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班的時候正巧開會，可手機卻在口袋裡震個不停，半個鐘頭下來，整條腿連着臀部整個麻掉。咬牙切齒地掏出手機來看還是個陌生電話，能接二連三的地打，想必是真的有事，我第一次大發善心的打了回去。
對方接的很快，看樣子這手機是沒離過手了。這聲音很熟悉，卻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
“雨涵，我是陳祁豪。”
我們約在中午見個面，就在我公司旁邊的咖啡廳。
他十指交握，無名指上那枚婚戒閃閃發光，我試着讓自己視而不見，可仍不由自主朝那看去。
“你應該能想到我爲什麼會打電話給你吧？”
“那看來你是想錯了，我想不到還有因爲什麼可以讓你打電話給我。”
即使知道，我也不想開口說自己就是知道。
“她懷孕了是嗎？”
“你想問什麼？”
“孩子是誰的？
他會這麼問也情有可原，畢竟那會兒他不知道確切的情形。我反覆琢磨着這句話的意思，所以遲遲沒有回答。
“如果是我的，我不會不管她。”
他面露痛苦之色，這時候我才發現他有些面黃肌瘦。
“你能怎麼管她？給她一個名分？還是一個完整的家？在戴上這枚戒指的時候你就應該想到你什麼都給不了媚兒了。”
“你知道。。。”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現在在家裡，自己挺着一個大肚子照顧自己。你還能希望我知道什麼！硬要這麼說的話，是！我的確還知道，知道你同時背叛了兩個女人，陳先生，你能全心全意忠於一個女人嗎？”
“我從來都沒有欺騙過她們的感情，哪怕現在也一樣。我愛敏芬纔會娶她，即使媚兒和我分了手，可我仍把她當做朋友，讓我忘掉和她的感情我這輩子都做不到。我想做到一個朋友應該做的本分。雨涵，我沒有逃避過自己的感情，我讓它順其自然，或許在你眼裡我是負心漢，我明哲保身，拋棄了媚兒。可老實說，我不覺得自己有愧疚她的地方，該做的不該做的在她身上我都做了，有時候愛就是這麼脆弱，越是小心翼翼可它只會更支離破碎。如果那孩子是我的，我可以撫養。”
說完這些話他就走了，而我呆呆地坐在原地動彈不了。這些話不是屁話，陳祁豪他沒說錯什麼，感情和愛就是不能讓人看不明白，媚兒敗得這麼徹底就是因爲太不自信。
這天剩下來的時間我都想着什麼是愛，有想到身邊的幾對人，都不是好好在一起。而我埋藏在心底的那份不安也時不時提醒着我，易仁捷點頭，說一定如此。我信了他，信了自己，可終究信不了別人。
易仁捷這幾天很忙，晚上都埋頭在書房裡。見他這麼辛苦，我心疼。拿出易老爺子送來的參片給他泡了一杯參茶。
他目不轉睛地盯着電腦，連我進去都沒有發覺。我輕手輕腳的準備放下茶杯就走，沒想到易修在這個時候突然衝進來，抱着肚子說餓死了。
“你不是刷完牙要上牀了嗎？”
“上了又下來了！餓得我眼花睡不好着。”
易仁捷的眼睛這才從電腦上移開轉頭看向我，更朝我手中的杯子看來。
“泡什麼給我喝？”
我白了一眼大鬼小鬼，覺得特暈菜。“誰說是拋給你喝的了，少在那自作多情。”
“是嗎？我瞧瞧。”他站起來掀了杯蓋往裡瞧，轉眼就笑了，“嘴硬，心疼老公就直說，幹什麼不承認。”
“你明天開始吃素吧易先生，再吃葷的下去這臉皮都沒法用尺量了。”
“你們管不管我呀！我真餓着呢！”
“說實話我也有點餓了。”易仁捷也應了一聲。
倆鬼都看着我，難道我是魔法師？他們說餓就能變得出烤雞燒鵝給他們嗎，莫名其妙！
“別看我，我只會煮泡麪。”
“家裡也只剩下泡麪了，不看你還能看誰。”易修拉着我的手把我往一樓拖。
十點多了，我也懶得再較勁，趕快吃完都給我滾蛋。
放了三包面下鍋，再放上點火腿腸、雞蛋，一些青菜。聞着聞着連自己也開始受不了，那個香呀！
易修拿碗拿筷子，眼睛咕嚕嚕地直盯着鍋裡的面。
“阿姨，直接上桌吧，自己夾筷子吃快些，別一碗一碗盛了。”
他還想的挺美的，真把自己當祖宗了。我端起鍋子往桌上一放，易修就撲上來了，左勺右筷子，雙管齊下，夾起一塊蛋就放嘴裡，呼呼都省了，連燙也不顧了。
易仁捷盛了一小碗給我，還說：“做得這麼辛苦，自己也應該嚐嚐。”
“你真好！”我咬牙啓齒的在那說，可收拿筷子的動作倒沒停下。
“阿姨，在你家還買吃的呢，怎麼現在不買了，我想吃蛋撻！”
“少羅嗦，快吃！明天不上學了是不是！”
他還真來勁了，有的吃就不錯了，還要蛋撻！連鐵塔都沒門。
可人就是矛盾的，第二天我還是繞着圈子去KFC買了蛋撻，又去超市買了零食準備給易修備着。
剛到樓下就看見李縵琪等在那。
“雨涵，你回來了，今天你們可有口福了。這是我自己醃的泡菜，有多就給你們送了些過來。”
“泡菜？”
“是啊，仁捷和易修都喜歡吃，你也嚐嚐，看味道合不合適。”
我朝她手中的那個瓷罐子看去，貌似還挺沉得。
“噢，好，那上去坐會兒吧。”
“好啊。”她答應的格外爽快。
進了門，她就熟門熟路的去了廚房，好像對這個家比我還熟些。開了櫃門拿出盤子開始倒菜，這動作是那樣順手。
“雨涵，快過來嚐嚐。”她笑着夾了一筷子等我嘗。
我咬在嘴裡，不可否認，她是醃這個的好手，酸中帶甜，又脆又爽口。
“怎麼樣？”
“剛剛好，挺好吃的。”
“我也覺得剛剛好，這樣的話仁捷吃起來味道就肯定不夠重。”
她說的理所當然，可我卻不得不重新看待她，至少她對於我來說是何種角色。
“李。。。”
咔一聲，易修回來了，看見李縵琪，臉還是變了變。
“易修？“李縵琪叫道。
兔崽子撇着嘴，臉上挺不樂意的，但還是應了聲，說：“我回來了。”
“易修，晚上想吃什麼，媽媽給你做。”
易修看了我一眼才說：“隨便，阿姨，我上樓做作業了。”
“恩。”
李縵琪興奮地跟個什麼似得，匆匆在瓷罐子里加了些鹽，還跟我說：“雨涵，今天我去買菜，給你們做一頓，你等着啊。”
“哎！”
我剛喊了聲她就衝出門出去了，看着門在我眼前合上，我一陣失落，這應該是我家纔對，可現在看來卻不是那麼一回事。
四人吃，她卻炒了十來盤菜，哪個難做她就做哪個，看着她一人在廚房裡忙活，我的眼神冷到了極點。易仁捷沒想到李縵琪會來，有人主動做飯他也樂得坐在客廳看報。
飯整整八點纔給吃上，李縵琪那嘴都花在了說話上，給他夾，給兒子夾，還給我夾，就只剩自己碗裡空空的。
“易修，媽媽剛剛想去買蛋撻的，上了車開出了很遠纔想起來，怕你們久等也就不調頭了，等飯後我再去買。”
“不用了，阿姨已經買了。”
“是嗎？雨涵，真不好意思，易修這孩子老是這麼麻煩你。”
“他也是我侄子，只要他願意，沒什麼麻不麻煩的。”
這話應該屬易修聽了最高興，當下就夾了塊紅燒肉放我碗裡，“阿姨，賞你了！”
我一筷子掄在他腦門上，“便宜你小子了。”
看到這幅場景，李縵琪鐵定羨慕我，羨慕我可以和她所愛的男人同牀共枕，羨慕我和她兒子可以這麼親近。我也不知道剛纔那句話夠不夠讓她明白這眼前已成定局的事實。
“易修，好吃多吃點，吃完了沒關係，媽媽明天還可以給你再做。”
我猛地看向她，對她僅存的好感也在這時候分崩離析。
“你現在可以準時下班了？”易仁捷趕在我前頭髮了話。
“只要你們想吃，我天天都可以準時下班的！”
她直愣愣的看着易仁捷說，竟無視我和易修的存在。
易修啪的把筷子摔在桌上，黑着臉說：“沒那個必要！你想什麼時候下班就什麼時候下班，儘可以繼續朝九晚五，阿姨比你做的菜好吃一百倍！我吃完了。”
剩下大半碗飯在那，我食不知味，整整一碗飯沒動一口。李縵琪追上去，可易修比她快一步鎖住了房門。
我不相信易仁捷感覺不到李縵琪的心意，可他從來都沒有對自己說起，我不是在意他之前的戀愛史，可這號情敵顯然是沒自知之明到家了。仗着還是親戚追到現在這副田地。我也不是冷嘲熱諷，屬於我的婚姻，屬於我的男人，我也不會拱手相讓。
菜涼了，除了易仁捷從頭吃到尾之外，我和李縵琪幾乎沒動筷子。
“仁捷，這麼晚了，你送縵琪回去吧。”
我很慶幸自己還能這麼心平氣和的時候，也慶幸易仁捷聽了我的話，更慶幸李縵琪捨得離開。
我一股腦兒把桌上的菜給扔了，更有種衝動把盤子扔了，看着那一罐子泡菜我幾乎心如刀絞，易修應該也好不到哪去吧。
易仁捷很快就回來了，在書房找到我。
“需要我解釋什麼嗎？”
我一聲不吭的繼續在那找書，沒給他一點反應。
他急了，過來拉我，我也沒甩開，任由他抱着。
“吃醋了？”
我發狠似得瞪着他，隱了許久的怒火都化在這目光裡。
“我不說是因爲怕你覺得我真的跟她有什麼，即使有那也是過去的事了，現在的我只是你的。”
“過去？你和她真有過去？”
他點頭，眼神在一瞬間讓人感覺是那麼的邈遠，“我們一起在哈佛認識，是我喜歡的她，追的她。不喜歡日記那麼俗的東西的我因爲她也寫完了一本。我以爲她也是全心全意，可她最後告訴我她喜歡的是二哥。”
“易仁誠？”我之前有從易修的口中知道他爸爸叫這名。
“對，我和二哥是一起出生的，除了性格之外，其他都很像，做什麼都是形影不離，沒想到最後連感情也是。他對縵琪也是一見鍾情，但他什麼都沒說，什麼行動也沒有。她說了那句話之後，我承認有段時間恨死了他們，也打算放棄學業提前回國，但更多的是因爲我不想讓二哥覺着爲難。”
“然後呢？沒回來嗎？”
“沒有，只是換了專業，他們也就走到了一起。回國後結婚，生下易修，什麼都是按部就班。就在易修滿月後的第二天他在開車去接縵琪的路上出了車禍，顱內大出血，搶救無效死了。”
我無言的靠在他懷裡，腦子裡也想象着當時的情景，把手掌貼在他心上，問：“疼嗎？”
“沒有一天不是，尤其看着易修的時候。他閉眼前還跟我說對不起，可我從來都沒有怪過他，只可惜他不知道。”
“那現在呢？她重新愛上你了？”
“在她快要結婚的時候她跑過來跟我說，她一直愛的是我，因爲賭氣纔會說喜歡易仁誠。我又氣又夾雜着點安慰，可那時候誰都回不了頭了，更何況是她。”
“你有沒有碰過她？”
他眼神無比認真，很鄭重的說：“沒有。”
說女人傻嗎？有時候的確傻得讓人悲喜交加；說女人執着嗎？有時候的確讓人愛恨交加。我不能說李縵琪是傻的，可我得承認她是讓人同情的，我拼命拼命同情她，同情這個不懂如何正確卻詮釋愛的女人。
“現在還怪我嗎？怪我不跟你報備。”
“怪，她都爬上我頭上來了。我不安，不開心，纔會要求你那四字。”
“我明白。老婆，讓我靠會兒，很累。”
不堪的回憶就這麼被我血淋淋的揭開，知道事情的原委我是滿足了，可看到他疲倦的神情，又禁不住罵自己狠心，誰沒有過往，何必如此咄咄逼人，更何況他是自己的男人。毫無疑問，我想圖個明白，也準備讓自己接下這場硬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