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薨逝

距上場家庭責難沒過幾天,賈府又來人了,我真是有些懶得應付了,這真是瞧着我沒被孫紹祖折磨死,又來給我送病危通知書來了。

進來的還是上回來的那個外管事,恭恭敬敬的行禮,然後才哭喪着臉道:“二小姐,宮裡的元妃娘娘薨了,老爺讓小的給您報喪來了,讓您趕快收拾收拾,回賈家一趟,可能一會兒宮裡來人,指不定還得進宮裡瞧瞧元妃娘娘的遺容呢。”

我這回倒是真的很驚訝,沒想到賈元春竟這麼快就去了,

加之前幾日賈寶玉丟玉,這是賈家要傾頹的節奏嗎?

雖然我很驚訝,但是卻沒有天塌地陷的感覺,不像那外管事明顯的沮喪,我反思的想到:我現在是靠孫紹祖吃飯的,不是靠賈元春吃飯的,賈元春的故去雖然會對我有影響,但卻不是最主要的,如若這是孫紹祖遭貶或是出現意外,那麼我現在應該會很擔憂未來的命運了。

不過我也不能說是一點都不擔憂的,雖然孫紹祖曾暗示過,只要我與賈家走的不近,他倒是會保我,但是沒有發生的事永遠存在着變數,安知孫紹祖不是在玩貓捉老鼠的遊戲?

思緒飄的有些遠,連外管事呼喚我的聲音都是第三聲才聽到,不過我的這個狀態看在外管事眼裡,大概就是被嚇傻了的狀態吧。

不再磨蹭,我叫了翠竹和芳草收拾了東西,準備馬車就往賈府去了,剛剛行至門前,我卻看到了孫紹祖的小廝福貴,富貴一般都是貼身伺候孫紹祖的,哪想能在這裡碰到。不過既碰到了,我便讓他給孫紹祖帶話,說宮裡元妃娘娘仙去了,我得回賈府聽候安排。

福貴原是孫紹祖派回來拿東西的,聽了這話,便一揖掃地的道:“夫人,您回賈府小的本不該有話說,只是老爺今天受人詬害,心情正不好,您可得早去早回,否則老爺不定心裡多不舒服呢。”

雖然福貴的提醒有些逾距,不過對於他的善意提醒,我還是報以感激心態的,我對他笑笑道:“多謝你提醒我,不過我也不能保證何時才能回來,就得勞你好好跟將軍解釋,就說我盡力快趕回來,還得讓他多體諒,畢竟元妃娘娘仙去,我不能不回賈府去盡一番心意。”

富貴欲再勸些什麼,只是大概我的態度太堅決,他最終只是嗡動嘴角,卻沒將話說出口。

最終我還是登車回了賈府,車子停在賈府門外,此時的賈府到沒有人心墜墜,畢竟消息是剛剛傳出來的,下人們也就那幾個有頭有臉的知道,不知者無畏,正應了這句話。

我挺着大肚子進了內宅,內宅裡雖沒有哭天搶地,卻也人心惶惶,而賈母則唸叨着: “怎麼又病了!前番嚇的我了不得,後來又打聽錯了。這回情願再錯了也罷。”

我有些迷惑,元春不是薨了嗎?怎麼聽着不是這個意思?

見我呆呆的,鳳姐大概是怕我說錯話,忙拉了我去偏房裡道:伯父說元妃娘娘薨了,怕老祖宗受不了,這才編個謊說是病了,給老祖宗一個緩衝時間,只等進宮了老祖宗就知道了。

知道了原委,我便和鳳姐兒迴轉了正房,正房裡賈母和王夫人已經準備停當,正準備出發呢,本來鳳姐兒也應該要去的,只是她身體也不爽利,怕進宮衝撞了貴人,就留了下來。

一衆人起身將賈母和王夫人送上轎子離去,便都去了鳳姐兒的住處,等着賈母們回來再敘。

沒了賈母在場,衆人或多或少的臉色都不好看,紛紛議論起這件事,既有感慨生命無常的,好好的人說去就去了,也有感嘆賈府的多事之秋,接連發生的都不是什麼好事,更多的是議論賈家未來的,畢竟這纔是相關個人利益的關鍵,其它的都是浮雲。

聽着她們議論紛紛,我感覺一個人的生命竟如此廉價,她的這些個親人想的都是自己的利益,哪還爲她的逝去惋惜。

我不願意連死人都算計,藉口說肚子不舒服,就在鳳姐兒的偏房休息了,衆人知道我的木頭性子,也都不怎麼在意我,任我自去休息了。

我是真有些累,孕婦本就嗜睡,且這一日就玩勾心鬥角的遊戲了,那還有不累的,我在偏房裡聽着她們隱晦的交談,竟不知不覺的就睡着了。

······

這一覺睡得我倒是精神飽滿了,天卻也黑了,而鳳姐兒院子裡的人也都不見了,守在我旁邊的翠竹和芳草稟告說:“老太君和王夫人從宮裡回來了,各位奶奶小姐們都過去聽消息了,璉二奶奶見您睏乏的厲害,就讓奴婢二人守着,等您醒了再過去。”

我又問了問她們什麼時候過去的,翠竹說已去了有半個時辰了。

我忙忙的讓翠竹和芳草幫我整理一下儀表,便朝正房去了。

行至正房門外,就聽到裡面壓抑的哭聲,以及衆人的勸慰聲,我有些不知去留,進去了必定要跟着哭一哭的,還得說一些勸慰的話,甚至還得昧着良心說些元妃和賈府的好話,不進去卻也不該,雖然沒被丫鬟婆子看見,但是在這多事之秋,我卻跑人家家裡大睡特睡,也是說不過去的。

正當我猶豫之間,後面有人叫我道:“二姐姐,你怎的不進去?”

在賈府裡能這麼叫我的,且又如此相熟的除了賈寶玉再無他人,不過我這時真不想讓他叫我,這純粹在給我添亂。否則我可能站院子外等一會兒再進去的。

無奈,我回過身和賈寶玉見禮,卻見他一雙眼睛如兔子般紅通通的,臉上猶有淚痕,明顯就是哭過的,而神情也是怔仲,可見賈府上下,這個人對於元春的死是真有感觸的。

見他如此,我的心倒是爲之一緊,爲他這番真情而感動,說話聲也柔了許多:“弟弟莫要太哀切了,元妃娘娘在天上,也不願見她最疼愛的弟弟傷心至此的。”

賈寶玉並沒聽進去,神色依然黯然,拉着我一起進了正房裡。

屋內氣壓低低的,間或響起幾聲啜泣聲,衆人見我和賈寶玉進來,便又有些情緒失控,賈母一聲聲的叫着我的心肝肉,王夫人也神色哀慼的勸着寶玉不要太哀切,以免傷身,其他衆人也都跟着勸,生怕賈寶玉再垮了似的。

整個一天賈府都籠罩着一層陰雲,主子們只顧着傷心,下人們也都溜號,到飯時,飯也沒人張羅,餓的我前胸貼後背。

總算熬到了天黑,我便與衆人辭別,她們多少也都知道孫紹祖的不好相與,也沒人說酸話,就讓我走了,而她們繼續沉迷在巨大的悲痛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