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井山位於天井行省北部,海拔兩千餘丈,與青雲山遙遙相望,恍如人屬聯盟的一個犄角,互相對峙又相互依存着,頗有一番抵天之態。
其山四季之中,冬春兩季皆爲冰雪覆蓋,所以也有天井山的一年,從夏天開始的說法。
而此刻是天井山的秋天,一個冰雪欲來卻還未來的季節。
雖才入秋不久,但山嶺上已經有霜染的跡象,綠林之間,偶有橘紅色的楓樹在霜風中飄搖,讓寒冷的天井山秋季,增添了一些暖意。
劍王府的軍車繼續朝着天井山行進,直到抵達山中央,再往上已無馬車可行之路,整個兵隊才停了下來。
迎接沈浪的,居然是天井行省的省府大人。
人屬聯盟實行中央集權制,最上爲皇王將相,次爲行省,再次爲縣,再再次爲鎮,行省中最終決策者,便是省府大人。
此省府大人姓於,單名一個洪字,這人非同小可,三十年前從青雲門出道,其在青雲門的最佳戰績是新丹會上頭名。
而在出山之後,他更是發奮圖強,其各功績因此接踵而來,在外抵禦強敵,在內善施政令,不過十餘年仕途,便從縣部一名衙官,連升至縣府,再至省官,再至副省府。
五年前天井山因捲入青雲門和皇室的內鬥,原省府落馬,於洪抓住機會,最終取省府而代之,成爲了人屬聯盟近年來,少數年紀還不到五十歲的省府之一。
按道理此人既是出身於青雲門,那天井山省府大人的位置,便輪不到他的頭上,不過他朝中有人,是誰?是趙恪。
他是趙恪的人,十餘年前,他回青雲門後,便與趙恪結交,青雲門內爲趙恪施計爭權,青雲門外爲趙恪挑選門生弟子,就彷彿他早已經看出青雲門要變天要遭血洗,所以他便要牢牢抓住皇室這根擎天柱,徹底背叛青雲門,誓與青雲門決裂一樣。
有人說他戰功赫赫,但卻不是個好人,是個忘恩負義者,因爲他的一切榮耀,其實都建立在青雲門教他的那些本事上,而他與趙屬交好,背叛青雲門的時候,青雲門已經處於走下坡路的過程中,他的吃相,確實很難看。
因爲他與趙恪的關係,在他競選省府的過程中,趙恪自然是投之以桃,報之以李,替他在皇城中打點上下,甚至直接上稟其父皇趙胤,爲他擔保請命。
青雲門如今早已分崩離析,已經沒有任何青雲門的弟子掌管要職了,趙胤多多少少也確實需要一個青雲門的人出面作作樣子,所以於洪便在各種關係複雜的情況下,被任命爲了天井行省的省府。
事實上於洪當了天井行省省府之後,對青雲門確實做過不少殺戮之事,他乃青雲門弟子,所以對青雲門的行徑瞭如指掌,像很多青雲門中的長老高人,都是被他所擒獲,並死於青雲行省之內,如此,他自然更是受到人皇趙胤的器重。
至於青缺爲何會選在天省行者向劍王沈浪宣戰,按照世人的說法估計也是因爲天井行省死了太多青雲門重員的原因。
大家是這麼說的:
“年輕氣盛的青缺,想要在天井行省這個特殊的地方,一洗將近二十年來,青雲門持續被人皇殘害的恥辱。”
“不過青缺這先戰之地,還真是太膽大了,莫說他不可能是劍王沈浪的對手,即便他能夠擊敗沈浪,他以爲,他能逃得出天井山嗎?”
“沒錯,青缺這次就是一個死,沈浪那一關他過不了,即便過得了,他也定會死在於洪的手中,青雲門從此絕亦!”
在這個時候,沒有人會記着“天無絕人之路”這句名言,更不會有人明白“物極必反”這個道理,月有盈虧轉變,人有失時得時,山門和世界,也同樣如此……
對於於洪的親自相迎,連劍王沈浪也有些意外,他雖然是王,但他畢竟爲異姓王,他雖然身爲人皇趙胤身邊的半個小紅人,但他畢竟是江湖豪客,所以他在身份上,其實並比不得那些趙胤的血親兄弟,自然同樣也比不得,當年陪着他從張家,奪得皇權的那幫戰場上共廝殺的弟兄。
於洪卻在他的馬車前恭敬有加,遠遠地便朝着他躬身行禮:“天井山行省省府於洪,恭迎劍王大駕!”
他趕緊從馬車上下來,朝着於洪快步相迎:“於省府,怎敢勞您大駕啊!”
兩人見着面了,於洪親近得哈哈而笑:“不,您是聖上的紅人,今日上天井山擒殺逆賊,乃是身兼重任,卑職自當親身躬迎,陪同前往!”
聽得於洪要親身前往,劍王沈浪卻是有些皺眉着:“可我並無讓人陪同的計劃……”說完之後,他又覺得似乎有些不妥,畢竟人家堂堂的省府大人,且又那般地親切,他這麼直接把人家拒絕門外,好像也不太好。
所以此話過後,他又笑着糾正自己剛纔的言語,拱手道:“不過既是省府大人願意爲小王加油鼓勁,那就有勞省府大人了!”
這就是在其位謀其政,在政策面前,很多的規則都會被會打破,原本的計劃會隨着當場的時機發生變化,原本的堅持也會變得毫無力氣。
於是兩人一路再往上前行,身後是沈浪帶着三千兵卒,以及於洪帶的寥寥幾個隨兵。
在上升到大約一千八百丈的位置處,一個身着布衣的男僕攔截在了衆人前方。
那男僕說:“我家小主青缺說了,今日他只是向劍王沈浪挑戰,乃是江湖之比,用不着那麼多人前往,如果人太多,那他就不比了!”
劍王沈浪看這個男僕,總感覺有一絲相熟,好像在哪裡見過,實際上他確實見過,不過不是本人,而是十餘年前,那鋪天蓋地的通緝單上,他有見過。
但他再怎麼見過他也不可能認出來現在的這個男僕,這個男僕會變術,能夠改變自己的容貌,且他畢竟未見過這個男僕的本尊之貎,他想從這個男人的外形特徵便追查到他的真正來歷,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