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先申明:修改許久,仍覺不太滿意,於大情節無礙,可跳過,若是要看,切勿冤枉作者君灌水,感恩。)
夜郎乞降,皇帝陛下以仁德爲念,不欲滅國夷族,納降!
各郡縣官府陸續張榜公告,貼出了夜郎的降表,饒是不識字的百姓也讓旁人幫着唸了,覺着咱家皇帝果真是千古仁君,便宜那些夜郎蠻子了。
西南再無戰事,尋常百姓閒暇時反倒少了談資,繼續過着平平淡淡的小日子。
長安城的不少士子卻是忙着臨陣磨槍,捧着政經官學的教材玩命啃書,等待接受公府的核鑑。
近年來,漢廷取官制度在皇帝劉徹的力推下,愈發有類似後世公務員國考的苗頭,非但是世家子弟,出身寒門庶戶的士子也是有機會的,但必須先的通過政經官學對相關課目的考評。
世家子弟無疑是有巨大優勢的,真正有志仕途的世家子本就大多在政經官學就讀過,雖說黃埔軍學和政經官學每歲都會向寒門士子釋出部分入學名額,但仍是比世家子弟佔的份額少很多。
去歲朝廷在二十座大城建了書院,招收了大量寒門士子入學,然時日尚短,故此番兩個新郡取官,世家子弟仍是佔絕對多數。
然真正得到舉薦的,大多不是那些尚未入仕之人,而是想獲得更大重用乃至拔擢的在任官員,畢竟他們纔有足夠的資歷和經驗,去擔任重要官職,也才值得自家身居高位的長輩爲他們向公府提出舉薦。
外放邊郡,晉官秩,攢資歷,樹政績,任滿再調回京城,往後的官途就愈發順暢了,用後世的話來說,就是去鍍金的。
不算鎮南塞,兩郡四縣雖依循嶺南郡的前例,治下屬民不會太多,故官吏編制也較少,但終歸也釋出了近千官缺,刀筆小吏之類的就不列入考量了。
兩郡太守皆是懸缺,等候皇帝陛下聖裁,然郡府諸曹掾史和縣令縣尉的官秩可也不低了。
萬人之縣的縣令秩俸六百石,與中央官署大多數的府司僕射同秩,且是實打實主政一方的父母官。
皇帝劉徹倒也沒多過問,此乃公府職守,身爲皇帝隨意干涉,反會破壞官僚體系的良好運作。
牂柯太守的人選已然是圈定,滇郡太守卻遲遲難決,不是沒有屬意的人選,只是劉徹有些不捨自家幺妹和小侄女。
滇郡要依循嶺南郡的商制,現今在合適的太守人選,無疑就是大農府的財部少卿桑弘羊,年近而立,官秩和資歷都合宜,況且日後若想接任大農令,如孔僅昔年般,外放郡守主政一方,歷練才足夠完備。
然昔年張騫外放嶺南,長姊陽信公主就執意隨任,還帶上了虛年四歲的小張篤。
劉徹深知幺妹泰安公主的脾性,看着溫順軟糯,內裡實也是個犟脾氣,又有長姊先例在前,怕也是要隨任的。
小侄女桑無憂亦才虛年四歲,雖說和張篤去嶺南的年歲差不多,但畢竟是女娃,又向來深得太上皇和太后的寵溺,時常帶在身邊,住在甘泉宮的時日比住桑府都多。
劉徹遲疑難決,爲此特意去了趟渭北。
太上皇劉啓聞得此事,擺手道:“國事爲重!”
太后王娡的覺悟之高,再度出乎劉徹這做兒子的預料,雖滿臉不捨,卻仍是道:“若桑弘羊亦是有心外放任官,那便如此吧。”
若因自家女兒耽誤了女婿的前程,就怕女婿日後心生埋怨。
雖說桑弘羊定是不敢欺負自家女兒,但王娡身爲人母,還是希望女兒能真的夫妻和美。
可憐天下父母心!
劉徹回返長安,便是召了桑弘羊入宮,提及此事。
桑弘羊自然是樂意的,雖覺對妻女有所虧欠,然憑自身本事得成三公九卿是他此生志向,且也能向愛妻證明,她沒看錯人嫁錯郎,就如現今的兩位連襟,皆已位列九卿的大行令張騫和衛尉公孫賀。
劉徹頜首道:“既是如此,那你便逐步向財部丞蕭徹交辦政務,待得公府取官完備,便啓程赴任吧。”
不出所料,泰安公主執意隨任。
小翁主桑無憂也到了醒事的年歲,聽聞要許久不能再見到外祖父和外祖母,端是哭鬧得厲害,反倒是聽聞若留在長安則許久不能再見到阿父阿母時,突是止住哭聲,歪着腦袋,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
“那無憂若留下,能否與外祖父常住甘泉宮?”
小傢伙如是問道。
“啊?”
泰安公主不由愣住了,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那無憂就留下好了。”
小傢伙吭哧吭哧的下了榻,開始翻箱倒櫃。
泰安公主更是疑惑:“你這是作甚?”
小傢伙理所當然道:“收拾行囊,去甘泉宮尋外祖父啊!”
“……”
泰安公主無語凝噎,怎的生了這麼個小沒良心的。
然遙想昔年,自身也是總愛黏着太皇太后撒嬌,這或許就是隔代親吧。
她卻不知,桑無憂之所以如此喜歡自家外祖父,卻是劉啓近來時常在微服出遊時,把這寶貝外孫女也帶在身邊,祖孫二人肆意吃喝玩樂,不知過得多逍遙自在。
桑弘羊聽得愛妻的抱怨,亦是哭笑不得,也只得好言寬慰,若真如此,倒是好事,今歲讓女兒先留在長安,待得夫妻二人在滇地安穩下來,女兒年歲更大些,再讓她隨任也不遲。
泰安公主雖也知道他說得在理,然身爲人母,總是不捨與女兒長久別離。
時日就在糾結與煩惱中緩緩流逝,轉眼已是暮春四月。
霸城門外,車馬粼粼,龐大的車隊蜿蜒十餘里。
倒不是泰安公主的排場大,與昔年陽信公主隨任嶺南時不同,此番隨行的還有前往牂柯郡和滇郡的千餘官員,加上大批侍衛和婢女,滿載各類藥品和器物的車駕,陣仗自然頗大。
須得渡過大江,到了武陵,兩郡官員分道揚鑣,車隊的規模纔會縮小些。
陽信公主和南宮公主皆是來爲自家幺妹送別,姊妹三人淚眼漣漣,此番離京,想再見到怕要到臘月,桑弘羊返京述職之時了。
泰安公主好不容易上得車駕,然沒過多久,又掀開車窗的帷簾,遙望渭北,想到已送往甘泉宮的女兒,忍不住再度簌簌落淚。
桑弘羊沒多說甚麼,只是默默摟着她。
好在泰安公主的內心並不似她的外表般柔弱,傷懷了大半日,便是強抑心中的不捨,漸漸平復了心緒。
說實話,她之所以能迅速恢復過來,亦因自幼鮮少出宮,更從未離開京畿之地,最遠就到過渭北甘泉宮和南山避暑山莊,沿途的所見所聞對她而言處處透着新奇。
桑弘羊對此自是樂見,故每每入城休整時都會與她換了燕居常服,四處逛逛,瞧瞧各地的風土人情,買些當地的特產。
如是過得大半個月,才渡過大江,入得武陵郡的轄地。
到得武陵郡的郡治索縣,尚未入城,官道上就迎來大隊人馬,隨行的侍衛紛紛縱馬上前攔阻。
不多時,但見三個少年快步行來,向剛落車的桑弘羊和掀開車簾探看情形的泰安公主分別見了禮。
“姨母怎的今日纔到?我可是在此等候多日了。”
張篤不似劉塍和蘇武般拘禮,笑着打趣道:“莫不是姨父不捨姨母受車馬顛簸之苦,刻意放緩行程?”
泰安公主臉頰微紅,輕叱道:“這才數月未見,從何處學來的油腔滑調,若教你阿母見得這副孟浪模樣,必是要賞你幾個爆慄。”
“我阿母可捨不得。”
張篤滿臉嬉笑,復又道:“姨父姨母且隨我等進城,順南候莊淼此時也在城中迎候,待得與姨父交代清楚滇地之事,我等確是要儘速啓程了,免得誤了咱們安南將軍的婚期。”
“婚期?”
泰安公主見劉塍的神情略顯尷尬,不由更是疑惑,“要與那順南候的小女兒行正婚禮?然待得你等抵京,應已入夏,不宜正婚吧?”
漢人多選在春秋兩季正婚,尤是劉塍身爲宗室子弟,就更講究了。
“哈哈,姨母想岔了,婚期乃是在今歲秋季。”
張篤見劉塍不好開口,索性插話道:“此番我等立下大功,陛下早已遣人傳了口諭,待我等返京必有封賞,還特意囑咐塍表兄,待返京之後,會着由宗正府和太常府爲之操辦,重新以列候形制行婚儀六禮,想來是要爲他封侯了。”
泰安公主恍然大悟,昔日劉塍赴滇迎親,雖是破格依列候形制置辦的納徵禮,但宗正府就派了個張篤隨他赴滇,甚麼婚儀六禮更沒法好好辦,若此番真能因功封侯,而不再只是個侯府嗣子,又是在長安舉辦婚儀,那排場和形制可就不同。
“如此也好,免得委屈了那姑娘。”
泰安公主自然明白婚嫁對女子的重要意義,畢竟男子可娶三妻四妾,女子卻大多想着從一而終,一世就這麼一場正婚大禮,若是草草了事,怕是終生之憾啊。
她眨了眨眼,問道:“那姑娘此時亦在城中麼?”
劉塍忙點頭應是。
泰安公主輕笑道:“那便入城吧,到時你等男子自去商議正事,我與她說說女兒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