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國鎖鑰,南國門戶。船隊浩浩蕩蕩,眼前就是軍事重鎮徐州。
相比後世,由於黃河改道的問題,明末的黃河南下奪淮,經過徐州入海,給這座軍事重鎮又增添了一份價值。
一路上顧振華也是擔心不已,生怕滿清會不顧一切的追擊他們,因此一路走來,顧振華是大肆宣揚滿清入關的消息。
“留髮不留頭,留頭不留髮”的告示貼的到處都是,原本繁華的運河兩岸,無數商民雲集,聽到了這個消息,全都四散奔逃。
沒有了老百姓,滿清也就抓不到民夫,顧振華還不放心,每走出一段,他都會鑿沉船隻,將河道堵死,儘量延遲軍隊南下的速度。
終於皇天不負有心人,經過了半個月的航行,安國軍前鋒有驚無險的到了徐州,進入了南直隸的境內,顧振華也鬆了一口氣。
“振華,這段時間可以說是算無遺策,不過唯有一點,你還是忽略了啊。”李濟伯笑着說道。
“李先生,我有什麼疏漏,你怎麼不早提出來?”
李濟伯尷尬的咳嗽了一聲:“老夫不也是沒想到嗎!”
“那趕快說說啊,看看能不能補救。”
李濟伯道:“其實我們從山海關跑出來,就該馬上派人南下,聯絡南京羣臣,告訴他們太子消息,太子就可以順利登基。我剛剛聽說,福王已經出任監國了,下一步就是登基稱帝,這時候把太子送過來,有些晚了啊。”
“哈哈哈,老李頭,這就是你沒想明白了,咱們這時候來正好,要是來早了,還麻煩了!”
李濟伯一聽也是大吃一驚,明明他們手裡握着太子,十足的一張大牌,自然是皇位越穩當,好處越大,可是顧振華怎麼偏偏不是這個心思呢?
看着一頭霧水的李濟伯,顧振華哈哈大笑,這條老狐狸也有糊塗的時候了,顧振華是十分的得意。
“李先生,我問你,就算咱們早點把消息傳過來,憑着我們的勢力,能不能搶到冊立大功?”
“難!”李濟伯毫不猶豫的說道:“別看我們有幾千兵,還有不少財物,可是南京官員盤根錯節,黨派林立。我們貿然去了,光靠着一個沒權沒勢的太子,想要升到高位,那是癡心妄想,即便是登基稱帝也不成。”
“沒錯。”顧振華笑道:“挾天子令諸侯,那要有曹操那種勢力才行,不然就是給自己惹禍,定策大功我們必須要和別人分享,不然根本沒法把這塊肥肉吃下去。”
李濟伯雖然老於世故,精明透頂,但是畢竟還是一個師爺出身,對於高層的勾心鬥角,看得不那麼通透。現在被顧振華一說,老頭兒頓時眼前一亮。
“有了爭奪,纔有價值,這時候我們纔好待價而沽,說白了大明朝的天下不是老朱家的,而是那些文臣的,要摸準了他們的心思,他們把肉吃到肚子裡!”
“很快就不是了。”李濟伯笑着說道:“亂世羣雄,四方割據,有兵纔有一切,老夫也是到了現在纔想明白,你不帶着太子單騎南下,而是執意拉着部隊錢糧,見識高明啊。忠臣再好,也比不過擁兵自重的權臣!”
正說話之間,忽然嶽破虜三步兩步的跑了過來。
“七哥,鳳陽總督馬士英求見。”
馬士英可算是南明的頭牌大人物,顧振華自然不敢怠慢,急忙帶着手下人,一同應了出來。
離着老遠,顧振華就見到一羣兵將簇擁着一個身着暗紅官袍的老者,五十出頭,滿面紅光,三縷墨髯,風度翩翩,十分威風。
顧振華一看,這位多半就是馬士英了,顧振華急忙搶先下馬。就在顧振華下馬的時候,馬士英也急匆匆的下馬,疾步到了顧振華的前面。
“您就是鳳陽總督馬大人吧,在下有禮了!”
顧振華正要拱手施禮,馬士英急忙笑着攙住了顧振華。
“您可是忠勇伯顧爵爺嗎,該是老夫給您施禮纔是,獨力救主,隻手擎天,這份功勞,實在是世間未有,大明若有重興之日,全賴忠勇伯之功啊!”
“馬大人謬讚了,我這個忠勇伯不過是倉促之下,爲了號令部下而封的,當不得真。”
“不,國難見忠臣,顧爵爺,憑着你的功勞,封侯,封公都不在話下,要不是礙於祖制,甚至應該封王啊!”
還挺大方!顧振華心裡頭也暗暗欣喜,看來和馬士英合作還是對的。顧振華笑着拱了拱手:“顧某出身低微,驟然升到高位,誠惶誠恐,還請馬大人能多多提點。”
“沒說的,爵爺此等忠勇之士,天下罕有,老夫欽佩不已啊。”
說着馬士英一回頭,身後幾員大將也走了過來,走在最前面的是黑大漢,十分的壯實魁梧,正是靖南伯黃得功,後面兩個,其中一個獐頭鼠目,帶着陰翳的笑容,是原本李自成的部將高傑,另外一個醜陋無比,臉上還有一道刀疤,正是劉良佐。江北四鎮來了三鎮,這個陣容不可謂不強大。
顧振華挨個和他們見禮,這些人也極爲客氣,尤其是黃得功更是拉住了顧振華的手。
“黃某受先帝天恩,適逢國家劇變,卻未能有尺寸之功,實在是慚愧啊!”
寒暄了幾句,顧振華就引着他們去拜見朱慈烺,馬士英也早就迫不及待了,說得這麼熱鬧,最關鍵的還是太子要是真的,不然什麼都是扯淡。
朱慈烺這個醬油王還真夠倒黴的,從京城出來就顛沛流離,在山海關更是差點沒了性命,一路跑到了南方,活生生瘦了十幾斤,顴骨高高的,眼睛大大的,呆而無神。
這些天坐船還有些暈船,加上水土不服,上吐下瀉,幾乎都沒了孩子模樣。馬士英特意從鳳陽的太監之中挑出了兩個,一同辨認朱慈烺。
雖然瘦的嚇人,但是輪廓還在,太監一眼就認了出來,絕對是正牌的太子。
“顧爵爺,我替天下蒼生謝謝你了!”
馬士英見過太子,痛哭流涕,十足的演技派,到了顧振華面前,更是雙膝跪倒。
顧振華也十分乖覺,越是這種時候,就越要謙卑,顧振華也單膝點地,攙住了馬士英。
“馬大人,您折煞顧某了!”
攙起了馬士英,顧振華又說道:“馬大人,先帝還把玉璽和遺詔給了我。”
“哪裡,快給我看看!”馬士英脫口而出,不過說出之後,也覺得有些急了,急忙說道:“顧爵爺,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南京都亂成了一鍋粥。”
顧振華沒多說什麼,笑着讓人把玉璽和遺詔拿了過來,馬士英檢查了一遍,全都是真的。馬士英又連連向顧振華作揖,再三的拜謝,黃得功這三個軍頭也是如此,十分客氣。
顧振華自然看透了他們的心思,笑着說道:“馬大人,各位都辛苦了,迎接太子功勞匪淺,太子順利即位,更要靠着幾位大人鼎力相助啊!”
一句話,等於是把天大的功勞分給了四個人,馬士英他們頓時眉開眼笑。
可是就在這時候,嶽破虜又急匆匆的跑了進來。
“七哥,有位公公帶着人前來求見。”
顧振華也只好帶着人出來迎接,馬士英等人也緊緊跟隨,到了營門一看,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太監在從人的保護之下,正在焦急的等着。
顧振華一出來,老太監就提淚橫流:“太子爺在哪呢,在哪呢,老奴來晚了,讓小主子受苦了!”
這位老太監正是南京鎮守太監盧九德,他一見顧振華,就笑道:“好一位忠勇伯,好一個蓋世奇男子,能在危難之中,救出太子,咱家實在是佩服!”
還沒等顧振華客氣幾句,不遠處塵土飛揚,又有數百騎跑了過來,爲首的是兩位文臣,顧振華不認識,可是馬士英和盧九德全都熟悉,這兩位正是東林黨忠實的黨員,呂大器和黃道周。
顧振華的書信送給了馬士英,馬士英自然知道定策功勞之大,因此急忙約請了三位領兵大將,一同前來,想要搶下這個功勞。
史可法也知道馬士英的打算,因此也毫不遲疑,立刻讓兩位東林的大臣前來,至於太監盧九德,更是鼻子靈敏。他們三方齊集安國軍大營,都是想搶奪潑天大功!
呂大器和黃道周趕到之後,一見馬士英和盧九德,頓時臉色就沉了下來。
“哪位是顧振華?”
他們一點都不客氣,顧振華臉上也閃過一絲不快,但是還躬身施禮。
“在下就是!”
“太子安在?”
“正在營中。”
“那好,還不趕快帶着本官去見太子。”
這兩位就彷彿到了自己家一樣,直接就要往裡面闖,馬士英笑着走了過來,把他們給攔住了。
“兩位,顧爵爺有擎天保駕之功,豈容你們呼來換去。”
呂大器一聽,頓時眉頭皺了起來:“太子真假還不知道,如果證實了,我們自然要請旨重賞。”
“呵呵,不用勞煩你們了,本官已經見過了太子,確實無誤,正準備和諸位同僚送太子去南京登基。”
“胡鬧!”黃道周毫不猶豫的站了出來:“馬士英,你不過是一介外臣,鳳陽總督而已,登基大事有六部九卿,沒有你插手的餘地!”
“哼,我身爲大明臣,就能管大明事!”
雙方在營門口就吵了起來,而顧振華則是抱着肩膀,在一旁看熱鬧。
吵吧,吵吧!你們越吵,就越要給老子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