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杯的酒就那樣搖晃着,閃爍着,甚至是張牙舞爪着遞到了寧夏的面前,寧夏仍舊是淡淡一笑,在昏暗的燈下伸出了自己的手。
“唉,唉,你們這是幹嘛呀,欺負我們家小寶貝兒啊。”
男人的反應永遠是要比寧夏的動作提前一步,好像次次都能料定她的下一步要幹什麼。方時佑笑意甚弄,嗔着一個個遞酒過來的男男女女。
說話間寧夏竟被方時佑重新拉近了懷裡,身體的熾熱相互觸碰,寧夏的身體便是驟然一緊。兩人親密的舉動惹得大家又是一陣起鬨,肆意投來的目光將寧夏上上下下的看了個仔細。這種場面寧夏畢竟是第一次經歷,頓時手足無措。她應該不能駁了這些人的情誼,駁了方少爺的面子,可是,可是寧夏那隻伸出去要接酒杯的手就那樣被方時佑死死的握着。寧夏嘗試着卻發現自己的手被方時佑緊緊的箍在了掌心,回頭,男人卻在笑,笑得那樣動魄人心。
方時佑不讓自己碰酒,方時佑竟然不讓自己碰酒……這個念頭滑過寧夏的腦海時,連寧夏都覺得自己是在做夢。她無比驚訝的看着方時佑,卻發現方時佑看向自己的目光冷的像初冬的冰霜。
“方少,擋了一杯酒能行了,怎麼還想把這些都擋了啊。”
男人們調笑着,摟着身邊的女伴對着方時佑和寧夏不依不饒。
“看啊看啊,我們的方少爺這是要醉倒在石榴裙下了。”
俏皮話不斷,方時佑卻並未多言。他臉上的的笑容寧夏被彆扭着身體怎麼樣都看不到,只是瞧見方時佑的手臂揮了過去。
一下,兩下,三下……
桌子上都是被喝光的空杯,光潔的四面折射出角燈五彩斑斕。方時佑還在接着對面人輪番遞過來的酒杯,寧夏突然間突然想起那天方時佑在她的樓下吐成那個樣子……
不行,不能讓他再喝了……
這個念頭蒙在在寧夏的腦海中閃過寧夏便覺得心口一悶,她想伸手去搶酒杯來卻如何也做不到,方時佑的手依舊死死的鉗制着她,讓她動彈不得。
“方少……”
寧夏還是忍不住低低的喚了一聲,急切的,關切的,掙扎的,恐懼的。然而,這一聲卻在衆人耳朵裡成了最嬈的嬌嗔,起鬨聲一浪更高過一浪。寧夏顫抖的手反扣住方時佑的衣角,拼命的搖晃着。
“嗯?”男人輕輕的應了一聲,那隻攥着寧夏手腕的手鬆了下來遊移到了寧夏抓緊他衣衫的手指下邊,緩緩的將寧夏的略帶顫抖的手指收攏。“怎麼了,小寶貝兒?”
寧夏平靜下來時方時佑的臉已經貼了過來,水霧濛濛的眼眸彷彿要將她一口吞噬。果香交雜,呵氣間馥郁沉迷。
“別,別喝了……”寧夏低聲說道,緊張的搖着頭。
寧夏竟是在怕,怕這個男人喝酒,怕他難受。
寧夏那隻被輕柔攏起的手一下次又被方時佑抓的發白,血管相近處的跳動那樣的清晰有力。
“呵,”男人笑了一聲,將手裡端着的酒杯再次送到自己的脣邊,輕輕仰頭將一杯放空。“沒事兒小寶貝兒,軟性飲料而已。”
不知道爲什麼,方時佑迷離的眼睛讓寧夏的心微微發脹。
寧夏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擔心麼,自己怎麼會爲了這樣的男人擔心呢?
對寧夏方時佑是何等的維護衆人早已經看了個明明白白。坐在寧夏旁邊的那個卓總卓以天更是伸出手落就在了寧夏的身上,“妹妹,方少爲你這樣,值了!”
“我說方少,這妹妹真成你心肝寶貝兒了麼?啊哈哈!”卓以天不由的笑了幾聲,拍了拍身邊女伴的腰,“趕明兒別人灌你,我也這麼給你擋,有範兒吧!”
方時佑低低的笑了起來,手狠狠的拍了卓以天一巴掌。
方時佑伸手將寧夏的腰一把攬住,身體騰起的高度令寧夏微微嫡傳。方時佑把寧夏提起她坐在了自己的腿上“怎麼樣小寶貝兒,今天給你爭面子了吧。”
見寧夏不答話,方時佑便抖起腿把坐在自己身上愣神的寧夏往自己懷裡顛。寧夏被顛的回神,慌亂中回頭看了一眼方時佑後,才抿起嘴角,輕輕的“嗯”了一聲。
突然聚起來的笑聲彷彿是浪潮,頃刻間就將寧夏淹沒。
星眸迷離,寧夏回頭是看到了方時佑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一直手掌已經落上了寧夏“發燒”還未散去的臉頰。
方時佑滾燙的掌心順着寧夏的脖頸向下,指尖的突兀已經覆上了寧夏的鎖骨。寧夏只覺得自己的身子一沉,那個帶着酒氣的脣就貼了上來,毫無徵兆。
寧夏的身體隨着方時佑手臂的後撤一下子被壓住,男人的呼吸綿長悠遠,脣齒緊緊的追逐着她,似乎非要自己與他合拍。
那個吻幾乎讓寧夏窒息,胸口處那呼之欲出的跳動恐怕再多一秒就會停止。
“方少,下次有這麼純的也給我介紹一個,真是有勁。”寧夏幾番小動作都被卓以天盡收眼底,那幾分可愛,幾分率真,幾分羞澀,總歸有太多感覺讓他這種公子哥眼前一亮,大爲新鮮。
方時佑只是幾聲嗤笑卻並沒有應答,一把將寧夏的身子撈起,往沙發上仰去。
再也沒有人來給寧夏灌酒了,連那些人的女伴都有幾分遷就她。寧夏自然知道是這些人對方時佑的忌憚,讓自己也跟着升了天。
喝酒說笑久了大家都開始無聊起來,當然還需要有更無聊的事情來給他們消遣。
一羣人擲色子猜點數,錯的多的罰酒倒也玩的十分起勁。說來也是奇怪,每每寧夏擲色子時方時佑總能猜中,而換了人方時佑就是對少錯多,讓一羣人都說方時佑和寧夏出老千,罰了
方時佑三杯,方時佑倒也樂得開懷,爽快的喝酒,酒香滿溢的脣冷不丁的就在她的頸後偷香。
“妹妹,你這樣不行,方少總佔你便宜,你也得佔回來!”
寧夏就知道,這幫子輕饒不了自己。
“就是啊,妹子,方少這麼疼你,你不香方少一個啊!”
衆人起鬨,羞的寧夏頭都擡不起來。
“香一個!香一個!”
“怕他們做什麼?嗯?”方時佑的身體又貼了過來。寧夏本來就被方時佑抱在懷裡,坐在他的腿上,他這一靠過來,弄得寧夏渾身像燒着了火,躁動不已。
“嗯,不怕…”寧夏抿着脣擠出一句。
終於,在衆人的起鬨聲中,寧夏紅着臉扭過了身子。目光上揚,緊緊停在方時佑的脣部。閉眼,深吸一口氣,寧夏慢慢的靠了過去。
“方少,你確定這妹妹跟過你了?我怎麼看着還像個雛兒?”
卓以天伸手過來要摸寧夏那紅的能滲出血來的臉,卻被方時佑一下拍開。
“就算是雛兒,也用不着你費心,更何況,她早已是我的人了,是不是隻有看了影音資料你才肯相信?”
方時佑半笑半嗔的抱起寧夏,寧夏想掙卻差點跌倒,最終只得臣服,乖乖的由着方時佑。
“別怕他,他若干動你半根手指,我就剁了他一隻手。”他在她耳邊輕哄,好像是給她一個最穩妥的承諾。
方時佑抱着寧夏離了娛樂桌,回到了沙發上,與她一同蜷縮一處。
方時佑離了席,男人們自然也追隨着離開,幾個女人湊了桌砌長城,倒也不減熱鬧。
“方少,聽說你前陣子幫人擺平了件事兒?”在座一人點了支菸,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方時佑,似乎非常想從方時佑這裡得到答案。
方時佑眉頭鎖了一剎,往後沉了沉身子,漫不經心的點了點頭,拍了拍寧夏的肩膀。
“寧寧,火兒~”
寧夏聽見方時佑的吩咐,轉身摸起桌邊的火機,‘啪’的一下,火光幽幽映在方時佑深邃的眸子中帶了幾分說不出的深意。
男人雙腿交疊,背影隱在一片無光的陰暗中。燃上了一支香菸,一點星光在男人的指尖輕輕顫動。
男人的氣勢是與生俱來的,無需丁點兒的粉飾造作,哪怕就是這樣默默的吸菸也可以讓凌亂歡愉的氣氛一下子收斂沉靜下來。
那人還要說什麼,卻被方時佑搶了先。他吻了吻寧夏的臉蛋,道,“寧寧,去唱歌來聽。”
寧夏怔了一下,疑惑望向方時佑,方時佑的眉宇間是不容拒絕。
他們男人之間的話題,八成是生意上的,方時佑想把自己支開的心理,寧夏懂。
高端會所的包廂自是比寧夏平時同小姐妹娛樂的那些要高大上很多,就連k歌也有了專門的位置。那是一個小型的扇形舞臺,正中立了一把高腳椅,pub味兒十足。
緩緩起身,寧夏便朝那邊走去。鞋子緣故,寧夏走不了很快,側身別過沙發外圍的瞬間,寧夏聽到了一個自己熟悉的公司名。
是祁通的工作單位…
寧夏當下愕然,邁出去的腿愈發沉重。
距離不遠,那邊三三兩兩的話語總是能進寧夏的耳朵,寧夏恍惚坐在了點歌的電腦前,指尖胡亂的按着。
跟祁通有關的事情,寧夏總是多一份關心。聽着那些三三兩兩的話,寧夏的臉色越來越凝重,眼前漸漸模糊起來。
“寧寧,怎麼了,怎麼不唱?”
熟悉的開頭響起,寧夏卻無力開口。方時佑喚她,目光從容坦然的像是他什麼都不知道、不瞭解。
“哦。”寧夏下意識的摸起話筒。未開口,已經滿眼溼潤。
大屏幕裡是女藝人消瘦的臉龐,海風陣陣吹亂了她的髮絲,目光深遠,彷彿在記憶深處飄蕩。
“我也很想他,我們都一樣,在他的身上,曾找到翅膀……”
“我也很想他,在某個地方……”
“有一天你突然問我,在那個時候,是否也愛着他……”
“而夏天還是那麼短,思念卻很長……”
淡淡悲情的歌曲,讓方時佑的目光再次輾轉到了寧夏的身上。他清晰的看着寧夏的指尖因爲用力握着話筒已經微微發白,幽暗中眼角有微微晶瑩閃爍。
她竟然選了這種歌…
方時佑沒來由的呼吸一沉,指尖的眼驀地掐滅,足尖狠狠的踏向地上的菸頭。
屏幕中的海帶着淡淡灰色調的,彷彿代表着一個失戀者的迷濛和暗戀着的悲哀。海風吹撫海浪涌起,寧夏的思緒就那樣回到了那年的夏天。
那年的夏天,祁通的乾淨細膩讓寧夏砰然心動。鹹鹹的海風,純色的愛戀。只是,最後到脣邊的,卻成了苦苦的澀澀的味道。
也許這是暗戀本該有的味道,一切本沒有那麼美好,是自己後知後覺了吧……
苦與鹹化在寧夏的口中,擡手去擦眼前的模糊寧夏才發現原來是自己在流淚。
寧夏急忙伸手抹乾自己臉上的眼淚,裂開嘴角強撐起一個微笑,只是這微笑太苦太鹹。
喉嚨裡一陣發緊,憋的寧夏要窒息。她忙不迭的從小舞臺的高腳椅上跑下來,腳步微晃,衝着吧檯邊的一衆方杯就衝了過去。透明的液體夾雜着冰塊,溫差作用下,杯壁上全是晶瑩的水珠。
寧夏吞了吞喉嚨,伸手摸起一杯就要往嘴裡灌,身體卻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扯了出去。
一聲厲吼,寧夏一個激靈。
“不是不讓你碰酒麼!”
不知道是因爲自己腳下一滑還是因爲方時佑的拉扯,寧夏只覺得身子一飄,狠狠的一陣疼就紮在了她的腳踝。
“怎麼就不能聽話?恩?”
聲音中透露出的恨讓人膽寒,好像如果有可能他方少爺會用雙手結果了她寧夏的性命。
寧夏吃力的嘶着氣,疼的直髮抖。五彩的燈光在她的頭頂旋轉,淚水卻將它們模糊成了海洋,斑斕的世界,果然不適合她。
方時佑狠狠地哼了一聲,手臂用力摟住了寧夏墜下去的身體,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方時佑就那樣抱着寧夏出了包廂,引的同在包房裡的其他少爺公子的女伴們的細聲尖叫,“哎呀,看啊,方少好man的。”
man什麼man方時佑又氣又急根本沒心思跟那些漂亮姑娘們逗趣,一路腳步飛快。
毫不溫柔地,寧夏被方時佑塞進了副駕駛,呆呆的坐着,兩眼發空,只有淚水默默的留着,早已經滿了臉。
‘砰’的一聲,是方少爺上了車在拿車門發泄火,
“恐怕你得忍忍了,腫的挺厲害。”抱起寧夏的時候方時佑就看過了她的腳踝,此刻方時佑的眼神再一次瞟向寧夏的腳踝,說話的聲音都好像從牙縫中擠出來的。本來嘛,那麼高的跟,想想也能知道崴一下是什麼後果。是他信誓旦旦的說着不會摔死的,如今卻出了這麼一檔子事兒。突然間有那麼一絲後悔,轉動鑰匙打火時連力氣都不由大了幾分。
寧夏點了點頭。這一下子疼的她人都哆嗦了,所以傷勢的輕重寧夏的心裡也已經有了定數。
低低的抽泣,寧夏抱着手臂顫抖了很久,方時佑在一旁吸菸,看着她,一言不發。
終於,方時佑調轉方向車子就要調頭出去,寧夏的手卻猛然落在了他把握的方向盤上,啞聲喚着。
“方少……”寧夏的聲音有些顫抖,甚至帶了那些可憐和悲哀。
方時佑愣住了,伸手掰鑰匙停了車,淡淡的回眸看向這個可憐的小女人,“怎麼了?”
“方少,他是不是真的暗中私扣了一部分公司的工程款,他是不是真的用了並不具備施工能力的施工隊,違法作業,只爲了從中收取好處。”寧夏的眼睛早已經哭紅,見方時佑沉默手就一下從方向盤上抓住了方時佑的胳膊,“方少,你是不是從一開始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