,就是第六個人,簡文。”
“其它隊員死了。”曹斌解釋道:“簡文還活着,這個編制就一直保持,掛靠在國安局裡,現在周部長想把權限取回來,所以設立了新的特別行動組,就是你們五個人,但是因爲項誠拒絕了他,所以一直到你們開封事發,名單都沒有送上去,現在只怕成立不了了。”
項誠的表情有點複雜,沉默不發一語。
“特別行動組就是給驅魔師收拾爛攤子吧。”遲小多說:“這麼說來,確實很重要。”
“收拾爛攤子是外勤部。”曹斌說:“格根託如勒可達做的事情,譬如說被人看到捉妖,沒有用離魂花粉了,網上爆出什麼視頻了,這叫收拾爛攤子。”
“特別行動組存在的意義是救人,殺妖。”
曹斌朝給自己斟酒的項誠點頭以示感謝,說:“如果驅魔師發現了對付不了妖魔,這個時候你們的五人隊就要出動了,也很危險。”
“簡文沒什麼本事。”軒何志擺手道:“只會開槍。”
“他和驅魔師不一樣。”曹斌說:“只要能達到目地,他可以違背一切規章制度,在辦案過程裡,這人可以不擇手段的,甚至可以和一羣妖怪結盟,去對付另一隻妖怪,所以周部長才想把特別行動組的權限收回來,置於他自己的控制之下。”
“和妖怪結盟。”項誠抓住了某一點。
遲小多看了項誠一眼。
“對。”曹斌答道:“特別行動組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項誠眯起了眼。
遲小多大約意識到了簡文的危險,雖然他是個凡人,但參與了驅委與妖怪之間的事情後,就將形成很大的威脅,首先也恰恰是因爲簡文的凡人身份,能和一些妖怪提出交換條件。同樣的,他還能察知驅委裡發生的事件。
晚飯後,項誠沒有進一步決定,只道明天再說,回到臥室裡,項誠解開遲小多的睡衣,繃帶上全是血。
“怎麼會這樣?”項誠喃喃道。
遲小多低頭看,發現自己身上的傷口。
“沒有辦法癒合嗎?”遲小多問。
項誠沒有回答,給遲小多換上藥,遲小多說:“爪子上沒有毒,我也不難受。”
幸好思歸沒有被抓破外皮,遲小多重新換了次繃帶,項誠一時間有點手足無措。
“你看。”遲小多指向小腹,說:“這裡癒合了,是嗎?”
他朝着鏡子看了一會,項誠也沒法判斷,說:“找個醫生看看。”
“哪個醫生這麼逆天。”遲小多說:“連妖魔的傷都能治,沒事的。”
“痛嗎?”項誠問。
“一點也不痛。”遲小多說:“真的。”
項誠說:“得馬上找到那隻妖怪……”
“別傻了。”遲小多說:“半夜三更的,上哪兒找去。明天起來就好了。”
項誠用棉花吸去遲小多胸膛上滲出來的血,止住了。
遲小多有點暈,說:“我想睡覺,已經好了。”
“觀察一晚上。”項誠說。
遲小多突然想起在古鎮的風水店裡,那個被抓死在座位上的中年人,猛地把兩件事給聯繫起來了。
“我知道了!”遲小多道:“抓我的這隻妖怪……”
“噓。”項誠眉頭深鎖,示意遲小多不要驚訝,答道:“和殺人,劫走軒何志師叔的妖怪是同一只。”
遲小多躺上牀去,說:“那是什麼東西?”
“不知道,我明天一定會抓到那隻妖。”項誠答道:“再殺掉它。黃杉已經去調查了。”
項誠一臉煩躁,遲小多卻說:“不要輕舉妄動。”
項誠答道:“你覺得攻擊我的,會不會是簡文帶來的妖怪?”
項誠一句切進關鍵,所有的事情都被聯繫了起來。
兩人相對,靜了片刻。
“也就是說。”遲小多道:“簡文爲了解決掉咱們的案子,聯繫了景浩那邊?”
“不一定。”項誠說:“景浩不一定,但那隻攻擊咱們的妖,很大可能與他有關係。”
外面黃杉敲門,進來,回報道:“老闆,確實有一隊人在搜查嘉陵江沿岸。”
“有重慶的本地的嗎?”項誠問。
“沒有。”黃杉說:“都不是驅魔師。”
項誠與遲小多彼此心下了然。
項誠總是在擔心遲小多的傷口,可已經包紮上了,卻又不能常常拆開來看,心痛得要死,遲小多卻不住安慰沒事。
半夜裡遲小多又做夢了,夢見巴蛇纏繞着他的身體,溫柔地親吻他,他醒了,看到項誠均勻地呼吸,陷入了夢鄉,於是抱着項誠,親了他的側臉一口,項誠也醒了,轉過身壓着他,親吻遲小多的鼻樑,彼此的裸|體互相摩挲,皮膚光滑的觸感,性|感的氣息交錯,令遲小多恍若置身夢中。
“還痛嗎?”項誠說。
夢裡,巴蛇的雙眼煥發着光,眼中彷彿有一個星雲在旋轉。
天明時分,遲小多迷迷糊糊地醒來,感覺頭更暈了。
他聽見項誠下牀的聲音,便竭力坐起來。
“好點了?”項誠去拉開窗簾。
“嗯,感覺好多了。”遲小多還在犯困,揭開被子,牀單上,被上一大塊紫黑色的印跡。
項誠:“……”
遲小多看着血跡發呆。
“變嚴重了。”遲小多說。
傷口始終無法癒合,項誠給遲小多換過藥,項誠說:“會好起來的,今天咱們一起行動。”
遲小多說:“不要着急,我餓了,先吃點東西吧,昨天晚上吃的白粥不頂飽。”
早飯時,黃杉回報道根據手下們的監視,重慶本地的驅魔師似乎得到了什麼消息,正在準備集體出動,去執行任務,任務目標地點是長江沿岸。
“軒何志。”項誠說:“你去驅委打聽一下消息,不要坐他們的索道。”
曹斌說:“我不適合露面。”
“你帶着郎犬。”項誠說:“幫助我的手下打探消息,看看長江沿岸有什麼動靜。”
早飯後,項誠開上車出來。
遲小多低頭看自己的胸腹,項誠給他在襯衣外面套了件純黑色的毛衣背心,再穿上外套,遲小多手指摸了下,溼漉漉的。項誠上車,遲小多馬上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項誠摸了下遲小多的額頭。
“你有點發燒。”
遲小多答道:“沒有毒就不怕。咱們現在去哪?”
項誠沒有回答,眉頭始終擰着,開車,兩人回到古鎮外,遲小多帶路,順着昨天的山路上去,半山腰上,那條看風水的小巷裡,已有警車停在外面,居民指指點點。
項誠上了隔壁樓房的二樓,示意遲小多看,軒何志師叔住的小屋裡,房頂破了個洞。
“衝破了房頂,從天空離開的。”項誠說。
“嗯。”遲小多答道:“應該是在夜裡,所以附近的居民也沒有發現,我現在相信了,那隻鳥抓走了軒何志的師叔。”
“你覺得對方會飛多遠?”項誠問。
遲小多朝附近看看,答道:“要麼是山上,要麼是江上,總不可能帶着一個老頭子,飛過整個重慶主城區。”
“答對了。”項誠打了個響指,說:“如果要帶走一個人,一定會有接應。”
“我知道了。”遲小多說:“你太聰明瞭!對方一定是有計劃的,在一個晚上準備動手來抓人,也就是說……”
兩人一同望向江邊。
“前天夜晚,我猜有一艘船停在,或者是馳過這裡,接應了那隻鳥妖。”項誠的呼吸氣息明顯,遲小多摸摸他的額頭,項誠卻示意不必擔心。
“可是嘉陵江沿岸這麼多船隻來來去去,怎麼找呢?”遲小多說。
“碼頭是有監控的。”項誠掏出手機,吩咐黃杉準備錢,去碼頭找人。
有錢能使鬼推磨,項誠幾乎不費什麼力氣,就調閱了碼頭辦公室的記錄,沒有錄像,卻有快照,每一艘船經過時都留下了照片。
從大前天夜晚到前天夜晚,遲小多用鼠標朝後翻,外頭黃杉給負責人遞煙。
項誠突然拍了下遲小多的肩,示意他看大前天半夜十點二十七分的一副照片。夜色裡,有一個非常模糊的鳥的影子,飛向其中的一艘貨輪。
項誠眼睛非常尖,不是他提醒,遲小多根本就找不到。昨天和軒何志忙活這麼半天,項誠僅花了兩個小時就找出了關鍵點。兩人記錄下貨輪的編號,讓黃杉馬上去派人查這艘船。
軒何志來了電話,那邊的聲音有點緊張。
“驅委有兩個從北京發過來的任務。”軒何志說:“需要本地驅魔師配合,我認得其中一個女孩,考試的時候在隔壁隊裡的,她朝我透露了一些。”
“具體什麼內容。”項誠說。
“第一個任務是圍捕一隻叫‘黑翼大鵬鳥’的妖怪。”軒何志說:“這是一週前發過來的。”
遲小多:“!!!”
遲小多馬上翻開鄭衾交給自己的妖怪圖鑑,倒數第五頁赫然正是黑翼大鵬!
他看了眼項誠,又看了眼妖怪圖鑑。
項誠沒有回答,站在車旁,全身不住發抖,看看遲小多,馬上收回了目光,手指揉捏自己的眉心穴。
“行。”項誠的聲音裡發着抖。
“黑翼大鵬是什麼?”遲小多問:“項誠,你聽過?”
項誠沒有回答,問:“第二個任務是什麼?”
電話裡,軒何志答道:“第二個任務是懸賞你,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昨天晚上發佈的任務。”
“行。”項誠說:“在朝天門碼頭集合,準備追蹤你師叔的下落。找到他就能找到黑翼大鵬了。”
項誠掛了電話,朝遲小多道:“上車。”
遲小多坐上副駕駛位,項誠側過身,給他繫好安全帶,親了下他的脣。遲小多發着低燒,嘴脣發紅。
“別怕。”項誠答道:“只要抓到它就能把你治好。”
“抓傷我的是它,對嗎?”遲小多說:“什麼等級的妖怪?”
“等級不高。”項誠答道。
遲小多說:“我覺得你的回答不太對勁,你說實話。否則我會生氣的。”
項誠專注地開車,遲小多說:“別再像上次那樣了,咱們在一起這麼久了,什麼都經歷了,還要瞞我嗎?”
項誠嘆了口氣,說:“我……大概知道一點,是我爸說的,我沒見過它。”
“他說的什麼?”遲小多問。
“讓我以後……小心。”項誠漫不經心地答道:“如果有一天,遇見了一隻叫黑翼大鵬鳥的妖怪,一定要注意避開它,不要和它交手。”
“爲什麼。”
“因爲它是蛇類的天敵,不過我不怕它。”
遲小多感覺到事態的嚴重程度了,自己有點虛弱,他的血總是止不住,而且一直頭暈,是走路輕飄飄的那種暈,像踩在棉花上。
“沒事的。”項誠第三次重複道:“沒事的,我一定會抓到那傢伙,不要怕……”
遲小多怔怔地看着項誠的側臉,項誠別過臉去,不讓他看。
遲小多倚在車窗上,外面陽光燦爛,炫光照得他有點暈。
他想起很小很小的時候。
“小多?”項誠道。
“嗯。”遲小多答道。
“你在睡嗎?”項誠轉頭問。
“我在想以前的事情。”
“什麼事情?”
“很小的時候……很小很小,鄰居家有個小孩,我都忘記她的名字了。”遲小多說:“她在幼兒園被小朋友推了一下,摔破了頭,她的爸爸媽媽都回來看她。那個時候我好笨,我以爲我爸媽也會回來看我,就也故意摔了一跤……”
“……我爸媽沒回來。”遲小多的聲音很輕:“但是我外婆……她揹着我,跑到村子裡,走了一晚上,到天亮的時候才找到車,送我到醫院去縫針。她走得好快,她還裹過腳的……”
“真是對不起外婆。”遲小多說:“後來我就很小心了。但還是總會生病,外婆說我是個磨人的小孩,不是生病就是摔跤……結果到這麼大了,還是沒照顧好自己。”
項誠:“……”
“在廣州上班的時候。”遲小多輕輕地說:“我偶爾也會生病,那個時候想着如果有個男朋友多好啊,現在我卻一點也不想生病了,怕你會難受,會着急。”
項誠的車越開越慢,最後在一個十字路口停了下來。
他的兩隻手擱在方向盤上,兩眼有點渙散,遲小多睜開眼,一時間有點茫然,項誠擺擺手,捏了下自己的鼻子。
“我愛你,小多。”項誠哽咽道。
“我知道啊。”遲小多睏倦地說:“快走啦,我會好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