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襄見董仲舒的頭髮都要憤怒的豎起來了,生怕老傢伙立刻死掉,自己準備用蒙學換取名聲的計劃落空,連忙湊過來在董仲舒耳邊道:“西北理工如今只有弟子六人,先生一名!”
聽了曹襄的解釋,董仲舒的怒火馬上就平息下來了,瞅着雲琅譏笑道:“卻不知西北理工學院需要學舍幾何?”
雲琅笑道:“一座跨院足夠!”
“弟子幾何?”
雲琅笑道:“六人!全是棟之材。”
董仲舒仰天笑了一下道:“君侯不準備再招攬一些好學的士子將你西北理工發揚光大嗎?”
雲琅笑道:“西北理工學說對於大漢士子來說過於高深,某家還是慢慢培養的好。
大規模蔓延開來對西北理工有利,對國家,百姓卻沒有多少好處,沒有名師想要通曉我西北理工的學說太難了,任由士子自學說不定就會產生非常多的謬誤。
西北理工學說都是一些關係到國計民生的學問,一旦出錯,輕者讓農人一年的辛苦白費,所建造的城池,樓閣倒塌,重則會荼靡天下。
不可不慎!”
董仲舒最後一絲怒火也消失殆盡,笑眯眯的對雲琅道:“既然如此,就依君侯所言。”
露出笑意的可不僅僅只有董仲舒一人,追隨董仲舒的一干儒家弟子,也一個個笑容滿面,呂步舒甚至關心的問雲琅,是否要爲西北理工學院準備好照顧這些孩子的僕婦的住地。
雲琅自然是很感激呂步舒的周到安排,毫不客氣的挑選了太學中最好的一座跨院。
事情處理完畢,董仲舒似乎一刻都不願意在雲氏停留,當即收拾行李,帶着一干弟子離開了雲氏。
雲氏外邊商業活動依舊進行的如火如荼,結束了搶奪士子的大戰之後,真正的商業貿易也就開始了。
長門宮參與進來之後,使得大宗貨物的銷售終於成爲了現實。
糧食,茶葉,鹽巴,絲綢,麻布,車馬,牛羊,皮貨,舟船,鐵器,陶器,瓷器,銅器,銀器,玉器,乃至最近風靡大漢國的黃金器物都出現在了外地商賈的進貨清單上。
大漢國的所有由子錢家轉變過來的錢莊,終於開始發力了,他們龐大的結算能力,以及異地兌換能力,終於在這一場商業博覽會上嶄露頭角。
與之相匹配的舟船車馬運輸,護衛,也隨之興盛。
雲琅相信,只要通過這些遠道而來的士子之口,富貴城繁盛的模樣,一定會傳遍天下。
到時候,全天下的人都會明白一個道理,想要好的貨物,來富貴城絕對不會失望。
董仲舒坐在馬車上,目睹了這一切,對呂步舒道:“你是不是認爲雲琅很蠢?”
呂步舒笑道:“逐利之徒,只記得眼前的這點財貨收入,卻忘記了太學纔是必爭之地。”
董仲舒搖頭道:“永安侯做事無往而不利!他看事情往往會看事情的本質,從本質出發纔是最好的解決事情的道理。
你看看眼前的商賈,看看他們興奮的臉,看看他們貪婪的眼神,看看他們歡天喜地的模樣。
或許,這纔是雲琅想要的……
至於西北理工學院……老夫活着他就不會有大發展,可是呢,老夫已經是日落西山的年紀了,又能阻攔他到幾時?
這些年,我儒門藉助雲琅之力甚多,而云琅卻藉助我儒門的力量將他送到了與老夫平起平坐的地步。
再加上他位高權重,待老夫死後,他的弟子也該出師了,那個時候纔是他大展拳腳的時候。”
呂步舒不屑的道:“他賦閒已經多年了。”
董仲舒看了呂步舒一眼,重重的嘆口氣,揮手讓車伕啓動馬車,說真的,雲氏,他是一刻都不願意停留。
在這裡的看的新事物越多,就讓董仲舒對儒家的未來越發的絕望。
運貨的馬車很多,以至於讓董仲舒的馬車跑不起來,只能跟在運貨的馬車後面慢慢的挪動。
旁邊就是渭水,而渭水上漂流的船隻也一艘跟着一艘,首尾相接直到目光盡頭。
只有遠處的驪山依舊保持了安靜的模樣,董仲舒瞅着鬱鬱蔥蔥的青山,胸口一陣陣的發痛,嗓子眼發甜,一股暖流從胸中涌上來,嘴角立刻就有一股血流淌了下來。
“這麼說,董仲舒又被送去了醫館?”
這個消息完全出乎了雲琅的預料,他以爲自己已經很好地照顧了董仲舒的心情,特意將西北理工傳播的時間向後推遲了好幾年。
沒想到,還是給董仲舒造成了巨大的心理負擔。
吐血的原因大部分是因爲胃部不合適,有時候也有氣管出血的原因。
這樣的場面很少出現在一個健康人身上,董仲舒之所以會吐血,只能說明,老傢伙的身子已經很脆弱了。
夏侯靜是大笑着離開雲氏的,自從聽說董仲舒嘔血之後,他的心情就非常的好。
同樣的梁贊也在笑,一邊笑還要照顧身體虛弱的師傅,只是當他們的馬車駛出雲氏的時候,梁贊看着門前的那棵巨大的柳樹,站在車轅上,從樹上折下一段柳枝揣進懷裡。
董仲舒吐出來的血不多,也就那一口,雲琅來到醫館親自爲董仲舒檢查之後,發現他吐血的原因是弄破了支氣管,昏迷之後,心情也就恢復了,破裂的血管,也就漸漸止血了,問題確實不大。
也不知道老傢伙是在裝作昏迷,還是真的昏迷,雲琅阻止了宋喬想通過檢查脈搏判斷董仲舒是否真的在昏迷。
如果是真的無所謂,如果是假的,會讓董仲舒汗顏無地的。
同樣汗顏無地的人還有劉徹。
尤其是在他看到阿嬌的賬簿之後,這種感覺就越發的強烈了,一個皇帝還沒有自己一個下堂婦有錢,這讓他對自己的皇帝身份產生了前所未有的懷疑。
“你在幽州建立了糧庫?”劉徹翻看了一會賬簿就再也忍不住了。
“幽州地廣人稀,河流縱橫,土地肥沃,只要肯出一些牛馬,再讓幽州刺史弄些會種地的烏桓人跟鮮卑人,經營三年,自然會有很多糧食出來。
現在幽州的糧食還不夠多,堪堪與當初的投入持平而已,到了明年,後年,纔是大批出產糧食的時候。
那時候啊,我就會把本錢抽回來,讓獲利的那一部分繼續滾動,不論產出多少,都是賺的。”
“我發現賬簿上註明,幽州的糧倉已經有存糧六十萬擔?”
阿嬌白了皇帝一眼道:“那點糧食你也看在眼裡了?總之就是一個試探。
您還沒看中條山下的牧場呢。”
劉徹翻看了幾頁賬簿忽然怒道:“長門宮不能擁有這麼多的東西!”
阿嬌笑道:“你只在幽州設立了龐大的武庫,卻不設立糧倉,不設立牧場,不設立工坊,如何能安穩呢?
光有軍隊的地方,只能在名義上算是我大漢的,只有開始經營那片土地,讓土地有產出,有人煙,那片土地纔算是大漢的土地。
另外,誰告訴你那裡的東西是長門宮的?都是大漢國的,妾身不忍心見您被一點錢糧難爲的茶飯不思。
就只好這樣嘍。”
劉徹搖頭道:“這不一樣。”
阿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攀在劉徹的肩膀上道:“是不是覺得自己管轄的大漢國其實是一團亂麻?”
劉徹凝重的點點頭道:“確實如此。”
阿嬌笑道:“那是因爲大漢國的子民平添了三成,再加上幾十上百萬的奴隸,而您的官員數量並沒有跟上,監管的不到位,這纔會造成您處處迷惘,處處都是漏洞。
現在,到了補上這個漏洞的時候了。”
劉徹站起身在地上走了一圈子,瞅着阿嬌道:“說到底,考試論纔是迫在眉睫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