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女人們都坐在路邊休息,於附近休息的還有許多的流民和遷徙的百姓。
大多數的流民和百姓都已經餓得骨瘦如柴,眼窩深陷。
尤其是那些失去父母的孩子們,一個個破衣爛衫,髒得像泥球似的,用着怯生生又貪婪的眼神看着女人們手中的乾糧。
有一個三十出頭的女人似乎是於心不忍,掰了一半的乾糧遞給一名距離她最近的小姑娘。
那個小姑娘先是試探性的伸出手來,見女人沒有要把乾糧收回去的意思,她一把搶過來,狼吞虎嚥的大吃起來。
女人的一時善心,開了先河不要緊,周圍的孩子、百姓們紛紛雲集過來,人們帶着哭腔哀求道:“姑娘,給我們一口飯吃吧!”
“姑娘,也分我一塊乾糧吧!”“姑娘……”
周圍的人越聚越多,人們的目光落在女人們手中的乾糧上,口水都快從嘴角溢出來了。
人羣中一名乾瘦的青年,抽冷子一把將一個女人手中的乾糧搶了過去,然後拼了命的往人羣外面跑,同時把乾糧一個勁的往口中塞,哪怕他噎得直翻白眼,向口中塞乾糧的動作也沒停下來。
他還沒跑出人羣,便被兩邊的百姓摁倒在地,人們像瘋了似的撲到他身上,搶着他手中所剩無幾的乾糧,甚至還有人去摳他口中的乾糧,人們的嘶吼聲、尖叫聲,此起彼伏,現場瞬間便騷亂起來。
有了先例,緊接着,又有越來越多已經餓得兩眼昏花的饑民搶奪女人們手中的乾糧,只頃刻之間,場面已亂成一團。
該死的!劉秀將沒吃完的乾糧塞進衣襟裡,快步衝了過去,龍淵和張平等人緊隨其後。
他們這幾人,與饑民們相比,稱得上是身強體壯。
他們合力,把圍搶乾糧的饑民們齊齊推開,定睛一看,幾十個女人,手中的乾糧大多都被搶走了,過半的人衣服都被扯出了口子,還有幾個女人,脖頸、手臂上都被抓出一道道的血痕。
見狀,龍淵、張平、李通等人齊刷刷地抽出佩劍,劍鋒指向對面的那些饑民。
李通怒聲喝道:“爾等堂堂七尺男兒,竟然厚顏無恥去搶女人的食物?”
饑民們也是欺軟怕硬,看到劉秀一干人等如凶神惡煞一般,而且個個手持利器,人們好像霜打得茄子,全都蔫了,一個個低垂着頭,連連後退。
有搶到乾糧的人,還是一個勁的向嘴巴里塞。
劉秀向龍淵等人擺擺手,示意他們都把劍收起來。
雖說荊州也經歷了旱災,但當地的百姓還不至於像益州這樣,益州這裡,當真是天災人禍,所有的禍事都趕到一起了。
如果自己手裡還有多餘的糧食,劉秀不會吝嗇,一定能拿出來分發給這些飢腸轆轆的流民。
可是馬車內的那點乾糧,只勉強夠他們一行人路上所需,如果真拿出來分掉,能不能救活這些饑民,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們這些人肯定要餓死在去往郡城的半路上。
現在劉秀真想問問益州官員,益州的賑災糧食都去哪了?
如果此時真有益州官員在此的話,也肯定會回答劉秀,都被廉丹搶走了。
新莽朝廷撥下來的賑災糧食,經過層層的剋扣,落到地方上本就沒剩下多少,加上南蠻入侵,被蠻人搶走一部分,剩下的那點賑災糧食,被廉丹一部一走一過之間,搜刮個乾乾淨淨,一粒糧食都沒給當地的百姓們留下。
用天災人禍來形容現在的益州,再恰當不過。
就在這時,前方的道路上突然一陣大亂,無數的百姓從前面的道路上奔跑過來,人們邊跑還邊大聲喊叫道:“蠻軍!有蠻軍殺過來了!快跑啊——”
聽聞叫喊聲,劉秀等人心頭同是一震,當有一名百姓要從劉秀身邊跑過去的時候,他一把抓住那人的胳膊,問道:“有蠻軍殺過來了?”
那名百姓是個四十左右歲的中年人,臉色都嚇白了,連連點頭,氣喘吁吁地說道:“是……是蠻軍,快跑吧,再不跑就來不及了!”
說着話,他想甩開劉秀的手,不過後者的手掌如同鐵鉗似的,他根本掙脫不開。
蠻軍?哪來的蠻軍?他們進入漢中後,已經剿滅了近兩百名蠻軍,難道這些蠻軍還不是主力?
他追問道:“蠻軍來了多少人?”
“太多了,人山人海,數不清楚,你別拉着我了,你要尋死,也別拽着我啊!”隨着劉秀的手鬆開,這名中年人立刻飛奔而去。
中年人前腳剛跑開,劉秀等人也看到了蠻軍的身影。
這次遇到的蠻兵,不同於他們在白山遇到的那些蠻子,遠遠望去,蠻兵一個個都是光着膀子,剃着禿頭,臉上、身上皆文有大片圖騰式的刺青,下半身繫着皮裙,光着雙腿,腳上穿着獸皮靴。
至於對方有多少人,劉秀等人也看不清楚。他們殺進百姓當中,揮舞着手中的彎刀,砍人真好似切菜一般,成羣成片的百姓被他們砍到在血泊當中。
只眨眼的工夫,前方官道的路面上,躺滿了百姓們的屍體,血流成河。
如果只是劉秀他們十人,或許還能跑得掉,可現在還帶着這些女人,跑是肯定跑不掉了。劉秀當機立斷,抽出肋下的長劍,大喊一聲:“亮劍,準備迎敵!”
隨着他一聲令下,人們紛紛抽出武器,提着劍,跟隨劉秀,向前迎擊蠻兵。
守在馬車旁的李軼望着前面洶涌而來的蠻兵,暗暗咧嘴,當李通要從他身邊跑過去的時候,他一把抓住李通的手腕,低聲呵斥道:“次元,你瘋了不成,你沒看到前面有多少蠻兵嗎?就我們這幾人,過去不是找死嗎?快跑吧!”
說着話,他拉着李通往後跑,這時候,什麼葉清秋什麼曼兒,他都顧不上了,只想着自己能活命。
李通被他拽着踉蹌出幾步,而後他用力一揮手臂,把李軼的手狠狠甩開。
他凝視着李軼,大聲說道:“堂兄,文叔他們都去與蠻兵作戰了,你想要臨陣脫逃?”
“你傻啊,只我們這幾個人,又怎麼去和這麼多的蠻兵打?你快跟我走!”說着話,他伸手又要去拉李通。
後者像看陌生人一樣看着李軼,邊搖頭邊後退。平日裡,李軼滿嘴的仁義道德,豪情萬丈,可真到了關鍵時刻,卻只是個臨陣脫逃的懦夫!
“堂兄,就算死,我也不要做個軟骨頭的懦夫,而是要和我的兄弟們死在一起!”說完話,他又頗感痛惜的看了一眼李軼,轉身向劉秀那邊奔跑過去。
此時,劉秀等人已經和衝殺過來的蠻兵打到了一起。
這些蠻兵,不僅打扮不同於白山境內的那些蠻兵,連戰力都要高出一大截。
劉秀對上的是一名身材魁梧的蠻兵,二人的刀劍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揮出,於空中碰撞,發出噹啷一聲脆響,緊接着,兩人不約而同地各退了一步,劉秀感覺自己的虎口麻酥酥的。
好大的力氣!劉秀再次上前,身形一晃,由蠻兵的身前閃到他的側面,與此同時,長劍橫掃出去,直取對方的脖頸。
他十拿九穩的殺招,這次卻失靈了,對面的蠻兵反應極快,將手中刀向外一揮,噹啷,劉秀的長劍被他擋開。
劉秀心頭暗驚,那名蠻兵趁機上前,一刀劈向劉秀的腦袋。
噗!
沒等劉秀做出閃躲,一支飛矢從斜側裡飛來,正中那名蠻兵的太陽穴。箭頭貫穿他的頭顱,在他的另一側太陽穴探出。張平的一箭。
劉秀喘了口粗氣,回頭看眼張平,後者已然重新捻弓搭箭,尋找下一個目標。劉秀不敢再掉以輕心,使出全力,迎擊下一名蠻兵。
這一次與蠻兵的交戰,劉秀都倍感壓力,其一是對方的戰力很強,其二是對方的人數衆多。
其實這支突然殺到官道上的蠻兵,人數還未過百,只不過劉秀這邊參戰的也只有九人而已,好在他們都是劉縯挑選出來的,每一個都不白給,不然的話,只怕剛和蠻兵一照面就都趴下了。
劉秀提起十二分的小心,手持長劍,連殺了三名蠻兵。正在這時,他對面傳來一聲怒吼,一名身材高大、體型雄壯、手持鐵錘的蠻人向他直衝過來。
“小心——”就在劉秀附近的龍淵一把將他拉開,與此同時,他向對方迎了過去。
噹啷!
魁梧蠻人的鐵錘惡狠狠砸向龍淵,龍淵橫劍招架,不過使了巧勁,橫起的劍身向旁傾斜,讓砸落下來的鐵錘有個外泄的力道。
但即便如此,龍淵還是受其衝擊力,雙腳貼着地面,倒滑出去兩三米遠,持劍的手臂如同過了電似的,突突直哆嗦。
龍淵在心裡暗暗咋舌,這個蠻子的力氣,恐怕都不次於主公的大哥劉縯。沒等龍淵繼續上前,周圍一下來衝過來十多名蠻兵,把他團團圍住,向他展開了圍攻。
魁梧蠻人沒有理會龍淵,提着鐵錘,直奔劉秀走去。到了劉秀近前,雙臂一揮,一錘砸落下來。
知他力大,劉秀不敢抵其鋒芒,身形橫穿出去。
轟隆!
巨大的錘頭沒有砸中劉秀,結結實實地砸在地面上,發出一聲巨響。不遠處,站於馬車旁的張平默不作聲地射出一箭,直取魁梧蠻人的左眼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