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甜蜜的依畏到了城郊的靈雲寺。
幾人下得車來,等着李衝將驢車寄託好後,這才相攜着準備爬了那長長的臺階。
寺廟是依山而建,坐落在山峰的最頂峰,棧道兩邊有着叢叢樹林,不過這會兒除了光凸凸的枝杆外,一點也看不出開春後的那種林蔭遮道的景象。
“我的天!這要到頂還不得累死啊!”纔剛走幾個臺階,李空竹仰頭看着那坐落於頂峰寺廟,除了個頂尖,連着個全貌都看不清,這要一路爬上去,那還不得累癱了去?
沒來由的打了個顫兒,這還沒到頂哩,她都已經能想象到一會到頂時的那種腿肚打顫的感覺了。
旁邊的惠娘拍了她下,“這話說的,若真心求佛,還怕這點道?靈雲寺可是座極靈之廟,你這般說話,當心神靈聽到,怪罪於你。”
“是,是!”李空竹一邊點頭,一邊作捂嘴狀,“倒是我冒犯了。”
對於神佛這種事兒,她不信太多,也不能完全不信。畢竟搞穿越都說得通了,誰又能證明那神佛真的不在?
報怨過後,自是要認真爬梯的。
只不過待真正爬上之後,那種累到極致的缺氧,外加腿肚又打顫的感覺,當真令人極度不爽。
兩女人扶着自家男人,看着近在眼前的山門,皆努力的平復着胸空快要蹦出的心跳。
待到呼吸恢復,身體內的疲憊之感又緩緩襲來,撐着發酸的身體,李空竹直想就此倒地,先睡上一覺再說。
“走吧!”看着兩女人已恢復了過來,趙君逸單手拖着不怎想動的女人向着那山門行去。
這會兒寺廟已開了大門。有掃地僧人正在打掃着門前雪粒,看到幾人立時停了手上掃地的動作,立在原地的唱了聲佛。
幾人亦是跟着雙手合十的敬了禮後,僧人又比了個請的手勢。
待他們拾階進門,那引領客人的知客僧趕緊出來相迎,尋問得知他們是來請願賞花的,就比了手勢領着他們前去了大殿拜佛。
對於自已運氣不好究竟該拜了什麼佛,李空竹並不太瞭解,添了二兩銀子的香油錢,本着禮多人不怪的方式,她挨個把幾個殿堂的大佛小佛全拜了個遍。
待拜完,那知客僧這才領着幾人向着寺中溫泉處行去。
待行至溫泉處,李空竹他們很明顯能感受到來自溫泉水的特殊味道。
對於那飄散在空中獨有的硫磺味兒,於李空竹這麼個二十一世紀的人來說,並不陌生。
在溫泉的周邊,寺裡還種植了各色品種的花兒,這會兒雖沒有大開,可那花苞卻滿滿的打滿了花枝。
幾人一路行着看着,李空竹又特意問了桃樹的位置。
那僧人聽罷,就此又領着幾人向着溫泉的西面走了一段。
待行到離溫泉背面的不遠處,那正打着小小花苞的桃林,豁然呈現在了衆人面前。
李空竹眼前一亮,雙手合十作了個謝後,就趕緊向着那桃林奔去。
行到那小片的桃林處,擡頭看着那一個個打着可愛花苞的枝杆,伸了手,小心的用指尖輕觸了下那帶露的花苞。
立時,晶瑩的水滴隨着這一顫抖,嘩啦啦的好些快快的向着地上滑去,落入泥土,轉瞬不見。
“還真是春天到了哩。”李空竹笑着在樹林間來來回回的穿棱不停,張開雙手完全忘了累般,努力的吸着空氣中硫磺與桃花共存的味道。
“看來這一冬真把她給憋屈壞了。”一旁淡定的幾人,看她這樣皆不由得莞爾。
惠娘更是打趣的說道:“你這樣兒,是不是想變蝴蝶飛走啊?”
正伸臂閉眼深呼吸的李空竹聽罷,不由得笑着睜了眼,“我倒是想。”她這是想着家中二畝山桃林哩,若架接成功了,那可是筆不菲的財富。
只不過……
嘆息了聲,如今依舊束手束腳着哩。
走將過去,與他們匯合後,又走走逛逛了一會。
待觀賞完了,幾人重又向着回走。
在知客僧的帶領下,幾人又去了那泉眼處,看了會溫泉水。李空竹倒是很想泡泡,可也知這是寺廟,由得不她放肆,無奈,只得跟惠娘一起洗了下手,以示淨化。
待一切觀賞完,幾人又去到了大殿那裡聽主持講經文。
主持是個很是可愛的圓胖老頭兒,雖說講解還算直白。但於李空竹這種四六不懂的來說,無異於是在聽天書。
沒多久,她就已經開始不停的點着腦袋,打起了磕睡來。
上首的主持也不惱,依舊面帶慈意的講解着。
待到好容易講完了,李空竹也擦着哈喇子醒了過來。
這會兒已有信徒前來拜佛,見到主持時,皆一臉虔誠的行禮問好。
待到那老頭兒跟信徒唱了幾句佛號後,便向着他們這邊行來了。
“施主慧根不淺,倒是與我佛有緣!”
正擦着哈喇子從蒲團上起身的李空竹迷糊了下,隨又一愣。
她與佛有緣?
“呵呵!”尷尬的笑了那麼幾聲,“大師真會說笑。”就她這樣聽經都能睡着的,能是與佛有緣?
“出家人不打誑語,看施主面像似有陰雲罩頂,想來近期有不順之事兒發生。若想杜絕,應多捐獻香油,以示消災!”
前半句李空竹還很是驚訝的覺着這老頭兒果然有那麼兩下子,而後一句則直接讓她開始鄙夷了起來。
敢情這是瞎蒙,想變相要銀不成?
“大師,俺乃普通百姓哩,可沒有那大把銀子撒哩。”
“非也非也!既是誠心,當以十分真心纔是。佛祖面前衆生平等,並不太乎你多捐抑或是少捐。”
艾瑪這不是自相矛盾麼?
李空竹皺眉,那邊惠娘卻給她使着眼色,能得靈雲寺主持一句有緣之人可不容易,多捐點就多捐點。
再說了,她也的確是開年來一直都沒順過哩。
李空竹黑線,尷尬的笑了笑,並不想認了去,“俺身上沒銀子了哩,大師既然都這麼說了。我相信佛祖會體諒的。”
主持只笑眯眯的看着她,不再說話。
李空竹看他那笑面樣兒,不知怎的,既有些個心虛想躲。今兒出門時,爲怕銀子放家不安全,她可是把所有錢財都帶在身上的哩。
那邊趙君逸看出她的不自然,不着痕跡的將之拉到身旁,稍稍的遮掩了那麼一下。
主持依舊笑眯眯着,“老衲說過,施主與我佛有緣。”
李空竹想搖頭,可看他那樣,不知怎的就想到了那桃樹。
心裡糾結不已,咬牙想着這是捐還是不捐,若不捐的話,那下回再來跟他談桃枝的事兒……
終是敗下陣來的拿出了荷苞,走到那佛像前的功德箱處,猶豫着,手將伸不伸的樣兒,就跟這時代割肉稱多稱少一樣難以決策。
“咚!”驀地從斜那裡伸出只胖手來,拉着荷苞,就那麼向前一帶,荷苞就順勢給落進了那功德箱裡。
聽着響聲兒傳來,李空竹那心哪,就跟被鋸拉似的,讓她疼得是連連吸氣。
“阿彌陀佛!”
老頭兒唱了聲佛。李空竹卻氣得牙癢,要不是想着以後有事兒相求,鬼才信他那句有緣之人哩。
主持並不在意她的眼神,依舊笑眯了眼的着了知客僧過來,“領着幾位施主前去廂房暫歇,待到響午時,還請留於寺中嚐嚐寺中齋菜。”
“呵,呵呵,呵呵呵!”李空竹笑,還用齋菜?不會一會用飯還得要錢吧。
想到這,她是二話沒說,趕緊轉身去拉趙君逸,準備向着殿外走去。
不想,旁邊的惠娘卻攔住了她,“吃頓齋飯再回吧,寺裡的齋菜吃了好。”
還吃飯?她現在心痛得就算給龍肉也吃不下。
李空竹搖頭,拉着趙君逸示意他趕快走。
趙君逸立在原處,眼神幽深的看着那依舊笑眯了眼的主持,眼中有絲寒意滑過。
似感受到了的老頭兒,忽然住了笑的睜眼向他看來,只一瞬又再次眯眼,笑道:“施主亦是與我佛有緣之人。”
一旁的李空竹聽得渾身豎毛,頭都大了。死拉着的趙君逸,讓他趕快走:“走走走,我難受得慌,怕是沒睡好哩。”再呆下去,怕是要被颳得連衣裳都得捐了。
“有廂房。”一旁的惠娘傻傻的又來了這麼句。
李衝卻明白過味兒的拉了她一把。
見她不解,隨又在耳邊嘀咕了兩句。
惠娘聽罷,雖有些不贊同,倒底沒再強求。隨隨了他們一同出了寺廟。
一出來,李空竹還很是緊張的向後看了一眼,下一瞬又甚覺幸運的轉身拉着惠孃的手,“還好這批山楂錢你還沒給我。”
要給了的話,憑着剛剛那犯抽的腦子,說不定這會亦會隨了荷苞一起進了功德箱哩。
那可是筆大數目,要真投了,她哭都找不到兒地去。
惠娘見她這樣好笑的嗔怪了嘴兒,“哪就那般嚴重了,要知道你得這句話,平常人可是盼都盼不來的。”
“別別別!”得一句有緣人害她扔了近十兩的銀子,下回要再因一句啥的話,怕是整個身家都沒了。
惠娘聽得好笑,趙君逸卻默不着聲的向着身後瞟了眼。
待一行人回到家,已是響午過了,因着搭了銀子還沒吃上中飯的李空竹,這頓很是不爽的做了個全肉包子宴。
待肉菜一上桌,女人吃着那滿嘴兒流油的肉包子。還很是不服氣的問着幾人,“你們說,有見過這麼吃肉的佛門中人麼?我哪一點就像了那有緣之人了?”
老頭兒幾句話一說,不過上牙磕下牙的幾個瞬息,卻害得她瞬間沒了十兩銀。這銀子賺的,簡真令她各種的羨慕嫉妒恨。
要知道,這十兩銀,那可都是她累死累活,熬好些天的山楂才掙來的。真是,光想想都心痛得慌。
幾人看她一邊埋怨一邊狠咬了那肉包的樣兒,皆不由得悶笑了出聲兒……
這事兒過的幾天後,迎來了花朝節。
準備再次上寺的李空竹決定今兒身上一文不帶。
彼時他們一行四人,待吃過早飯趕來靈雲寺時,卻發現今兒寺廟山腳這裡卻完全變了樣兒。
那天他們來時,這裡還冷冷清清蕭瑟一片,今兒個既是搭起了好多擺賣的小攤。
來趕節的百姓有很多,走走停停的一路閒逛着,不時還能聽到此起彼伏的叫賣之聲兒。
今兒上山的人也由其之多,他們四人擠攘着纔將到半山腰哩,就見又有人不斷的向下走來。
有那好奇心重的忍不住上前問了那麼一嘴兒,待得知山上賞花的寺廟被那大富之家齊家給包了後,皆不由得氣憤指責不已。
“年年不是這家就是那家,何時我們這些平常百姓能正常看上一回?”
“都說了讓你前一兩天來,非得堵氣的硬要撞正日子,也不是不能看,待下響他們回去後,咱們再去,或是明兒都一樣哩。”
“那還有啥意思了?”
人羣中吵吵報怨的不少。
李空竹几人對望一眼,決定先暫時下山去逛上一會,待到下響再說。
在山下熱鬧的來往擺攤中,幾人買了兩壺熱茶,又買了些點心,拿着幾張油紙,找了處棧道兩邊的石板處坐下。開始了邊品茶吃點心,邊看着熱鬧的街景說笑。
趙君逸在坐了不到半刻鐘時,就藉口一聲離開了。
這一去既是等到了近響午也未見回,彼時等着來看花的百姓,也在這會兒聽到了山上傳來的另一條消息。
說是那齊府老夫人心善,可允了百姓前去一同觀看哩。
聽到這個消息,那向着棧道上涌的百姓瞬間就多了起來。
李空竹他們坐的地方自不能再坐了,只得起了身,收拾了翻準備同去山上。
擠攘間,惠娘對於始終不變臉色的李空竹說道:“你回回都這般放心於他?”這些天,自來府城那趙君逸總有那麼會不在。要是她的男人敢這樣,指定不能這麼任了他去。
李空竹聽得心下雖有些發澀,面上卻笑得很是開懷,“惠娘姐你這話說的,咋這麼像那大宅門裡的主母懷疑夫君養外室哩?我當家地雖平日裡冷了點,卻是個實實在在不把錢兒的主兒呢。就算他有錢,可憑着他那又跛又醜的容顏,又能有幾姑娘不嫌棄的敢跟了他?”
說着還拍了拍她的肩,“放心好了,我心裡有數哩。”
從來都知了他有事要做,她斷沒有強留的權利,以前盼着能在他心上長草,如今既以種了草,又生了根,自是不會再害怕了去。
雖說是這麼個理兒,可惠娘還是覺着她對於趙君逸管得太過鬆散了。以致於在向着山上行去時,開始給她灌起一些調教男人的方法來,直把個李空竹說得有些哭笑不得,李衝在後黑臉相跟的。
一行人推擠的行到寺廟,只見那涌擠着朝寺裡擠的人頭,簡直比了那花兒還多。
幾人擠了擠,見實在進不去,就只好放棄的在一邊先等着看看。
這一等既是等到了未時時分,這人流才少了點,彼時幾人雖說沒了興致,但也還是跟着進去看了看。
先是到了桃林,只見頭幾天還打着苞的花骨朵,在這一天既是全半開了來,那粉粉似的紅霞印在暖陽下,帶着別樣的暈光,令人心情瞬間開闊不少。
待賞完了花,從山上下來,已是快到了申時時分。眼見天都暗下來了,趙君逸卻還未相回。
李空竹心頭兒莫明的起了絲慌意。
惠娘亦是嘀咕不已,“咋還沒回哩。”又不是不知有人在等着,搞得這般久,哪有不擔心的?
眼睛瞟了眼身旁的李空竹,見她面上雖看不出什麼,可那眉眼間輕蹙的痕跡卻出賣了她。
“要不……去哪找找去?”
找?能上哪找?
李空竹哂然一笑,搖了搖頭,“且先回去吧,不用管他。”
“又不管了?”
惠娘雖訝異,可見她那樣兒,倒底沒敢多說什麼,轉眸看了眼自家男人,尋思着讓他給拿個主意。
李衝卻覺着既是人婆娘都不擔心的,他們說再多也無益,不如聽了人自個兒的話,先回去了再說。
上了驢車將驢拉穩,招呼着兩人趕緊上車,“一會天黑,城門可要關了,既是決定先回了,就趕緊的吧!”
李空竹嗯了聲,率先上了板車。
惠娘見狀,自是也跟着上了車。
待一行人回了院,天已經徹底的黑了下來。
李空竹強打着精神幫着做了晚飯。待到吃飯時,又沒甚胃口的只喝了點米粥。
說了聲吃飽後,便擡腳向着自已歇息的屋子行去了。
其間惠娘幾次想找機會與她說說心,可見她一吃完飯就躲進了屋,又不好再去打擾的只好作了罷。
李空竹坐在屋子的炕上,將燈芯挑亮到最大程度。拉着被褥將炕鋪好後,就開始躺在那裡,看着屋頂發起呆來。
且說了趙君逸這邊,跟着來報信之人,來到處破舊的小驛館。跟那領路之人行到了後院一處極簡易的房舍處時,領路之人卻又停步在外,轉身要求其拿出身份證明。
趙君逸將崔九留於他的牌子亮了出來,又與那人接對了句暗號後,這才作請的讓他入了那小屋。
一進去,屋中陰暗的光線,令男人不由得蹙眉一瞬。
待適應後,見屋中有一單膝跪地之人,冷道:“四皇子有何吩咐?”
“君世子!”來人聲音低悶暗啞:“主子說,既是着他相幫,怎麼也得有所回報纔是。”
“哦?”揮手讓他起來回話。
來人拱手謝過,起身後從懷裡摸出張羊皮地圖與一紅色瓷瓶,“主子着我負責探尋收索三皇子的罪證,這張圖是兩國邊界的地形圖。其中有一處是三皇子夥同靖國九王,共同私開的鐵礦之處。”
趙君逸愣住,下一瞬,眼中冰寒隨之聚起。
那人並不懼他的將那兩樣交於了他,又道:“主子的意思,是希望世子能從中出手相助。畢竟這裡位於兩國交界,又是世子極熟的一帶。”
趙君逸暗壓下眼中狠厲。接手過去後,打開地形圖細看了幾眼。
待合上時,嘴角不由得嘲諷半勾,“承蒙四皇子看得起,自當全力效勞。”
說着,又開了那紅色瓷瓶,“這是……”
“這藥是用作緩解世子身上奇毒,至於解藥,主子讓世子暫且再耐心相等一段時間,說是既是答應過世子,就一定會將其從靖國弄來。”
“四皇子有心了!”趙君逸冷冷的勾起了一邊嘴角,“君某身中奇毒,平日看着無礙,卻確實不能長途跋涉太久。”既是連緩解之藥都配好了,這把力怎麼也得出了,更何況靖國九王……
他眯眼冷哼,又問那人,“不知了何時出發?”
“自是越快越好,來時已耽擱了不少時日,主子的意思,越快查個水落石出,於世子也越快相見。”
“知了!”將瓶子收於懷中,趙君逸着外面站着的守門人送來筆墨。
待寫好,又烙上了火漆封好,交於了守門人之道:“將這封書信替我送去幸康街道處,交於我妻。”末了又似不放心的添了句,“可是知道?”
“自是知道!”雙手接過書信後,守門之人抱拳保證道:“世子放心,此信定會平安到達夫人之手。”
“嗯!”男人淡嗯了聲,揮手着他出去後,這纔對屋中之人道:“走吧!”
那人眼中雖訝異他的痛快,面上卻不顯的拱手抱拳一禮。隨又先行一步的去到屋中一放置的多寶格處。
伸手輕轉上面放着的一青瓷花瓶。
只聽咔嚓聲響,先頭還直平的牆,這會既是裂開,呈現出一扇石板門來。
那人過來,作了個請的手勢。
趙君逸眸子輕閃,面上卻不動聲色的半頷了首,擡步向着裡面走了進去。
那人看他進去後,亦是快步的跟着走了進去。
“咔嚓!”石板門在兩人皆進去後,隨着那青瓷瓶一個自動轉回歸位,再次的合併了上來,恢復了一室寧靜。
李空竹直等到夜深人靜也未見趙君逸回來。
彼時油燈因着燈芯燒焦一截,開始變得不再明亮起來。
嘆息的將被子拉高,聞着被子裡他獨有的清洌香氣,翻來覆去的怎麼都睡不着。
“嘎吱!”
極輕微的一聲響動,令炕上女人耷拉的臉旁瞬間精神了起來。下一秒待翻身起牀時,又甚覺有些不對勁的衝着外面輕喚了聲,“當家地?”
“……是你麼?”得不到迴應的女人,心不由得提高了來。不肯定的趿鞋下炕,慢慢踱到剛發出聲音的窗口邊,不確定的再輕喚了聲,“當家地?”
“呼呼!”除了呼嘯而過的風聲,外面安靜異常。
李空竹皺眉沉吟了瞬,“難不成聽錯了?”
喃喃自語的又聽了半響,見真沒有多餘的動靜後,就不由得氣餒的拍打起窗戶來,“倒底去哪了嘛,既是連個信兒也不知道帶了麼?”這般久來的親密相處,難不成都是白混的?
“茲啦!”隨着她連連的拍打,窗戶這兒既是又傳出了聲與衆不同的響動。
拍打的手頓了一下,下一秒,女人則快速的拿起支桿將那窗戶給撐了起來。
打開的一瞬間,沁涼的夜風直襲而來,令靠在窗口的油燈,經受不住的給撲滅了去。
突來的黑暗,並未令女人有多害怕,相反的,她現在心頭因着男人之事,滿腦子都在想着是不是他故意作出的惡作劇。
將半個身子探了出去。
好在夜晚的月亮很亮。即使在油燈被熄的情況下,也能讓她將院中的景物看得一清二楚。
左右來回看了看,並未發現半分異常後,又不由得失望的欲將身子給縮了回來。
回往的時侯,眼睛不經意的向下瞟了那麼一下。只一下,就令女人在下一瞬,已是趕緊的縮了回去。
並沒有摸黑上炕,而是摸索着去開了屋門,走將出去,快跑至了那窗口的位置。蹲下身,撿起那靜躺在地的一封包好的書信。
心,既有些發起了顫兒,拿信的手指亦是抖得厲害。
這一刻的李空竹,簡直要嘲笑自已了,前輩子看電視覺着那很假的動作,如今居然真真實實的發生在了她的身上。
蹲在那裡,內心掙扎糾結翻絞,想着這信的內容,是既想看又害怕看。
怕一打開不是她想看到地,怕這是他寫給自已的決別信,怕……今後再也不見。
涼風陣陣,女人凍得鼻涕直流,手拿信封還在抖着,她卻在心裡將自已罵了千百遍。
“我說,你能別再矯情了麼?尼瑪不過一紙書信,瞧你那點出息。”
“我知道,可我怕……”
“怕什麼?”
“怕他跟我永別哩。”
“我勒個去,你就那點出息啊?世上男人只他一個不成?瞅你那樣,別說了你是二十一世紀來的人,也別說了認識我。一副慫包樣,看着就來氣……”
儲如此類的對話在腦中進行了許久,可就是找不到打開的勇氣。
正當她無措還在繼續着時,那邊廂早已聽到動靜的惠娘卻披着襖衣,手捂燈盞的開門步了出來。
“空竹?!”
“惠娘姐~~”聽到聲響的女人,轉頭向她咧了個比哭還難看笑來,“這有封信哩。”
惠娘再聽着她喚自已時就趕緊步了過來,在她話將說完時,正好行至到了她的身邊。
見她只着了個單衣蹲在那的,就不由得趕緊彎身將她給提了起來,“大半夜的,你啥也不披的蹲在這,這是做何?”
說着的時侯,又騰了一手來抓握她的手。
見入手冰涼,就更加不悅的唬了臉,“手這般冰,你是在這呆了多久?這受過重寒纔好多久!?怎就這般不愛惜了自已!”說着着的同時,就要把她向着屋裡拉去。
李空竹搖頭不願,她想快快的看了手上的書信哩。
惠娘卻難得嚴肅的回頭衝她命令道:“聽話!信回屋再看,這外面也沒個亮的,你咋看?”
也對哦!
李空竹點頭,只好暫時隨了她進屋。
一進去,惠娘就趕緊將她屋的燈盞給點亮了來。隨又拉着她趕緊上了炕,拿着被子給她裹了起來。
“我去熬碗薑湯去,手這麼涼,一會最好喝點薑湯發發汗,不然再受寒涼的話,身子如何遭得住?。”
她邊碎叨着念話,又邊準備轉身的出去熬湯。
李空竹見此,趕緊伸手拉了她一把。
“咋了?”
搖頭,將另一手握着的書信遞給了她,“你幫我拆一下,我,我有些不敢拆。”
對於她這種掩耳盜鈴的作法,雖說好笑,卻又覺可憐。
惠娘嘆息的坐了下來,“趙三郎的?”
“可能是。”嘴上說着不確定,心頭兒卻極肯定。
惠娘見她直呆呆的看着自已,不由得又是一嘆,“那我拆了啊。”
“嗯!”
答完後,女人開始眼巴巴的緊盯着被她拿着的信封。
惠娘猶豫了下,倒是極快的將信封沿着火漆印給撕了開來。
下一瞬,一直看着的女人則伸手來要,“給我吧!”
惠娘點頭,將拆好的信封遞了過去。
只見女人拿過,暗中狠吸了幾口氣後,這才極力穩住心神的伸手進信封,將那紙單薄的潔白宣紙給抽了出來。
緩緩打開,卻怎麼也未曾想到,入目的短短兩行,既是令女人的心頭兒,讓先前如坐過山車般,起起伏伏不停的狂跳,終是迴歸平靜的落回了原處。
指尖觸着那蒼勁有力的字跡,不由得咧嘴笑了起來。
“呵,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
女人由先頭的悶笑,到大笑,再後來變得有些受不了的捂肚狂笑。且還邊笑邊不停的搖頭哼哼,“真是,真是丟死個人了!”
惠娘不知了信上的內容,見她這樣還以爲發瘋了。
嚇得她趕緊上手就去拉她的胳膊,“你怎麼了?沒事吧!”
“沒事兒!”捂着被笑疼的肚子,李空竹哎呀着又抹去了眼角笑出的眼淚,見惠娘一臉不相信的樣兒,就趕緊安撫的拍了拍她,“真沒事兒哩,當家地來信,說要離開幾天,過幾天會回趙家村的,讓了我們先回哩。”
“真的?”
“真的!”她堅定認真的點着頭,令眼前看她之人找不出半點不妥。
無奈,惠娘只好點了點頭,“行吧!若真沒事兒了,那我去給你熬碗薑湯去。”
“不必麻煩了,我沒事兒哩。”吵着她起來已是很不好意思了,哪還能再去麻煩了她?
“怎麼就沒事兒了?你乖乖的捂着,我去去就回。”嗔怪的看她一眼後,惠娘這才安心的下了地,拿着燈盞走了出去。
待到惠娘出去後,屋裡之人,這才重又將信紙給拿了出來。
‘待幾日回村匯合,勿念——趙君逸。’
兩行字,除了那屬名,就只餘了一行字。便是這短短的一行字,卻令她整個心境從陰霾不知所措,徹底扭轉得豁然開朗來。
李空竹將信紙放於心口位置半響,後又小心的疊進信封,放於枕下壓着。倒下去,拉着被子蓋過鼻子,聞着被子裡混合着的他的味道,喃喃自語着。“能回來就好!”
幾日她等得起!
正當她迷迷糊糊要睡去間,熬湯的惠娘又再次走了進來。喚了她幾聲,將她喚醒,逼着她喝了一大碗辣辣的薑湯後,又讓她趕緊躺下捂被、發汗。
李空竹彼時眼睛都有些睜不開了,聽了這話兒,直接就一個仰倒倒了下去,待拉着被子蒙了半面頭兒後,勾着脣沉沉的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