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秀眨眨眼睛,說道:“也未嘗沒有這種可能!”
劉縯和劉稷不約而同地眯縫起了眼睛。過
了好一會,劉縯說道:“漢軍當中,真正有戰鬥力的,就是我柱天軍和王常的下江軍,只要把這兩支軍隊牢牢掌控住,綠林系的膽子再大,它也翻不上天!”聽
聞劉縯這番話,劉秀和劉稷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可以說此時的劉縯、劉秀兄弟,都還缺少政治鬥爭的經驗,其實有很多事情,並不一定非要靠武力去解決。
劉縯和劉稷又在劉秀這裡坐了一會,起身離開。送走他二人不久,又有家僕來報,劉玄求見。
劉秀和劉玄打小就認識,既是宗親,也是青梅竹馬的玩伴,只不過後來劉玄跑路了,兩人有多年未見,之間的感情生疏了不少。
把劉玄請入進來,後者好奇地東張西望,邊看邊禁不住感嘆道:“阿秀,你這房子還真不錯,又大又漂亮,我現在連個宅子都沒有,還住在軍營裡呢!”劉
秀樂了,說道:“這又有何難,阿玄,你去找大哥說一聲,大哥自然會爲你安排。”如
果我不說,大哥是不是就不會爲我安排了?劉玄在地裡嘀咕了一句。他
笑了笑,沒有再就此事多言,話鋒一轉,問道:“阿秀,我聽王鳳將軍說,郡軍攻打新市、平林的時候,你就在新市城內,還恰巧救了王鳳將軍!”
劉秀聞言,心中一動,不動聲色地點點頭,說道:“確有此事。”劉
玄笑了,感嘆道:“當時,我也在新市城內啊,阿秀知道嗎?”
說着話,他目不轉睛地看着劉秀。後者一怔,愣了片刻,搖頭說道:“阿玄也在新市?我從不知道這件事啊!”劉
秀這就屬於睜眼說瞎話了,當時在新市,他的確有看到劉玄,還看到劉玄跟着綠林軍走了,只是這件事情,他並沒有對劉氏宗親提起過。劉
玄與劉秀對視片刻,在他的臉上,還在眼中,都沒有看出什麼,劉玄苦笑着搖了搖頭,感嘆道:“當初,我逃離舂陵後,便流落到新市,還在新市成了家,後來綠林在新市起事,我便順理成章的加入了綠林軍,這一路走來,也是歷經磨難,九死一生啊!”
他說的這些話,等於是旁敲側擊的表明,他也是綠林軍的元老,他現在之所以能成爲更始將軍,不是靠其它的因素得來的,而是靠他自己的真正實力爭取來的。更
深層的意思就是,我是很有本事的,你們不能輕視於我!劉
秀沒說實話,劉玄就更是在瞎扯淡。劉秀笑了笑,拍拍劉玄的胳膊,說道:“阿玄在外面受苦了。”
此時的劉玄,還不知道綠林軍的高層已把主意打到他的頭上,企圖推他上皇位。他來找劉秀,純粹是來刷存在感,也是來熟絡彼此之間已經生疏的感情。
劉玄心裡很清楚,他以後要想有好日子過,即要和綠林軍搞好關係,也要和劉縯、劉秀兄弟搞好關係。
只有做到左右逢源,他頭上這頂更始將軍的帽子,才能戴着穩當。
他的那點小心思,劉秀心知肚明,但也不點破,樂呵呵地說道:“阿玄,倘若你在綠林那邊待着不舒服,就回到大哥這兒來吧,在這邊,大家都是宗親,彼此也好有個照應。”劉
玄下意識地連連搖頭,見劉秀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己,他正色說道:“現在柱天派和綠林派,矛盾重重,我在綠林那邊,對綠林派的情況能更瞭解一些,真發現了什麼情況,可第一時間通知大哥。我覺得,我在綠林那邊,比在大哥這裡的作用更大。”他
嘴上說得冠冕堂皇,實際上,他心裡想的是,他只有在綠林那邊,纔能有更始將軍這個稱號,掛着將軍的頭銜,倘若回到劉縯這裡,別說將軍稱號,他恐怕連個偏將軍、連個校尉都混不上。
現在劉玄給劉秀的感覺,就是又滑又虛,說出來每句話,幾乎沒一個字是真的。這樣的人,留在綠林那邊也好,己方這邊倒是也省心了。他
二人正說着話,一名小丫鬟走了過來。
到了劉秀近前,小丫鬟福身施禮,畢恭畢敬地說道:“將軍!”
看到這名小丫鬟,劉玄的眼睛頓是一亮,暗道一聲:好漂亮的小姑娘!他看看小丫鬟,又瞧瞧劉秀,心中羨慕不已。他
和劉秀一樣,都有將軍封號,可劉秀能住在城內的宅子裡,身邊還有這麼漂亮的丫鬟陪伴,而自己卻只能住在軍營,身邊連個使喚的僕人都沒有,更別說這麼美貌如花的丫鬟了,憑什麼?
劉秀問道:“紅箋,什麼事?”這
名小丫鬟正是紅箋。她怯生生地說道:“小姐熬了梅子湯,請將軍去品用。”小
姐?劉玄先是一臉的茫然,緊接着,他露出恍然大悟之色。是了,劉秀這次去宛城,可不是爲了幫張卬打仗的,而是去宛城接回藏在那裡的陰麗華。
陰麗華的名氣不小,以美貌著稱,劉玄自然也早有耳聞,對於陰麗華,他也是好奇不已。
見劉秀有些遲疑,劉玄笑吟吟地說道:“仕宦當作執金吾,娶妻當得陰麗華。阿秀現在終於得償所願了啊!哈哈!”劉
秀上太學的時候,劉玄還沒跑路呢,當時他也沒少拿劉秀的這句話來開他的玩笑。聽
了他的話,劉秀也樂了,突然有種回到當初年少輕狂時的錯覺。有
客人在場,他實在不好去陰麗華那裡,正要開口拒絕,劉玄起身,拉着他的胳膊說道:“走吧,阿秀,我也想看看我的這位弟妹到底長什麼樣子,能讓阿秀一見傾心,多年不忘。”劉
秀臉色漲紅,說道:“阿玄慎言,我與麗華,並非……”
他話沒說完,劉玄打了個哈哈,拉着他說道:“走吧,走吧!我懂,我懂!”劉
秀被劉玄拉着,去到了後院。
進到陰麗華的房間,劉秀和劉玄頓時聞到了一股香氣,梅子的香氣。劉玄忍不住感嘆道:“好香啊!”他
話音剛落,一名女子從裡屋走了出來,劉玄擡頭一瞧,整個人頓時間愣住了。從
裡屋走出來的這位,正是陰麗華。她也就十五、六歲的年紀,雖然還帶着稚嫩和青澀,但整個人已出落得傾國傾城。
肌膚勝雪,氣若幽蘭,眼眸似水,青絲如瀑,既美輪美奐,又高貴清雅,在她面前,令人自然而然地生出自慚形穢,不敢褻瀆之感。
劉玄呆呆地看着陰麗華,過了好半晌他纔回過神來,心中禁不住驚歎,原來陰麗華果然如傳聞一般,不,甚至比傳聞中的描繪更美,更加的風華絕代,國色天香。陰
麗華沒想到劉秀還帶來一位陌生人,而且這人好生無禮,兩眼直勾勾的,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己,這讓陰麗華感覺很不舒服。她
輕聲說道:“文叔!”而後,她目光一轉,問道:“不知這位是……”見
到劉玄瞅着陰麗華,都差點流出口水,別說陰麗華的心裡不舒服,劉秀的心裡更不舒服。他低咳了一聲,說道:“這位是劉玄劉聖公,我的族兄!”感
覺有人叫到了自己的名字,劉玄終於回過神來。他
先是看看劉秀,再瞧瞧陰麗華,見兩人都在看着自己,他反應過來,向陰麗華拱手施禮,說道:“在下劉玄,見過陰小姐!”
陰麗華禮貌性的福身一禮,說道:“劉先生。”
劉玄下意識地要伸手相攙,手都伸出去了,才意識到不妥,急忙收了回來,乾笑兩聲,說道:“久聞陰小姐大名,今日得見,真是名……三生有幸啊!”陰
麗華對劉玄的第一印象並不好,以前就算有人驚豔她的容貌,也只是看一眼便收回目光了,很少有像劉玄這樣,盯着自己猛看的人。
她側了側身形,說道:“文叔、劉先生,裡面請。”
“麗華請。”劉秀擺了擺手,和劉玄一併走進房間裡。
房間的正面是個小廳,小廳的兩側各有一屋,右手邊的屋子是陰麗華的臥室,左手邊的屋子是丫鬟的臥室。
三人在小廳中央的方桌旁相繼落座,一名丫鬟端過來一盅梅子湯,以及三隻小碗,各盛了一碗湯,擺放在三人面前。
劉秀笑問道:“我聽紅箋說,這是麗華親手煮的?”陰
麗華笑了,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地看着劉秀,問道:“怎麼?文叔不相信是我做的?”劉
秀仰面而笑,擺手說道:“不是不相信,只是有些驚訝。”陰
家的大小姐,能親自下廚,這的確是挺令人驚訝的。
他倆正說着話,一旁的劉玄已吱流一聲,把一整碗的梅子湯喝進了肚子裡。他用袖口抹了下嘴巴,語氣篤定言之鑿鑿地說道:“這一定是陰小姐親手所煮的湯!”
劉秀和陰麗華不解地看向劉玄,不知道他爲何如此篤定。劉
玄衝着陰麗華齜牙一笑,說道:“我想,世間也只有像陰小姐這樣的絕世佳人,才能煮出這般美味的梅子湯了!”他
覺得自己說的話已經很討喜了,不過聽在陰麗華的耳朵裡,這番恭維之言既虛假,又帶着十足的輕薄之意。
她的小臉立刻沉了下來,垂下頭,拿起碗,一勺勺的喝着湯,完全沒有接話的意思。他
的花言巧語,用在小門小戶出身的姑娘身上,或許還挺討喜,挺能討姑娘們歡心的,但在士族小姐出身的陰麗華這裡,她對劉玄就只有一個感覺,粗劣、卑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