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章 凱旋
王府後花園三層閣樓上,一位清麗脫俗的女子倚着欄般的秀髮直到腰際,只用金環在頸後一束,更顯得柔軟的脖子欺霜賽雪;內襯粉底小夾祅,外罩白紗織就的衣裙,在獵獵海風中飛揚,配上她出塵絕世的容顏,好似凌波的洛神。她一手抓着欄杆,白皙如玉的柔,指節處因爲用力而變得發白,另一隻手輕輕撫摸着小腹。
楚兄啊楚兄,你可知筠妹肚裡,已有了你的孩子?
敏兒就在她身旁,雙手架在欄杆上託着飽滿的鵝蛋臉,神態嬌憨得連女人都要愛上十分,長長的腿繃得筆直,渾圓的大腿散發着青春的活力。
我是男人,也會喜歡這樣花骨朵似的小姑娘呀!趙筠沒來由的挺了挺身子,把當姐姐的範兒擺了個十足,忽然又自嘲的笑笑,覺得自己着相了。
“楚呆子就有那麼好,值得在閣樓上喝着風等他?”雪瑤摩挲着紅泥小茶爐,溫暖從手心裡傳到身上,她一身淡粉色的羅裙,雲鬢上插着支翡翠步搖,火烤得臉蛋微微發紅,嬌媚得如同三春桃花——嘴裡說不是來等楚呆子,而是陪着姐姐和妹妹,可爲什麼要穿這麼少,雲鬢也理的一絲不芶,粉嫩的臉蛋上還淡淡的撲着一層薔薇硝呢?
敏兒是個老實.丫頭,一說話就讓雪瑤絕倒:“是好啊,如果不好,公主姐姐爲什麼要嫁給他呢?雪瑤姐姐不也喜歡他麼。”
“小丫頭,還沒過門就.幫男人說話了!那呆子,我纔不稀罕呢!”雪瑤臉蛋更紅了,也不知是烤火烤的,還是被說中了心事,有點心虛的看了看趙筠。
第一王后沒.有回頭,所以雪瑤沒發現她的嘴角已微微上翹。敏兒本來該去年九月和楚兄成親的,崖山前後事情實在太多,就一直耽擱到現在;至於雪瑤,哼哼,還想瞞我嗎?遲早給你詐出來!
“.來了,來了!”一直專心盯着海面的敏兒歡呼起來,一、二、三、四……去的船一艘沒少,還帶了好多回來!
剛纔.還說不在乎的雪瑤,跑得比兔子都快,敏兒還在叫的時候,她就丟開火爐子往樓下跑了,敏兒自然不甘落後,緊跟在後面,剛跑了幾步,忽然雪瑤又停下腳步,朝她使個眼色,兩人一起攙着趙筠下樓:“筠姐姐,您是重點保護對象,慢點,咱們一塊走。”
趙筠滿頭黑線,至於嗎我,才.一個多月的身子,我不說都沒人能看出來……
泉州號驅逐艦艦首。楚風左.手叉腰右手揮動。面對碼頭上地歡迎羣衆。擺了個經典地勝利者造型。不管是拿破崙翻越阿爾卑斯山聖伯納隘口還是斯大林同志在紅場閱兵。這一經典造型在各種需要散發王霸之氣地場合屢見不鮮。
“漢王殿下在做啥呢?”
“趕蒼蠅?”
“剛開春。海上還沒蒼蠅吧?”
楚風:我倒……
我地三隻小鳥呢?楚風下了船就東張西望。人羣讓開了一條大路。三隻歡快地小鳥撲進了他地懷抱。
“喂,喂,大庭廣衆的,注意影響啊!”
三位美女臉紅紅的放開心上人,連趙筠都調皮的吐了吐小舌頭,生怕被別人笑話。
事實上,根本沒人注意他們,所有人都目不轉睛的盯着那條裝飾華麗的大船:大宋皇帝御舟!
鑼鼓雖然帶着點淒涼,仍然熱鬧喧天;儀仗雖然陳舊破敗,仍然帶着天子威嚴。
當陸秀夫牽着小皇帝出現在船頭的時候,碼頭上的人們就有點腿軟的感覺。
但沒有人下跪。
琉球幾年來都不興下跪的禮儀,人們的膝蓋已經變得有點硬了;楚風令保安司暗中推動各處畫工筆快像店,拿龍袍給小孩子穿了畫像,百姓們發現,原來所謂的皇帝、大宋的天子,和那些穿着皇袍畫像的工農子弟並沒有什麼不同;第三嘛,碼頭上站着的士兵、警察和各部官員們紋絲不動,眼皮子都不夾官家一下,從來百姓看當官的,官員們不動,你小老百姓起什麼哄?
到琉球一年以上的百姓,將胸脯挺得更高了;最近幾個月過來的新移民,則有那麼幾個腿彎發軟,身子剛往下一縮,就被旁邊的人——部分是安插的保安司密探,一把給提溜起來,“跪什麼跪?這麼喜歡跪,收了你的護照,以後見官就得跪,叫你跪個夠!”
媽呀,腿彎發軟的人一下子站得筆直。琉球漢國的大頭兵、巡街警察最低都是從九品的官兒,要收了護照見官下跪,豈不是和那些土人一般,整天磕頭都能把你累個半死!
御舟上,文武百官們灰頭土臉
着,底下的軍民百姓沒有山呼萬歲,沒有舞蹈着三叩+=.上也沒擺香案,更沒有黃土墊道、清水淨街。以前非常熟悉的全套接駕程序,剛開了個頭就卡了殼,下一步怎麼辦?僵在船上,御舟隨駕吹鼓手打起的熟悉的鼓樂,越聽越覺着有點諷刺的味道。
官員們都看着陸秀夫,這位在最簡陋條件下仍然堅持朝堂禮儀的丞相大人,眼下,就他做主心骨了,而對於禮儀問題,顯然也是他最熟悉的內容。
“官家,咱們下船吧。”陸秀夫什麼都沒計較,牽着懵懵懂懂的小皇帝,從棧橋上了岸。
“哦,哦,我們又上陸了。”小皇帝高興得活蹦亂跳,從福州出海到現在,兩年多裡,腳踏實地的時間加起來不到三個月,他實在是太喜歡現在的感覺了。突然,他意識到什麼,偷偷看了看嚴肅的陸夫子,停止了專屬兒童的行爲,規規矩矩的按照帝王身份站得筆直。
出乎小皇帝的意料,陸夫子並沒有像以前那樣正言厲色的訓斥,而是破天荒的,像父親對兒子般,慈愛的摸了摸他的頭頂。
難道陸夫子跳.水後被嗆迷糊了,這會兒還沒醒過神?趙昺打起了小算盤:若是夫子以後都這麼好相處,那就太好啦!
崖山之戰,楚風來得非.常及時,陸秀夫剛揹着皇帝跳進海里,驚天的火炮齊射就打響了。行朝方面對炮聲自然不會陌生,並且火炮顯然是衝着元軍的,於是會水的宮女太監立刻把官家和陸大人救了起來。
對此,李鶴.軒非常之後悔。
漢.王仁厚,不絕宋之後嗣,但李大人絕不這麼想。一來報祖上仇恨,二來小皇帝死掉,無疑對琉球接收行朝有好處。所以當情報系統接到派員去荒島,待宋軍桅杆倒下再點燃狼煙,通知躲在附近峽灣的海軍的任務時,他冒着危險,擅自作主把時間推後了一刻鐘,誰知道,居然還是讓他們活了下來!
李鶴.軒恨恨的看着陸秀夫和小官家,恨不能把他們踢回海里去。
經過生死之變,陸秀夫突然把.什麼都看得淡了,便是讓位於楚某人又如何?跳海自盡,是爲了免受蒙元之辱,但到了琉球,就不必那麼做了。他望着遠處楚風的背影,這位漢王宅心仁厚,應該不會做得太過分,爲了收拾人心,大約小官家一個歸命侯是跑不掉的吧?不論如何,比投降蒙元好,比跳海自盡好,也就罷了。
已經自殺過一次的人,被救.後往往不會幹第二次……陸秀夫摩挲着小官家的頭頂,覺得讓他做個普通人,就這麼快快樂樂的活下去,似乎也不錯。
畢竟,他還是個七週歲的孩子,放在平常百姓家,還躺在母親懷裡撒嬌呢,自己拘着他學四書五經,是不是太過苛刻了點?
趙昺覺得陸夫子從來沒有今天這麼溫柔,他兩歲上就沒了父皇,最近幾年,都是受陸秀夫管教,幼小的心中,無形中把這位嚴厲的師傅當作了父親看待。此時高興之下,隨口問道:“夫子,容哥哥哪兒去了?”
陸秀夫心頭劇痛,陸定容是他的兒子,小官家的伴讀,已隨着他母親跳海自盡,跳海的時間過長,待琉球船來,救撈已然不及。“容哥哥到遠方去了,對,到遠方去了……”
張世傑、蘇劉義、楊亮節、俞如珪,馬南寶、鄧光薦、劉、曾淵子,這些本來各執政見、在朝堂上爭得烏眼雞似的文武大臣,此時分外感慨。到現在才發現,原來以前自己是那麼的愚蠢,爭來爭去,把個大宋朝爭到了絕路上,卻是便宜了蒙古韃子!
“張樞密,以前多有得罪,小弟向你道個不是。”楊亮節把在船艙中憋了一晚上話吐了出來,頓覺胸口的悶氣出了一大半。
張世傑笑笑,到了現在,便如佛經中說的,一切盡如夢幻泡影,往日爭權,並非爲了做個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曹操,而是認爲只有自己這個第一名將才能中興大宋。如今看來,他看了看琉球的各色炮艦,嘿嘿,這個名將真真好笑!
“楊賢弟多心了,過去種種隨風而逝,今後咱們齊心協力便是。”
齊心協力?怕是沒有機會了吧。楊亮節擔憂看着左前方,琉球人手拿花束、綵帶和零食,歡迎着他們的英雄歸來,將士們擡頭挺胸精神抖擻;這邊,大宋將士們疲憊不堪的從船上走下,一頭扎到碼頭的淡水池子裡,灌飽了就四仰八叉的躺下,半分也動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