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平的箭快,可魁梧蠻人的動作更快,他猛的向上一擡手,一把將張平射來的箭矢牢牢抓住。
要知道雙方的距離並不遠,而張平又是以箭射擅長,在這麼近的距離下,對方竟然能抓住張平的箭,簡直是匪夷所思。
見狀,張平的臉色都爲之一變,他緊接着又抽出一支箭矢,再次向魁梧蠻人射出一箭。
魁梧蠻子捨棄了劉秀,直奔張平衝了過去,奔跑的時候,他稍微擡了下錘子,噹啷一聲,本是射向他胸口的箭矢被鐵錘的錘頭擋下來。魁梧蠻子三步併成兩步,到了張平近前,一錘子橫掃出去。
張平反應也快,身子立刻臥倒在地,向旁翻滾。咔嚓!橫掃出去的錘頭砸在馬車的車身上,把馬車一側的車壁砸了個粉碎,坐在裡面的葉清秋忍不住驚叫出聲,與此同時,放於車內的行李、乾糧紛紛滾落出來,掉了滿地。
魁梧蠻子不依不饒,轉回身形,掄錘又向張平砸去。
張平的身法再快,也快不過他的錘子,眼瞅着張平要被對方的鐵錘命中,突然間,魁梧蠻子感覺自己的背後惡風不善。
他來不及再去傷張平,身子向旁一閃,沙,劍鋒由他的左肋下掠過,險些劃開條口子。
他轉回身一瞧,見站於自己背後偷襲自己的,正是劉秀。魁梧蠻子怒從心頭起,他咆哮一聲,掄錘又砸向劉秀。
劉秀運足了全力,貓着腰,在地上畫出一條弧線,閃躲開對方錘子的同時,劍鋒也從魁梧蠻子的大腿外側劃過。
頓時間,魁梧蠻子的大腿外側多出一條長長的血口子,鮮血也隨之汩汩流淌出來。
魁梧蠻子沒有收錘往後輪,而是使了個巧招,將錘尾猛的向後一捅,直取劉秀的胸膛。
錘尾是從他的腋下鑽出去的,又快又隱蔽,位於他背後的劉秀還真沒想到對方會用出這樣的怪招,準備不住,被錘尾擊了個正着。
嘭!
劉秀的身形倒飛出去,摔在地上,就覺得胸口發悶,嗓子眼發舔,一口老血涌了上來。他緊咬着牙關,將這口血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魁梧蠻子低頭看眼大腿上的劃傷,再瞧瞧躺在地上的劉秀,他大吼一聲,提着錘子向劉秀走了過去。
一旁的陳平再射一箭,不過再次被魁梧蠻子擋開。沒時間再射箭了,陳平抽出自己的短劍,直奔魁梧蠻子衝了過去。
不等他到近前,魁梧蠻子一錘向他橫掃過來。陳平彎腰,向下閃躲。錘頭他的背上掛着呼嘯的勁風,橫掃過去。
還沒等他直起腰身,魁梧蠻子一腳蹬在他的肩頭,把陳平踢着向後翻滾出好遠。
魁梧蠻子沒有理他,到了劉秀的近前,雙手握住錘把,運足了力氣,正要把錘子砸下去。
這時,斜側裡飛來的一個大包裹砸在他的肩頭,包裹的繩釦鬆開,裡面的衣物立刻散落出來,掛了魁梧蠻子滿身。
他氣急敗壞地怒吼一聲,把掛在自己身上的衣服扯掉,轉頭一瞧,原來是葉清秋站在馬車上,將車裡的一個包裹砸向了他。
魁梧蠻子沒有理會,還是把錘子狠狠砸向了劉秀。
也就在錘頭快要砸中劉秀的腦袋時,後者的身子突然向旁翻滾,嘭,錘頭重重砸落在地,就連站在馬車上的葉清秋都感覺車身一震。
在魁梧蠻子收回錘子的同時,劉秀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躥起,順勢一劍刺出,直取對方的小腹。
魁梧蠻子明顯沒料到劉秀還有餘力向自己做出反擊,他本能反應的後退了一步。
在他後退的同時,劉秀也做出了變招,他變刺爲劃,劍鋒在魁梧蠻子的小腹前橫掃過去,將他的肚子劃開一條半尺長的口子,如果傷口再深一點,就把他開膛破肚了。
魁梧蠻子疼得嘶吼一聲,掄錘子又砸向劉秀。劉秀將自身的速度發揮到了極致,身形提溜一轉,由魁梧蠻子的身側閃過,劍鋒在他的肩頭又劃開一條口子。魁梧蠻子也不再收錘了,乾脆探出大手,去抓劉秀的衣領子,後者的身形再次一轉,劍鋒又將魁梧蠻子的後背劃開一條口子。
此時劉秀已然改變了戰術,不再想着去全力一擊,一擊斃敵,而是利用身法的靈活,與對方展開遊鬥。
他的每一次出劍都是又快又輕飄,力道並不大,只是在對方身上劃開一條口子而已,淺嘗即止,但如此一來,他的收劍時間更短,身法的速度也變得更快。
如果龍淵看到這般場景的話,一定也會對劉秀的打法大吃一驚。
他傳授給劉秀的武藝,其精髓就是要做到一擊斃敵,而劉秀現在的打法是,犧牲了力道,全力提升了速度,讓自己身形的飄忽不定,導致對方完全捕捉不到自己的蹤跡。
武藝、招式都是死的,只有人是活的,對付不同的敵人,採用不同的戰術,以最適合的戰法去殺傷敵人,這便是練武者的天賦,也是由練武者的悟性決定的。
此時劉秀的戰術無疑是成功的,他把對方力大無窮的優勢壓縮到了最低,反而把對方膀大腰圓、體型笨重的劣勢激發到了最大。
在劉秀猶如蜻蜓點水一般的快攻下,時間不長,魁梧蠻子的胸前、背後乃至手臂、大腿上全是血口子,每條血口子都不深,既不傷筋,也不傷骨,但流淌出來的鮮血卻極爲嚇人,打眼看去,魁梧蠻子此時就如同血人一般。
隨着血液的大量流失,魁梧蠻子的蠻力也大不如前,原本在他手中輕若無物的大鐵錘,現在也變得異常沉重起來。
而此時的戰場上,其它的蠻兵也都看到了魁梧蠻子命垂一線,人們嘶吼連連,拼了命的向劉秀這邊衝殺。
龍淵、王平、李通等人無不使出吃奶的力氣,奮力抵禦蠻兵的衝擊。
且說劉秀,他感覺時機差不多了,當魁梧蠻子再次一錘砸向他的時候,他的身形又是快速一轉,閃到魁梧蠻子的身側,與此同時,一劍刺了出去。
這一劍,由魁梧蠻子的左肋下刺入,劍鋒在其右肋探出,將魁梧蠻子的身子橫着刺穿。
可讓劉秀都沒想到的是,這致命的一劍竟然還未能殺掉對方。
魁梧蠻子發出一聲哀嚎,他扔掉鐵錘,一拳打在劉秀的腦門上,後者就感覺自己的腦袋嗡了一聲,眼前冒出一團金星,他踉蹌而退,順帶着,將插入對方身體的長劍也拽了出來。
隨着長劍被拽出,一道血箭也噴射出來。魁梧蠻子再次嘶吼一聲,他張開雙手,死死掐住劉秀的脖子,劉秀想都沒想,又是一劍向前刺了出去。
這回他的劍是直接貫穿了魁梧蠻子的胸膛。
魁梧蠻子再堅持不住,雙腿一軟,跪到地上,不過他的雙手還是死死恰在劉秀的脖子上,並把他也一併拉倒在地。
劉秀大吼一聲,卯足了全力,長劍由下而上的挑起。
咔嚓!
魁梧蠻子掐住劉秀脖頸的兩隻手,齊腕而短,劉秀趁機站起身形,把還掐在自己脖頸上的斷手狠狠拽下來。
他看着跪坐在地上,胸膛還在一起一伏的魁梧蠻子,雙手握劍,橫劈出去。
咔嚓!又是一聲脆響,這回魁梧蠻子的脖頸被斬斷,碩大的人頭從肩膀上軲轆下來。
此情此景,讓混戰成一團的戰場瞬時間安靜下來,那些發了瘋往劉秀這邊衝殺的蠻兵們,一個個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着跪坐在地上的無頭屍體。
劉秀喘着粗氣,彎下腰身,一把將滾落在地的斷頭抓着,而後他高舉着斷頭,用長劍指向對面的衆蠻兵,厲聲喊喝道:“明犯強漢者,雖遠必誅!”
業已殺紅了眼的劉秀,喊出了西漢名將陳湯的一句名言:宜懸頭槀街蠻夷邸間,以示萬里。明犯強漢者,雖遠必誅!
劍鋒所指,氣貫長虹!
對面的一干蠻兵,看着一手提着人頭,一手持劍的劉秀,無不是臉色大變,下意識地連退了數步。
在場的龍淵、張平、李通等人,也無不是士氣大振,人們齊聲喊喝:“明犯強漢者,雖遠必誅!”
緊接着,衆人齊齊舉起手中的武器,主動向對面的蠻兵攻殺過去。
失去了主將的蠻兵現已再無銳氣,再無鬥志,無心戀戰,紛紛轉身就跑。
劉秀只向前追出了兩步,不過他的身子猛然一晃,急忙用長劍拄地,噗的一聲,噴出口血水。
這口血,他剛纔一直憋着忍着,現在蠻兵已逃,他終於把這口老血吐了出來。
正要去追擊蠻兵的龍淵、陳平等人見狀,紛紛跑了過來,圍攏在劉秀四周,紛紛問道:“文叔,你怎麼了?哪裡受傷了?”
劉秀緩緩搖頭,又向衆人擺了擺手,把這口老血吐出來,他反而感覺胸口舒服了不少,不過連帶着,身體裡的力氣像被瞬間抽乾了似的。
他站立不住,身形向龍淵那邊軟綿綿地倒了過去。
龍淵急忙把劉秀接住,看了看劉秀的臉色,又瞧瞧他的身上,並無明顯外傷,他推測道:“文叔可能是受了內傷。”
說着話,他從懷中掏出一個小藥瓶,倒出兩粒藥丸,塞入劉秀的口中。
龍淵的身世,更接近於江湖俠客,他身上的各種丹藥也很多。
衆人把劉秀攙扶到馬車這邊,讓他坐到馬車上。葉清秋眼中泛着淚光,顫聲問道:“劉公子他怎麼樣?”
沒等旁人說話,劉秀睜開眼睛,向葉清秋笑了笑,柔聲說道:“葉姑娘,我沒事,剛纔,多謝你了。”
剛纔他被蠻子打倒的時候,多虧有葉清秋奮不顧身的向對方投擲包裹,阻慢了對方的速度,如此他纔有機會緩過這口氣,並想到克敵制勝的戰術。
葉清秋關切地看着劉秀,哽咽着說道:“劉公子沒事就好,劉公子沒事就好……”
這時候,剛剛被蠻兵嚇跑的百姓們又都紛紛走了回來,人們貪婪地看着散落滿地的乾糧。
李通見狀,向周圍人使個眼色,衆人會意,紛紛把散落在地的乾糧撿起來,重新包裹好,放到馬車上。
“剛纔……他們好像喊了‘明犯強漢者,雖遠必誅’!”
“沒錯,是他們喊的,他們都喊了!”
“現在可是大新朝了,還喊前朝的話,是大逆不道!”
“對,就是大逆不道!”
“我們抓他們送官!”“對對對,抓他們送官!”
百姓們七嘴八舌的叫嚷着,一步步地向馬車這裡圍攏過來,不過人們看的可不是劉秀他們,而是包着乾糧的那些包裹。
聽着百姓們的話,看着百姓們的舉動,李通突然間鼻子發酸,差點哭出來,自己,又究竟是在爲誰而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