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邱碧瓊與謝杏芳二人彷徨無措的時候,嘟嘟玩興大發邱碧瓊足邊蹦蹦跳跳,當邱碧瓊站於一個人高的巖穴前,它已揉身一跳,跳上那尊坐姿石像的頭頂。
“咯嚓。”
石像的頭從頸而斷,骨碌碌滾到石窟地面,碎成四分五瓣。
小傢伙被嚇了一跳,打個響鼻後竄回丁文的跟前。
“你們快來看啊,它碎了。”邱碧瓊不由地尖叫起來。
在我們潛意識裡,這整座山體在閃電作用下已變成了鐵塊,石像應該跟鐵一樣堅硬,哪曾想石像會如此脆弱不堪,邱碧瓊怔於當場。
“都不許用手去碰。”想起了“門戶”上的乾屍,丁文邊喊邊三步並作兩步奔過去。
碎散一地的石像頭,那空洞的腦腔明顯殘留泥封痕跡,有些碎片泥封已脫落,片面地露出黝黑骨骼或髮絲。丁文抽出匕首蹲下身子,用匕首撥弄起一塊額頭骨的碎片。削開多層泥封后,一個額頭骨完全展露出來了,這是人類的頭蓋骨已確認無疑。
“聞到了嗎?氣味與那具乾屍的有點相似。”邱碧瓊站丁文身旁說出這話後,隨即打了個冷戰。
“真身泥封!”謝杏芳也感到一陣目眩頭暈,盡其所知說出苯教一些秘辛。
世人所知的“苯教”起源於世界公認的神山“岡底斯山”,是以顯、密、大圓滿的理論爲基礎,以皈依三寶爲根本·濟世救人,導人向善,有着一萬八千餘年的古象雄文明。但對於藏地最原始的苯教所知甚少,密宗的典籍中也很少記載,記載的隻言片語多稱其爲“巫術”、“巫祝”之類,由此可見原始苯教極其神秘與詭異。
不管哪宗流派的密衆莫不追求自己大圓滿·希望死後的靈魂到達大光明、大吉祥、大圓滿的彼岸,所以圓寂之後都講究超脫苦海·絕不會採用這種泥封肉身的做法。
“謝杏芳·你說這裡根本就是一處墓地?”丁文趁着尚有餘光掃了整個石窟一眼,這個石窟內的大大小小石像不下百個,難道全都是真身泥封?謝杏芳臉色很難看地點頭,然後搖起轉輪,低念着往生經誦。但丁文還是不信,暗暗指使嘟嘟採取行動。
小石像是小孩的泥封、那些大於常人兩倍的石像只因泥封厚度不同,從而證實謝杏芳的所言。原以爲·這裡的發現不亞於我國著名的四大石窟·但事實真相更加驚人,真身泥封也許足以引起考古學家們極大興趣,對我們三人來說,心裡已涌生一陣陣驚怵。
這個地方的環境本來就奇特,觸及越多不可理喻的東西越讓人感到詭異。邱碧瓊與謝杏芳已從發現古老的經文石刻的熱切中清醒,置身於這個古怪墓葬中讓她們倆格外不安。
“石窟!經藏!”
尾隨而來格桑和另一名歹徒也到達這個石窟,格桑已石像所着迷·而歹徒持着十字弩直指而來,低喝着把三辰天時渾儀送到他跟前。
“自取滅亡。”
這回不用丁文支聲,嘟嘟已悄然出擊。四周昏暗的光線給了嘟嘟行動最好掩飾,當這名歹徒在驚愕中砰然倒地時,手中的十字弩已來不及扣發。狂熱的格桑猛然回頭,發現嘟嘟已躍到其肩膀之上,便呆若木雞似的,一動也不敢動。
丁文立即上前繳了這把十字弩·從這名歹徒身上還搜出一支火把等物品,心想正好補給一下·然後步向格桑。
“讓我百思不得其解,你明知這撥人絕非善類,爲什麼還會與他們合作呢?”
格桑僵着身軀替自己辯解:“我和措巴達揚在二道溝兵站裡苦等你們幾天仍然沒有消息,就偷偷離開兵站,沒想到剛出兵站不遠就被一個人逮住。
這個人象只來去無影的惡魔,措巴達揚很強硬是吧,但在這個人面前象只柔弱的綿羊,許多話都從他嘴裡透露出去的。”
“你給我住口!枉你還是甲乙寺的門徒,你明知我的上師失足落崖,不可能與你對質,你竟然還把髒水往他身上潑,難道不怕沾污了你的師門?”謝杏芳氣憤不已,恨不得上前給格桑幾個巴掌。
“算了,其實我只想告訴你,從哪兒來馬上回哪兒去。”丁文點起了火把,招手示意嘟嘟回來,便不理了格桑。
從這個石窟到另一個石窟,只需要穿過一個山洞。有了這個火把,丁文想盡快找到出路,若不是那個“門戶”被歹徒們把持,還真有倒退回去的念頭。可一個石窟連接着一個石窟,每個石窟的規模相差不大,當走到了第五個石窟時,山澗外絢麗多彩的奇象終於沉寂下來,四周重新被黑暗所籠罩。
這時,山澗傳來若有若無的嗡嗡之音,嘟嘟跑去一觀究竟,它站石窟的懸崖邊觀望許久,直到嗡嗡之音越來越清晰,嘟嘟才嗚咽一聲掉頭跑了回來。
透過火把的亮光可見,山澗升騰起一團黑霧,黑霧不停地翻卷着,象朵變幻不定的鉛雲,向着丁文三人飛卷而來。
蚊子?這裡居然滋生着這麼一大羣蚊子。
謝杏芳起先還輕鬆取笑說,這些都是小文的兄弟姐妹,它們是來歡迎親戚的。這話,博來邱碧瓊莞爾一笑。
可這麼一大羣的“親戚”出來並非前來歡迎納客,而是尋物,僅僅片刻之間,把丁文三人團團包圍。丁文當即舞動火!把驅散它們,許多倒黴的傢伙被火燒着翅膀落到了地上,但它們縈繞不散,不依不饒地嗡吟叫着,尋找覓食的機會。
“救命,救我、救我¨.”這是格桑的疾呼聲,他從隔壁石窟狂奔而至·撲在丁文的跟前,手足無措撕扯開棉袍,抓撓着癢處,甚至直接光着腚子在地面擦磨着。那些被蚊子們光顧過部位,皮膚上長起了指甲大的包包,尤其格桑的那張臉和脖子·已被自己撓得皮開肉綻、鮮血淋漓。
謝杏芳與邱碧瓊見狀再也笑不出了,想想這慘狀·想想被這麼一大羣的蚊子叮咬·那將是多麼毛骨悚然的事兒。而且從格桑的傷患處可以看出,這麼蚊子個頭雖然不大,但其毒性不淺,讓人搔癢難當至斯。
“謝杏芳,喂他一些蟻酒試試。”
在丁文奮力驅趕蚊羣的時候,謝杏芳將自己珍藏的小半瓶蟻酒拿了出來,直接扔給了格桑。格桑誤以爲這是驅蚊解癢的良藥·把小半瓶的蟻酒又是喝又是抹患處全用光了·然後脫力一般癱倒在地,偌大年紀此時竟嗚嗚哭出聲來。
“你一個大男人哭哭啼啼成什麼樣子?你如果還有閒心情的話,不如起來幫助丁先生。”謝杏芳這下可氣得咬牙切齒。受到冷言相激的格桑,竟脫下棉襖就着火把點燃,然後瘋狂地揮舞了起來。
蚊羣被突如其來的火勢擊散,丁文趁這當兒稍歇一口氣,苦思接下來該怎麼辦?這種驅蚊的手段總非長久之計。
“夫君·那些泥封的真身”邱碧瓊這話提醒了丁文。
在這裡開鑿石窟的人們長期飽受蚊子侵擾,由於這地方緊缺薪火之物,所以想出了以泥塗身的方法,也許他們死後仍揣着這個願望,也泥塑封身爲了得到這份安寧。
“走,丁文們快去尋找他們搗泥的地點。”丁文神情振奮地舉着火把走在前頭,格桑拖着蹣跚的步伐壓在最後。蚊羣並未放棄眼前這份血食,縈繞在頭頂·嚶嚶嗡嗡地叫個不停。
在第八個石窟找到了石槽、石磨之類器具,石槽內殘餘着厚厚一層積塵·乾燥的粉塵拈搓在指間甚覺粉細,有粘性。但蚊羣依舊跟到這個石窟來,而且數量越聚越多,比剛纔多出了好幾倍,密密麻麻的,似把石窟的頂上蒙起一層黑霧。
“單靠這些泥漿只能矇住體味,本身不具備驅蚊的功效,難道他們自始至終沒有找到行之有效的辦法嗎?”丁文擡頭一望這些嗜血者,又看看慘狀不堪的格桑,頓時也發愁了。
“咱們的野外生存包裡有些應急藥劑,就不知有沒效用?”謝杏芳從貼身的口袋東西全蒐羅出來,卻都是一些預防高原反應、破傷風之類的藥物,至於防蚊驅毒的。邱碧瓊身上的也是如此,這不能怪吳輝他們,因爲在雪域高原的確少見蚊蠅的蹤跡,他們壓根就沒想到。
“我看丁先生不用大傷腦筋,也許到了盡頭會峰迴路轉。在鐵鏈上都沒有被雷電電死,如果老天這下一定要滅了我,我再無怨言,大不了跳進山澗中一了百了。”格桑眼看着棉襖燒去一大半,焦急地大聲囔起。
儘管格桑說得悲壯,但丁文不願就此毫無依據地去賭,卻也不願看到邱碧瓊那絕望的神情。
“也許.¨好吧,格桑。咱們儘可能多搬來那些塑像,姑且一試吧。”
“石像?”
四人一齊動手搬動“石像”,來回幾趟,搬來三四十具塑像,把這些全堆在石槽及四周,然後丁文三人全脫下厚厚的棉袍,與這些塑像同時付之一炬。
“石、石像燃着了!”格桑指着燃燒而起的塑像,說起話竟有些結巴。
“這不是石像,而是開鑿石窟的先人們真身泥封。我在賭他們死後泥封,讓屍體油脂滲進了泥土中,時經這麼多年已變成一截截槁木,而且這些泥土也許曾經混合了一些藥物。但願我們藉助他們的遺脫逃過一難,而他們也從此靈魂騰飛至光明的淨土。”
烤燒起來的塑像將這個石窟映紅,火團拉出的濃煙瀰漫了整個石窟,讓蚊羣避之不迭,它們成羣結隊飛走了。
“上師一直告誡我,此路只要緊跟着丁先生,萬事可化險爲夷。您救了我的命,格桑拜服。”格桑愜意地大笑數聲,竟突然轉向丁文伏體下拜,五體投地。
“也許我們該再接再勵,完成先人們的夙願,讓他們的靈魂全部歸轉往生。”謝杏芳這提議很瘋狂,似乎顯得多餘,不過在這奇特的地方里能生出善念卻又難能可貴。
“好,就濃煙瀰漫整座山頭。”邱碧瓊也欣然相應。
這一路共計十八個石窟,移來的塑像不下千具,把第八個石窟幾乎塞滿,散發的濃煙、焦味把整個山頭籠罩,而丁文們彷彿從中得到“善報”,據格桑說,在第十八個石窟裡發現一具真正的石像。
這具石像面相恚怒,如果猜的不錯,應該是他們供奉的護教法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