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麗急急忙忙的回到浩瀚之巔。
她走向剛剛小姐說的那個包房,推開房門。
雯雯被人給擡了出來,裡面的客人也不在,阿彪和幾個小弟在門口,意外的rose在裡面,轉頭看着阿麗回來,冷冷笑了一下,走了出去。
rose冷笑着走過阿麗身邊,阿麗看着她的背影,頓了頓,走向阿彪。
阿彪轉頭看着阿麗,臉色很沉,“去了哪裡?”
“有個朋友來找我,出去了一會兒。”
“剛剛如果不是rose來叫我,雯雯指不定就死在裡面了。”阿彪有些責備的口吻,“明知道這個時間段最容易出事兒。”
“對不起阿彪哥。”
“阿麗,多注意點。”
“是。”
阿彪走了出去。
阿彪不會說太多,但就這麼簡單責備幾句,也依然威信十足。
阿麗抿了抿脣,往自己的辦公室走去。
小姐的化妝間中,大家在七嘴八舌的說個不停,雯雯被客人虐得很慘,直接送去了醫院,比上次萍萍還要猙獰,出來的時候,臉上身上都是血。
阿麗一出現,小姐都閉了嘴,一鬨而散。
阿麗也沒什麼特殊的表情,回到辦公室。
心裡面有些壓抑,說不出來的滋味。
以前剛接手老鴇工作的時候,也被阿彪這麼說過幾次,可自從真的開始獨當一面的接下來後,就再也沒有被阿彪責備過,心裡怎麼也有些不是滋味。
阿麗坐在辦公室,青青突然從外面進來,左右看了看,有些小心翼翼的味道。
“麗姐。”青青叫着她。
“嗯。”
“麗姐,剛剛rose故意讓人攔着不給你打電話的。當時聽說雯雯出事兒了,我就準備打電話給你,rose就說不要叫你了,直接去叫阿彪哥。rose本來就強勢,大家也都有點畏懼她,所以沒人敢給你打電話。”青青說着,“麗姐,rose很針對你。”
“我知道。”阿麗臉色也有些微微的變化。
“麗姐,我先走了,等會兒被rose的眼線什麼看到,又指不定在暗地裡做什麼手腳。麗姐你多注意點哦,聽說rose的背景一點都不簡單,所以纔敢這麼囂張。”青青有些心悸的說着。
阿麗點頭,沒多說。
青青走了出去。
阿麗靠在辦公椅上,心裡有些不爽。
被人這麼故意,不管多心靜而安的人,都有些壓抑。
她轉眸,看着屏幕上那個的短信信號燈,點開,“看你急急忙忙的離開,大概是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有人說過,人生之中百分之八十的擔心都是多餘的,所以我們不需要爲了那百分之二十的概率而不開心。最後,還是很希望你能夠抽出時間來我的生日會。”
阿麗嘴角默默地拉出一抹笑。
很少會感覺到心口有種溫暖的感覺了。
嘗夠了這個人世間的冷漠。
她深呼吸一口氣,也覺得這個世界上其實沒有什麼是真的過不去的,也沒有什麼是真的解決不過去的,她從辦公室離開,走向專用包房。
推門。
包房中姚貝坤和阿彪都在,唯一不同的是,姚貝坤身邊多了一個rose,那個女人非常親暱的靠在姚貝坤的身上,一臉嬌媚。
阿麗頓了頓,還是走了進去,“坤爺,阿彪哥。”
rose看着阿麗,眼神中閃過一絲不屑,但還是故意嬌滴滴的喊了一聲,“麗姐。”
阿麗看了一眼rose,沒有說話,她轉身走向阿彪,恭敬的對着他小聲的說道,“阿彪哥,後天我有點私事,能不能請個假,不跟着你們去出海。之前小花跟着去過幾次,我給她說說情況,讓她幫忙照看着行嗎?”
阿彪擡頭看着一臉恭敬的阿麗。
阿麗咬着脣。
這個女人基本不會主動提出什麼要求,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絕對不會給他請假,而且明知道出海談生意這麼重要的事情不能有任何閃失。
“如果實在不行就算了。”阿麗看阿彪一直沒有回話,小聲的說着。
“哎呀,麗姐後天有事兒嗎?”rose突然插嘴。
阿麗沒有看rose。
rose連忙說着,“麗姐有事兒的話,我後天幫麗姐照看着就行了。反正雯雯後天也不能去出海了,我代替她去。順便幫麗姐招呼其他小姐。”
阿彪轉頭看着rose,又看向了姚貝坤,“坤爺,你看行嗎?”
姚貝坤無所謂的抽了口煙,“你們自己決定就行了。”
阿彪想了想,“那就這樣吧。”
阿麗連忙感謝道,“阿彪哥謝謝你。”
“回頭你對rose好好說說,畢竟她來場子不久,很多事情都不太熟悉。”
“阿彪哥你放心,我會好好像麗姐學習的。”rose很積極。
阿彪點了點頭。
阿麗看着他們,“不打擾坤爺和阿彪哥了,我先出去了。”
“阿麗。”姚貝坤突然叫住她,“今晚rose跟着我,你記一下。”
阿麗看着姚貝坤,欲言又止。
rose一臉驕傲,又乖巧無比的說着,“那麻煩麗姐了。”
阿麗沉默着,恭敬道,“是。”
然後,退出去。
阿麗走出包房。
rose的目的性太強了,而且分明就是針對她。
她咬了咬脣,對於這種心機重的妓女她以前也不是沒有遇到過,她倒是,一點都不怕!
她拿出,回短信,“你的生日會後臺什麼時候?”
“下午2點開始。會爲難嗎?”
“不會。我會準時到的。”
“我把地址給你。溫馨提醒一下,美女記得穿裙子。”那邊有些開玩笑的口吻。
“嗯。”
“早點休息,晚安。”
“晚安。”
阿麗放下,嘴角一直揚着一道好看的弧度。
……
接下來的兩天。
阿麗一直在教着幾個小姐出海的注意事項,rose在旁邊愛聽不聽愛理不理。阿麗也管不住她,兩個人爭鋒相對的意味非常明顯。
到了出海的當天,阿麗先到浩瀚之巔給各個小姐準備好了出海的衣服,找了化妝師來幫她們上妝,做好一切之後,阿麗才離開,匆匆忙忙的去了商場,去了禮服區。
以前也來過這裡。
有些時候會有老闆專門讓小姐去參加宴會伺候客人,小姐的穿着打扮就會有要求,必須穿晚禮服,所以阿麗對這裡也不算陌生。
她挑了一條白色的緊身晚禮裙,裙襬有些長,剛好在腳踝處,凹凸有致的身材被包裹玲瓏有致,她讓化妝師給她化了一個比較清爽的彩妝,謊言看上去挺清純,她頭髮隨意的盤在頭上,打了一個髮髻,兩縷頭髮落在她的鎖骨處,在清純中有待這些嫵媚和性感。
服務小姐一直不停的誇獎,說她打扮出來真的好漂亮,比她剛來的時候至少年輕了5歲,誇得阿麗都有些不自在。
阿麗笑着離開。
離開的時候,給文昊打電話。
那邊接通很快,“第一次你主動給我電話。”
阿麗無聲的笑了一下,“文昊,你過生日,有沒有特別想要的禮物。”
“你來了就是最好的禮物了。”那邊直白道。
阿麗有些不好意思,“那我就隨便買了。”
“早點過來,我等你。”
“嗯。”
阿麗掛斷電話,走向精品區。
她走進一間金筆店,低頭挑選。
服務員介紹了很多,阿麗最後忍痛買了一隻比較昂貴的包金鉛筆。
那天早上文昊寫的那張便籤紙還在她的手提包裡面,他的字真的很漂亮。所以當聽說文昊過生日的時候,就想到一定要送他一支筆。
而且她也想好了,等她妹妹考上大學後,她也會給妹妹買一支筆,貴點的,妹妹肯定會很喜歡。
她提着包裝禮盒離開。
下午2點,現在打車過去,時間剛剛好。
她看着地址,給出租車司機說了一個地方。
到達目的地,她走進一個酒店式小區,小區非常雅靜,她總是覺得,文昊住的地方,應該都有着特別幽靜的環境。
她走進電梯,看着電梯中反射出自己有些不太熟悉的臉蛋,乾乾淨淨的,這麼莞爾一笑的模樣,分明有種脫塵的味道。
不知道文昊會不會喜歡這種……
在他的生活圈中,應該都是這般女孩子吧。
電梯突然打開。
她有些緊張的走出電梯,然後停在一扇大門前。
門口處,心跳有些快。
她按下門鈴。
很快,大門打開,是文沁開的門。
文沁就穿了一件t恤,一條牛仔褲,看上去特別隨便的穿着,比起她的隆重,完全是天壤之別。
文沁看到她,這次反倒沒有了上次的排斥,主動說着,“進來吧,我哥等你很久了。”
阿麗看了看裡面,房間很大,裝潢着一些party的綵帶和氣球,家裡放着些動感的音樂,裡面人有些多,都很年輕,男男女女的在一起搖擺着,不是她想象的那種生日派對。
文沁將阿麗帶到房間的客廳沙發處,就離開了。
阿麗有些不太自在。
是自己太隆重了嗎?周圍的人都穿得特別的隨意,大家隨着音樂扭動着身體,輕輕搖曳。
她抿着脣,在默默地調整情緒。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身邊的人都在有意無意的看她,就似無數多的眼睛盯着她一般,讓她有些細微的不自在。
在這個房間裡面,她誰都不認識。
而文昊,不知道在什麼地方。
剛剛文沁不是說,文昊等她很久了嗎?
心莫名的跳動了一下。
她左右環視,尋找文昊的身影。
房間不算特別大,裝修得比較精緻,看上去不像一個人男人單獨居住的地方,不過在阿麗的心目中,文昊就是這麼一個細心又溫柔的人,所有他住的地方,大概也比其他男人住的地方乾淨柔和。
她提着自己的裙襬,往臺階上的落地玻璃外陽臺走去。
她想或許文昊在那邊。
擡起腳剛走了兩步,文昊從外陽臺走了過來,他穿着一件白襯衣,下身一條休閒牛仔褲,腳上一雙淺灰色的涼拖鞋,白襯衣的鈕釦不知是不是故意,上面三顆沒有繫上,若隱若現的露出了他白皙的胸膛。此刻,他手臂上被一個女人挽着,垂直的長髮自然的披在兩肩,也穿着一件白色襯衣,襯衣的長度直接到了大腿中部,下身就什麼都沒穿,腳上也是一雙淺粉色拖鞋,身材很紅,皮膚很白,長得很乖,穿着看上去慵懶又性感,是很多男人都喜歡擁抱和寵愛的軟妹子類型。
阿麗看着他們出現,嘴角的笑容有些僵硬。
她手上還提着一個禮品盒,是她特意買的一隻對她而言有些昂貴的鋼筆。
文昊看着她,帶着他身邊的女孩走向她,“柔柔,她就是我給你提起過的劉小麗。”
叫着柔柔的女孩笑得特別好看,她放開文昊的手,主動握着她的手,“你好小麗,我是柔柔。”
用了特別親暱的方式和她打着招呼。
阿麗儘量的讓自己笑了笑,伸手握上去,“你好。”
“柔柔姐,你都不怕她把細菌啊,病毒什麼的傳播給你啊?”身後突然傳來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是文沁。
阿麗有些尷尬。
柔柔自然的放開她的手,“小麗,我能夠單獨找你談談嗎?”
阿麗茫然的看着面前的女孩,擡頭看着文昊。
文昊只是用特別溫柔的眼神看着這個叫做柔柔的女孩,分明和對她的感覺,如此相似……
她咬了咬脣,儘量讓自己承受。
她笑着說,“好。”
“你人真好小麗。”柔柔特別單純的笑着,然後主動拉着她的手,往2樓上走去。
阿麗依然茫然的跟着柔柔上樓。
柔柔帶着她推開一扇門,看上去是書房,特別大,裡面除了擺放着書房該有的書、書架、書桌,還有一些簡單的裝飾外,特別顯眼的正中央放着一個用架子搭好的攝影棚,有着專業的照相機和燈光,已經反光面板。
“阿麗,你站過去。”柔柔特別單純的說着。
阿麗詫異。
“你把包放下,站過去。”柔柔指了指前面的地方。
阿麗猶豫了一下,還是放下包走向了她說的那個地方。
剛剛站在那裡,燈光打亮,閃光燈有些刺眼的讓她幾乎睜不開眼。
柔柔抱着照相機不停的照着她的模樣,讓她的臉色在燈光下,顯得越漸的蒼白。
“小麗,能不能擺一個pose?”柔柔要求。
“爲什麼要拍照?”阿麗實在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什麼,心裡有些隱忍着不舒服。
“我需要你一組照片。”柔柔直白道。
“我和你很熟悉嗎?”阿麗就這麼看着她,看着對她而言,陌生無比的女人。
柔柔笑了一下,這次的笑容少了一份清純,多了一些深沉,她說,“小麗,我是文昊的女朋友。”
阿麗覺得心那一刻是動了一下,有點明顯,明顯到,不能忽視。
可是在那樣的環境中待了這麼多年,她早就有了一份,不同於她年齡的處事不驚。
“我現在在雜誌社上班,我們老闆讓我寫一篇特殊羣體的專題報道,我一籌莫展。是文昊說,他認識一個當妓女的女人,會幫我約了做專訪。”柔柔說得很輕很淡,仿若一切都是理所當然般,不用考慮別人的情緒。
阿麗有些想笑,那一秒也笑不出來了,她說,“很抱歉,讓你失望了,我不準備做你的專訪。”
“我可以給你報酬的。”
“我不稀罕。”
“劉小麗。”柔柔似乎是急了,聲音有些大。
阿麗當做沒有聽到,拿起包就往外走。
她其實知道的,像她們這種妓女,天上是不可能會掉餡餅的,上帝對她們這種女人從來都會吝嗇。
她腳步走得有些快。
柔柔似乎也追了下來。
客廳中依然熱鬧非凡,下面男男女女穿着隨意,跟着勁爆的音樂不停的晃動,小型派對看上去氣氛很好。
她突然的出現,大家都這麼直直的看着她。
大概覺得,她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本來一個休閒的時尚派對,而她的衣服,如此的不倫不類。
她轉眸看了一眼在人羣中被幾個男男女女圍住的文昊,轉身離開。
“劉小麗,你就走了嗎?”文沁突然蹦出來,擋在她的面前。
“讓開。”阿麗聲音不大不小,但帶着威脅。
“你居然威脅我!”文沁一臉鄙夷,“一個妓女,有什麼好嘚瑟的。髒女人!”
“讓開!”阿麗冷冷的看着文沁。
“我偏不讓開!”文沁一臉傲慢,不屑的口吻繼續道,“劉小麗,你拽什麼拽,看看你今天這副模樣,自認爲自己穿着這樣就可以掩飾你骯髒的身體,還試圖想要纏上我哥?可笑得很!我哥早就有女朋友了,柔柔姐比你好了一百倍。你這麼髒,是個男人都不可能喜歡你!”
“所以管你什麼事兒?!”阿麗直直的對着文沁,“我用我的身體賺錢,管你什麼事兒!對你而言我很髒,對我而言,你就是一個不勞而獲的米蟲。我至少通過我自己的身體賺錢,我心安理得。對於從來沒有自己賺過一分錢的你,你有什麼資格看不起我。”
“劉小麗,我現在還在讀書!我還小。”文沁怒吼,被阿麗激怒。
阿麗只是冷笑了一下,“那就仗着你還小,爲所欲爲吧。”
“劉小麗,你在諷刺我。”
“讓開!”阿麗不想再和這個女人糾纏。
“我就是不讓,你能把我怎麼樣!”文沁霸道無比,她狠狠地盯着阿麗,眼神中帶着挑釁和不屑,她眼眸突然看到阿麗手上提着的那個禮品盒,嘴角邪惡一笑,一下搶過包裝袋。
阿麗一怔,始料不及的看着文沁拿着包裝袋,粗魯的撕開。
文沁將禮品盒打開,看着裡面一直黑色的鋼筆。
“這是你打算送給我哥的生日禮物?”文沁諷刺無比。
阿麗沒有說話。
文沁將鋼筆打開,看着牌子和款式,“這種昂貴的鋼筆,你需要躺多少個男人的身下才夠這麼多錢?!看不出來劉小麗,你對我哥用情還真深。”
說着,文沁還大聲地對那邊說道,“哥,劉小麗還真的被你的魅力所迷惑。”
阿麗沒有轉身。
但是她聽到了身邊有些嘲笑的聲音。
文昊由始至終沒有過來幫她說一個字。
她沉默着,在低低的冷笑。
突然她將文沁手上的鋼筆一把奪過,動作有些粗魯,指甲大概是掛在了文沁的手上,文沁忍不住大罵,“劉小麗你這個賤人!”
阿麗當着所有人的面,將鋼筆突然用力的掰成了兩半。
力氣很猛。
文沁一下子驚住了,其他人也這麼直直的看着她。
阿麗擡頭對着文沁,“我們這行收入很高的,這種東西只需要陪一個客人就能夠有了。文沁,以後混不走了,可以來找我。”
“劉小麗,你說的什麼鬼話,你以爲沒有女人都像你這般不要臉的無恥嗎?!”
阿麗一把推開文沁,冷聲道,“話不要說得太絕對,大千世界,什麼人都有可能來做妓女。”
說完,就走了。
拉開房門,徑直了走了出去,沒有回頭,房門很用力的被關了過來。
所有人就這麼看着阿麗離開的背影,被剛剛那個女人突然的霸氣而震懾住。誰都沒有想到,一個妓女而已,突然就爆發這麼驚人的氣魄。
文昊就在遠遠地看着,沒有想過爲阿麗說一個字。
對於這個劉小麗,他之所以願意放下身段去接觸,也真的只是因爲他女朋友的關係。
所以她到這裡來什麼感受,什麼心情,他其實興趣不大。
柔柔突然從後面抱着他,帶着撒嬌的口吻,“昊,她走了,我一個字都沒有問道。我怎麼交稿子。”
文昊轉身親了親柔柔的臉,“你就算沒這份工作了,我也會養你的,乖。”
柔柔笑着撲進了文昊的懷抱中,兩個人膩歪到不行。
相對於他們之間的濃情,阿麗顯得冷清得多。
她穿着長長的裙子,腳步有些快的離開了那棟豪華公寓,她站在小區門口,那一刻終究沒有忍住,眼淚順着眼眶,瘋狂的流了出來。
就是這樣的結果。
她們妓女,就會是這樣的結果。
沒有所謂的真愛,沒有所謂的真命天子。
她突然低頭翻開自己的包,包裡面有一張便籤紙,是文昊當初幫她做早飯的時候留下來的便籤紙,她曾經還可以幻想點什麼,現在看着那張紙真的只是諷刺。
諷刺到不行。
她就說,和文昊也不是現在才認識,爲什麼突然就對她這麼好?!
她難道還沒有看透這個社會嗎?
在男人的世界裡,妓女永遠都不值得被人愛。
她將那張便籤紙撕碎,一點一點的撕碎,就像自己的心一般,碎的七零八落。
眼淚還在不停。
她打了一輛出租車,往自己的蝸居去。
現在還早,阿彪和坤爺今晚都不在浩瀚之巔,晚點她還是要去場子的,萬一小姐出了什麼事情,也沒有人能夠照料得過來。
這麼想着,出租車纔開了一會兒,電話突然響起。
她看着來電,深呼吸,儘量讓自己的口吻聽上去很平靜,“阿彪哥。”
“阿麗,你現在在哪裡?”
“我在外面。”
“你現在馬上到浩瀚之巔。”
“你們回來了?”
“嗯,快點。”那邊有些急。
“哦。”阿麗答應。
轉頭對出租車司機說了句,有些詫異,爲什麼突然阿彪就回來了,應該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她咬了咬脣。
出租車到達浩瀚之巔,阿麗付了錢,拖着自己長長的裙子直接走向專用包房。
包房中,阿彪和姚貝坤都在,rose也在,此刻也不囂張,反而坐在那裡,哭哭啼啼。
“怎麼了阿彪哥?”阿麗恭敬的問道。
“今天下午出海,青青掉在海水裡面了。”
“然後呢?”
“打撈上來的時候,就已經斷氣了。”阿彪一字一句。
阿麗那一秒覺得呼吸有些不順暢,她直直的看着阿彪。
“坤爺說,青青的事情就不要驚動警方了,你找到青青的家屬,到時候多給點賠償。”阿彪繼續說道。
阿麗似乎還有些反應不過來,她問阿彪,“青青是死了嗎?”
阿彪點頭。
“怎麼這麼一會兒就突然說死了,不是出海談生意嗎?青青不會這麼笨突然就掉海水裡面的,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阿麗姐,都是我不好。”rose突然開口,帶着哭腔的聲音,“都是我不好,我沒能幫你照看好他們。青青得罪了一個客人,客人一生氣就把她揮到了海水裡,海水很深,後來當大家救上來的時候,青青就已經不行了……阿麗姐,都是我不好,你分明讓我好好看好他們的,沒想到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還把坤爺的生意耽擱了。”
阿麗冷冷的看着rose哭得梨花帶雨的模樣,說不出一個字。
“我經驗哪裡有麗姐這麼老練。要是麗姐今天跟着我們去,肯定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聽阿彪哥說,有麗姐在的事情,基本上不會出現這些突發事件。麗姐,你今天是參加了很重要的宴會嗎?還穿的晚禮服……”rose越說越故意。
分明就是把所有責任都推在阿麗的身上。
被rose這麼提醒,阿彪和姚貝坤似乎才注意到阿麗今天的有些不同。
果然是穿着一件白色的晚禮服,看上去就是去參加了一個派對的樣子。
阿彪臉色微微有些變化,冷聲道,“是接客去了?”
一般小姐會穿着這種禮服,應該都是去陪大老闆了。
大家都知道,陪這種老闆,油水夠足。
所以在現在看來,她就是因爲自己的私慾,就是因爲自己想要私下賺錢,然後耽擱了他們的重要生意。
阿麗還未開口,rose就單純的開口道,“原來麗姐也接客啊,我以爲麗姐就只當老鴇把小姐們安排好就行,沒想到麗姐還會親自上。怪不得很多小姐都埋怨說現在錢不好賺,麗姐是把大單子就給了自己。不過也是,人都是自私的……啊!”
rose突然一陣尖叫。
所有人似乎都沒有想到,阿麗會突然拿着酒瓶子,一下子敲打在了rose的頭上。
血瞬間就從rose的頭頂上往下流,流到她的臉上,看上去猙獰倒不行。
“劉小麗,你瘋了嗎?!”rose抱着自己的頭,疼痛和麪前的鮮血讓她整個人瞬間崩潰。
阿麗說,“李金鳳,每個人都有脾氣的。”
阿麗一字一句的說着,叫着rose的大名,冷冷的帶着威脅。
丟下一句話,轉身就走。
rose尖叫。
阿麗當做沒有聽到,手拉着房門,準備離開。
“站住!”一個嚴厲的聲音,在身後突然響起。
阿麗那一刻似乎是冷笑了一下,她轉身,對着姚貝坤,恭敬道,“坤爺還有什麼吩咐的嗎?”
шωш.тt kán.CΟ “你知道我很討厭任何人在我面前,肆意妄爲的。”
“我知道。”阿麗直白。
曾經有個小姐也是如此,當時因爲和另外一個小姐的矛盾,不顧阿彪和姚貝坤的面子,打了起來,然後那個小姐據說後來被弄得很慘,大家再也沒有看到她出現在任何夜場。
甚至有人說,那個小姐或許已經被坤爺秘密解決了。
“過來!”姚貝坤冷聲道。
阿麗緊抿着脣,走向姚貝坤,停在他的面前。
姚貝坤坐在沙發上,翹着二郎腿,看上去分明是一副慵懶的模樣,眼神中卻散發着陰鷙的目光。
在坤爺真的動怒的時候,沒有幾個人敢看他的眼睛,阿麗自己也不例外。
她微低着頭,筆直的站在他的面前。
姚貝坤穿着黑色皮鞋的腳突然往前一蹬,用力的踹在了阿麗的大腿上。
大腿突然一痛。
阿麗整個人猛地一下就摔倒在了地上。
姚貝坤的力氣很大,她有一瞬間覺得自己的大腿大概是沒有了自覺的。
她蹲坐在地上,看着姚貝坤突然從沙發上站起來,一步一步,居高臨下的站在阿麗的面前,聲音冷漠無比,“下不爲例。”
說完,就先走了。
阿彪似乎是停頓了一秒,沒有多說一個字跟着離開。
rose狠狠的看了看地上狼狽無比的阿麗,笑得很邪惡,捂着自己還在流血的頭,跟着追了上去。
阿麗坐在地上,用手捂着自己的大腿。
剛剛痛的麻木,麻木之後就是錐心的痛。
她有些不敢想象這裡會傷成什麼樣子,她只祈禱沒有斷裂,否則她還得花好大一筆錢去治療,也會耽擱她上班時間,也或許就會因此而丟掉這個工作。
其實……
現在想這些也很多餘,經過這些之後,不知道還能不能夠留在這裡。
她輕輕地揉着自己的大腿,纔沒多久而已,大腿就已經紅腫到不行了,腫的連自己都覺得好笑。
她試圖摸了摸自己的大腿骨頭,動了動。
眼淚還是會流的。
不管她們作爲妓女會有多能夠忍受,疼痛的感覺還是在,淚腺還是會分泌淚水。
今天是自己最最倒黴的一天吧。
今天之後,大概就沒有哪一天還會這麼倒黴了。
她從地上爬起來,有些費力。
空曠的包房中,就只有她一個人,她腳不太敢下地,她就一瘸一拐的,拖着自己的腳離開。
現在已經是下午5點的多鍾,客人來的不多,但服務生和小姐都來的差不多了,大家看着她一路走過,都露出了有些詫異的神色,有些人的視線似乎又都知道點什麼,阿麗不笨,不用想也知道,rose在這個時候肯定會到處瘋傳,剛剛在那個包房發生了什麼?!
她被坤爺踹了一腳,所有人很快就會知道。
其實在這個圈子裡面,很多人都想要看她的笑話,畢竟對其他很多小姐而言,她發展得太快!
阿麗拖着自己的腳回到自己那個小辦公室。
小姐在化妝,然後也會嘰嘰咋咋的八卦,有些人在說今天青青突然死了的事情,也有人在暗自議論今天在包房中發生的事情,反正,對阿麗而言,全部都是負面的。
她坐在辦公室裡面,將門關了過去。
小姐看着她的舉動,千奇百怪的視線掃過,各懷心思。
阿麗拿出自己早放在辦公室的創傷藥,在這個地方受傷難免,備着總是好的。有時候小姐會來拿點去用,自己倒是很久沒有用過了。
她將裙子捲上去,看着自己腫的不像話的大腿,青紫色痕跡猙獰無比,她一點一點輕輕的擦拭着創傷藥。
她一直都知道,在這個地方不會有人真心對你好,但自己得對自己好點。
她一邊塗抹着,一邊這麼安慰自己。
好久,她仔仔細細的上完藥,準備脫下身上這件諷刺的晚禮服,突然又想到在這裡的工作服裙子太短,短到根本就能掩飾住她身上的大腿上的青腫。
想了想,索性就不脫了。
反正,一切都已經發生了,就算把晚禮服扔了又能怎樣。
她坐在辦公室,也沒有開門。
電話的短信鈴聲突然響起,阿麗點開,是文昊發過來的。
他說,“今天的事情很抱歉,不要生氣。”
阿麗笑了一下。
她不生氣,就是有些心寒而已。
準備將放下的時候,文昊又發了短信,“如果不介意的話,你能不能幫我女朋友做一個專訪,她是一個對工作很負責的人。我會按照你的價格付錢給你的,你一個晚上多少錢?”
阿麗就看着這條短信,默默的看着。
那邊短信又跳了出來,“一萬塊,今晚上我在我的公寓等你。”
阿麗拿起,回覆,“文昊,對你我原本一分錢都不會要的,現在大概是一百萬都沒有用了。以後別找我了,我會把你拉入黑名單,再見。”
發送後,阿麗就在尋找怎麼設置黑名單。
這麼多年,她從來沒有用過這個功能。
在自己專心研究的時候,那邊突然又發了一條短信,“一百萬?別自持清高,會讓人反感的。”
阿麗終於找到了黑名單的功能,將他的號碼拖了進去。
用自己的真心買了一個教訓,值了吧。
她放下,門外響起敲門聲。
“進來。”
“麗姐。”小花從外面進來。
阿麗看着她。
“阿彪哥說讓你今晚就聯繫青青的家人,把青青處理好了。”
“青青是山西人。”
“阿彪哥的意思就是,讓你親自去山西一趟,青青的屍體現在已經運送去了火葬,明天一早你就拿着青青的骨灰去山西。阿彪哥說,錢都打在你的卡上了,到時候都給青青的家人。”
阿麗點了點頭。
小花傳達到位,看着阿麗,“麗姐,今晚上有很多你的風言風語,你走幾天回來可能還會更好點。”
阿麗笑了笑,不會更好。
但是她沒有多說,“小花,在這個場子,多保護好自己。”
“嗯。”
阿麗起來,走出辦公室。
她想,今晚這個地方也不會需要她。
所以,至少在最後一程,她得去看看青青。
在這個場子,唯一對她還算真心的,妓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