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蘭的沙漠有多大,李牧魚不知道,風脈的位置在什麼地方,李牧魚也不知道。
他走了多久,李牧魚已經忘了,他只知道在這片溝壑縱橫天地一色的昏黃沙漠中,他已經走了許許多多個相同的日夜。
“在嗎?大家聽得到嗎?”
李牧魚再一次對着千里傳訊符說這話,可迴應他的,依舊是這樓蘭戈壁上的無盡風聲。
擡了擡手,原本白皙修長的手指此時竟變得有些透明化,不僅僅是手,就連同李牧魚的整個身體,都開始逐漸向着透明化轉變,整個人就彷彿是荒漠中的一縷幽魂,半虛半實,只有模糊的人形。
“樓蘭是時空亂流中的一方世界,所有進入樓蘭的生靈都要受到樓蘭法則的約束,無論是誰,只要身處樓蘭,身體就會逐漸開始虛化,直到最後,徹底消失爲止。”
紫陽神君臨走時的告誡依舊在耳邊盤旋,這種身體半虛化的情況,不僅是他,凡是這一次進入樓蘭的生靈,身體都會變得像他這樣,除非是在三個月後下界日月重新交匯的時候主動離開樓蘭,否則這種情況就會一直持續下去,直到身體徹底消失。
將手藏在袖子之間,身上的玄色水德神袍也已經重新幻化爲水藍色的長衫模樣,撤掉結界,任由燥熱的風吹在自己的身上,李牧魚仔細地感受着風精流動的方向,一步一步,沿着沙漠戈壁的棱線,深一腳淺一腳地慢慢走着。
“樓蘭開啓的時間一共三個月,若是在頭一個月內無法找到風脈,那唯有放棄了......”
咬了咬牙,李牧魚的步伐不禁加快了一些,若想修補弱水域,風脈的作用極其重要,只是,他此次來樓蘭的目的,卻比起風脈更重要得多。
“呼——”
風乍起,蕩起沙海波瀾,李牧魚擡手遮住雙眼,擋住了昏黃天空中的刺目日光。
“恩?”
展紅玉?
一抹嫣紅俏生生地站在李牧魚面前,笑靨如花,流轉的眼波笑盈盈地落在李牧魚身上。
“不對!”
白光在眼中一閃而過,李牧魚開啓了《婆娑真經》中的破妄眼,但即使施展了破妄眼,展紅玉依舊是那副笑盈盈的模樣,並未在破妄眼中出現任何的變化。
“李牧魚,你怎麼啦?你快過來啊。”
撤掉破妄眼,李牧魚謹慎地打量着眼前的展紅玉。
“呵呵。”
即使破妄眼瞧不出來,難道身具先天幻靈之氣的他,還感受不到幻術的波動嗎?任你多高明的幻術,在先天幻靈之氣面前,一切都是班門弄斧罷了。
“李牧魚,我是展紅玉啊,你不記得我了嗎?”
可以窺探人記憶的幻術?
原本笑靨如花的展紅玉,忽然開始哭了起來,梨花帶雨的,原本那三分的英氣硬是給哭成了柔弱,即使明知道是假的,李牧魚卻瞧着十分別扭。
“假的終究是假的,你知道她的名字,她的容貌,卻不知道她這個人......”
作爲白虎嶺的一頭母老虎,展紅玉怎麼可能就會這麼輕易的哭了?
“噗嗤——”
幻雪劍出鞘,冰冷的劍刃狠狠穿過“展紅玉”的胸口,只是一瞬,人身蠕動,纖長的身軀驟然變小,轉瞬間,一個黑色的甲殼蟲便出現在黃沙之上。
“這麼弱?”
用劍身輕輕挑起蟲屍,李牧魚御劍將黑色甲殼蟲屍體送到他的面前。
“這麼小的蟲子居然會使用這麼高明的幻術,甚至連他的破妄眼都瞧不出來,當真是古怪......恩?這是什麼?”
用幻雪劍將蟲身解刨,只見在甲蟲的腦部竟然鑲嵌着一顆米粒大小的白色珠子。
“這是......蜃珠?”
雖然只有米粒大小,但沒想到在外界極其難尋的蜃珠,居然會藏身在一個這麼小的蟲子的體內。將蜃珠攝到掌心之中,握緊手掌,一個模糊的想法在李牧魚的腦中逐漸成型。
若是此次真的能找到風脈,修補完弱水域,那關於收集靈州信徒資源的那個計劃,也許可以提上日程了。
將蜃珠收入到乾坤戒之中,方纔的幻象就如同樓蘭之行的一個小插曲,並未對李牧魚造成任何實質性的損害,反而還讓他從中得到了意想不到的好處。只是,這蜃蟲幻境也許對於他來說,只是一個高明卻不足輕重的小幻術罷了,但對於旁人來說,卻並非如此。
“啊——”
樓蘭境內,慘叫迭起,原本脆弱不堪的蜃蟲沾到修士的皮膚之上,猶如鋼釘插入牆壁,修士體內的法力源源不斷地被這小小的蜃蟲吞噬,啃食血肉,吸食骨髓,只是一瞬,那個原本奄奄一息的修士突然消失在沙漠之中,徒留一個黑色的甲殼蟲不斷在原地爬行。
“樓蘭古國,凝體不死。”
各方勢力之所以會派自己苦心栽培的精英弟子進入樓蘭古國,一是爲了瓜分裡面的機緣寶物,二是因爲凡是進入樓蘭古國的生靈,身體都會半虛化,若是到了瀕死的地步,便會被樓蘭法則所保護,被彈出樓蘭境內。只是被彈出之人,雖然在最後保下了性命,但體內的氣運卻會流失一半,進而被填補到樓蘭地脈之中。
風沙之中的李牧魚依舊不斷地朝前走着,神識發散,沿途中,他一刻都不停歇地感知着風脈的位置。
一日、兩日、三日......樓蘭的風依舊在吹,只是越往前走,這襲人的風聲便越來越大,到最後,李牧魚不得不換上水德神袍,支起結界才能勉強抵禦這荒漠中的大風。
“呼——”
長吐一口濁氣,李牧魚看着沙漠前方凹陷的位置,原本僵硬的表情忽然柔和了下來。
“風脈,我終於找到你了......”
(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