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家寶挺急的。
他想撤回剛纔的報警。
剛纔用手機打了好幾次電話打不出去,終於想起手包裡還有個備用的小靈通,一試,打出去了。
他也不知道對面的接警員有沒有聽到他在大亂之時悄悄低下頭微弱的報地址的聲音。
不過他現在冷靜下來想想,不重要了,剛纔場子裡跑出去的人那麼多,肯定有人報警了。
兩分鐘後,徐達用一根不知道哪裡撿來的鋼管頂着江潮回來的時候,身上全都是傷,他外套已經脫掉,露出裡面的長迷彩,有的地方已經沁了血。
江潮臉上好像也捱了兩下,剛纔那股子囂張已經不見。
門口的人也倒了四五個,江潮的那個寸頭馬仔剛纔也被吳迪用接近200斤的身體壓在地上狠狠的磕了幾個響頭,現在直挺挺的趴在地上,暈過去了。
剩下的人都在顫顫巍巍跟吳迪等人對峙,他們也不是沒經歷過被人家砍翻的場面,但以往跟着老大出去,哪一次的結局不是耀武揚威的報復回來?
而且出力最狠的兄弟不僅沒事,最後還能拿到老大好幾萬的大紅包。
但這次連老大都認慫了。
他們也第一次認識到,大紅包和大紅包不一樣,自己的老大以往給過最大的紅包也才八萬,人家的老大,一人給200萬,還給養活全家。
兩百萬,如今這價格,能讓五六個人坐蛇皮的船偷渡出國砍翻一個目標人物再回來,生死勿論。
如果任務成功了,回來的路上可能還會引發一兩次內訌,導致回來領賞金的可能只有兩個,或者一個。
這世界上的人命價格忽高忽低,低的低到一個尚在發育的小孩可以因爲要買一身《勁舞團》的限量版衣服坐着火車到幾百公里地外毫不猶豫的一刀捅進人家的後心窩子,高的可以是幾百萬美金,讓暗網上一幫訓練有素的專業人士提着小提琴箱子在某個危機四伏的天台上用眼睛對着瞄準鏡蹲上一兩天時間。
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補路無屍骸。
總之,這個老闆一怒之下開的是一個能讓人嚐到熱武器滋味兒的專業數字。
全場都在關注着那個男人的動靜。
錢才掃視全場,自己的幾個安保應該沒有什麼大傷,鍾樊柯,米舒和江寧帶來的幾人應該也沒什麼事。
他走向徐達身前的江潮,感受着渾身的疼痛,有些氣不過,準備拍拍他的臉說點狠話。
徐達看他伸手,趕忙制止,看了看周圍,好像只有門口有一個朝外的攝像頭,隨後又謹慎的把江潮往角落拖了拖,從褲子膝蓋處的包裡拿出一雙備用手套,遞給錢才。
徐達不知道這事會怎麼處理,但出於小心,他也不能讓老闆留下什麼指紋之類的證據。
錢才一愣:“幹什麼?我又不打他。”
“哦。”徐達又準備把手套放進褲兜。
“等等。”錢才無奈的又伸了伸手。
“來都來了,不打也不合適。”
江潮臉上頓時寫滿了掙扎,又被徐達手上的鋼管敲了敲後腦勺。
“別動!”
…
兩分鐘後,江潮已經半跪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氣。
“京城來的?大哥啊?”錢纔有些不解氣,又是一巴掌扇在江潮臉上。
“…”江潮從頭至尾沒有吭過一聲。
錢才雙手撐着膝蓋,嘆了口氣,擡頭在江潮看不到的角度給徐達眨了眨眼。
“讓任務組的過來,拿麻袋套了,把他丟進黃浦江餵魚。”
“好。”徐達瞬間領悟老闆的思想,作勢要拉他進旁邊的一個小房間。
江潮眼裡閃過驚恐,他不知道這人到底什麼來路,但是他手下出手的狠勁他親眼見到了,出來混社會,不怕你身手高,這年頭有電,有熱武器,多的是辦法幹廢一個高手。
就怕對方掌握了優勢,還真的敢弄死你。
以江潮的認知,這年頭花錢買條命太容易,這事他幹過,很熟,對方開口要弄死他的時候也很乾脆,所以他怕。
“饒…饒我一命,兄弟,給你錢。”
江潮慢吞吞說着話,口齒有些不清,他嘴裡牙被打掉一顆,說話時有些血水混着口水順着嘴角流下來。
錢才嗤笑一聲,繼續嚇唬道:“我的錢足夠買伱的命幾百次,你不是一直說你是誰嗎?那你知道我是誰嗎?我叫錢才,如果有下輩子,聽到我的名字,你躲着點。”
說罷,“吩咐”了徐達一聲。
“把他拉去酒吧廚房剁了,免得留下個麻煩,事後來報復我,擡到車上,一會丟江裡,做點證據,一會警察來,就說他翻窗跑了。”
“哥!哥!我不報復你!你不是認識周老嗎?我幫週五爺做過事!你認識週五爺嗎?我還給周老拜過壽!!50大壽!”
天道有循環,僅僅10來分鐘,又一個人想方設法用周家的關係活命,命面前,臉真的不值錢了。
周家的牌子響噹噹啊。
錢才聽得發笑。
50大壽,我尼瑪,這哥們是真不會說話啊,五十歲都算大壽了,那老周還能活幾年?
不過我喜歡。
“哦?”錢才臉上有了些感興趣的神色。
“辦過什麼事?說點私密的,大事,能查證的,我看看能不能放過你,我只給你兩分鐘。
你最好別說假話,別想着拖時間等警察來,就算有人能把你從裡面撈出去,也要好幾天,我一旦查出你說的是假話,你也走不出滬上。
剛纔我說的話是真的,我和周家挺熟,不過關係不太好,給我點我想聽的東西,你興許有機會帶着你的錢出國去瀟灑下半生。”
江潮心裡閃過一絲凜冽,這人真能和周家作對?他要是亂說話…會不會給自己招來大禍?
錢纔看出了他的一些想法,拿出手機打開通訊錄,搜了個“部”字,把手機放在他眼前,隨意的翻了翻。
“認識這些名字嗎,回了京城,你也不一定能跑掉。”
錢才翻得很快,壓根沒讓他看清太多東西,但是十幾個名字後面跟的職務,看得江潮忍不住做了個提肛運動。
這都是錢才從胡道遠處獲知的一些以後芯片項目需要打通的一些大關節的公務電話,其中不乏一些胡道遠相熟的領導,讓他以後可以提前聯繫預約時間,錢纔沒有存部門,只存了姓名+職務。
這種級別,但凡是有一個在要害部門,就江潮這種人,人家隨便開個口,他這輩子就算完了。
這下徹底打破了江潮的心理防線,也不敢喊“哥”了,因爲人家明顯和自己混的不是同一個社會。
“我說,我說…”
錢才露出微笑,擡頭看了看徐達。
“把我包裡的錄音筆拿過來。”
錢纔出門,包裡隨時都放着三五支錄音筆,主要是這年頭儲存卡太小,他怕需要錄音的對話太長的時候,一支不夠用。
徐達有些不放心的看了看江潮,又把手裡的鋼管遞給了錢才,快速跑過去詢問衛寧一桌的人錢才的手包在哪。
那桌人對徐達剛纔的出手充滿了敬畏,徐達一開口,旁邊的人立即幫忙找到了錢才的包,遞給了他。
結果徐達直接打開包……從裡面抓出一把錄音筆。
一幫人都看呆了。
哪家好人出門帶這麼多錄音筆??
徐達快速巡視了一圈,把錢才的包遞給了對面的米舒保管。
這就是一個下意識的短暫動作,因爲他覺得老闆應該和米舒比較熟。
可這個小動作,讓米大小姐很開心啊。
一點小小的心思,讓米舒在這個剛剛經歷了一場惡鬥的場景下,竟然笑了起來。
徐達趕緊轉身跑到遠處的角落,錢才正拿着鋼管在江潮腦袋附近晃來晃去,江潮竟也沒敢動,大概是覺得以徐達剛纔表現出來的速度,跑也跑不掉。
錢才接過錄音筆,對着江潮,笑呵呵的。
“來,說。”
說罷,按開了開關。
江潮彷彿也下定了決心,開始敘述。
“我幫周老闆處理過一家…”
錢才擺了擺手,關掉了錄音筆,有些不滿意道:“開頭是,我叫江潮,對了,江潮是你真名嗎?別騙我,一會去公安局我就知道。”
“我叫…楊亮。”
錢才這才滿意的點點頭:“那行,開頭就是我叫楊亮,別說周老闆,說大名,周方華,好好說,筆就這麼幾支,錄不出一支我滿意的,你就廢了。”
“江潮”楊亮趕緊點了點頭:“我叫楊亮…”
“慌他媽什麼?”錢才面露兇相,戴着手套的右手又是一巴掌。
“我說開始你再說!開始!”
“我叫楊亮…我幫周方華處理過一家人…”
……
在錢纔對着楊亮極盡折騰,錄出一段完整的錄音之後,又對着已經被幹翻在地的光頭一夥一頓大B兜輸出,還在原地等了十分鐘,警察終於在這個全城堵車的時段趕到了現場。
警察進來的時候,好幾個羣衆報警提到的一夥行兇人員不僅沒有像預想中的跑掉,反而已經乖得不行,在地上主動伸手等着戴手銬。
警察問明瞭身份,大家八仙過海各顯神通,江寧一桌人報出了好幾個領導的名字,錢才也從包裡拿出了滬上明星企業蔚來集團董事長的名片,並說明了自己的幾個保鏢在勇鬥歹徒的過程中皆已受傷。
過程中的博弈不用細講,結果是錢才和一衆保鏢獲得了先去醫院就醫的權利。
江潮的團伙裡還真有兩個犯了事的人,光頭白總一黨也是前科滿滿。
一羣家財萬貫的富家子弟和米舒康家寶兩個領導子女都作了證,堂堂滬上知名企業董事長錢才差點死於刀下。
這事很容易就定了性:持械行兇。
錢才又住院了。
(有些東西不寫太細了哈,不讓寫,自行想象吧同志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