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谷公主心事重重地剛回到寢宮,一夜都沒怎麼睡好。翌日丑時就睜開了眼睛,披着外衣往外面走了走。
就聽到有值夜的內侍小聲說話打發時間,“你知道嗎,國師被皇后娘娘帶進寢宮,到現在還沒出來呢。”
“我看,八成是留宿了吧。”
“聽說國師跟公主一樣的嗜好,不會跟皇后……”
“噓!這話可不敢亂說。”
“是是是,不能亂說。”
“不過,這國師可真夠有本事的,皇上被她迷得言聽計從,還拐走了公主,現在竟然能留宿皇后寢宮了!”
“要我說,這國師哪裡像世外高人,倒像個妖道!”
兩人正嚼舌,上谷公主走到他們身後,“國師被皇后留下了?”
內侍頓時嚇得魂不附體,倒頭就跪,哆哆嗦嗦說不出話來。
“本宮問你們話呢!”
“是……是……”內侍冷汗漣漣。
上谷公主皺眉沉思,掃了一眼地上二人,對一旁的侍從說,“每人賞他們一杯酒。”
內侍頓時嚇得癱軟,這時候的酒可不是好酒,便連連叩首,“公主饒命!”
“不要驚醒了其他宮人。”說完轉身離去,她身後,那侍從悄無聲息地拗斷了兩個內侍的脖子。
上谷公主回到寢宮,暗自思量,赫連皇后找國師有什麼事?竟然還留宿宮中,按例這是違反宮規的。皇后可不是公主,皇后的宮殿除了皇帝,誰也沒資格留宿。正想着,上谷公主眉頭皺得越發緊了,“赫連——石姐姐爲何也改稱赫連?難道她和皇后有什麼關係?”
寅時一到,上谷公主就急匆匆去給皇后請安。這也是少見,因着皇后身子不好,歷來宮中除了在重大節日之外,是不必到皇后宮中點卯的。
上谷公主一到皇后處,就看到楚離正陪皇后下棋,她暗自鬆了口氣,不動聲色地先給皇后請安,“母后吉祥。兒臣聽說昨晚母后身子不適,特地前來請安,不知道母后現下可好些了?”
赫連皇后微微一笑,“勞公主費心,並無大礙。”
上谷公主這才道,“國師怎麼也在此處?”
赫連皇后笑而不語,端聽楚離怎麼回答,“也是因爲昨夜皇后抱恙,以往寇天師爲皇后娘娘請過幾次脈,如今便召微臣來看看。”
赫連皇后這才道,“讓國師費心了。”說罷,看一眼上谷公主,忽然又拿出了那枚墜子賞玩。
楚離心裡一咯噔。她昨天之所以明顯地瞎扯了一個謊言,就是爲了給自己留一線生機。赫連皇后顯然對紅心菩提知道什麼,所以楚離能斷定自己的謊言不會被相信。但是如果赫連皇后想要知道墜子原來的主人是誰,暫時就不會對自己動手。然而現在,赫連皇后明擺着故意在上谷公主面前拿出墜子,讓楚離怎麼能不心驚肉跳!
果然,上谷公主掃一眼那紅心菩提,“這墜子和國師的真像。”
“正是國師的,”赫連皇后不動聲色地笑笑,掃一眼楚離,又看一眼上谷公主,“怎麼,公主見過?”
楚離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曾經告訴過上谷公主這是師姐送的!
上谷公主略作遲疑,看向了楚離,正看見楚離一臉驚惶,臉色煞白。上谷公主城府何其深!只這一眼就瞧出其中必有蹊蹺,便笑道,“見過自然是見過。”
“國師說,這是公主你送的,當真?”赫連皇后沒太多表情地看着上谷公主。
上谷公主一頓,暗想,看來楚離是不想牽扯出赫連霂來,但是她上谷公主又不知道這其中有何因果,豈可魯莽扯進去?沉吟了下,上谷公主道,“說起來,也不能算是兒臣送的。”
楚離頓時僵住了。
卻聽上谷公主說,“不過是南下時在街上看見,國師覺得喜歡,身上沒帶錢,兒臣便替她買了下來。”
赫連皇后道,“難爲公主一番心意。這墜子花了多少錢?看着挺漂亮。”
“母后有所不知,”上谷公主道,“這民間物件極不值錢,走街串巷的商販不過討要了幾錢罷了。可見國師是個清廉的,幾錢銀子都拿不出來,還非得敲詐兒臣。”
楚離終於將一顆心放回了肚裡,才接口道,“微臣出身貧賤,向來身上沒閒錢,多虧了上谷公主!”
她們你一言我一語,說的跟真得似的。赫連皇后沒出聲,半晌才道,“看來公主確實和國師情意深厚。”眼神落在上谷公主身上,上谷公主又是一驚,不知道楚離到底做了什麼,怎的突然覺得平日裡撒手不管事的閒散皇后,這會兒變得讓人深感壓力。這句話說得可謂別有深意——和國師的情意?哪個情意?什麼情意?難道赫連皇后也聽信了那些謠言?然而不管皇后到底指的是什麼,上谷公主斷沒有否認之理。便順着皇后的話故意模棱兩可道,“國師乃大魏國師,才學胸懷皆世之少見,兒臣與國師相交,深覺歡喜。”
赫連皇后點頭道,“國師年少有爲,是國之棟樑。”
她們閒聊了一會兒,上谷公主忽然道,“國師,住在你府上的南朝太子夫婦,算起來今日也該啓程返回了,你不回去送送他們嗎?”
楚離一喜,忙道,“正是。微臣正有此意!”
她正要告辭,赫連皇后突然說,“昨夜宴請,本宮因身子不適未能參加,於理不合。既然南朝太子夫婦正該回國,本宮便去送一送,免得日後他們回了南朝卻說大魏皇后不知禮數,未曾以禮相待。”
太子和太子妃既然作爲使臣前來,那麼代表的就是南朝皇帝和皇后。既然如此,理應受到同等待遇。赫連皇后此言毫無紕漏,令楚離和上谷公主都無法反駁。而且大魏皇后決定的事情,那就是懿旨,誰敢反對?
“國師和公主先回去吧,本宮稍後就到。”楚離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她好不容易盼來了離宮的機會,誰料到竟然要把赫連皇后給招府上去了!
楚離和上谷公主剛剛出了皇后寢宮,就看見宣旨太監步子極快地走來,“公主!呀,國師原來在這兒!”
宣旨太監道,“南朝太子今兒一大早上朝辭別就出了事兒,說是太子妃忽染重病,臥牀不起,怕是招了邪祟,正急着找國師呢!”
楚離和上谷公主相視一望,均不知其中虛實,但也不敢懈怠,急急直奔國師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