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佐思看到躺在病牀上的白若軒,他想像不出這樣一個癱瘓在牀,行動不便,需要時時有人服侍的男人竟然是當初害死樂霽的那個男人。他該高興嗎?他怔怔地站在牀邊,看着白若軒花白的頭髮,以及衰老的面孔,他正睡着,在夢中時不時將嘴角抽動一下。
冉佐思走到窗前,用雙手將玻璃窗推開,一股冷風立刻席捲了進來。他轉過身,看到躺在牀上的白若軒,眼皮微微地一動。
“爸,你覺的怎麼樣?”他快步地走到牀邊,脣邊涌現了一個奇特的笑容。
白若軒雖然半身不遂,但是他的頭腦還是很清楚。他哆嗦着手指了指窗口,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他也完成不了,手伸到半空中又無力地垂了下來,嘴裡微張着,咿咿呀呀地叫了幾聲。
“你讓我把窗子關上是嗎?”冉佐思的聲調異常高昂地說了一句。
白若軒眨了眨眼睛,表示同意他的話。
“可是我不想關!”冉佐思的笑容慢慢地在脣邊凝凍住,聲音冷冰冰的就像是從天花板滲出來的一樣。“爸,我覺得你不該整日地關着窗子。你爲什麼要關窗呢?多呼吸外面新鮮的空氣對你的身體纔有益處。”說着,冉佐思闔上眼皮,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好像要把窗外清新的空氣都吞進肚子裡一樣。
白若軒發白的嘴脣動了動,盡他最大的力量說了一句:“冷……冷……”
“你覺得冷嗎?我也覺得有一點冷。”他撮立了他羊毛大衣的領子,憐恤地說道,“最近天氣變化太大了。不過……
”說到這裡的時候,他頓了一頓,眼睛是深沉難測的,“到底是呆在房間裡冷呢還是在水裡冷呢?我想有人不幸落水的話,在水裡一定比現在要冷上百倍,也要比你現在難受百倍吧。”
白若軒的眼珠子間或地一轉,迷茫而一頭霧水地望着他。
“白教授!”他的眼光依舊地望着白若軒,幽冷而又嚴厲。
這時臥室的門被推開了。何李跟白海桃的臉映入眼簾。
“佐思,你在這裡好好陪着你爸爸,我跟海桃去下菜市場,你想吃什麼?”何李不明就裡,笑容滿面地對他說。
他登時恢復了表情,露出了優雅的笑容:“媽,我不挑食的,您買什麼我就吃什麼!”
這時白海桃搶先一步說道:“媽,不如我在這裡陪爸爸吧。”說畢,她帶着一臉不放心地瞅了一眼冉佐思。
“照顧你爸的黃阿姨這幾天家裡有事,你還是跟我一塊去菜市場吧。我一個人提不動!”何李眼光柔和地在她的臉上掠過。
“海桃,你就跟媽一塊去吧。我在這裡照顧爸爸,沒事的。”他半推半搡地將她拉到了門口,眼光幽柔地閃着光。
她一對深黑的眼睛濛濛然地望着他,那眼底盛滿了不信任與懷疑。
“走吧!”何李推了她一把,又轉頭對他說,“我跟海桃很快就回來。”
正在這個時候躺在牀上的白若軒,語不成調地怪叫起來,白涎從口角流了出來。
“你看你!我只是去菜場一下,你這麼激動做什麼!”何李
的臉上泛起無力的笑容,她取出一方乾淨的紗布,替白若軒揩去脣邊的白涎。
她們兩母女終於離開了這間房,整個家裡就只剩下他們兩人。白若軒雖然動彈不得,但是他從冉佐思的眼中看到了不好的訊息。他眼睛閃爍地瞪着冉佐思,嘴角的肌肉不時地抽動着。
“白教授,她們兩母女走了,我們兩人也該說點心裡話了。你還記得樂霽嗎?”他的眼睛裡閃着一抹嘲謔的光芒。他看到白若軒不安地霎了霎眼睛。
“你知道樂霽是誰嗎?我想大概你也忘不了她吧。”他俯下身子將臉湊近白若軒,直直地瞪着他,森冷,清幽。“樂霽是我的未婚妻,離她出事還有一個多月的時候原本我們計劃要結婚的。婚宴都已經訂好了。”
白若軒露出又僵又古怪的表情,面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跳動着。
冉佐思從他的眼神中已經猜測到了。他看到白若軒的白頭髮無力地垂在枕頭上,臉上皺紋密佈,嘴角往下沉着。白若軒已經受到報應了,現在他的境況就是最好的報應。
可是冉佐思卻不甘心。他眼尾微微地一瞟,看到白若軒努力掙扎着想要坐起來,便露出冷幽幽的微笑說道:“白教授,你別再做這些無用功了。你這輩子都不可能再站起來了!因爲這是你的報應,樂霽死的時候只有二十三歲,你的歲數足以當她爸了。你是不是人冠禽獸,你居然強姦了一個跟自己女兒的年紀差不多大小的女孩子。你的良心上過得去嗎?”
白若軒的眼睛裡突然間溢出大顆的眼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