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劉承祐駕歸白馬渡口時,行營兵卒大部已然渡河完畢,只餘隨行的五百大軍士,仍停駐以待君歸。爲支持行營北渡,李昉徵調了三十艘船,以供轉運。
見御駕歸來,石守信與李昉一起迎了上來:“參見陛下!”
“免禮!”擺了下手,劉承祐四下看了看,問:“渡河情況如何?”
“回陛下,龍棲軍、戰馬、旗仗、甲械、糧料及其他重物,都已過河。”石守信幹練地應道:“後、妃及隨駕宮人、官員,與大內軍正準備舟渡!”
看了看周遭的情況,看得出來,明顯是在等他歸來。李昉問:“陛下巡堤方歸,是否先歇息片刻!”
看了看天色,旭日高升,播散着光輝,照在大河上,耀得金光閃閃,有些美妙,振奮精神。時辰實則還早,但一觀白馬渡前的情況,劉承祐直接擺擺手:“不必了!”
今晨,方拂曉時,劉承祐帶着皇子們去六合堤了,如今歸來,方入巳初(9點)。而堤上表現得精力過剩的皇子們,是睡着歸來的。
而白馬渡上,還未放開戒嚴,周邊州卒、差役崗立,一切平日的往來活動悉數停罷。埠口周圍,舟船遊弋等靠,商民積聚待渡,熱攘一片。雖則有些喧鬧,都不自覺地望這邊張望,但見着口岸的陣勢,都老老實實地,不敢越雷池一步,只待官軍放開戒嚴。
“朕看周遭的舟船行人,都等待多時了吧!”劉承祐笑了笑,對石守信吩咐着:“就不繼續擾民了,直接去安排吧!”
“是!”
皇帝出巡過境,哪有不擾民的,對此,劉承祐並沒有牌坊式地親民,更別提以此責備文武了。
親自抱着睡得正香的劉晞,直接到高貴妃那兒,豐乳肥臀的貴婦人殷切地相迎,即便是巡視途中,劉承祐也是輪着來,儘量做到雨露均沾。
而面對美貌貴婦,玲玲身材,嫵媚嬌姿,清晨在體內潛藏的亢奮一下子便被勾起來了,若不是準備渡河,劉承祐只怕會忍不住大幹一場。
“去,把扈載給朕找來!”登船之前,劉承祐對張德鈞吩咐着。
“參見陛下!”未己,一名身材消瘦,臉色虛白的中年官員奉命而來。
看着扈載,劉承祐直接吩咐道:“義成軍使白重贊隨駕北巡,接任之人,你發文東京,讓樞密院酌情委派!”
【看書領現金】關注vx公.衆號【書友大本營】,看書還可領現金!
“是!”
扈載,字仲熙,自幼好學,文辭出衆,才華橫溢,是乾祐二年制舉的狀元,與王著同科。不過,一直沒有受到重用,一者其文氣太盛,在劉承祐眼裡是迂腐,二者其人身子骨不行,比趙曮還差。
入朝以來,一直在翰林院、三館、及六部遷轉。不過,此人尤擅賦頌碑贊,終於在去歲,憑藉着給景範與折從阮寫神道碑文,再度入劉承祐眼,擢升爲翰林學士。
這些年,隨着國勢漸穩,文道復昌,屁股坐穩後,劉承祐的觀念也在慢慢轉變,雖不至於附庸風雅,但身邊多些文才之士,也不是什麼壞事。
是故,此番被巡,扈載特地被劉承祐叫到身邊伴駕,負責些文書、制誥之事。
此時,見其那病怏怏的模樣,眉頭不由一凝,說:“你臉色似乎不太好!卻沒慮及你的身體,怎能承受這車船之勞累,若有不支,你還是回東京休養去吧!”
聽皇帝如是說,扈載連連搖頭,十分恭順地答道:“多謝陛下關懷,臣的身體尚好,只是老毛病了,不礙事!”
又看了扈載幾眼,發現他的表情很認真,眼神之中卻透着淡定與堅決,也就沒再多說什麼了。
待劉承祐登船之後,扈載轉過身,步履由輕盈變得沉重,臉上也冒出少許異樣的紅潤。很多人都知道扈載體弱,但此時,他實則已是疾病纏身,只是被他隱瞞着。
至於目的嘛,也不復雜。文人求名,扈載文筆堪稱上佳,一篇《碧鮮賦》廣傳東京,爲人所稱道。若有一個健康的體魄,將來未必不能成爲一名揚史冊的文壇大家。
然而,不受上天鍾愛,羸疾盈年,診治不愈。於扈載而言,雖然考得狀元,但這些年算是蹉跎度過,如今終於入天子之眼。專門被點名,侍奉御前,隨駕北巡,是個難得的機會。
這個時代,主角與中心永遠是大漢天子,想要留名於史,沒有比在劉承祐身邊任事,更好的機遇了,哪怕沒有大的功業,只是屬文擬詔。
出發的這幾日,經劉承祐口中所述詔制行文,經扈載潤色,可謂落筆生花,篇篇秀華,都是扈載可籍此留名的。
扈載的病已經很久了,此番,若是從天子恩典,回東京休養,痊癒的希望不大,但到手的機遇卻是要徹底放棄了。
是故,扈載選擇強撐病體而爲之。
退下之後,迅速地書好制文,上呈審覈用印,發傳東京。而後,迅速地與僕人收拾行囊,隨駕渡河。
前後又耗費了半個多時辰,剩下的一批行營人員,方纔登船結束,起錨離岸,緩緩北向,準備跨過開闊的黃河。
君駕既離,白馬渡這邊也逐步放開了戒嚴,舟船往來停靠,商旅行人入埠,喧囂熱鬧之聲再度充斥在口岸,白馬渡也迅速地恢復往日的繁榮。同時,議論的話題,多了“皇帝出巡”這一條。皇帝出巡,若不是爲了縱情享受,而是爲了檢視州政,體察民情,再少費人財,對於民心民氣,還是有所提振的。
登船,離岸,航行,靠岸,下船。經過這一番折騰,等到北岸之時,劉承祐也被搞得精力疲憊。所幸,北岸官府做好了接待準備,先行過河的龍棲軍也提前整列好,經過一個時辰的調整,再度起行,西北直向大名府,這算是劉承祐歷次北上的傳統路線了。
事實上,自東京發,若走舟船,會輕鬆些,也會快捷些。但是沒辦法,一則劉承祐不喜歡坐船,覺得風險大,二則,巡視的路線也是有規劃的。只有一些輜重,是走船運。
順着運河北上,至內黃歇了一夜,翌日起行,即至大名府元城。
“不知陛下有何吩咐?”魏仁溥奉命來見,登上鑾駕。
看着他,劉承祐笑道:“大名及周邊,朕也算熟悉了,將至元城,不欲在此久留,歇兩日即繼續北上。你我就在此分道吧,大河下游州縣,前幾年多遭水患,這兩年稍安。對於重建復耕情況,前者曾派王敏察視過,發現了不少問題。朕意欲辛苦魏卿一趟,以宰相之尊,替朕東下,去東道下游州縣,看看現狀,檢視堤塞,黜置地方,陟罰臧否!”
前幾年,大漢水患頻發,以鄭、滑、博及下游州縣爲甚,波及甚大,災民百萬,朝廷花了不少人物力治理。而因此所產生的一系列政治、民生問題,至今尚未完全解決。
魏仁溥只是稍微體會了一下,便明白了皇帝的用意,也不多廢話,拱手應道:“是!”
“走吧!再至元城,或許又別有一番感觸!”劉承祐輕笑着。
而元城這邊,領侍衛司副都指揮使郭從義、西道布政使竇儀與大名府尹李浣率元城將吏,已出城倍道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