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劉皇帝的到來,三人之間融洽的交談頓止,一齊起身迎拜。劉皇帝的心情看起來不錯,嘴角洋溢着明顯的笑意,對三臣態度也明顯親和,撩了下龍袍落座,伸手示意:“都不用拘禮了,坐下說話!”
“謝陛下!”
“田卿此番身先士卒,連戰數場,屬實辛苦,這段時間,傷勢養得如何?休息得如何啊?”劉皇帝笑吟吟地看着田仁朗,言語中滿是親近之意。
“多謝陛下關懷!”田仁朗一臉榮幸,露出點淳樸的笑容,恭敬應道:“都是些小傷小痛,皮肉已然癒合,精神體力都已恢復!”
田仁朗很聰明,並且體現在戰場上,通謀略,並不是那種猛打猛衝的悍將,屬於指揮型戰將。說他身先士卒,當然是種恭維,但取得的戰果,可着實不少。
“恢復了就好!”劉皇帝嘴角咧開,對他直接表明態度道:“朝廷正是用人之際,也正需將軍這樣的忠勇幹才效力之時!”
劉皇帝這幾乎是明示了,對此,田仁朗表現也比較機敏,當即起身肅容鄭重拜道:“若陛下不以臣鄙,願效犬馬之勞,略盡綿薄之力!”
“哈哈!”見其上道,劉皇帝不禁一樂,乾脆地說道:“大軍撤後,北疆猶需整肅守備,朕與臣僚商討過,決定以田卿爲山陽都將,總理山陽軍務以及塞北戍防!”
驟聞此言,田仁朗難掩其詫異,他知道自己會被提拔,卻沒想到竟是一步到位了,這何止是連升三級啊。又是山陽都司,又是總領塞北戍防,這可比內地道州的地方都司權勢要重得多。
驚喜的色彩難以掩飾,但田仁朗還是努力按捺住激動的心情,謹慎地說道:“陛下重恩提拔,末將感激涕零,然末將資歷淺薄,一朝擢拔高位,恐德才難配其位,難以服衆!”
“有此謙懷謹慎,那就更證明,朕的用人選擇不錯!”見其狀,劉皇帝淡定地擺擺手,直接說道:“你不必有什麼顧慮,論資歷,二十餘年戎馬生涯,難道還淺薄嗎?屍山血海中走出來的大將,利落些,拿出率衆出擊,斬將奪旗的豪情來!”
頓了下,劉皇帝盯着田仁朗道:“不過,你若真覺得自己難堪其任,朕有不勉強!”
皇帝都這麼說了,田仁朗又豈會繼續磨嘰,嘴上的謙辭,只不過是走個套路罷了。因此,臉上所有的遲疑消散一空,田仁朗單膝跪下,拱手應道:“末將必悉心竭力,不負陛下期望!”
“這就對了!”劉皇帝樂呵呵的,起身,走到堂間掛着的山陽、漠南輿圖,手在陰山以南勾劃了一大片區域,說道:“你就任之後,除了安排戍防,彈壓動亂,協助山陽道府維護治安之外,還有一事,就是將陰山以南的廣大地區給朕徹底肅清,所有大小部族,順昌逆亡!
乾祐北伐遺留下的問題,此番當堅決、徹底地解決,朕要讓漠南地區,成爲大漢真正獨有的跑馬場。朕要讓,陰山之南,盡爲漢土,不再是一句空話。
另外,此番各軍騎兵損失衆多,各類馬匹也消耗巨大,朝廷之後將於漠南設立牧監,並訓練騎兵,此事也當配合。”
稍微考慮了下,又指着白水濼所在的地方,道:“朕決定,在白水濼築城,以固統治,此事也由你操持!”
“是!”皇帝面授機宜,田仁朗一臉認真,默默牢記,嘴上很乾脆地回道。
“覺得任務重嗎?有困難嗎?”劉皇帝看着田仁朗。
“末將必當盡力而爲,保證完成任務!”田仁朗應道,不過琢磨了下,還是請求說:“陛下,若要實現諭令,還需朝廷物資、人力支持啊!”
見田仁朗正色直言“保證完成任務”,給劉皇帝一種莫名的親切與熟悉之感,聽其請求,就顯得更大氣,拍了拍他肩膀,道:“你放心,巧婦也難爲無米之炊,該有的支持,一點都不會短你!要使山陽安定下來,也需文武同心,軍政合力,這是相輔相成的事情!”
“謹記陛下囑託!”田仁朗表示道。
點了點頭,劉皇帝這才敲響石熙載,也不客套,直接說道:“凝績,朕也不多贅言了,把你從河東召來,是有意讓你暫時主持山陽大局!
此番山陽之戰,雖然贏得利落痛快,但遼軍肆掠,造成破壞,甚是嚴重,自官及民,無不損失慘重,比之當初,也好不到哪裡去。
山陽破敗,亟待重建,這主政人選,尤爲重要,朕思慮良久,尚未決議,還需再做考量。不過山陽的重建工作,各項安撫事宜,卻不能耽誤了,因此,在議定人選之前,就由你先兼任山陽布政使,主持政務!”
對此,石熙載也難免訝異,略作沉吟,應道:“陛下有所差遣,臣自無疑議,唯恪盡職守!不過,若讓臣身兼兩重職,似乎有所不妥,恐惹非議,且此番北伐,河東全力調用官民,供饋大軍,上下事務同樣繁重,臣恐能力不足,精力有限,難以兼顧兩道。”
聽石熙載這麼說,劉皇帝眉頭輕蹙,在他眼中,覺得這個安排沒什麼問題,能急山陽之務者,石熙載是最合適的。至於讓他身兼兩道,劉皇帝更不會猜忌他權力過重什麼的。
不過,石熙載既然主動提出來了,劉皇帝也不得不多做些思量。畢竟,河東本是大道,新的山陽道轄地更廣,事務更爲紛雜,真全讓他主理操持,哪怕只是主持大局,對其負擔也過重了。
“你說得也有道理!”沉吟幾許,劉皇帝擡眼對石熙載道:“這樣,這個冬季,你就暫時待在雲中治理政務,過了此冬,朕自會遣人接任,你再回河東!至於河東的政務,自由布政使司操持,也正可以此,檢驗一番河東官吏的成色!”
“是!”見劉皇帝如此考慮,石熙載也不再拒絕。
雖然不再是近臣,但對於劉皇帝的脾性可記憶有深,也知道什麼事情、什麼情況不容拒絕。而離開劉皇帝在河東爲官的這兩年,他對劉皇帝的敬畏感,非但沒有減輕,反而加重了,大概也是距離帶來的變化。
“北伐算是有個終結了!朕明日,即將起駕還京、,這山陽的軍政事務,就全部拜託給二卿了!”交待完事務,劉皇帝重重地嘆息一聲,看着石熙載與田仁朗,鄭重地道。
“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石熙載拱手,認真道。
“哈哈,我方大勝,胡人北遁,不必如此悲壯!”劉皇帝大笑兩聲,而後慨然道:“有朝一日,朕再巡山陽,希望能見到一番新氣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