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國師府一下炸開了鍋。?

楚離回來的時候,下人們紛紛道,“太子妃走着走着,一下就暈倒了!”

“是啊,還沒出門呢!嚇壞丫鬟了。”

“就又被扶回牀上,一直躺着呢!”

聽他們七嘴八舌的說着,楚離也懶得再細問了,直奔太子妃房間,“師姐?”

赫連霂臥在牀榻,臉上仍舊帶着面紗。見楚離進來,眸子裡閃過一抹亮色,“你回來了!”

她等了一夜,終於把人等回來了。

“師姐,你怎麼了?”楚離忽然想起那些被淡忘的記憶,她的師姐原本就身子不好,於是道,“是不是舊疾又犯了?”

赫連霂眼神愈發亮了些,“離兒,你……都記得什麼?”

不問還好,她這一問,頓時讓楚離想起了諸多又是心酸又是羞澀的往事,便覺得不自在起來,歉聲道,“師姐,對不起,我原來忘記了許多事,讓你受委屈了。”

赫連霂聽罷一喜,然而這喜色尚未過去,便覺察出楚離與過去的不同。她這會兒才真真意識到,失去幽精魂魄不完整的楚離,已經不再是過去那個楚離了。楚國師話雖說的抱歉,也能讓人感覺出那愧疚,可唯獨就少了些許情意。而相比歉意和愧疚,對赫連霂來說,她真正想要的單單就是那份情。

她頹然下來。怔怔的望着楚離半天苦笑道,“也許,這便是天意吧。”赫連霂撫摸上楚離臉頰,“命裡有時終須有,無時強求也枉然。”她花了那麼多年才漸漸讓楚離接受了情,才讓楚離看到她。可不過短短一年,僅僅是一年,她們之間的歡愉和親暱也就是那麼一年,就化爲烏有。楚離,又變回了原來的楚離,不,甚至比原來還不如的楚離。一個沒了幽精的人,一個無情的人。愛恨仇怨裡,獨獨少了愛,赫連霂感到前所未有的累,也許命中註定楚離不該有情。

然而這念頭落時,她心中涌起無限的憤怒。爲什麼!爲什麼會這樣!她這一生,什麼都不求,不過是想要一個楚離而已,爲何命運要如此待她?!赫連霂猛地攥緊了楚離的手,眼神一厲,將楚離抓過來,壓倒在身下。

“師姐!”楚離沒料到她力氣那麼大,哪裡像是一個重病的人。

“離兒……”赫連霂望着她的眼睛,幽幽地說,“我不甘心……”隨即俯身下去,伏在楚離身上親吻。

楚離一僵,下意識地要推開時,脣上柔軟的感覺卻提醒她,這是理所應當的。她曾對赫連霂做過這種事,甚至比這更過分的事情,如今赫連霂這番舉動也是情理之中,不該反抗。她便靜靜地躺着沒動,眼神茫然。

赫連霂動情地親吻她,雙手漸漸移到楚離腰肢,要解開楚離腰帶時,楚離猛地抓住了她的手,動脣想說拒絕的話卻又實在難於啓齒。

她們僵持了下,楚離的眼睛裡除了些許憐惜和愧疚外,什麼都看不到。

可是肌膚相親這種事,一個人動情有什麼意思呢?赫連霂彷彿被當頭潑了盆冷水。她脣角勾起諷刺的笑,卻素手一擡,迅雷不及掩耳地扯開了楚離腰帶。

楚離心裡一咯噔,當真有些不知所措了。

然而沒料到的是,赫連霂只是敞開了她的領口,指尖繞着她心口打轉,“我曾經住在這裡。”

楚離怔怔的看着她。

“可你把我趕出去了。”赫連霂親吻她心臟位置,“離兒,這不是你所願。”

楚離終於開了口,“師姐……”

“噓——”赫連霂嫵媚一笑,附耳去聽楚離心跳,低聲問,“你說,是天意不讓你愛我,還是我命中註定得不到自己所愛?”

沒待楚離回話,赫連霂又說,“可惜呀,你現在不知道什麼是愛。”反手扯開了自己衣襟,躺在楚離身邊抱住她,“你讓我都開始懷疑人間的情愛了。”

楚離眼角瞥見赫連霂半敞的衣領裡露出雪白的肌膚,半遮半掩的性感和鎖骨,竟讓她不自覺緊張地嚥了口水。

愛一個人難道不是愛這個人的全部嗎?沒有主情的幽精,便不再有情愛。愛一個人,也是能說不愛就不愛,這麼輕易?

赫連霂疲累之極的閉上了眼睛。

世上有多少人無數次在痛苦中恨不能飲上一杯忘情水,拋卻前塵舊緣,抹去一切傷痛,把放出去的心都收回來。可是,有誰做到了嗎?無非是慢慢熬。熬到麻木不再痛,熬到走出那個困境,熬到恍然大悟柳暗花明。

哪有人像楚離這樣,頃刻之間,恩愛成灰。

楚離就靜靜地躺在她身邊,任由赫連霂抱着自己。她在想,以前那種感覺到底是什麼樣呢?楚離閉目凝神,觀照自身。她雖然修爲到了,但也不是對誰都要用修爲。做人經常要糊塗一點才快樂。

讓楚離嘆息又驚恐地是,她果然看到自己那顆跳動的心臟只有一半。半心竟然也可活!楚離指尖抖了抖,頭一次覺得自己是怪胎。

門外下人來報,“國師,南朝太子和上谷公主來了!”

楚離纔要動,赫連霂已經鬆開了她,意思不言而喻。楚離悄悄鬆了口氣,趕緊穿戴整齊。

“太子妃怎麼樣了?”來的不僅是南朝太子和上谷公主,還有一干御醫,以及崔司徒。

楚離道,“想必是舊疾。”便退到一旁,讓御醫診脈。

結果御醫們看完,臉色一個比一個差。

劉劭大急,“怎麼了?”

“這……”御醫們不禁擦了擦額上冷汗,“太子妃脈象古怪,雖然平穩但極爲虛弱,似是不足之症,只怕……”

“說!”

“太子殿下,太子妃要是好好將養,興許能熬過今年冬日。”

這話一出,莫說劉劭,便是楚離也是心上一抖。她怔怔的望着赫連霂,正對上赫連霂無波無瀾的眸子,似是看淡了生死一般,讓楚離心上狠狠一抽。

一旁的劉劭卻已經暴怒,“都滾!一派胡言!”

崔浩沉吟半晌,拱手道,“不知可否讓下官一診?”

劉劭臉色陰沉,正要說不用,楚離道,“那再好不過。”

“那,”崔浩先是看一眼劉劭,又看向赫連霂,“太子和太子妃的意思呢?”

劉劭不悅,尚未開口,赫連霂已經伸出手腕來,“有勞。”

“是。”崔浩上前一步,指尖搭在赫連霂脈搏上時,顯見地臉色大變,這情形讓房內衆人都緊張起來。

“司徒大人,怎麼樣了?”楚離率先發問,崔浩擰緊眉頭看了她一眼,又看看赫連霂,卻道,“雖體虛,卻無性命之憂。”

這和御醫截然相反的診斷,讓御醫們不滿,“司徒大人,這話可不敢亂說。”

“太子妃此症非常人之症,你們不懂很正常。”崔浩心事重重,懶得與御醫們周旋,卻暗自攥緊了手心。

——赫連霂和赫連皇后的病症幾乎一模一樣!只不過,赫連霂似乎比皇后更嚴重。

崔浩又想到了自己身上和楚離那條一模一樣的紅心菩提,不禁再次深深看向赫連霂。這個姑娘和皇后到底是什麼關係?她真的是赫連皇族的漏網之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