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裡,就連蕭敬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原來方纔那番子說的一片狼藉是這個意思。
但蕭敬畢竟是經過大風大浪的,當即便鎮定下來道:“這件事情太過蹊蹺,咱家以爲還是應當稟報皇爺決斷。”
紙是包不住火的。何況牟斌那個老匹夫就在旁邊,由他捅出去還不如蕭敬主動稟報。
再者說,這件事還不算糟糕。被射死的都是東廠的人,從這個角度講東廠反而是受害者。
牟斌嘴脣微微蠕動,還是沒有張口。
東廠番子在內堂被人射殺,這實在是太蹊蹺了。
敢在京師做這等事的掰着指頭也數的過來,可究竟是誰?
謝慎自然是隱瞞了一些細節的。但這些不重要,至少在眼下如此。
在東廠番子的攙扶下謝慎站起身來,衝蕭敬和牟斌拱手道:“多謝搭救。”
京師的水實在是太渾了,謝慎以後還是得多帶點護衛在身邊。
“這都是應該的,謝修撰且先回府中休憩吧。”
牟斌擺了擺手,淡淡說道。
卻說謝慎被蕭敬派人護送着回到府中,方一進門管家便痛哭道:“老爺你可回來了,夫人都快急死了。”
謝慎心中一沉。
他突然失蹤,消息肯定傳回了家裡。芊芊擔憂自己的安危,別是做出什麼傻事了吧?
想到此,謝慎急忙問道:“夫人可在府中?”
管家搖了搖頭道:“夫人去徐老大人府上了。”
謝慎心道芊芊該是叫徐府家奴都去尋自己了,當即便要去老丈人家。
卻在這時,徐芊芊迎面走來差點和謝慎撞了個滿懷。
“夫君!”
徐芊芊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時失聲驚呼道。
謝慎道:“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說着寵溺的颳了刮愛妻的鼻頭。
徐芊芊卻是不理,一頓粉拳砸向謝慎胸前,哭聲道:“我不管,我不管。夫君可知道你失蹤後,府中上下都急成什麼樣了嗎?夫君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我也不活了!”
徐芊芊再也壓抑不住自己的情感一頭扎進了謝慎懷中。
少年嘆息一聲,拍了拍嬌妻的後背道:“這次是個意外,我向娘子保證以後絕不會再有了。”
徐芊芊這才破涕爲笑道:“這還差不多。”
“這次是哪個歹人劫持的夫君?”
謝慎聞言皺眉道:“此事說來話長,我們還是進屋說吧。”
說着便和妻子結伴進了屋中。
將事情的經過與徐芊芊說了一遍,謝慎搖頭道:“所以我也不知道這背後之人究竟是誰。”
起初他以爲是何掌班要綁他,但現在看來那些衝入內堂的東廠番子同樣是早有準備。
“會不會是錦衣衛?”
徐芊芊疑聲道。
“錦衣衛?應該不會吧。”
畢竟那處地方歸東廠管轄,錦衣衛的人怎麼可能衝進去。
“再說了那些手持弩機的人穿着東廠的衣服。”
徐芊芊卻是連連搖頭:“這可不一定,東廠之間便是再有嫌隙也不會直接用弩機射殺,我看這倒像是嫁禍於人。”
女人看事情更多憑的是直覺,徐芊芊也不例外。
“這些事情自會有人追查。”
謝慎頓了頓,嘆息一聲道:“京師實在水太渾了,以後還是小心爲妙。”
“我就說夫君應該多帶些護衛的,趕明就去爹爹府中借一些來。”
“夫君要答應我,以後這種事情不能再有了。”
徐芊芊眼淚又要涌出來,謝慎連忙道:“快別哭了,我都答應你。”
“老爺,王主事到了!”
謝慎無奈的搖了搖頭。
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他這一失蹤倒好,恨不得全城的人都知道了。
徐芊芊十分懂事的從謝慎懷中掙脫出來,柔聲道:“夫君快去吧。”
謝慎點了點頭道:“等我招呼完了守文大哥再來陪娘子。”
說完他便出了屋朝內院走去。
......
......
東廠內堂,提督太監蕭敬目光陰鷙的掃視着堂下這幫蠢材。
這些掌班們平日裡一個個胸脯拍的震天響,真到了關鍵時刻卻只有拖後腿的。
“說話啊,怎麼都啞巴了?咱家問你們,謝修撰是怎麼被人帶到東廠內堂的。沒有咱家的命令,是誰在擅作主張!”
這四個字蕭敬咬的很死,他最恨別人背叛他。
在他看來未經他的允准擅自做主拿人就是最大的背叛。
堂內的四名掌班皆是眼觀鼻鼻觀心,大氣都不敢出。
與楊鵬的暴戾相比,蕭敬的陰鷙在他們看來更爲可怕。
“怎麼,有膽子做沒膽子認嗎?”
蕭敬冷笑道:“到時皇爺怪罪下來,你們都得被砍腦袋!”
四名東廠掌班聞言紛紛跪倒在地,衝蕭敬連連叩頭道:“廠公息怒。廠公息怒。”
“息個屁怒!”
蕭敬氣急一腳踢向近前的何掌班,將他踹飛。
“皇爺若是怪罪下來,咱家不好過你們也休想活命!”
“死的都是東廠的人,是出了內鬼啊。”
蕭敬在宮中多年什麼樣的陰謀詭計沒見過。
在他看來射殺那些東廠番子的絕不可能是外人,一定是內鬼所爲。
一來這內堂雖不是東廠本部,但一樣戒備森嚴且位置幽靜,尋常人根本難以尋到。
二來能恰到好處的射殺綁謝慎來的番子,這些人定是早有預謀,除了內鬼還能是誰?
“是你,還是你?”
蕭敬頓時起了殺機。
東廠有人想往他蕭敬的頭上扣屎盆子,他蕭敬絕不能忍。
看來還是他對這幫蠢材太寬容了,當初就應該把東廠的人全部裁撤換成新人。
新人雖然沒有經驗,但卻是聽話。這纔是蕭敬最看重的。
“廠公,切莫中了他人離間之計啊。廠公接掌東廠不久,司禮監那幾位可都打着主意呢,這時候東廠不能亂啊。”
說話的是東廠掌班黃聞。
他是東廠資歷最老的,已經在這行幹了二十年,見證了三位廠督走馬上任,算上蕭敬這是第四個。
這樣的人肯定不是楊鵬的心腹。
蕭敬冷冷道:“你是說這事是王嶽那個老賊乾的?”
“眼下最見不得廠公好的恐怕只有此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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