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已經是大炎帝國的天下。
這個黃毛丫頭,她敢把自己怎樣呢?
就算她敢殺掉自己手下的一個隨從,可是,她敢殺絕整個大炎帝國商隊?那樣的話,布布大將軍第一時間便會發兵征討他們了。
一念至此,他的膽氣立即壯了,笑容也顯得高高在上:“但見魚鳧王知道,我可不是一個人來的金沙王城。在這裡,有我們大炎帝國的一支大商隊,布布大將軍也知曉我們在金沙王城的一舉一動,可以說,我們這支商隊的每一個人都很爲布布大將軍所看重……”
他看了看遠處那個飛出去死活不知的下屬,冷笑一聲:“魚鳧王這是給我們一個下馬威嗎?我們回去後,要是布布大將軍問起,怎麼少了一個人,叫我們怎麼回答?難道說是被魚鳧王給殺了?”
他身邊一羣本來膽氣已寒的屬下,聽得這話,立即來了精神,一個個挺胸突肚,冷笑紛紛,一副你殺我們一個人,馬上殺你全家的派頭。
就連跪在地上的鱉靈也暗暗叫苦。
他一看到魚鳧王,就明白事情不妙了——自家大王雖然平安歸來,可是,那樣子卻不妙啊,骨瘦如柴一般,很顯然是重傷未愈的架勢。
魚鳧國現在已經沒有軍隊了,相反,大炎帝國商隊的隨從裡卻絕大部分都是第一流的好手。
整個魚鳧國的命運都系在一人身上,如果她功力不足,必將招致後患無窮。
鱉靈之外,其他魚鳧國官員更是膽戰心驚。
這分明是撕破臉的架勢了。
重離等對魚鳧王如此不敬,顯然是有恃無恐。如果真的動起手來,就憑藉魚鳧王和杜宇以及一隻熊貓,能是這幾十個商隊好手的對手嗎?
他們心裡暗暗着急,可是,又不敢做聲,只暗暗抱怨魚鳧王不該在這時候如此不知好歹。
如果沒有第一次的出手,一切還有轉圜的餘地。
可現在,先殺了對方一個人,此事豈能善罷甘休?
若是大炎帝國以此爲藉口,發兵攻打魚鳧國,可如何是好?
就在鱉靈等急得滿頭大汗時,重離就更加得意了,他從鱉靈等人的臉上已經看出了他們的恐懼和擔憂,他的想法,也是如出一轍。
魚鳧王,今晚你不向我賠禮道歉,只恐你過不了大將軍布布的一關了。
甚至別提布布一關,就連今晚這一關也過不了了。
他使了個眼色。
隨即,他身邊的幾十名隨從便立即分散開去,呈包圍趨勢將二人一熊貓徹底包圍了。
這幾十名隨從之外,金沙王城還有幾百名大炎帝國的商隊成員,他們每一個人的戰鬥力都不遜色於職業軍人。
這也是重離的底氣所在。
因此,他竟然大言不慚:“魚鳧王,今晚我就給你一個機會吧!你要是馬上跪下向我求饒,一切都還有轉圜的餘地。否則的話,哼哼哼……”
鳧風初蕾看看他,又看看他旁邊一字排開的一干打手。
這令她清晰地回憶起在九黎廣場所見的布布的排場:囂張而肆無忌憚。
重離見她不開口,以爲她已經膽怯了,就更是躊躇滿志:“我們都以爲魚鳧王早就死了,實際上,這世界上也沒有魚鳧王了,只有魚鳧侯。可是,你今天卻不知從哪裡逃回來,難道不怕被布布大將軍追究嗎?好了,別的也不多說了,你識趣的最好馬上束手就寢,讓我們將你綁到九黎請罪吧,也許,布布大將軍看在你一介女流之輩的份上,還可以留你一個全屍……”
杜宇見這老頭出言不遜,正要上前,卻被鳧風初蕾一個眼神阻止了。
重離就更是囂張:“嘖嘖嘖,這不是杜宇杜大將軍嗎?怎麼?你這縮頭烏龜終於露面了?在九黎的時候,布布大將軍便想懲罰你了,幸虧你跑得快。怎麼,現在找到你們家魚鳧王了,自以爲有靠山了,所以,又回來了?”
杜宇的手已經按着劍柄。
重離早就聽說過杜宇的威名,對他倒有幾分忌憚,現在見他按着劍柄,立即後退一步,卻還是大言不慚:“嘖嘖嘖,杜宇,你何必替這個過氣的女王效力?投靠我們不更好嗎?”
他雖然奚落杜宇,目光卻停留在鳧風初蕾臉上。
他當然並不知道鳧風初蕾是因爲受了重傷才變成了這個樣子,只以爲她本來就是這般模樣。
他本是個好色之徒,最初見魚鳧王骨瘦如柴一黃毛丫頭,本不以爲然,但多看幾眼之後,但覺此女眉目如畫,肌膚勝雪。
如果不是這麼枯瘦,絕對是一絕色美人。而且,最重要的是,她非常非常年輕——就像一個小小的女孩,縱然眉梢眼角,也全是少不更事的樣子。
威名赫赫的女王,竟然是一個妙齡少女。
不由得放肆嬉笑:“你這個魚鳧王長相還不錯嘛。不過,你實在是太瘦了,難道是逃亡期間一直沒吃過飽飯?嘖嘖嘖,這好辦啊,你這麼年輕,恢復起來也是很快的,不如跟我回到九黎,讓我好好餵你吃幾頓飽飯,待得身上長出幾兩肉來,很可能也會有幾分姿色……”
他的身子,隨着“色”字一起被湮沒了。
他倒下去。
可是,並未死。
他只是瞪大眼睛,再也不能開口了。
鳧風初蕾淡淡地:“重離,你知道我爲何要殺你嗎?”
他當然無法回答。
“表面看來,你還真的沒有什麼該死的大罪。可是,你開設賭場,妓館,當鋪,將整個金沙王城的萬年習俗毀滅得一乾二淨……蠱惑人心,比殺一個人更加可怕。”
一個人的死亡,只是個體的不幸。
可一旦一個羣體人心的變化,那纔是一個國家的悲哀。
鳧風初蕾忽然想起百里行暮當年所說:上帝給了人類莫大的好處,可是,人類卻墮落到了不堪忍受的地步,所以,被滅亡在所難免。
重離,便是這人心墮落的始作俑者。
重離之死,萬死莫辭。
忽然,重離掙扎着要跳起來,旁邊就是門口。
熊掌一下擊碎了他的天靈蓋。
商隊成員但見他如紙鳶一般飛出去,第一個死去的大炎帝國成員面前立即多了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
血腥味,在空氣中飄蕩。
濃郁的清酒味道也徹底被壓制了。
半晌,一個人才戰戰兢兢:“你……你們……你們竟敢殺我大炎帝國的商隊首領……布布大將軍饒不了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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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回去一定要揭發你們的罪行……”
鳧風初蕾還是淡淡地:“你們根本回不去了!當然,就算你們回去了,也沒什麼用處。哪怕布布本人站在這裡,我也會一拳擊碎他的天靈蓋。再說,這不是你們揭發我的罪行,是我在宣佈你們的罪行!”
她指着衆人:“你等脅從重離作惡,不但不思悔改,反而變本加厲,你們,也該死!”
衆人,倉促後退。
可是,已經遲了。
堵在門口的大熊貓沒有給任何人機會。
只見它迅疾如風,上下攢動,隨即便是此起彼伏的慘呼聲,不消片刻,大門外面便屍橫遍地。
在一雙熊掌面前,再厲害的高手也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
一如被鋒利的鐮刀所收割的韭菜。
整個大炎帝國參加宴會的隨從,無一倖免。
鱉靈也就罷了,那些對魚鳧王不是那麼熟悉的年輕官員一個個瞪大眼睛,恍如夢中,渾然不覺背心已經被冷汗徹底淋溼了。
他們盯着魚鳧王,不,盯着大熊貓,就像看着一頭怪獸。
多可怕的怪獸。
大熊貓忙完這一切,又懶洋洋地坐在門口,可能是運動了這一番,覺得有點困了,乾脆躺在地上,懶洋洋地打了一個滾。
也許是發現大家都盯着自己看,它居然有點羞澀,伸出毛茸茸的熊掌,捂住半邊臉,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樣子。
若非此情此景,大家一定笑出聲來。
可現在,怎麼笑得出來?
尤其是鱉靈,他明明記得這熊貓無非比一般的熊貓大一點,靈性一點,可爲何一別兩年,忽然變成了一個力大無窮的絕世高手?
它簡直抵得上一支軍隊。
眨眼之間便殺死了大炎帝國整個商隊成員。
四周很安靜。
安靜得令人發狂。
好幾次鱉靈要開口,卻不敢。
生平,從未如此驚懼。
鳧風初蕾也不開口,只是環顧四周。
這堂堂煌煌的王殿曾是諸位半神人匯聚的地方:青陽公子、昌意公子、以及蠶叢大帝時代的文武大臣。
當然,還有柏灌王以及他的文武大臣。
然後,纔是老魚鳧王的時代。
再不濟,這裡出沒的也是姒啓和小狼王以及麗麗絲等人。
曾幾何時,這裡竟然淪爲了一干腌臢蠢物聚會的場所?
鱉靈但見大王的目光,更是膽戰心驚,他雖然自持自己並未犯下什麼大錯,可是,還是頗爲不安,只跟隨着少主的目光,半晌,才戰戰兢兢地:“稟報我王,大炎帝國商隊還有數百成員在城西驛站集結待發,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