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朱朝陽說若未央正在杭州城裡,莫雋輾轉忐忑,最後終於忍不住想親自去找他。但轉念一想,若未央的名聲雖然還不是非常大,可此人一身武功實在高的讓人驚訝,況且其顯然極爲聰明。他這次來杭州既然連哥哥都沒去見,那自己如果貿然去拜訪豈非反而會讓人起疑?
正爲難之際,突然門外林易正巧走進來。莫雋平素只要遇到什麼困難,一定會找此人商量。此時見了他來,心裡高興之餘,忙一起走進書房。
分別坐下,莫雋笑道:“你來的正好,我正有事想跟你商量呢……”
林易聽了奇問:“公子有事請說!”
點點頭,莫雋心裡突然又有點猶豫起來!半晌,才長嘆口氣把朱朝陽來訪,說出若未央如今正在杭州城裡的事說了出來。而自己心裡的想法,也一五一十的告訴了他……
靜靜聽完,林易心裡頓時感到了很多可疑,但轉念間點頭道:“公子!說起來這的確是件好事!如果本門可以招攬到若未央那樣的高手,不僅必定會名聲大振,而且憑他與碧雲巔的交情,如果能請來對付巫龍門和丐幫,今後本門必定會在江湖上大放異彩!只不過……”
聽了他的話,莫雋本來非常高興,可聽他突然語氣一轉,不禁有點擔心問:“怎麼?是不是還有什麼不妥?”
沉吟半晌,林易緩緩道:“其實公子,我今天來也正是爲了巫龍門和丐幫的事。聽說丐幫已經向月影門下了戰書,約在端午節時到天門山決戰。而且據說各門派已經達成了共識,就是要以莫流香和令兄的名義邀請若未央相助。如果我們可以先一步請到他,這一次就等於成了武林正道的統率!可是……”
聽他欲言又止,莫雋不禁心裡着急:“哎呀!到底什麼事?你能不能痛快點……”
林易看看他,沉吟道:“公子稍安勿躁!其實,我只是有點擔心!你想,那若未央武功高深莫測,而且此人當日輕而易舉拆穿的丐幫的奸計,可見聰明絕頂!況且還有碧雲巔的交情,我實在不認爲他會甘心屈居人下,聽從差遣……”
莫雋聽了一愣!隨即也想到自己先前只顧着高興,可竟然忽略了這麼簡單地問題!
見他愁眉緊鎖,林易又緩緩道:“公子心懷大志,本門雖暫時未得興盛,但我相信他日必可重建輝煌!不過凡天下大亂之際,也正是有志之士希圖成名之時,反之亦然!所以這樣的機會,可謂是千載難逢!無論如何,只要能得到若未央的幫助,這一次本門必定可以大有作爲。只不過關鍵之處,在於該如何邀請到他……”
“怎麼說?”
“公子試想,以此人之能,斷然不可能用利誘之策以供驅使,所以唯有以情感之!但論情分,本門又不如月影門與他深厚。所以我們必須要搶在月影門之前,公子以情理感之,纔有希望……”
想了想,莫雋似有所悟點頭道:“我明白了!你是說要我用正邪,善惡,蒼生性命去勸他。可這樣的話他最後還是爲江湖出力,本門又能得到什麼好處?”
林易微笑搖頭道:“公子!你想想,武林各派掌門如今爲何要求助月影門?其一固然是莫流香好歹還掛着武林盟主的虛名!而其二,何嘗不是少林寺之後所有人都知道只有莫暢寧和若未央有交情!所以他們這次來的目的其實從一開始就是想讓莫流香找到若未央,正是人同此心!可是如果這次本門能先一步請到若未央,無論彼此交情如何也只有自己知道。可今後江湖上的人卻會認爲,如果想找若未央,就只能先到三義門。這麼一來,本門今後的威望就先已經蓋過了月影門。所以能和若未央套上交情自然是最好,可就算不能本門也不吃虧啊……”
莫雋聽了大感有理,可還是不禁猶豫道:“可這次他來杭州連我哥都沒去見,我如果突然去找他,會不會引出什麼誤會?”
“這個公子大可不用多慮!首先這杭州城裡本門的實力絕不比月影門差,而且本門密探天下之名,尤其杭州城中就算哪個角落發生了什麼也逃不過本門掌握。所以他此來無人知道更好,公子只需要說是本門密探無意中發現了他,結識必然是一番誠意,就算調查也只爲尋找罷了!”
莫雋聽得連連點頭,大讚妙計!不過林易自己心裡卻不禁疑惑!首先是若未央這次來杭州的目的?另外是朱朝陽對武林是非常熟悉的,她怎麼可能不知道如今已經傳遍的整個江湖的事?而最後,他們兩個人之間究竟有什麼關聯……?
當下兩人商量此去一定要顯得極有誠意,可還不能將他行蹤泄露,讓他感覺自己對他心存一份敬畏!
所以,莫雋這次便只帶着林易一個人來到了太平客棧!
聽到敲門聲,若未央心裡不禁有點奇怪!而葉靈打開門,卻見門外竟然是莫雋,若未央心裡頓時大感悲慼!
“原來是莫掌門大駕光臨,在下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莫雋連忙拱手躬身道:“哪裡!是在下來的冒昧,事先未及通報,還請公子不要見怪纔好!”
“不敢當,兩位請坐……”
四人圍桌坐下,莫雋當先道:“若公子,葉姑娘,在下爲兩位介紹,這位是林易林兄,乃在下自幼至交好友,向來情同手足!”
林易聽了當即道:“掌門厚愛,屬下愧不敢當!其實當日少林寺外見到公子和姑娘大展身手,在下心中身爲仰慕敬佩!如今能親眼相見,林易幸何如之!”
若未央看着兩人微微一笑道:“林兄客氣了!兩位皆乃當今武林少壯翹楚,莫掌門更是身爲三義門掌門,地位何等尊貴?兩位竟然紆尊下訪,受寵若驚的該是我兄妹纔對!”
莫雋聽了忙連連搖頭道:“哪裡!哪裡!如果說當今武林高人,若公子乃是當之無愧的第一人!相比起來,我兩人這點粗淺功夫,實在是不值一提的!”
淡然一笑,若未央緩緩道:“不敢當啊!莫掌門令尊昔日威震武林,號稱天下第一高手。而莫掌門年紀輕輕也是氣度非凡,果然死虎父無犬子!他日成就,必定是無可限量的!”
若未央的話雖然是客套,但實際上也是想提醒他別忘了自己身份!可顯然莫雋絲毫沒明白他的言外之意,而是被觸及了心結,臉上頓時一片失落黯然!
“哎!若公子所言,實在令我慚愧萬分!先父早逝,家母含辛茹苦將我養育成人,門中各位長輩也是爲我操勞極多!只可惜我資質平庸,未能將先父辛苦基業發揚光大,實在是慚愧!”
若未央聽了心裡也暗暗嘆息,當即問:“對了兩位!我兄妹此來杭州並無他人知曉,不知兩位是如何尋來的?”
莫雋聽了一愣!林易忙接口道:“若公子有所不知!其實早年偶然遇到公子的時候,掌門便感到非常投緣!只是當時公子正與掌門家兄同道,而三義門和月影門兩家之間實在頗有些難以言說的往事,因此不便親近。之後公子於少林大展身手,掌門心中更加敬仰!所以這數月以來,掌門已經派出了許多門下尋訪公子。日前門下回報說在城中偶見公子,掌門本以爲公子是來拜訪家兄的,所以一時並未冒昧前來打擾!今日聽說公子兄妹並未外出,因此掌門便親自前來拜訪,希望可以結緣公子!”
他自以爲說的極盡誠懇客氣,但在若未央聽來卻是漏洞百出!首先當初見到莫雋的時候,若未央心裡就不自然產生了一種強烈的排斥,而且還能從他身上感到和自己的一樣的感覺。
後來在少林寺再見的時候,各門派都對自己客氣有餘,但三義門始終沒有一個人靠近過自己。而如今自己來杭州幾天了,他如果以爲自己是來找莫暢寧的,雖然兩家過往嫌隙,但他兄弟的來往卻並無隔閡,有什麼可避諱的?
而且自從當日朱朝陽來過之後,自己到今天也沒離開過客棧一步。說白了自己在杭州只有朱朝陽知道,他怎麼會來的也就不難想到了!但很明顯,若未央看得出他們並不知道自己和朱朝陽之間的關係,那麼朱朝陽又爲什麼要引他們來見自己呢……?
“原來如此!莫掌門還真是有心了!只不過我只是個鄉下人,受到莫掌門如此厚愛,實在是受之有愧啊!”
林易聽了他的話立刻感覺到了一股別樣的意味,但莫雋絲毫沒有他想,忙搖頭一臉誠懇道:“若公子太謙虛了!這江湖上自先父過世以後,已經再沒第二人有公子今時今日的聲望了!能與公子結交,纔是我莫雋天大的福分啊!”
“莫掌門言重,我愧不敢當……”
客套了半天,若未央心裡實在有些不耐煩,當即看着兩人緩緩問:“三義門勢力龐大,平日裡事務想必是非常繁忙的!而今日兩位突然造訪,想必並不僅僅只是爲了拜訪結交在下吧?”
兩人聽了都是一愣,尷尬的對視一眼,林易此時心裡頗爲混亂!而見他不說話,莫雋心裡也很着急,無奈之下心一橫,莫雋突然站起來一下跪在地上,三人看了都是一驚!
“莫掌門這是何意?在下如何受得起啊,快快請起……”
莫雋並沒起來,而是又深深一拜,滿臉哀傷的拱手道:“不瞞公子!在下兩人今日前來除了對公子的敬慕之情,實乃想爲江湖蒼生請願!希望公子可以仗義援手,解救我等武林各門派同道身家性命!”
見他如此,林易暗暗皺眉,雖覺有些過頭,可一時已經別無良策。
若未央斜睨了林易一眼,輕輕扶起莫雋道:“莫掌門有什麼事不妨直說,不用如此的……”
半晌,莫雋悽然一聲長談,緩緩道:“若公子性情高潔,心境清雅,喜愛縱情山水,或許對外界之事少有所聞。其實,自當日公子力挫丐幫陰謀,並且擊敗了雙頭龍王。他們雖然暫時退回了總舵,但不久前巫龍門已經傾巢而出,踏足中原武林,並且在當晚將靈山派數百人盡數屠殺。如今丐幫已經公開傳言江湖,要在端午那天和武林正道決戰天門山!丐幫人多勢衆,高手如雲,加上巫龍門更加厲害,縱觀武林實在已經無人可敵。在下近日來爲此事憂心如焚,深感縱觀當世已經唯有公子一人可以力挽狂瀾,拯救我武林正道蒼生!因此今日斗膽來訪,希望公子能念無數生靈,相救我江湖正道萬衆,在下願攜三義門下甘供驅策,萬死不辭……”
林易雖然感到他這戲做的有些過火,但如果能這樣打動若未央,難不成他還真能把三義門收入囊中?
聽完莫雋的話,若未央心裡頓時明白了一切,也不禁暗揣朱朝陽這一招真高明!以切身利害打動莫雋的心,誘使他來找自己參與這一次武林惡戰。而當自己一步步在江湖上站穩,那自己的身份來歷不用再多調查也遲早會公開出來。
只不過朱朝陽雖然計較的很深,可她卻沒想到這樣正好是爲自己佈下了一招好棋。但雖然如此,若未央心裡卻還是高興不起來。因爲雖想到朱朝陽必定會找到一個很好利用的人來騙自己,可卻偏偏這個傀儡居然是莫雋!
相比起來,月影門和三義門雖然若未央都不願意傷害,可從感情上他勢必還是更加傾向於三義門!而雖然三義門已經今非昔比,可父親那樣的人畢竟不是總會出現的,就算莫雋因爲能力不夠敗光了三義門,其實也不算什麼大錯!
不過如今看來,莫雋爲人實在太好高騖遠,而且爲人自私陰鬱,早晚會被朱朝陽吃死。
朝廷意圖吞併武林已經不是一兩天的事了,而起江湖根本是歷朝歷代君王心裡最大的隱患!如今朱朝陽看準了莫雋的爲人品性,只隨便一個心思就能牽着他鼻子走。如此下去,三義門遲早會成爲朝廷鷹犬,爲武林唾棄!
父親一生雖然做錯了很多事,但三義門畢竟是他的心血,而且現在還留在三義門的老人更加多是忠肝義膽之人!心裡雖然是怨這個弟弟不爭氣,但真的還能眼睜睜看着他把三義門給毀了……?
見他半天皺眉不語,莫雋暗暗擠出了幾滴眼淚,哽咽道:“若公子!我知道你本是超然高人,不喜歡牽連世俗紛爭!但如今眼見江湖正道形勢危急,而且一旦被丐幫和巫龍門掌控了江湖,他日必然會生靈塗炭。公子飽讀之士,難道真忍心看着蒼生罹難坐視不理嗎……?”
此時林易也跟着道:“若公子!掌門他一番悲憫之心,並非只是爲了自己一家,還望公子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施與江湖援手!在下也代武林萬衆同道謝過了……”
伸手阻止了兩人下拜,若未央想了想道:“兩位!你們如此仁義之心,實在令人佩服!不過,不知兩位想過沒有?就算在下能出手,可在下也只一個人而已。但丐幫勢力遍佈天下,巫龍門更是極其厲害!我一個熱又能有什麼作用?”
兩人對視一眼,莫雋沉吟道:“公子武功蓋世,天下已無對手!雖說雙拳難敵四手,不過以公子之交遊廣闊……”
若未央心明眼亮,當即截口道:“不瞞兩位!我雖然認識些武林隱士,但想必兩位也明白,如碧雲巔那樣建派以來從未過問江湖瑣事的門派,江湖事絕不是他們願意幹涉的!況且我和他們之間其實也並非外界傳言的那樣,只不過是有些事情,請恕我不便明言……”
“這……”
沉吟了下,莫雋當即道:“在下雖然不才,但好歹三義門如今也還有千餘之衆,加上到時候武林正道各派必然同心協力,有公子神功壓陣氣勢必定大盛。所以只要公子答應相助,在下必然可以勸得江湖各派奉命行事!”
若未央看着兩人,微微一笑道:“莫掌門也不用這樣!我的意思只是說,雖然暫時武林……正道,的實力尚還有差距,但至少還有一個月的時間。如果在這一個月的時間裡能多結合一些江湖同道,而各派弟子至少臨陣磨槍也能稍有提高……”
兩人聽了對視一眼,若未央又道:“我說的,就是一清氣功!雖說那天下第一奇功肯定不是短時間可以大成的,但如果真的盡心用功,我想定然會有極大的幫助!”
思索半晌,莫雋看了林易一眼當即道:“若公子所言極是!如果若公子能夠仗義援手,我等又豈有不盡心盡力的道理?在下回去必定嚴格督促門下努力修煉一清氣功,就算短時間難有大進,也希望可助公子一臂之力……”
送走了兩人,葉靈不禁擔心問:“大哥!你真的答應莫雋了?我聽說巫龍門不僅武功很厲害,而且最擅長用毒。十多年來去找他們較量的江湖人少說也有幾百個了,可始終沒有一個能活着回來。以師父所說,那傲海神龍絕對不是個簡單的角色呢!”
若未央微笑點頭道:“這我當然知道!不過靈兒你記住,很多時候有些事往往不是不知道自己可以,就只是缺乏一個自己可以的堅定信念!比如當日在少林寺的時候,雙頭龍王的確不簡單,可真比較起來白守智也絕對不會輸給他。而其他人,比如高偉,還有什麼八大金剛,怎麼說莫小天、莫小茹,還有三義門的魯仁和安鍵通他們都不會不如。可是哥們派之間彼此缺乏信任,不能同心協力,首先在意志上就已經輸了!可如果當時他們之中有一個能讓所有人放心的人在,結果絕不會是那樣疲弱無力!”
葉靈聽了奇問:“大哥的意思是說,其實武林各派並不是打不過丐幫和巫龍門,只是他們還沒打,自己先已經認定打不過了?”
若未央點頭道:“對!無論做什麼,首先最重要的就是自己一定要有信心!如今就是這樣,他們心裡都認爲自己肯定打不過敵人,所以只要我出現,他們纔會有信心,那樣就能發揮真正的實力。所以就算我去了,也未必真的需要出手……”
半晌,葉靈似有所悟的點點頭。但實際上,若未央說的道理雖然沒錯,卻也沒把真正的問題告訴她。
因爲他知道如果自己說了,葉靈恐怕第一個就會反對自己出手。而現在如果自己不出手,不僅會失去一個大好機會,恐怕結果還會讓自己悔恨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