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珠招供後,光祿寺迅速派兵到洛陽城郊,包圍了祝家莊園,捉拿檀石槐在洛陽的暗樁。
刺殺天子的驚天大案早已傳遍洛陽。那祝衡也在當天晚上就得到消息,行刺失手,只傷着宮女,雲珠被捉。祝衡負有配合保護雲珠的使命,只要雲珠還活着,就要設法營救。所以祝衡派一個手下回草原,向檀石槐報告。自己在留在莊園,收集有關此案的信息。
帝國皇宮宿衛部隊包圍莊園時,祝衡知道事情敗露。隨祝衡來帝都的都是檀石槐手下的死士,當然不會充當活口被捉。祝衡看着三個手下全部自盡後,拔劍自刎。
當宿衛部隊撞開大門,衝進莊園時,除了下人外,看到四個剛自殺的死人。
皇宮偏殿內,牛弘和帝國高層聽完光祿勳劉儵的辦案奏報,羣情激憤。
太傅陳蕃到是吸了口冷氣,心想,要是雲珠刺殺得呈,帝國的發展又會充滿很多變數。一百多年來,漢室帝王黯弱,外戚與宦官輪番上陣,把政治搞得烏煙瘴氣。好不容易盼來了一位中興之主,卻差點讓檀石槐幹掉了。這下與檀石槐的仇結大了,是沒法解開了。言語中對檀石槐充滿憤恨。
橋玄更是拍案而起,建議立即詔告天下,發雄兵討伐,不滅檀石槐誓不回軍。
連平時溫和的劉龐也義憤填膺,檀石槐膽敢策劃刺殺大漢天子,藐視大漢帝國,應該傾全國之力,把檀石槐部落趕盡殺絕。
太尉張奐是個主和派,是目前靖邊策略的堅定擁護和執行者。但面對今天的情勢,也不得不表示應該討論如何發兵,征討檀石槐。
牛弘到反而冷靜下來了。發動戰爭應該充分權衡利弊得失,不能意氣用事。把這一議題壓下,以後再議。
再說自己不是沒傷着嗎,只是傷着了哥們鄂兒還真有點心疼。
牛弘想起一事,問太傅:“查抄漁陽唐家的詔書發出了嗎?”
“上午發出的,應該趕緊快馬追回。”太傅一想也是的,唐家已失去了一女,如果被查抄,真是悲上加冤。這檀石槐也太可恨了。
“陛下,雲珠罪大惡極,應予棄市。”劉儵看到在討論結案了,就把對雲珠的處罰提了出來。
帝國現在的死刑有三種,棄市、斬首和腰斬。棄市就是把囚犯牽到鬧市區,當衆斬首,暴屍街頭。刑罰中還有肉刑和有期徒刑。肉刑有宮刑和斬右趾,有期徒刑最長五年,最短三個月,分五檔。
牛弘想到雲珠只是個工具,真正的對頭是檀石槐。何況雲珠還伺侯過自己一陣子,就對劉儵說:“罰她到永巷爲奴吧。”
帝國本來就男多女少,雲珠從本質上來說不是惡人。要不是對檀石槐有報恩情結,甚至可以把她賜給某個光棍爲妻,至少可以爲帝國再增加一戶。先把她控制在宮內,等滅了檀石槐再說吧。
把雲珠留着,對檀石槐也是個牽制。現在天下人都知道雲珠是檀石槐的養女了,在帝國皇宮中做苦役。檀石槐總不能當沒這個人吧,總要勞神費力一番,時刻想着大漢帝國會如何利用這個籌碼。弄死了,就沒有這個效果了。
剩下那幾個捉在廷尉大牢的倒黴鬼,就放了出來,貶爲庶民。誰叫他們人都沒弄清楚就亂幫忙的。
衆人散去後,牛弘就回到了後宮。現在案情已經查清,危險已經解除,後宮又恢復了原來的樣子。唯一受到處理的是那幾個偷懶,讓外人把糞車送回來的太監。每人杖責三十,趕出宮去。守衛後門的虎賁也受到了處罰。
牛弘甚至有點佩服檀石槐的這一次刺殺行動。如果說讓雲珠替換唐燕是碰巧的話,宮內外情報通道的構思真是匪夷所思。情報人員在被捉之前能毫不猶豫地自殺,一方面說明檀石槐手下有一大批忠心死士,另一方面表明這四個人掌握有價值的情報。說不定在帝都或帝國其它地方還有檀石槐的情報據點。
牛弘要想一想,怎麼應對這一刺殺事件。是發兵討伐,還是繼續執行原有的靖邊策略。
首先應該站在檀石槐的角度分析一下,他想通過這一次刺殺行動達到什麼目的。設想一下,如果這次刺殺成功了,帝國也不會馬上陷入混亂。太傅陳蕃會主持帝國的朝政,迫於舉國的壓力,討伐檀石槐不可避免。這後果是可想而知的,檀石槐準備好了嗎?他有實力抵抗帝國的討伐嗎?或者他想要帝國出兵討伐,達到某種目的。
而且,行刺成功的概率極低。大漢帝國已經有二十幾個皇帝了,從來還沒有一個皇帝是被外族行刺死的。那麼只有一種解釋,檀石槐就是想引爆這樣一次行刺行動,本來就沒有指望把自己刺死。檀石槐的智商肯定不亞於自己,他想通過這樣一次行動達到什麼目的呢?
就是想激怒自己,改變現有的靖邊策略,發兵討伐。
但是,這個世界上應該沒有這樣的蠢人,安穩日子不過,專門討打的。如果帝國發兵討伐,檀石槐又如何應對,他又如何從中獲益呢?
很顯然,目前帝國的靖邊策略是檀石槐最害怕的,擊中了他的軟肋。如果帝國發兵討伐,因爲帝國還沒有與除檀石槐以外的其它鮮卑部族建立起足夠的互信,他們會因害怕而重新聚集到檀石槐周圍,這就是檀石槐能獲益的最大亮點。
而面對帝國的全力打擊,檀石槐沒有勝算,但他可以躲,利用機動性躲避帝國的打擊。想在短期內殲滅檀石槐的難度相當大,甚至是不可能的。戰爭一旦拖長,檀石槐固然會拖得很瘦,但帝國也拖不起。
圍剿檀石槐必須在一線起碼聚集十萬大軍,軍力太少容易被檀石槐包圍吃掉。霍去病用少量騎兵千里奔襲痛擊匈奴的戰例,沒法在對檀石槐的圍剿中複製。霍去病的成功是因爲當時匈奴人沒想到,而檀石槐顯然精心準備應對帝國的各種打擊方案。
“老對手,想讓我牛弘亂了方寸,沒那麼容易。想打仗,我牛弘偏不打,急死你。”牛弘心裡說道。
牛弘跟檀石槐的仇算是結下了,但現在不宜動手。還是應該堅定不移地繼續執行現有的靖邊策略,持續蠶食分化鮮卑人,到一定時侯,只需遣一上將提一旅之師就足以把檀石槐滅掉。
把對付檀石槐的策略想清楚後,牛弘習慣性地伸了個懶腰,喊道:“鄂兒,打球去。”
“陛下,鄂兒受傷在牀呢。”一個宮女接口道。
牛弘猛悟。兩宮女是董氏送來的,一個是身邊那位,另一位在伺侯鄂兒。
“噢,朕忘了。你叫什麼名字?”牛弘問道。
“奴婢叫鄭燕,陛下。”宮女回道。
“那一位呢?”牛弘顯然是問伺侯鄂兒的宮女。
“那一位叫夏燕,陛下。”宮女說道。
嘿,怎麼辰兒一走,牛弘的貼身宮女跟燕子耗上了。先是一個冒名頂替的唐燕,現在又來了鄭燕、夏燕。有趣。
“會打球嗎?”牛弘問道。
“奴婢不會。”鄭燕說。
牛弘想想也是的,董氏爲了樹立形象,不搞戶外活動。她的宮女肯定沒有機會練打球了。算了,等鄂兒傷好了再打吧。先去看看鄂兒,哥們爲自己捱了一刀,也該關心一下。
以往在建章宮跟牛弘如影隨行的鄂兒,今天趟在牀上,左肩還紮了繃帶。鄂兒看到牛弘,掙扎着要起牀,被牛弘用手勢止住。
“勞陛下看望,折殺鄂兒了”,鄂兒說道。
牛弘坐在牀邊,握着鄂兒的手,對鄂兒說:“快點好起來,朕等着你陪朕打球呢。”
“唯,陛下”,鄂兒笑着說,“鄂兒從今天起,喝藥雙倍。”
嘿,受傷了還忘不了逗樂。
鄭燕夏燕看到牛弘寵着鄂兒,很是羨慕。真恨不得受傷的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