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同時,馮城中,張繡又是抓頭又是撓腮,很是鬱卻又不敢大吼大叫,只能不停來回走動,萬分幽怨對小屋內某個橫躺在席間的懶散中年大聲一個勁嘰嘰咕咕。醉露書院
“先生,我前幾日便已經調撥好了兵馬,你卻讓我多等幾日,這要等上多少時日!?”
“先生,聽說那楊奉已經兵分兩路殺奔北地,池而去,合共十萬人馬啊,馮都過去了那麼多天,還一個人影都沒看到,先生你別騙我?”
“先生……恩?哇,你竟讓當着我的面睡着了!!”
賈詡躺在席上碾轉反覆,聽張繡那不耐嚷嚷,不由得皺眉撓了撓耳朵,換了個姿勢,以右手枕頭,這纔打了個哈欠慢條斯理道,“唉,真是的……如今才日上三杆,正是補眠愜意小睡之時,你卻又來打擾,需知人生在世求一安樂,無病無災便是萬幸,整日想着廝殺,這可是浪費大好人生啊……呃?”
日上三杆?若是常人,早便該起牀辦事了吧?張繡愕然無語,眼角霎時浮起數條黑線。
默然看着張繡猶如深閨怨婦般的眼神,賈詡只能無奈嘆了口氣,緩緩坐起身來,“唉……可有山東消息?”
見賈詡終於將話題引回,張繡眼中幽怨霎時冰消瓦解,腦袋小雞啄米般點得飛快,“有的!有的!嘿,自先生吩咐後,我每日一撥差人入關東打探消息,這幾日已經有幾批探子陸續回報,諸侯大敗呂布那廝於虎牢關前,而後強攻叩關不果,幾日裡,傷亡慘重!那些諸侯也實在太過廢物,二十萬人馬竟連四五萬鎮守的虎牢都破不了!哼……若是我……”
賈詡看張繡一副不屑又洋洋自得的模樣,眉頭輕挑,當即打斷道。醉露書院“然後呢?”
“呃……然後,然後聽說諸侯聯軍不知出了什麼變故,後來叩關漸漸勢小。多有出工不出力的樣子。又聽說丞相舉大軍復奪水,兩軍互有勝負,戰況卻遠比虎牢關要慘烈太多!戰陣傷亡已有數萬了……那孫堅號稱江東猛虎,可謂出盡風頭了,可惜不能與他一戰……”張繡不滿賈詡打斷他的長篇大論,撇了撇嘴又道,“而先生曾言,那幷州楊奉必有動靜,據說有他帳下大將徐晃引兵三萬。南下池,與徐將軍隔河相對,兩軍也有大小數戰。卻不痛不癢。至於涼州,有張燕。張楊引黑山軍五萬,已經攻破北地,安定樊惆叔父徵涼州衆郡人馬屯兵夏陽。擋住了張燕西進……哼哼。那楊奉看樣子也不過徒有虛名。初時兇猛異常,現在還不是被徐將軍。樊叔父擋下了?”
“不過……先生,你不是說楊奉要來馮麼?莫非當真算錯了?”張竹這纔想起自己所來何時,當即不確定的小心翼翼問道。
事實上,自從他與賈詡相識,幾翻聽教,得他指點,才能步步青雲,賈詡的才幹早就讓他信任不疑了,要論起來,頗有楊奉聽信衛寧一般的樣子,盲目而無條件的信任。
賈詡曾言,張繡對他言聽計從,不忍相棄。
這基本上已經是後來數敗曹操而名聞於世地君臣組合關係的雛形。
天下鬼謀,名將,不懼兵少,不懼將寡,他們最害怕的卻是沒有信任。這是一種微妙地關係,一但某個人有了卓越非凡的才幹,他取決效忠的對象,堪堪就是君主能夠給他多少信任,能給給他多少發揮才幹的空間。醉露書院
袁紹不信田豐,沮授而亡,董卓不信李儒而敗,呂布不信陳宮而隕,反之曹操信郭嘉,荀彧能得北方中原,劉備信諸葛能得西川巴蜀,張竹能夠給賈詡十分信任,即便投降這等屈辱大事也能聽從,所以賈詡用十分的才幹來報答他,用區區小城,數千兵馬,打敗如日中天坐擁戰將謀臣無數的曹操,而且是兩次!
現在的張繡賈詡已經初步擁有了這樣的定位,但卻依舊有一個萬分致命的弱點……張繡,他現在還不是君主。
陳宮輔佐楊奉,能得七分信任,但他勝在兵多將廣,勝在楊奉能夠獨斷。
以此觀之,事實上,賈詡在整體地勢上已經趨於了下風。
“將軍不須多慮!若是早前,我不敢斷言,而若將軍所說爲實,那楊奉將必取馮!只在十日之內,
軍而來!”賈詡聽到張繡小心翼翼的問話,不由微微肯定道。
“當真!?”張繡見賈詡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不由大喜,“嘿,有先生料定,那必然是不會錯地了!我早已經約束好本部人馬,只等先生爲我謀劃,我便可直找牛輔將軍再求一千!只叫他楊奉趕來,定然殺他落荒而逃!”
“唉……將軍言之過早矣……此戰怕是難有大作爲啊……”賈詡看了張竹一副戰意高昂,不由得皺了皺眉頭,搖頭嘆道。
“啊……?”張繡一愣,神色也緩緩冷靜下來,試探道,“先生此話何意?”
“黑山五萬,本不過是楊奉新收之軍,不提張燕肯賣力否,楊奉也斷然不敢將此等大事讓他獨自領軍!觀其未有領軍主副,無一人爲他心腹,此定爲一路詐兵。其二,徐晃領軍三萬,雖周旋糾纏徐榮將軍五萬大軍,使得雍州空虛,然,楊奉得收降張燕,解幷州守軍防務,可用之軍何止三萬?詡料不差,楊奉倘若親來,必提大軍不下七,八之軍。”賈詡正了正身子,示意張繡坐下,這才道,“馮守軍兩萬,長安有你叔父張濟將軍鎮守得三萬人馬,既雍涼無可調之兵,而守土之多,難以爲繼。將軍依我策,抽調三千,兵少,不成大勢,而楊奉初來,必定是偷渡渭水,輜重糧秣稀少,必然鼓足餘勇,勢必要先去馮。此城,守之,難。但,楊奉真正欲取處,卻是長安,潼關兩處!倘若以軍兵圍馮翊,假意書信,賺你叔父來援馮,半道設一伏兵,張將軍必難逃受擒,長安危矣!牛輔將軍爲董丞相女婿,怕是張將軍也不敢不救啊……”
“啊!?那先生可有計交我?”張繡大急,慌忙一把拉住賈詡道。
“我讓將軍親調三千兵馬西入慄邑,本意是要趁楊奉半渡而擊之,遲遲未動,便是觀楊奉所布大略,但如今看來,怕是不行了,倘若楊奉受挫,揮軍北上合張燕五萬人馬,直搗涼州腹背,打通韓遂,馬騰兩人反軍,涼州必然盡數全失,我軍兵多出自西涼,倘若涼州丟棄,軍心動盪,怕是水一線不戰而潰!”賈詡搖了搖頭,眼中霎時閃過一絲決絕,“馮必失,而渭水以北楊奉志在必得,不如讓與他便是,但長安,潼關,渭南一線,卻萬萬不可!將軍三千人馬依舊留有大用!”
倘若有陳宮,衛寧在此,怕是要大驚失色,賈詡幾乎將他戰前所謀,推斷得七七八八,甚至連他們大軍偷渡的切入口也是早有料到,若非與衛寧合計以張燕大軍作爲虛實,假馮有防備則揮軍北上攻取涼州,賈詡料敵先機怕是讓張繡屯兵慄邑在渡河時,便要傷亡慘重了。
“現如今,慄邑,萬年,臨晉三縣必然守之不住,將軍可求一道軍令,只道願領軍援救樊惆將軍!而後出城直向北,而行二十里,轉道繞南而走,伏與城南莽山,不露蹤跡!”賈詡這才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驀而回頭對張繡淡淡一笑,“將軍若想建功立業,萬萬不可操之過急,務必不讓楊奉看出端倪,馮雖險,楊奉必不肯輕破,還要留着賺張濟將軍呢!而……將軍要解長安之圍,只需一封書信,便可。但,既楊奉設謀來賺長安守軍,將軍何不將計就計呢……?呵呵!”
“先生放心!”張繡點了點頭,事實上,賈詡道出張濟安危地時候,他便已經坐不住了,他幼年喪父,張濟待他如親子,自然是將張濟視作第二個父親了。
而現在唯一能夠給他幫助,也只有這個歷來尊敬信任無比的中年儒士。
“該死,只系叔父安危,險些忘了!”張繡正欲轉身請戰,半隻腳踏出門口,這纔回過頭來,一拍腦袋對賈詡關切道,“先生既道馮兵兇戰危,可隨我行軍而走!我即刻便差人將先生送往軍中!我這便先去了!”
賈詡看着張繡堅定焦急的背影,最後一句話,還是讓他胸中流過一絲暖意,“嘿,我當然要走,倘若有流矢入城,射着我了,我這老命豈不休矣?呵呵……臭小子,還算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