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國府,東路院。
正堂之中,王夫人正和夏太太閒話,一旁夏姑娘只是安靜傾聽,偶爾端起蓋碗,姿態優雅茗一口香茶,盡顯大家閨秀風範。
去年東路院改建,賈琮爲讓賈政居住便利,將東路院多圈佔些許地方,使得東路院後花園比原先寬敞。
如今正是陽春三月,新翻建花園新植的蘭草鮮花,全都競相開放,景緻十分亮眼,其中不少還是夏家送的珍惜花卉。
王夫人藉着春日賞花的由頭,請了夏家太太過來走動。
自上次陳婆子從夏家帶來好消息,時間突突又過十餘日,關於元春之事,夏家倒傳來一次消息,只說屏選諸事順當。
但是,隨着接近三月下旬,王夫人從外頭聽到消息,不少落選的官宦之女,不少已陸續出宮離京,返回原籍。
但是,元春屏選的消息,一直沒有定論,多少讓王夫人有些忐忑。
這日他請夏太太過來春日賞花,不過是個來往走動的由頭,兩人當面勾兌元春屏選之事,纔是真正的用意。
方纔她們幾人趁着陽光明媚,已在後花園賞玩許久,這會子回到正堂奉茶閒聊,王夫人客套幾句,便拐到正題。
夏太太笑容和煦,說道:“你家大姑娘的事,這一路走來還算穩妥,我族兄早已將大姑娘舉薦上去,她也過了初篩之選。
原本宮中對過了初選之女,都要畫像以呈御覽,卻沒想最近九邊出了事情,據說聖上心憂國事,屏選之事就有些擱置了。
俗話說慢工出細活,好事也會多磨,賈太太不需掛心,再耐心等待一些時日。”
一旁的夏姑娘聽自己老孃信口開河,心中好笑,端着茶碗的手忍不住一晃,還好沒灑出茶水。
她見王夫人只是臉色有些失望,似乎並沒有什麼疑慮,心中忍不住鄙夷。
這蠢女人只配給娘當猴兒耍,她家那位缺德族親老太監,如今正忙着在宮裡掃地,哪還有能爲推你女兒做妃子……
……
其實,王夫人雖是內宅貴婦,平時少在外頭拋頭露面,不像夏太太那樣見多識廣,但也不是真的蠢笨之人。
她之所以對夏太太的言行深信不疑,從她的認知之中,自然有她的原由。
因桂花夏家是大名鼎鼎的皇商,在神京官場和商賈之中,皆有盛名,夏家太太作爲夏家掌舵之人,她的話語本身就頗有信力。
況且,此事初時,夏家太太也是真心想玉成此事,目的是爲了夏家能和賈家結交,他甚至還熱心幫王夫人籌集銀兩。
而且夏家那位族親,內官監主管太監夏守忠,還曾在宮內大張旗鼓打點關係,鬧得聲勢不小,估計連元春都能聽到動靜。
只是後來夏守忠有些倒黴,在幹陽宮值守太監袁競那裡栽了跟頭,事情才無法繼續下去。
這世上的謊言,如果前面七成都是真話,後面三成纔是假話,就非常容易取信於人,甚至謊言說多了,連自己都信了。
加之夏太太是個極厲害的人物,心思縝密,言語熱絡,極具蠱惑,只要編幾句瞎話,就能將事弄得半真半假,雲山霧罩一般。
王夫人雖也有幾分刁鑽,但因渴望權勢富貴,心思過於熾烈,自然會矇蔽眼目,掉入詭異的消息壁壘之中。
……
況且,夏太太所說九邊不平,聖上心憂國事,使屏選之事稍有滯後,這等消息並不是她胡謅,而是真有其事。
自從去年九、十月始,原大同指揮孫佔英投敵之後,大同、宣府、薊鎮三處邊關,時常受到蒙古遊騎騷擾。
而且每次蒙古遊騎搶掠,常常能避重就輕,躲開邊軍精騎斥候策邊巡察,以至於讓蒙人屢次得手。
少數邊關掠戰,蒙古遊騎甚至超過千人,來去如風,號服旗幟混亂,並不能確定殘蒙哪個部落所爲。
幾處邊關將領,都認爲是土蠻部安塔汗指使,但大周派出使者交涉,安塔汗卻概不承認,事情陷入僵局……
因爲邊關戰雲突起,糧米衣甲等戰事物資,便加大了運送儲備尺度。
許多內務府和戶部在冊皇商,都接到協助官府運送戰需的詔令,桂花夏家也是其中之一,自然就知道其中消息。
……
這邊夏太太言辭蠱惑,已然穩住王夫人,賓主之間話語越發熱絡,正見到丫鬟彩雲進了正堂。
王夫人見彩雲獨個兒進來,並不見寶玉人影,奇道:“我讓你叫寶玉過來見客,怎麼就你一個回來?”
彩雲看了夏太太一眼,有些喏喏的言辭吞吐。
彩雲是王夫人的心腹丫鬟,從小看着寶玉長大,最清楚他的性子,襲人說的那些藉口,她稍許察言觀色,便知其中有內裡。
她又對寶玉房裡丫鬟沒有不熟的,今天院裡卻少了許多人,豈能不奇怪的。
加上寶玉被裁撤丫鬟小廝之事,在榮國府已鬧得不小動靜,彩雲只是出了院子,順便找人打聽究竟,便知道了事情來由。
只是寶二爺被削了臉皮,便是自己太太丟了臉面,彩雲那敢輕易當着外人說道。
王夫人見了彩雲臉色,跟了這麼多年的丫鬟,多半猜到寶玉出了狀況,彩雲不好當着外人去說。
但當下她和夏太太正打得火熱,又有大事想託人家在辦,方纔話已問出口,彩雲還避而不說,臉面上未免不好看。
說道:“夏家太太不是外人,寶玉在西府有老太太看着,能有什麼事情,不要吞吞吐吐,儘管說來。”
彩雲一聽王夫人這話,便知道了其中意思,如果二爺真有醜事,自然還是不能說,但是今日之事,其實和二爺無關……
說道:“方纔去了西府請二爺過來,襲人只說二爺身子不爽利,在屋裡歇息,不得便利過來見客。
我聽了心中起疑,便在西府走動一二,這纔打聽了事情。
昨日二爺的兩個小廝在外院賭錢打架,違犯了家規,結果惹惱了二奶奶,將兩人杖責之後,又捆了關到柴房。
而且,這些日子西府剛傳出話頭,說琮三爺是東西兩府家主,還是正經朝廷命官,身邊只用四五個丫鬟。
寶二爺卻用了十四個丫鬟,太過越過三爺,不合家門禮數。
二奶奶就乘着二爺小廝犯事,和老太太提了裁撤二爺身邊丫鬟的事,因這是合着以往家規,老太太也不好多說什麼。
今天我過去的時候,正巧遇上這事,二爺房裡的十四個丫鬟,被裁撤了八個,只剩下六個,小廝也從十個裁剩一個。
二爺因爲丟了丫鬟,所以心中不自在,這才氣倒了,但估計也沒大礙,氣順了就好了。”
……
一旁的夏姑娘聽了彩雲的話,心中也是驚歎咋舌。
桂花夏家也算極富貴,她又是夏家的獨苗苗,一應待遇都是最好的。
但她也不過一個貼身大丫鬟,兩個粗使丫鬟,另外還有一個跑腿的老婆子,比一般的官宦小姐都強了。
沒想到賈家這等世勳豪門,奢靡到這種地步,那個娘氣兮兮的寶玉,居然混賬到用十四個丫鬟。
這個小色胚子,一副軟腳蝦的模樣,他到底行不行,這也能用得過來……
要說還是賈琮靠譜兒許多,這麼出衆的哥兒,這麼大的體面排場,只用四五個丫鬟,估計一半還是上不得檯面的粗使丫頭。
夏姑娘想到賈琮俊俏威風的模樣,心裡一陣受用得美,他纔是真正的正經公子,並不像寶玉這等下流樣兒,自己果然有眼力。
王夫人聽了這丟臉之事,氣得渾身發抖,要不是顧忌夏家母女在場,說不得就要破口大罵出來。
即便如此,她還是忍不住氣憤:“鳳丫頭真是豈有此理,寶玉從小到大就是這等用度,又不是今日才這樣的。
即便要裁撤一二個,也就罷了,怎麼能一下裁撤這許多,真是欺負寶玉是老實孩子,就剩這幾個丫頭,使喚的人都不夠。”
琮哥兒只用四五個丫鬟,那是他自己願意,他要加丫鬟,家裡還有誰能攔着他,他和寶玉怎麼能相提並論……”
總算她還意識到夏家母女在場,顧忌賈家臉皮,沒說出其他難聽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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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她方纔這些話,夏太太聽了不當一回事,不過是婦人的妒忌之言罷了。
夏姑娘聽了,秀眉微蹙,心中很是不滿,就賈寶玉那娘氣兮兮的破玩意兒,賈琮還不能和他相提並論。
這賈太太莫非吃土養大的,不僅瞎了眼,還蠢透了心,盡是倒過來說話,就是個有娘生沒爹教的貨色!
……
王夫人好不容易收斂怒氣,看了一眼在座的夏太太,有些後悔讓彩雲當場說事,便找話在夏太太面前找補面子。
說道:“讓夏太太見笑,這家家有本難唸的經,你別瞧着賈家是世勳豪門,外頭人看着多體面榮耀似的。
其實,家宅內的煩心事,一點沒比小門小戶的人家少。
就說我那侄子琮哥兒,雖說在外頭的能爲不錯,名聲也算響亮,但內裡也有荒唐的時候。
他雖說只用四五個丫鬟,但他的幾個丫鬟,都是挑東西兩府最俊俏的,夏太太是沒見過罷了,生得比別家小姐都齊整。
寶玉丫鬟數目多一些,但都是粗手大腳的使喚人,那裡能和他身邊那幾個相比。
況且這還是不止的,他因身上擔着官職,時常出門辦事。
每次回來都帶美色回來,不管是尼姑還是戲子,都是不拘的,這以往都是聽都沒過的稀罕事。
家中老太太是個慈祥人,但凡自己孫子什麼樣都是好的,也都由着他鬧。
所以他身邊那些丫鬟的來路,怎能和寶玉身邊這些笨笨的使喚丫頭,可以相提並論起來,我也是因這個纔有些生氣。
不過,貴勳之家的哥兒,像寶玉這麼老實的不多。
大都也是琮哥兒這樣的,年少好些顏色,行事也高挑些,其實也不算大毛病,世人自小都打這樣過來的,也就不算什麼稀奇了。”
夏太太對這些話毫不在意,只是隨聲附和一二,但也絕不順着王夫人的話頭,說賈琮半句壞話。
她心裡明鏡一樣,清楚王夫人這些看似家常閒聊,實則鬱恨暗貶之語,不過是大宅門中明爭暗鬥罷了。
她自然不會糊塗到去踩這種坑,那個賈琮是君子還是色胚,又和她有什麼相干。
甚至,出於夏家和賈家交好的長遠打算,只要讓夏太太得的機會,她甚至還會奉承這位少年家主。
但是一旁夏姑娘聽了王夫的話,可沒夏太太那麼淡定,差點沒被氣歪了嘴。
原本聽說賈琮這等官爵身份,只有四五個丫鬟,還真心覺得他是個正經人,自己這般對他念念難忘,也算是有眼光了。
卻沒想到天下的男子,都是一個色胚樣兒,這賈琮竟比寶玉還要浪,不僅只挑選府上最俏的丫鬟享用。
還從外面勾搭尼姑戲子,香的臭的都往府上領,他這是要逆了大天了,當真是不知羞恥!
夏姑娘再沒心思儀態萬方的喝茶,低着頭旁人也看不到她神情,手中的絲帕絞成一團,將白嫩纖細的手指,都勒得發紅……
難道,他那些丫鬟尼姑戲子,還真的就這麼俏,難道比我還生得得意,眼窩子忒淺的小子!
……
夏太太對王夫人的怨懟之言,不動聲色。
微笑說道:“即便再大的宅門,總有一碗水難平之事,家中奴僕增減也是尋常之事,即便有些不妥,賈太太也不用太氣惱。
我雖只去過兩次西府,卻是親眼見到賈太夫人對寶玉的寵愛,即便限於家規禮數,少了寶玉身邊的丫鬟。
依着太夫人對寶玉的愛護,那裡還能短了他用人使喚。
明着既然不行,老太太自己體己的人,難道就不能暗着用在他身上,這樣的事大宅門多得是,不過是老人家偏愛兒孫罷了。
所以,賈太太大可不必介意此事,那邊的當家奶奶要裁撤丫鬟,就讓她裁撤好了,這還能讓寶玉少個話頭。
這樣能讓寶玉在西府順順當當住着,佔住了這其中的名份,這纔是最要緊的事。”
王夫人聽了夏太太的話,頓時心胸便開朗起來,夏太太這話着實騷到了她的癢處。
笑道:“還是夏太太這話通透,這大宅門裡的事,有時那裡是說得清楚的。”
夏太太又說道:“我倒聽說西府的當家奶奶,是大房長媳,正是威遠伯的長嫂,如今還正懷着胎?”
王夫人聽了這話,臉色有些僵硬,原本王熙鳳是她親侄女兒,當年王熙鳳嫁入賈家,還是她花了不少心思。
卻沒想到如今時過境遷,榮國世爵的傳承,讓賈家大房和二房勢如水火,原先親密的兩姑侄,就差反目成仇了……
要是王熙鳳這次生下男胎,雖比不上賈琮將來膝下的嫡脈嫡傳,但也是榮國府長房長孫,這位份可是生生蓋過寶玉。
王夫人淡笑說道:“她如今已有五個月的胎了,除了我的蘭兒,榮國府草字輩還沒出過兒郎呢。”
夏太太笑道:“老輩人最看重子孫滿堂,西府當家奶奶要是生下兒郎,太夫人可真不知寵成什麼樣了。”
……
王夫人一聽夏太太這話,心中忍不住一陣打鼓。
她也算是兒孫滿堂之人,自然清楚父母長輩對兒孫之愛,從來就是有定數的。
一頭佔去一些,另一頭就缺一些,不然那裡來的偏心。
當年王夫人最愛的並不是次子,而是長子賈珠。
賈珠少年懂事,讀書刻苦,十五歲便中了秀才,是賈家自賈敬之後,最後希望登第金榜之人。
那時家中上下人等,對賈珠也是如珠似寶,將他視爲賈家的希望,對他寵愛之重,比之寶玉有過之而無不及。
卻萬萬沒料到,賈珠因爲醉心讀書科舉,虛耗過度,年至二十便早早過世。
王夫人悲痛欲絕之下,纔將所有寵愛和寄託,都移到次子寶玉身上,這種大悲之後異樣的寵溺,甚至是排他性的。
以至於作爲二房長子長孫的賈蘭,得到王夫人的關注愛護,遠遠不如次子寶玉。
如果王熙鳳真的生下長房曾長孫,加之二房名份已失,雖能保證時日長久,老太太心中那桿秤會不會走偏。
即便老太太對這長房曾長孫,不像對寶玉那麼寵愛,但必定也是極看重的,甚至也很疼愛,這也是老輩人的尺度規矩。
一頭佔去一些,另一頭就缺一些,這要分走老太太對寶玉多少寵愛?
況且這還只是一樁,如今賈琮纔是榮國府爵主嫡傳,將來他要生下子嗣,論位份可比王熙鳳的兒子,還有尊貴許多。
到時候我的寶玉都不知排到那裡了,即便老太太再偏愛寶玉,到了那時也說不響話。
這次老太太能眼睜睜看着,寶玉的丫鬟和小廝,被大房孫媳婦明火執仗的裁撤,不就是將來家門親疏預兆嗎!
王夫人想清楚這些,心中不禁生出深深的擔憂和警惕……
……
一旁的夏太太目光閃動,不動聲色之中,仔細審視王夫人,似乎能看透她的心底!
她微笑着說道:“古來都是母憑子貴,上至天家,下至貧門,都是如此。
西府的當家奶奶雖然有喜,也不一定就生下兒郎,說不定是個姑娘,也未爲可知。
依我看來,寶玉如今也滿了十五歲,已到了結親成家的歲數,賈太太就沒想過寶玉找門姻緣。
也好讓寶玉早些開枝散葉,只要天緣湊合,一載得果,也是十分便當之事。
到時寶玉房裡如生子嗣,依着眼下太夫人對寶玉的寵愛,只怕會愛屋及烏,說不得就是子憑父貴了。”
夏太太意味深長的話,充滿了詭異的蠱惑,如同夢魘般的囈語,巧言如簧,可使聽者惑,可令視者昏……
……
王夫人原本憂懼迷濛的心境,彷彿只是在瞬間,就被夏夫人的話,撥開迷惑,乍見天日!
她有些恍然大悟,自己只顧慮寶玉壞了名聲,難以找到體面嫁娶,一向想着早爲他找門親事。
這小半年時間,又是寶姑娘,又是林姑娘,當真是挖空心思的籌謀。
卻從沒想到過這一樁,子憑父貴,父憑子貴,這等另闢蹊徑的邀寵法子!
鳳丫頭如果生的是個姑娘,那她這輩子只怕都生不了兒子了,因賈璉發配十五年才返歸。
東府那個小淫賊要守孝三年,眼下根本娶不了正牌妻室,
就算這幾年時間,他身邊入房的丫鬟生下子嗣,也不過是偏門庶出,老太太豈會放在眼裡。
但是自己的寶玉,如果能趕上早趟,生下嫡子嫡孫,應着老太太對寶玉的寵愛,豈能不越發喜愛看重……
王夫人瞬想通這些,在看向賈太太的目光,已是充滿了欽佩。
這夏太太雖然只是女流,但是這番智慧謀略當真不俗,王夫人想到自己能結交到這樣人物,也算是一種幸運了……
只是,她雖覺得夏太太的話極有道路,可是巧婦難爲無米之炊。
原先自己看重外甥女寶釵,卻被東府那小子玩弄沾惹,哪位林姑爺眼高於頂,令人可恨,林丫頭的事也已斷掉。
寶玉要成親開枝散葉,一時卻無有合適的對親之人……
……
此時,夏太太端起蓋碗抿了一口香茶,似乎無意間看了一眼女兒。
王夫人也鬼使神差一般,轉頭看去,眼前忍不住一亮。
此時,夏姑娘正坐在一旁,堂屋窗櫺外的陽光,正巧照在她身上,更顯肌潤如玉,眼似秋潭,脣若蔻丹,整個人都泛着異樣光彩。
還有更難得的一樁,夏姑娘身姿苗條婀娜,巒秀起伏,豐潤有度,比起寶丫頭和林丫頭,更像是個好生養的……
王夫人心中萌動,自己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這樣嬌美得意的女兒家,一直在眼前晃盪,竟一直都沒想到她……
此時,夏太太微微一瞥,正看到王夫人盯着自己女兒,竟然看得有些出神。
而自己那傻女兒,此時正微微蹙眉,不知心中有了什麼思慮,眉宇那一絲清愁,竟讓女兒愈發秀雅動人。
夏太太嘴角微微一牽,端着手中茶碗,微微抿了一口,只覺茶香透體,十分舒心,臉上浮現出一絲得意微笑。
只是這笑容有說不出的陰險,說不出的詭異,就像是一隻偷到了雞的黃鼠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