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汐洛目光如炬,緊緊盯着有些狼狽的楊衍。
“臣潘汐洛奏請太上皇下罪己詔,自刎謝罪。”
其他人只是逼宮,他居然敢逼他去死。
被氣得顫抖的楊衍愈發癲狂,雙目通紅。
奈何形勢比人強。
“朕自問待你不薄,你就是如此報答朕的?”
打苦情牌的他略顯卑微,一雙質問的眼睛裡是可笑的希冀。
“無休止的猜忌,在我離京後第一時間便將我身邊人囚禁,誣陷蕭家,這就是你所謂的待我不薄?”
冰冷的語氣讓人心頭髮寒。
楊衍已經狡辯,“朕何曾不信任於你,你所有上奏,朕哪一件沒有批准,至於他們,難道臣子犯法,朕還不能處置了不成?”
“我不想與你爭辯,是非對錯於我早已不重要,今日來便沒有退路可言,你若識趣,尚可給你個體面的死法,如若不然…”
話未明說,手中琴絃迎着一絲光亮似游龍在腕間肆意盤旋。
而在看見琴絃的剎那四周的人便似看見瘟神般後退了數步。
只潘岳無動於衷,斜倚着,用手肘做支撐,手掌拖着下顎,靜待事態發展。
“你…你是安辰?”
此刻的楊衍再也坐不着了。
當初強佔無名居時,安辰帶着面具以樓主名義接了聖旨。
可所有人都知道,這琴絃更具說服力。
從皇位上跌坐下來的楊衍面如死灰。
百官齊齊不敢吱聲。
“不知皇上究竟作何選擇呢?”
……
已經來到二人身側的潘汐洛一個轉身堂而皇之的坐在了地上,把後背留給了敵人。
無視他眼底洶涌的怒火。
微抿的脣緊繃一分,似是等待,似是思考。
片刻,
好似想起什麼的楊衍忽的站起身,“你不能動朕,朕封你護國逍遙王,終身享奉,世襲爵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你不能忘恩負義。”
“對,你不能忘恩負義,不能。”
似抓到救命稻草般,嘴裡喃喃不知究竟是在說於誰聽。
“是麼,無名居乃收容天下義士之所,可自被您收入囊中後,做了些什麼?”
被問的啞口無言的楊衍有些頹喪。
“這些不重要,我這名聲早已要不得了不是麼,倒是您,自始至終都不關心那兩封信的內容,着實讓人不解,難道里面所言屬實,難爲我起初還不太相信。”
本來十分氣惱的他見到如此“可愛”的情景有些不忍心打破,起了玩心。
雖然心中不安依舊,但絲毫不影響他臨場發揮。
語氣淡淡。
此刻手中的琴絃無疑是一道索命符,連日常膽大妄爲的習敬遠也難得不插言。
然而就在他打算繼續玩下去時,門外疾速跑進一人。
身着黑衣,黑布遮面。
右手臂受了傷,順着低垂的指尖,血液在地上留下了一道完美的線條。
“快離開。”
未曾走近便開始呼喊,嘴裡似乎還有血跡殘留,言語不甚清楚。
別人或許不知他所言,但潘汐洛卻恍然。
“你不該來的。”
見他不緊不慢,神色焦急的黑衣人慾上前拉他離開。
腳步還未移動,門口腳步聲先一步響起。
在衆人驚愕中,有一道身影從大殿門口緩步而入。
那是一女子,蓮步翩躚,朱脣微翹。
一羣神秘人將大殿圍住了,只她邁着輕盈步伐,翩翩起舞,旋轉中步步移入上座的皇位。
臨近皇帝,纖長的手指輕滑過他臉頗,可他卻沒有絲毫動作,周圍的掉龍衛橫土豎八的倒在地上,無殤雙腿攤軟,口中喃喃道“別傷害他。”
“你們這些見不得光的傢伙倒是很忠心嘛,可惜他並不適合這個位置,本來有他在你還可以安穩地過這一生,可你自己親自把自己送進了絕路,這就怪不得奴家了!”
看着他面露猙獰,牙齒被咬的咯咯作響,卻無可奈何的模樣。
妖豔女子嬌笑着,有些得意忘形,泛紅的眸子中露着譏誚。
“見到我,可歡喜否?”
見潘汐洛臉上無悲無喜,靖安頓時面目猙獰。
可他臉上雖未表現,心臟卻撲通聲急促。
“你能逃出來必有倚仗,把你身後的人帶出來溜溜如何?”
結局貌似已無懸念,索性找了根柱子斜靠着。
“你不配見他,來人,將他們帶下去。”
本來聽令的捍龍衛好似臨陣倒戈,欲將所有人帶離這裡。
“被人擺一道的感覺如何?”
“是我小覷了你。”
“你何時正眼看過我,別妄想耍花樣,他們的命皆在你一念之間。”
本來已經看見希望的百官齊齊低頭不語,小心翼翼。
並非怕死,只是這已經不是他們能左右結局的事了。
抱着必死之心的百官很想唱一首涼涼。
但事有反轉“這沒你們的事了,各自回府,安生些哦!”
靖安嬌滴滴的聲音傳出,讓衆人打了一個寒顫。
潘汐洛投以寬慰的笑“安心回去,命最重要不是!”
欲言又止的柳寧生生止住了到嘴邊的話。
柳寧在發現事情不妙時本不想管他的閒事,奈何同情心作祟,安排好靈兒後便跑來送人頭。
這也算是自己挖坑自己跳吧!
見柳寧不語,轉而對靖安露出一抹苦笑。
隨即步伐穩健,很自覺的拽着柳寧出了大殿,將空間留給他兄妹兩個。
……
若說這天底下誰最怕看見靖安,那一定是她的這位皇兄了。
爲了利益真真是不擇手段,連她都望塵莫及。
……
偌大的宮殿變得空曠,只剩下兩道身影。
明明只是個弱女子,卻讓皇帝顫抖的厲害。
是他親手葬送了她的一生。
“皇兄,幾日未見,別來無恙?”
“靖安,朕也是逼不得已,你原諒朕好不好?”
“呵呵,好一個逼不得已。”
冰冷枯寂的眸子,好似飲血,讓他如墜冰窟。
指尖輕輕劃過他的臉頰,寒意刺骨。
“你放心,我不會殺你,只要你乖乖聽話,皇位依舊是你的,我們各取所需。”
……早在盧青現身京城時,皇帝便把她送到了那個老男人的牀上。
而柳寧便是在她被享用完後,心灰意冷之際將她擄走。
這便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數吧!
……
潘汐洛人雖離開了,卻如同被監禁,身後兩名跟班不是一般的盡職盡責,寸步不離。
不過此時的他哪裡還有心思去管他們。
眉頭緊蹙,如何也想不到究竟是誰有如此大魄力,竟下的這一手好棋,險些連他都栽進去。
爲何說是險些呢?
只因在入宮的前一瞬,他心慌的厲害,隱約嗅到了一絲不妙,他果斷的放棄了先前的一切佈局,隻身犯險。
如今看來,他是對的。
所有人都以爲他敗了,然而自始至終,他都未動一兵一卒,只他一員大將身先士卒。
……
城外暗中等待的衆人已經有些焦急。
秀娘黛眉微顰,“但願不要出什麼變故纔好!”
……
忽聞城內煙花聲響天徹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