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皇宮的路上,張延齡一直悶悶不樂,似乎鬱結在心無法排解,張鶴齡根本就沒心思勸說他。
一直等兄弟二人到了壽寧侯府,張鶴齡才以教訓的口吻道:“你是怎麼回事?太后說怎樣,你聽着便是,怎麼非要忤逆她?”
張延齡驚訝地問道:“大哥,你不是瘋了吧?姐姐現在明顯是被人挑唆,針對我們兄弟,你居然這麼大度?你也不想想,咱兄弟倆混到今天這地步容易嗎?輕輕鬆鬆一句話就讓我們將兵權交出來,你會甘心?”
張鶴齡道:“就算不甘心也要照做!咱們的權力是先皇給的,如今先皇不在,太后娘娘跟陛下都是至親之人,所以即便你犯了大錯太后也會幫你擔待着,要是忤逆冒犯她,以後誰來罩着你?”
“朝中有人蔘劾你我,太后那邊必須拿出一個姿態來。你只要記住,並非是太后故意這麼做,而是爲了讓朝野上下服氣……現在是對付沈之厚的關鍵時候,必須要先安朝中文武百官的心。”
張延齡咬牙道:“也不知哪個天殺的,居然敢參劾我們,回頭非弄死他不可!”
張鶴齡冷冷望着張延齡,黑着臉道:“果然如太后所言,你真是記吃不記打……你忘記了曾經犯錯的時候是誰在背後幫你?先皇時,咱們兄弟就一再被袒護,就算做了錯事也是高舉輕放。當今陛下登基後,你依然爲非作歹,換作其他人腦袋早掉了,陛下看在太后的面子上饒過你,你還不知足?是否你真的想讓我們張家就此家破人亡?”
“大哥,你少危言聳聽!只要姐姐在世一天,咱那大外甥穩坐帝位,咱張家就不可能勢弱,除非夏家崛起,但看看現在宮裡面的情況,皇后都沒跟陛下圓房,所以根本就不可能有新的外戚勢力崛起!”
張延齡自信滿滿地道:“姐姐年輕得很,咱那大外甥也不到二十,咱張家如同初升的旭日,距離日薄西山還早得很哪!”
張鶴齡非常無奈:“嘿,你哪裡來的自信?無論夏家是否崛起,就一個陛下至今尚沒有子嗣就很可怕,若陛下那邊出了變故當如何?”
張延齡不以爲然地道:“就算那樣,新皇人選也是由姐姐來定,總歸姐姐還是皇太后,誰來當皇帝都要夾着尾巴做人。總歸以後皇室都要給我們張家面子,而且到那時恐怕我們早就不在了,只要囑咐後輩稍微收斂一點即可。所以,現在你我更需要爲子孫後代積累家業,免得到時候被人欺負。”
張鶴齡怒道:“所以你就做了那麼多無法無天的事情?看看你將京營打理成什麼樣子,上下一片污穢,各級將官有一個不請吃送禮貪污行賄的嗎?”
張延齡撇撇嘴道:“大哥,你不照樣收禮?”
張鶴齡道:“至少爲兄沒有利用手頭的權力走私販賣生活必需品,更巧取豪奪惹來朝野沸騰,民怨四起。你最近賺了不少銀子吧?是該收斂一下了……太后發話若你還不遵從,我第一個不饒你。”
“總歸現在集中全力對付沈之厚,若你連這層覺悟都沒有,乾脆回家賦閒……我會跟太后娘娘請示,將你肩上的職務拿下來!”
“大哥,到底你站在哪一邊?”
張延齡鼓着眼,不可思議地看着張鶴齡……最近大哥怎麼了,老幫外人說話?
張鶴齡無奈地說道:“現在是非常時期,爲兄已經派人去保護陛下,你務必記得,現在陛下的安全最爲重要,千萬不能有一點差錯……你趕緊將手頭那些爲非作歹的買賣都停了,免得謝於喬回來後拿你開刀。”
張延齡怒氣衝衝,一句話不說便拂袖而去,顯然是動了真怒,而且有了新打算。
……
……
就在京城跟居庸關內各方勢力粉墨登場,忙着勾心鬥角維護私利的時候,此時朱厚照也不太順心,因爲他出遊途中遭遇很不好的事情。
離開蔚州城後,朱厚照帶着江彬等少數侍衛往靈丘去了,因爲走的是山路,沿途崎嶇險峻,馬匹行走其間多有不便,使得朱厚照這一路非常辛苦。
本來朱厚照是出來享受生活的,誰知卻遭遇出張家口後最艱難困苦的一段時間,接連走幾天山路後,就因山間瘴氣生病,這也跟他受風寒有關,這一路上不要說客棧,就連個村子都找不到,途中只能吃乾糧,喝山泉水,想喝口熱茶都沒有,不時上馬下馬,腦袋渾渾噩噩,纔在江彬這個識途老馬的帶領下,經過五晝夜顛簸順利抵達靈丘。
當遠遠地看到城牆時,朱厚照如釋重負,以爲自己能夠好好休息兩天,在靈丘過幾天安生日子,誰知道等侍衛上去問詢情況,才知道這邊府縣城門全都封閉了,根本不接納外地人進城。
詳細問詢後朱厚照才弄明白,原來本地遭遇從太行山一帶流竄過來的匪寇襲擾,地方官員怕城池失守揹負責任,乾脆來個緊閉城門,一方面是戒備匪寇突襲攻城,另外則是防止流寇斥候混在外地人隊伍中進城刺探情況。
“陛下,您看現在當如何是好?是否拿出您的御旨,進城找地方狗官好好聲討一番?”江彬此時很想教訓壞他好事的靈丘地方官員,自從手上擁有權力後,江彬就不再想低聲下氣做人。
朱厚照坐在馬背上,有氣無力地一擺手,道:“你只要拿出朕給你的御旨,剛進城就會泄露行藏,這不等於告訴別人朕在這裡?讓他們前來叨擾?”
江彬道:“可是……陛下,咱下一步去何處?剛纔您也聽到了,地方不靖,匪寇流竄,若不趕緊進城,您的安危誰來保護?”
此時江彬已不需要在手下面前避諱朱厚照的身份,這次他帶的都是親隨,朱厚照的身份在內部已不是秘密。
也是因爲這次朱厚照突然南行,不讓帶太多人,而朱厚照又是一身的壞毛病,非常惹人嫌,於是江彬乾脆不再遮掩,如此也是爲了激勵手下更盡心盡力保護皇帝,不會心生怨言甚至圖謀不軌。
朱厚照遲疑一下,好似在認真思考這個問題,半天后才問道:“現在出大同府地界了嗎?”
江彬搖了搖頭:“回陛下,現如今咱們依舊在大同府境內。”
朱厚照有些詫異:“走得這麼慢嗎?這都幾天了,還沒出大同?再往南是哪兒?”
因爲江彬本來就是蔚州衛軍將,負責周邊地區防務,對靈丘地區的地形地貌還是很熟悉的,當即回道:
“陛下,從這裡順着官道往西南方走是振武衛,往東南官道走則是廣昌,再過去就是紫荊關,距離順天府已不遠;若是直接往南的話,就得翻山越嶺了,過去就是倒馬關,可以前往真定府,順着官道可直抵黃河渡口。”
朱厚照認真想了想,道:“本來說走山路可以看到別樣的風景,但之前幾天實在折騰夠了,這太行山真他孃的難走。那就順着官道向西南方走吧,官道上至少太平一些,想來西邊的戰事也會少一些吧?”
江彬道:“西邊盜寇或許會少些,因爲中原地區的盜寇主要是在太行山東麓流竄,不過陛下……從這裡越往西南方走就越荒涼,加上中原地區又在鬧災荒,只有進關中才能遇到繁華的集鎮。”
朱厚照惱火地道:“朕去關中作何?既然去西南方不方便,那就先在周邊逛逛,不行的話南下直奔真定府,往江淮去。”
江彬心裡直打怵。
因爲離開宣大地界他基本就是兩眼一抹黑,不知該接下來的路程該怎麼走,而且江彬也擔心會遇到匪寇,若皇帝有了什麼三長兩短的話,他的小命就沒了,什麼榮華富貴都是一場空。
“朕餓了,有沒有吃食?先生火做飯吧!”朱護照疲倦地一揮手,“這幾天連續趕路,朕身體有些撐不住,最好能找個地方歇息幾天。”
江彬眼前一亮,連忙道:“陛下,您出蔚州城後,想來尾隨你的擰公公一行定會四處找尋,若可以找處民宅躲上幾天,他們以爲您走遠了,就會到前邊去找人……到時候咱們就可以從容躲過,隨便到哪兒都行。”
朱厚照終於露出久違的笑容,誇獎道:“好,這主意不錯,先找到民宅,不需要多好,只要有牀榻就行。總歸比露宿山間好多了吧?再就是燒水做飯,若是能有女人暖被窩,讓朕暖和暖和就更好了。”
江彬爲難地道:“陛下,這周圍要找民宅應該不難,村落很多,但現在那些村子裡的人怕是都逃難去了,連個人影都沒有,更何況是女人?再者……這鄉野村婦您也看不上眼啊。”
朱厚照臉色多少有些不悅:“那行吧,先找到住的地方再說,把馬匹都藏起來,不能露餡兒。若實在找不到吃的,就試着去周邊的市鎮買,但切記不能暴露行藏。”
……
……
朱厚照告別錦衣玉食、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優越生活,過起了顛沛流離挨餓受凍的苦日子,不過這只是肉體上的痛苦,此時小擰子、張永等人則是精神方面備受煎熬。
本來朱厚照失蹤的消息沒有泄露出去,剛接受教訓的小擰子等人只能躲在暗處小心觀察,但隨後一連幾天都看不到江彬的人影,再加上守衛在指揮使府邸的官兵撤走,小擰子跟張永立即意識到皇帝應該是偷跑出城了,再次跟他們玩了一把“原地消失”。
“……張公公,這可如何是好,咱不能進宅子去看個究竟,但若陛下又悄悄開溜的話,咱到何處去找尋?”
小擰子非常緊張,對於他來說,皇帝就是天,就是地,是他能夠倚靠的全部,若是此行不但沒能勸說皇帝回京城還出了事,那他很可能會身家性命不保。
張永的臉色同樣不好看,此時已入夜,就算想要有所動作也只能等明天再說,當下張永用平和的口吻道:“先等前去探查的人回來彙報……錢寧已派人進趙府查明情況,想來能把事情確定下來。”
一直等到半夜時分,錢寧親自帶着人過來,同時帶來趙府內的最新情況。
“兩位公公,派人進去查探過了,現在基本可以確定,陛下的確不在裡面了,但前往何處,則漫無頭緒。”
錢寧也感覺大禍臨頭,他很後悔聽從沈溪的命令前來迎駕,但又知道自己作爲錦衣衛指揮使,有些事根本就躲避不了。
小擰子道:“咱家就說陛下出事了吧……果真出事了!”
說話之間,小擰子哽咽起來,眼眶裡蓄滿淚水,此時他已完全慌了手腳,失去對事情應有的判斷,錢寧見狀只能無奈地將目光轉向張永。
張永臉色漆黑,道:“現在光靠咱們,怕是找不到陛下下落,但也不能這麼幹等……沈大人還沒來信嗎?”
錢寧道:“張公公,從這裡到居庸關看起來不遠,但道路非常難走,再者沈大人那邊似乎沒打算給咱更多囑咐,這兩天居庸關和京城什麼消息都沒有啊。”
“嗚嗚嗚……”
聽到這裡,小擰子掩面而泣,讓聽到哭嚎聲的張永和錢寧面面相覷。
最後張永咬了咬牙道:“還是要求助沈大人,若他不肯幫忙的話,光靠咱們將陛下勸回去不現實……江彬那廝不肯合作,若不盯緊點兒很可能把人跟丟,但若被陛下發現行蹤,咱們又要遭大罪,真是進退兩難!”
“對了,錢指揮使,你怎麼不發表看法?莫非是想臨陣退縮?”
錢寧本認真在聽,突然被張永質問,有些摸不着頭腦,問道:“張公公何出此言?這不大家都一起出來辦差嗎?”
張永冷笑不已:“知道一起就好,有些人別生出另樣心思,現在咱們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回頭將胡大人叫來,跟他說明情況,由他去跟沈大人聯絡總歸沒錯。沈大人有通天的本事,若不指望他,咱們的差事休想完成。”
……
……
朱厚照一行終於找到一處小山村。
這個村子靠近唐河,村後是茂密的樹林,村前則是一條潺潺小溪,風光秀麗,本是避世的好地方,但如今盜匪叢生,村子裡的百姓都已逃走,只留下空蕩蕩一片屋舍。
村子也就三四十戶人家,莫說牲畜,就倆糧食也沒留下一粒,更不見鋪蓋卷這些東西,但這恰恰這是朱厚照一行最需要的東西。
好在江彬爲朱厚照準備了毯子,讓手下生火取暖,朱厚照先喝了一點粥,身體和精神狀況依然非常差勁。
“陛下,若實在不行,咱們就回京去吧?這裡距離居庸關、紫荊關和倒馬關都不遠。”江彬道,“或者咱可以直接派人去靈丘縣城,只要拿出您開出的手諭,隨便就能進去,到時候您便可以高牀暖枕,睡好吃好。”
朱厚照一擡手,神情堅決:“朕說現在日子過得很充實,心裡很快樂,你相信嗎?”
江彬頓時一陣無語,這小皇帝的性格着實讓人頭疼。
他心想:“陛下享樂時算得上肆無忌憚,夜夜笙歌,女人換了又換,嗜好鋪張浪費,爲何陛下現在卻如此樸素,好像喜歡上了這種苦行僧一樣的生活……陛下前後的性格反差也太大了點兒吧?”
因爲已快到深秋,再加上朱厚照有些感染風寒,就算他靠着火堆蓋着毯子,身體還是瑟瑟發抖,江彬大聲道:“快加把火,讓陛下暖和一些。”
“得令!”
由江彬親隨充任的侍衛們忙活起來,這些人知道眼前的少年是當今皇帝后,做事非常上心,哪怕再辛苦也很賣力,因爲他們知道這關乎到他們將來是否可以吃香喝辣,現在苦點累點怕什麼?等到了京城後就會有好日子過。
江彬道:“還沒弄來吃的嗎?前去買東西的人,到現在還沒回來?”
“江大人,實在沒辦法,城裡進不去,城外周邊幾十裡都沒找到市鎮,全都是這樣空置的荒村……咱們在外邊不敢停留太久,免得被盜匪發現,到時候日子就更不好過了。要不,把馬殺掉一兩匹?”隨從請示。
因爲之前趕往蔚州的時候,便做過殺馬充飢的舉動,現在這幫侍衛便覺得皇帝餓了殺馬是應該的。
江彬用請示的目光望向朱厚照,朱厚照卻搖搖頭:“明天一大早還要趕路,殺馬不妥,先看看是否能帶吃的回來,不行再說。這天已經快要黑了,若再找不到吃食,就怕大家夥兒捱餓。”
江彬道:“陛下,您就不必在意咱們這些人的死活了,還是您的安危最重要。”
雖然江彬這麼說,但他跟那些侍從一樣,聽到朱厚照的話後非常感動。這位少年皇帝看起來荒唐任性,卻非常富有人情味兒,說白了就是願意講道理,他對那些曾給過他幫助的人會自動地帶上一種尊重。
一旦皇帝學會尊重人,其實距離明君聖主只差一步。只可惜現在朱厚照還沒從那種恣意的生活狀態中走出來,或者說,朱厚照只是個沒開竅的孩子。
“回來了!去找吃的人回來了!好像打了野味回來!”
隨從突然激動起來,一羣人出去迎接,很快將出去搜尋食物的幾人引進村子,到了屋舍前,只見他們扛回了一隻野山羊。
其中一個侍衛興奮地說道:“江大人,這頭畜生是在村口位置發現的,咱開弓直接命中,個頭不小,足咱咱們這些人大吃一頓了。”
江彬趕緊進屋去將好消息告知朱厚照,朱厚照嘀咕道:“不是買來的,卻是在村口偶遇,有這麼巧的事情嗎?”
江彬道:“周圍仔細查探過了,沒有盜匪出現,也沒有循跡而來的錦衣衛和其他什麼人……”
朱厚照點頭道:“天無絕人之路,看來真正的情況就是如此,只能說朕乃真龍天子,自有蒼天庇佑,總能遇難成祥。讓將士們吃頓好的,朕只需喝點兒肉湯便可。”
……
……
臨近黃昏,天空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小山村的氣溫急速降低。
不過好在侍衛們提前做好準備,砍了不少柴回來,但因爲露水重,柴火不是很好燒,剛開始煙熏火燎,咳嗽聲此起彼伏。
因爲怕被盜匪發現,侍衛們不敢在露天壩生火,便在屋子裡生起了兩堆火,裡面那個房間只有朱厚照、江彬和一名進來幫忙烤羊腿嫩肉的侍衛,其他人則留在外面的堂屋。
就算入夜還在下雨,擔負護駕重任的侍衛們還得派出人外出巡邏,查探情況,防止盜匪來襲。
在這點上,江彬做得比較好,讓朱厚照很安心。
烤着火,全身暖洋洋的,坐在老舊藤椅上的朱厚照打了個哈欠,隨後慢慢閉上眼,不知不覺睡了過去,發出均勻的呼吸聲,足足過了半個時辰才被江彬喚醒。
“陛下,羊腿肉已烤好,就是洗得不那麼幹淨,有些腥羶味,您嚐嚐鮮?”
江彬非常爲難,他畢竟不是草原人,沒有草原人燒烤的經驗和技術,即便苦心擺弄,還是不太美味。
這個地方甚至連鹽巴都沒有,不過朱厚照拿過來後卻大口啃起來,對於此時又累又餓的正德皇帝來說,已算得上是無上美味。
堂屋那邊的官兵因爲生火晚一些,尚未烤熟,裡屋傳來的香味,讓他們腹中咕咕直叫,相比於朱厚照路上還能吃東西,他們卻要辛苦多了。
朱厚照很快啃完一大塊羊腿肉,愜意地摸了摸肚子:“朕很久沒這麼吃東西了,真解饞……剩下的拿去給弟兄們嚐嚐鮮,先吃點兒墊墊肚子。”
此時皇帝將大明官場生態鏈中最低賤的衛所士兵當成自家弟兄看待,讓堂屋那些侍衛很振奮,隔着破舊的屋門,他們都能感受到那股榮光。
朱厚照又喝了一碗肉湯,這纔到屋角睡覺,因爲只有毯子,下面只能墊一層稻草,還是江彬比較懂得討好皇帝,乾脆將自己已經烘乾的衣服脫下來給朱厚照鋪着,如此朱厚照終於可以在吃飽喝足後,熱熱和和地睡上一覺。
等江彬來到外屋時,渾身哆嗦個不停。
侍衛們還在吃東西,但都悄無聲息,其中一人湊過來道:“江大人,您這樣不行啊,您若是得了風寒當如何是好?”
江彬先往裡屋看了一眼,然後低聲喝罵:“你們這羣沒良心的,枉費陛下對你們的信任……就不知道脫一件衣裳給我穿穿?”
馬上有人將烤好的衣服往江彬身上披,江彬一邊烤火一邊道:“這是你們八輩子修來的福氣,別說我沒照顧你們,這幾天都精神點兒,等到京城後吃香的喝辣的,女人要多少有多少。若現在誰拖後腿,連蔚州也不用回去,只管找個荒山野嶺挖個坑把自己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