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北海水師的六百餘艘戰艦紛紛集結,前往玄菟郡東暆城外的軍港搭載六萬烏桓將士,隨即揚帆出海,將他們送往倭奴列島中最大的寇奴(本州)島。
龐大的戰艦羣直接駛向朝鮮半島的東部外海,航行千餘里,直抵寇奴島西南部的海岸,烏桓將士登岸後便可殺向鳥取平原。
在大漢海疆志中,寇奴島西南部名爲出雲,出雲地區多山地,當地倭奴皆聚居於川流沖積出三大平原,米子平原、倉吉平原、鳥取平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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佔據着三大平原的倭奴部族名爲意宇、須佐、杵築,現下皆已立國,其中杵築倭國居於沿海,算得上是海洋部族,其族民多以出海漁撈爲生。
五年來,八萬朝鮮僕從軍雖竭盡全力清剿倭奴,完全清洗了四大倭島中的筑紫(九州)島,且佔據了寇奴島西部沿海的大部分地域,唯有出雲地區的倭奴部族難以剿滅,蓋因出雲地區羣山環繞,南面是連綿不絕的崇山峻嶺,北面更是難以逾越的火山帶。
鳥取沙丘,延綿着白砂青松的秀麗海岸線,成爲了烏桓大軍征伐出雲地區三大倭國的絕佳登陸地。
朝鮮僕從軍已是接到漢廷軍令,命其分兵合圍出雲地區,待得烏桓大軍登陸,便由各路朝鮮兵馬從東,南,北,三個方向焚林燒山,將出雲地區的外圍山脈盡皆焚成荒山焦土。
雖不指望燒死出雲地區的倭奴,卻也能讓他們在日後逃難時無處藏身,甚至活活餓死!
皇帝劉徹早已體認到,光靠八萬朝鮮僕從軍想完全清洗地形複雜的倭奴列島是不太可能的,且這些年來的戰略想定太過簡單,有些操之過急,反是事倍功半。
朝鮮僕從軍戰力雖遠超倭奴,但想要盡數剿滅百餘萬倭奴,靠狗攆耗子似的老方法,只能在來回折騰中空耗時間,難以取得較大成效。
飯要一口一口吃,地要一塊一塊洗。
出雲地區環山面海,這山,這海,本是三大倭國最爲倚賴的天然屏障,在漢廷改變清倭戰略後,卻是徹底斷絕了三大倭國的逃生之路。
烏桓戰馬的鐵蹄踏上鳥取沙丘的那一刻,出雲地區二十餘萬倭奴土著的命運便已成定數。
偌大的寇奴島,非但西南部的出雲地區面臨滔天血劫,其東南部更早已硝煙瀰漫,尤是奈良地區的邪馬臺國,大半國土已然淪陷。
邪馬臺國,在百餘倭國中數一數二的大國,屬民已近愈二十萬,稱霸倭奴島東南部的大片山林和谷地。
朝鮮僕從軍不是沒想出兵征討邪馬臺國,奈何兵力有限,軍需運送又頗爲困難,故只能將主攻方向放在寇奴島的西部沿海。
如此一來,諸多西部倭國紛紛覆滅,僥倖逃生的倭奴大多都逃亡東部,被邪馬臺等東部倭國收容吸納。
在意圖清洗倭奴列島的漢廷看來,這無疑是個惡性循環,時間拖得愈久,東部倭國就有愈多時間互相征服吞併。
面對亡國滅種之禍,難保倭奴土著們不會突然開竅,搞甚麼抱團取暖,甚至是時勢造梟雄,冒出個厲害角色,將寇奴島東部的諸多倭國給徹底統一了。
爲避免出現此等情形,皇帝劉徹去歲在四大倭島中的伊予島佈下了枚棋子,現今已是到了小有收穫之時。
昔年的漢將秦立,如今的倭奴八岐,率領“窮兇極惡”的兩千死囚,僅用了大半年光景,就已徹底佔據伊予島,不但征服了島上的諸多土著部族,更已立國稱王,國名便是伊予。
伊予島是倭奴四大島中面積最小的,且向來頗爲閉塞,鮮少與寇奴島上的倭國往來,然這不代表邪馬臺等國會坐視旁人獨佔伊予島,更遑論在此立國稱王。
邪馬臺國稱霸寇奴島東南部,聞得伊予立國,便是遣使前來,出言威脅自封爲王的八岐,意圖使其歸順臣服。
這如意算盤打得倒是不錯的,若是伊予國肯臣附,邪馬臺國無須不費一兵一卒,便能每歲坐收大量伊予國進貢“生口”(奴隸)和財貨。
然而,邪馬臺君臣萬萬料想不到,倭王八岐是何等瘋狂的角色。
伊予國不是尋常國度,倭王八岐從未想過甚麼休養生息,發展民生,立國理念唯有八個字“全民皆兵,以戰養戰”。
在此等瘋狂國策下,被征服的所有伊予土著部族皆被迫遷到伊予島北部,無論男女老少,盡皆徵召“入伍”,襁褓中的嬰兒,牙牙學語的孩童,步履蹣跚的老人,若無人願意看顧,就任其自生自滅。
四萬餘伊予土著,倭王八岐從中選了三千多精壯男子,與尚留得性命的千餘死囚混編爲親衛校營,配備了漢軍戰艦運來汰換兵械,只要效忠八岐王,只要作戰勇猛,女人,財物,從不吝嗇。
除卻五千親衛,餘下的伊予土著皆是木弓竹鏃,壓根就沒人敢造反作亂。
在此等情形下,剛建立的伊予國無疑是畸形產物,完全沒有留後路,沒人耕作,沒人漁獵,不去征戰,不去搶奪,現有的食物撐不了多久的。
給邪馬臺國進貢?
笑話!
今歲剛是春暖花開,邪馬臺國沒等到伊予島送來的貢品,卻是等來了伊予土著的弓矢刀劍。
瀨戶道,連通伊予島北部和寇奴東南部的狹長山樑,數以萬計的伊予土著經此瘋狂涌入邪馬臺國的屬地。
沒辦法,他們不想死在八岐王那五千親衛的屠刀下,更不想活活餓死在伊予島。
伊予島多山地,島上數條川流皆短小,淤積出的灘塗狹小且分佈零散,實在不適合大量百姓聚居耕作,然八岐王卻連各處灘塗都不允他們耕作,甚至四處縱火燒山。
春耕已誤,山林已焚,今歲非但不會有收成,即便上山採集打獵,只怕都難以吃飽肚子,只能聽八岐王的,到富庶的寇奴島去劫掠。
燒光!殺光!搶光!
除卻這六個字,八岐王沒爲伊予土著設定甚麼兵略,便連進軍路線都沒有,僅是率領五千親衛留到最後,將所有伊予土著都驅往瀨戶道,前往寇奴島。
餓瘋了的人,往往會失去理智,甚至泯滅人性。
瘋狂涌入邪馬臺國屬地的伊予土著們,徹底體現出人性的黑暗面,尤是在發覺邪馬臺國的百姓真如八岐王所言般不虞吃穿,能從其家中搶到足夠的食物,人人皆是紅了眼,分不清是餓的還是興奮的,成羣結隊的四處燒殺劫掠。
倭奴可不似華夏,沒有甚麼民族的概念,向來閉塞的伊予土著更沒甚麼同胞感情,只要能吃飽肚子,在邪馬臺境內甚麼殺人放火的事都能幹得出來。
八岐王已不再是往昔的漢將秦立,故再不管甚麼大漢軍律,不但鼓動伊予土著在邪馬臺國燒殺搶掠,便連他麾下的五千親衛,只要戰時聽從軍令,旁的事就採取極度放任的態度。
甚麼是所謂“旁的事”?
無非是將士們的所有需求,包括那些可意會不可言傳的需求。
在漢人眼中,所有的倭奴皆是化外蠻夷;在邪馬臺軍民眼中,伊予土著也是化外蠻夷。
野蠻,瘋狂,沒有半點人性!
伊予土著的入侵雖是邪馬臺人始料未及的,然邪馬臺畢竟是個“強國”,迅速徵調了三萬兵士,四處剿殺那些來自伊予的烏合之衆。
毫無組織的伊予土著確是難以抵擋,然邪馬臺君臣卻是忽視了一個關鍵問題,八岐王還有足足五千親衛。
這五千親衛裝備的雖只是漢軍的汰換兵械,且僅有刀槍劍戟,沒有甲冑,然對於冶煉工藝低下的倭奴諸國而言,已是銳不可當的神兵利器了。
況且八岐王麾下還有不少出身軍武世家的親信將官,加之有那千餘死囚打底,等若老兵帶新兵,別看那五千親衛閒暇時行爲放縱,但真是要作戰時,也已能令行禁止了。
常言有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邪馬臺軍隊犯的最大錯誤,就是沒有提早打探清楚伊予國的軍力,着實太過輕敵。
近愈二十萬屬民,被他國興兵犯境,竟只抽調三萬兵士,且還分兵清剿最早涌入境內的伊予土著們。
八岐王之所以率五千親衛墜在後方,本就是爲觀敵動向,待聞知邪馬臺軍隊的諸般調度,他壓根就沒去進攻各處城寨,而是屢屢伺機出擊,以局部優勢兵力將邪馬臺分出的各路兵馬逐一殲滅。
待得邪馬臺君臣察覺情勢不對,卻是爲時已晚,早先徵調的三萬兵士已是死傷慘重,國境內端是處處烽火,屬民紛紛逃亡,即便想再徵兵,也是難上加難。
局勢大好,八岐王卻仍不打算進攻各處城寨,對邪馬臺的國都更是離得遠遠的,只是不斷的鈍刀子割肉,如盜匪般四處殺人放火,打家劫舍,甚至是轉而進犯臣附與邪馬臺的諸多鄰近小國和當地部族。
伊予土著雖是傷亡慘重,倖存下來的卻能吃飽喝足了,覺得他們的王實在英明神武,帶領他們來到這片“衣食無憂”的富饒之地,可比伊予島好太多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