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恍然一夢深紅見

(十二)恍然一夢深紅見

琅軒猛的先後退了退,他只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年,對於這個傢伙危險的性質,他算是徹底的明白了。

“別擔心,我要殺了你,我早就做了,不會這麼麻煩。”緋墨似乎笑了笑。

“你是……你是……那麼,七絃她……”

“她是我暫時不能離開貴陽的原因,”緋墨嘆了一口氣,“沒有殺了她大概是我這一輩子最大的錯誤,我以爲她不會……可是顯然不是這樣的,炎毒的症狀已經越來越明顯,隨着她年紀的增長,這會變得越來越難以控制……你記得吧,她發病的表現。”

琅軒猛的打了一個寒戰,“你是說,她會……殺人?”

“不僅僅是殺人那麼簡單,相信我,”緋墨將少年扶起來,“她會開始變得嗜血,不過幸運的是,我們在貴陽,結界會讓她變得越來越弱,炎毒也會得到控制……只需要大概二十年的時間,這就不會是什麼問題了。”

“等等,”琅軒禁不住呆了呆,“你說不成問題是什麼意思?她會變得正常嗎?”

“她從出生的那一刻她就離正常太遠了,我雖然不確定……不過,大約再過個兩三年,她會變得越來越虛弱,然後就像得肺癆的病人一樣,緩慢的死亡,這就是結局。”緋墨淡淡的口氣像是在談論天氣。

“你瘋了,你要殺了你的女兒嗎?!”琅軒不可思議的睜大了眼睛,“她、她多大,十四歲?”

“再過三個月十四歲,她是我妻子留給我唯一的東西。”緋墨平淡的道,“但是,我不知道一直這樣下去能不能讓她不會發瘋去殺人,所以,我絕對不會讓她成爲太子妃什麼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吧?我是你的話,你最好離她遠一點,如果你不想要惹上什麼大麻煩的話。”

“……”琅軒掙扎着推開他,勉強的笑道,“你在開玩笑,對不對?我不會讓你這樣對七絃的……我要去找她。”

“去找她?你知道去哪裡找她?”緋墨冷笑,“她現在恐怕在滿世界找你呢。”

琅軒從來沒有如此的絕望過,他拼命的抓住緋墨的胳膊,“別這樣,我知道你不是認真的,她是你的女兒不是嗎?你不是身上也有這種東西……你可以救她的對吧?我知道你可以的……”

“我的身體裡一開始就有一些東西,不一樣的東西……”

“那麼……”琅軒急忙道,“也許有些可能,也找到一些,然後讓七絃她也……”

“這不可能,小子,你以爲我喜歡這樣,我勸你最好在沒有惹火我之前閉嘴。”緋墨一把將他推倒在了牀上,然後走了出去。

“你要去哪裡?!”琅軒掙扎着衝了過去,聽到的是咔嚓的聲響,門好像從外面被鎖住了。

門外沒有任何的回答。

琅軒不得不認識到一個很糟糕的現狀,他被一個不知道是妖魔還僅僅是一個變態的傢伙鎖在了房間裡,而且還斷了一條胳膊。

他捂着胸口走到牀邊,這間陰暗的房間內,居然所有的窗戶都是被封死的!

真是一個不錯的囚室,他忿忿的想着,這傢伙看着自己的女兒去死,看着自己的弟弟去死,難道傳說中的紅琦攸真的冷血到了這個境地?

“不過啊,你也別小看我……”琅軒慢慢的蹲下身子,受傷的手臂格外的難受,他小心翼翼的剝開厚實的鞋底,一張薄薄的刀刃慢慢的被抽了出來。

他瞥了一眼被鎖上的門,輕輕的哼了一聲。

其實從裡面打開反鎖的門並不是一件十分困難的事情,琅軒卻顯然花了太多的時間。

首先,緋墨的門鎖顯然不是一般的門鎖,玉龍藍龍澈打造的鎖,鑰匙絕對是獨一無二,當然對藍龍澈唯一的徒弟除外。

對琅軒來說,最困難的是,他出去了之後要做什麼。

如果要找到殺死紅秀的兇手,對於他來說,最簡單,最直接的方法就是要找到到底是誰讓自己進了牢房。

本來他以爲是御史臺的緋墨,現在看起來,顯然不是了。

會是誰呢?想要紅秀死的人。

紅秀很少出門,唯一與外界有直接聯繫的,只有伶曲而已;唯一可以知道的是,這些事情也許會和紅琦攸和他們的過去有關。

說實在話,琅軒並不想要再次踏進青雲樓,但是除了韓罹之外,他似乎沒有別的選擇了。

託着沾血的胳膊,琅軒深吸一口氣,推門而入。

“我以爲你不會再進來了,我花了不少時間在你身上。”

穿着一身黑衣的韓罹懶洋洋的坐在太師椅上,“你最好告訴我你是來完成我們的交易,否則,我會把你的腸子拉出來,掛在城門口……”

琅軒的身體驟然繃緊了,他感覺到兩個圍上來的保鏢,他們一腳踢在了自己的膝蓋上,接着,拳頭就好像雨點一樣砸了下來。

說句實在話,這兩個傢伙的拳打腳踢與緋墨的那一腳比起來,實在是沒有任何的威脅性,除了皮肉痛得很,基本上不會傷筋動骨。

兩個人打了一會,琅軒能做的,只有抱住腦袋蜷縮在地上,嘴角上的血液一絲絲的淌下來,雖然痛的要命,這至少比韓罹一刀直接捅死自己要來得好。

黑色的皮靴在自己的眼前慢慢靠近,少年費力的擡起頭,韓罹的臉上依舊掛着那一抹漫不經心的笑容。

“別以爲藍龍澈和伶曲能救你,他們對我來說什麼都不是。”韓罹壓低了聲音,接着一把抓起琅軒斷掉的胳膊,少年慘叫了一聲,接着被很不客氣的扔到了牆角。

“看來你已經被什麼別的人招呼過了對吧?嘖嘖,下手真狠……”韓罹冷笑道,“我希望你現在應該願意跟我談談。”

“我一直很樂意,”琅軒喘着粗氣,他掙扎着站起來,原本已經被固定的手臂又鬆了,“我是來跟你談談的。”

“很好。”韓罹拊掌一笑,“先是由我來說吧,我不知道你試圖把我牽扯到什麼麻煩中去,不過看起來,你好像得罪了大人物……”

“這是什麼意思?”

琅軒用另一隻手扶着牆壁站起來,韓罹的眼睛裡帶着少年熟悉的危險信號,“你知道我的意思。”

“我不知道。”

韓罹哈哈的笑了,“是啊,你不知道……”

話未落音,他一拳打在了少年的肚子上,琅軒猛的拱起身子,一口血水吐在地上。

韓罹的拳頭確實要比那些小嘍囉厲害很多,琅軒不知道自己時不時被緋墨訓練了,至少這一下子,沒有他想象的那麼重。

琅軒乾嘔着跪在了地上,今天他真是倒黴透了,如果在這樣下去,他會在找到殺死紅秀的兇手之前被人活活的打死。

“我真的不知道!”少年吼道。

“說實在話,”韓罹淡淡的笑了笑,“你對我來說並沒有什麼特別大的價值,紅琅軒,我不管你是不是紅家的公子,你就跟黑街上的小混混對我來說的價值差不多,只是……我很喜歡你,小子,你不像那些貴族的傢伙那樣讓人覺得討厭。”

“我……”琅軒緩緩的道,“我告訴你,紅琦攸就在貴陽城內。”

“……”韓罹忽然不說話了,他輕輕的擺了擺手,那兩個保鏢立刻退了下去,他蹲下身子,“看來你確實給我帶來了一點東西。”

“我告訴你,我沒說謊。”

“……”韓罹沉默了幾秒,接着淡淡的道,“你要找的那個女人,她在十五年前就已經死了,碧家的養女,她的名字是……七絃姬。”

琅軒無比震驚的擡起眼眸,“你說什麼?”

“叫七絃姬,碧州在十五年前發生了瘟疫,她一個人來貴陽送了信,猜猜是誰救了她的命?”

“……”

“你的小叔叔,他救了她的命,他們後來一起去了碧州,你應該知道十五年前的那場小意外吧?”

琅軒神色不變,“這兩者間有什麼聯繫嗎?”

“那個女人後來回到了貴陽,一年多之後就死了,”韓罹淡淡的道,“沒什麼不能讓人知道的過去。”

“或許是你沒有找到那些不能讓人知道的東西。”琅軒緊緊的盯着他。

韓罹意味深長的笑了,“那在於你是不是真的知道紅琦攸的下落。”

“……”琅軒沉默了幾秒,接着很快的道,“他在朝廷裡,在爲王做事,隱藏在這一切的身後,我發現了這些,所以,他現在要滅我的口,你認爲我爲什麼會搞成這樣?”

“你知道我需要一個名字。”

“那你是不是應該告訴我,你還發現了什麼?”

韓罹彎下腰,壓低了聲音,“你知道,爲了查這些我死了五個很得力的手下,王的護衛並不好對付,尤其是對我們而言。”

琅軒的眼睛亮了,“哦?願聞其詳。”

“那個女人曾經是王的手下,爲他殺了不少的人,然後不知道因爲什麼原因和王鬧翻了……有傳言說,是紅琦攸殺了她。”

少年的眼睛裡帶着不可置信,韓罹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臉,“現在,你應該給我那個名字了吧?小子。”

琅軒默然的低下頭,接着,忽然悶聲的笑了起來。

“你以爲我會告訴你這種砸碎任何事情,你就大錯特錯了,蠢貨。”

韓罹眼底的笑意慢慢的消失了,他緩緩起身,“我以爲我們達成共識了呢,琅軒,看來我有必要給你上一課。”

少女貓兒一般的略上的橫樑,她輕鬆的抱住了窗口,鐵條的地方也只是輕輕一扯便斷了。

她瞥了一眼被鎖住的柴房,將鐵鏈緩緩扯開,然後分開掛在兩端,接着走了進去。

少年側躺在牀邊,似乎昏昏沉沉的睡着了,臉上和手臂上都是瘀傷和血痕,看起來好像很慘。七絃忍住想要哭出來的衝動,她躡手躡腳的走過去,輕輕的拍了拍少年的臉。

“琅軒,你還好嗎?”她小聲問,可當她看到那一雙藍色的眼睛慢慢睜開的時候,眼淚又不由自主的抑了出來。

“喲,小丫頭……你來了。”他虛弱的笑了笑,溫暖的手掌輕輕的摸了摸她的臉,“怎麼哭了?女孩子可不能整天哭哭啼啼的。”

七絃用力的點了點頭,好想要證明自己不會再哭了一樣用力的擦了擦眼睛。

說到底,她還是一個孩子而已。

琅軒抿緊了薄薄的嘴脣,緋墨淡淡然的聲音似乎還在耳邊迴盪,這個孩子還會有多少時間?也許五年不到,接着,她就會慢慢的死去。

“實際上,我呆在這裡會比較安全……外面好像有人在找我,韓罹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是他不會殺了我,畢竟,他還不想直接的得罪伶曲嬸嬸,龍澈叔叔是玲瓏姬唯一的兒子,雖然說他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

“他也許會打死你的,”七絃急道,“我聽說過這個韓罹,聽着……我和你一起,我可以帶你逃出去。”

“不行!”琅軒飛快的打斷了她,對上少女錯愕而受傷的眼神,他才意識到自己的語速太重了。

“我的意思是,現在我還是呆在這裡比較安全,”他很快的轉移了話題,“關於我讓你查的東西,你……”

“我確實發現了一些東西,”她吸了吸鼻子,正色道,“十五年前,妖魔玉蠶的封印不知道被什麼人打破了,因此,王似乎隱瞞了很多的東西,而秘密的派遣了人去處理這件事情。”

“我聽說了,”他很快的移開了視線,“還有別的嗎?”

“你知道了?”她似乎很驚訝,“我可是出了城去問的,還有就是,似乎在那段時間,貴陽的封印也幾乎被打破,很多妖魔也乘機溜了進來,有傳言說,三大妖魔之一尤炎也出現了城中。”

“……”

“還有,你讓我查的那個什麼上官夫人……”七絃的臉上流露出了奇怪的表情,“上官家這個年紀的現在只有一位公子,就是上官家家主自己,他的夫人似乎很年輕,奇怪的是……這個夫人的孃家姓氏似乎很少被家人知曉,倒是有傳言說……這位夫人,似乎是出自紅家。”

“如果是出自紅家的話,我不會不知道。”琅軒淡淡的笑了笑。

“我特地讓……讓朋友去查了你們家的族譜,”她的眼神間帶着孩童的得意,“你還不知道吧?紅秀麗並不是只有兩個兒子,她還有一個女兒。”

“怎麼可能?!”琅軒禁不住呆了呆,“你是說,我還有一個……”

“一個姑姑,好像閨名是叫紅馨盈,生性頑劣,貴陽還有一些人記得她,很漂亮的小女孩,在大概七八歲的時候,就忽然失蹤了。”

“如果按照上官夫人的年紀算的話,大約也就是十五年前。”琅軒喃喃道,“我和他出生的時候……”

“你說什麼?”

“沒什麼……”少年飛快的笑了笑,“我知道了,趁着那些傢伙沒來,你快走吧。”

“可是……”她急道,“我不能就這麼……”

“聽着,”他輕輕捧起她的臉,在她的眉心輕輕印上一吻,柔聲道,“你得去找琅環,你和他在一起會比較安全。”

“你說什麼!?”

“我不是要把你推給他……只是我覺得,這一切都好像和他有點什麼關係。”

“琅軒,我不明白……”

“噓,有人來了,”他低聲道,“你得走,現在就得走。”

她並沒有多加猶豫,身形只是輕輕一閃,就消失在了柴房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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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身手,從來就沒有人懷疑?

琅軒忍不住想笑,卻看見柴房的門好像風一般的被輕輕吹開,很幽遠的香味就像他想不起的某種蘭花的香味,接着,突兀的、一個黑衣人站在自己的面前,一雙淡淡然的眼睛正望着自己。

“你是……幽靈?”他忍不住問道。

黑衣人的眼睛很奇怪,這雙眼睛彷彿是淡綠色的,然而琅軒發誓,自己肯定在什麼地方看到過這雙眼睛——看起來無比的眼熟。

人的眸色是可以通過藥物改變的,琅軒自己也明白這說明不了什麼問題。

“我也許是。”那人緩緩的開口道。

琅軒陡然想起,這聲音正是自己在皇宮內聽到的、與尉遲甯宓說話的神秘人。

“你來找我?是要殺了我?”他眯起眼睛,疑惑的看着對方。

“其實,我殺不殺你也沒什麼區別了,你的心……似乎已經死了。”黑衣人平靜得道,“或者說,它從來就沒有活過。”

“我自己做什麼,有我自己的原因,並不用像什麼人解釋什麼。”琅軒冷冷的轉過了頭去。

“你已經知道了一切,可是,你卻不願意去正視它。”黑衣人緩緩的道,“你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你卻不願意去揹負那身份之後的責任。”

“你究竟想要說什麼?”

黑衣人慢慢的蹲下身體,彷彿很同情的看着琅軒,“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琅軒一言不發的望着他。

黑衣人壓低了聲音,一字字道,“你,必須取代太子。”

少年冷笑着轉過頭去,“你瘋了。”

“你知道我沒有,”黑衣人伸出手去,似乎想要摸一摸少年的腦袋,琅軒卻避開了,黑衣人沒有生氣,也沒有什麼反應,只是輕輕的道,“而且,你必須這麼做,如果你不先發制人的話,藍貴妃和其他人會殺掉你,也許緋墨也會……你難道不覺得你比紫琅環更適合那個位置嗎?”

“那麼你要我做什麼?先發制人?殺掉紫琅環?”

黑衣人似乎笑了笑,“我很建議這樣,不過,我知道你不會這麼做的。”

“……”

“你難道不想嗎?你知道緋七絃在一點一點的死去,如果你能變成王,你就可以控制緋墨,他會放那個可憐的女孩子離開……”

黑衣人的聲音彷彿帶着奇異的誘惑力,琅軒彷彿覺得頭腦一震,接着驚訝的擡起頭望着對方。

香味彷彿更濃了。

“我可以幫你解決所有的事情,只要你下定決心,琅軒。”那人的聲音忽然變得很飄渺,少年的意識也逐漸變得模糊起來。

迷迷糊糊中,琅軒似乎感覺到有人輕輕的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淡淡的香味溢滿了房間,少年警覺的夢的睜開了眼睛,然而自己已經不在那黑街的小柴房內,反而睡在一間很精緻的廂房裡。

他身上穿着精製的絲綢內衫,傷口也被很好的處理過了,琅軒摸了摸額頭,然後赤着腳從牀上跳下來,推開房間的門,向外面望過去。

這裡似乎是一間很不錯的庭院,在院子裡種着各種花草,少年壓低了身體,站在一株蟹爪蘭的邊上輕輕的嗅着,陽光的味道溫暖而輕柔,就像是一個不尋常的夢境。

“你醒了?”

少年猛的轉過身去,他甚至沒有注意到這個人的出現。

黑衣人的臉上依舊帶着面幕,只露出一雙湖綠色的眼睛,平靜的坐在那裡。

這個人讓他感到熟悉,可琅軒就是想不起在什麼地方遇到過了。

他的桌上擺着一壺清茶,碧綠色的茶湯在杯中搖晃着,彷彿這場景讓那些人感到一切都被柔化了,他的眼神很溫和,就像一池淺淺的湖水。

琅軒不知所措的走上前去,在那人的對面坐下。

那人伸手做了一個手勢,示意他用茶,琅軒猶豫了片刻,拿起了白瓷小盞然後又慢慢的放下了。

“你到底是誰?”他忍不住問。

“我是誰,這不重要。”黑衣人似乎淡淡的笑了笑,“只是你要知道你自己是誰。”

“那個……聽着,我已經受夠了什麼雙胞胎,太子的廢話……”

“這不是廢話,這是事實,你的身體內流着蒼玄王的血液,這便是真相。”黑衣人的聲音溫和有禮,嗓音卻偏偏聽來有些嘶啞。

“琅軒,你要明白一點,你現在已經在風口浪尖上了,如果你不對付你的敵人,他們就會來殺了你。”那人平靜得道。

“到底是誰要殺我?你能不能說清楚一點!?”

“藍貴妃會爲她的兒子做任何的事情,如果紫琅環被從那個位子上拉下來,多半是活不長的,而你的身份如果暴露,那麼結果也只會像昔日的清苑太子那樣。”

琅軒默不作聲,他聽人說過起過,昔日的太子因爲嫉妒清苑太子的才幹和優秀而變得瘋狂,最後鬱郁的死在了兄弟的手上,而清苑太子一直是與是非無關,卻被貶斥千里。

“匹夫無罪,懷璧有罪,琅軒,你的血液裡註定了你會是一個王者。”黑衣人將自己的那杯茶推了過去,“只要你成爲了太子,緋墨也不會來干涉你,這不好嗎?還有你小叔叔的仇……”

琅軒猛的擡起頭,卻見那人眼底的波瀾不驚。

“你……難道不想給你的小叔叔報仇了嗎?”那人淡淡的問道。

琅環把自己關在房間內已經差不多一整天了。

他點了香草,呆呆的望着窗邊的柳樹,似乎還不敢相信青瓊告訴自己的東西。

妖魔,怪物,這好像是隻有故事裡纔會寫到的東西。

忽然門外有人敲門,琅環猛的跳起來,吞吞吐吐的問了一聲“是誰”,接着外面就傳來了很輕的聲音。

“是我。”

來的人居然是七絃。

琅環記不起她上次敲門是什麼時候,好像每次都是這麼破門而入的。

少年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就應該這樣走過去開門,他猶豫着站起來,年輕的藍眼睛裡帶着些許迷茫,他知道這不是自己第一次退縮,卻是自己第一次懷疑是否應該去做一次正確的事情。

這一切都聽起來像是自己瘋了。

他慢慢吞吞的打開門,看到了站在門口的七絃,神色有些慌亂。

“怎麼了?”琅環的神色一緊。

“我……”她抿了抿脣,眼底的猶豫一閃而去,最終換做了勉強一笑,“我只是來看看你,你有見到我爹爹嗎?”

“緋大人告病有些日子了,就算他在皇宮內,也只有父皇才能見到他。”琅環的聲音放緩了一些,雙眼愣神的盯着七絃一雙血紅色的眸子發愣。

“怎麼了?”注意到他的反應,她小聲嘀咕了一句,繞過琅環走進了屋子。

“……”少年沉默了很久,最終裝作隨口道,“七絃,你……相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妖魔存在?”

少女猛然擡起頭,明亮的眼睛裡多了一絲警覺。

琅環時常覺得很不可思議,同樣是這樣的紅眸,緋墨的則是充斥了一種奇怪的妖冶,生生的透出一絲不容侵犯的冷意來,而七絃的眼睛則是十分的明亮,很是吸引人的注意力,讓人忍不住對這少女明朗的笑容會心一笑。

爲什麼偏偏是這樣的顏色呢?血液的顏色,光是想象就覺得很不舒服。

“你怎麼問起這個了?”

“隨便問問吧,”琅環很快的移開了視線,“你……還有什麼別的事情嗎?”

“……”

他轉過了身,然而,就在那瞬間,脖子忽然被死死的掐住,少年本能的退後了一步,卻被對方死死的按倒在了地上。

“你聽說了什麼是吧?”七絃的眼睛瞬間冷了下來,一把銀色的匕首抵在琅環的咽喉下,他緊張的動了動,然而她卻並沒有任何一絲退讓的意思。

“……”

“你知道了是吧?”寒意緊緊的貼着他的脖子,不知道爲什麼琅環卻並沒有感到害怕,反而覺得眼前的少女很可憐。

他隱隱的猜測到了一些東西,只是,在他看來,這實在是太過於瘋狂了。

“我……只是以爲那是一些傳說而已。”他小聲道。

七絃靜靜的望着他,最終慢慢的收回了匕首,含糊不清的道,“有的時候傳說也可能是真的。”

“你真的是……”

“我不知道。”她飛快的轉過頭,“爹爹什麼都不跟我說,我也什麼都不知道,我只是知道……有的時候,我會忽然失去意識,醒來的時候,好像就會做了什麼很瘋狂很糟糕的事情……所以,他很少讓我出去。”

“……我正好要出去找琅軒,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琅環忽然道。

七絃驚訝的擡起頭望着他,琅環很不好意思的低下頭,“我知道,我可能幫不上什麼忙……但是,我畢竟是太子,很多地方,我可以更容易出入……”

七絃的臉上恢復了傲然的表情,她輕哼一聲,“本姑娘有什麼地方進不去,需要你來幫忙?”

“你知道有一位上官夫人在管理貴陽的書庫嗎?”

她點了點頭,“琅軒讓我去查過,她似乎和紅家有什麼關係。”

“我知道她住在哪裡,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男人與女人之間的關係是很奇妙的。

琅環時常抱着很崇敬的態度,因爲它們怎麼都讓人弄不明白,比如說燕瀟和小雪那樣的,經常被趕出寢宮在自己書房睡上一個禮拜,國王也還是笑眯眯的;比如說,每天在朝上義正言辭,完成工作立刻按時回家做飯的青瓊;再比如說,每天含笑不語,時不時互相交換一個溫柔的眼神,但是一個字都不說的紅秀,而對此時常面帶紅暈的伶曲……

但是這些人也不明白,面對那些乳臭未乾的小丫頭,爲什麼少年們都往火坑裡不斷的跳入婚姻的悲哀殿堂中。

所以說,人與人之間的瞭解是很難的。

不過言歸正傳,琅環還是第一次見到上官夫人這樣的奇女子。

奇女子也許不太準確吧。

“上官鵲瀾!你這個混蛋!到底是怎麼回事,竟然敢把老孃我關在門外!”這女子指若春蔥,身材纖長,明紫色的眸子深的彷彿可以把人吸進去。

怎麼看都是一個極品美女。

“你再不出來老孃我抓到你就把你給閹了!”那美貌女子對着一扇木門拼命的踢着,不知道時不時琅環的錯覺,好像整個小樓都開始了搖晃。

“這女人好潑辣。”七絃吐了吐舌頭。

其實你也沒有好多少。琅環在心裡默默的想着,到底還是沒有敢說出口,然而那邊的“上官夫人”卻好像聽見了。

“你說什麼,小丫頭!!”

“我說的就是你,怎麼了?”七絃細眉一挑,倒是一點也不怕。

“你敢得罪老孃我,看我非拔了你的皮不可!”

“我又不是兇的要死,老公看到我就躲,我怕什麼?”七絃做了個鬼臉,躲在了琅環的身後。

上官夫人怒氣衝衝的瞪着她,對着七絃就是一個耳光扇了過去,七絃和琅環都沒有注意到,俏麗的小臉上,頓時就有了一個五指印。

七絃呆了一下,頓時氣得跺腳就罵,“你這老女人有什麼毛病!見人就打!”

“哼,姑奶奶我打的就是你,怎麼樣?”上官夫人雙手叉腰,一副,“我是潑婦我怕誰”的德性。

琅環已經開始懷疑這兩人是不是有血緣關係了。

“你……”七絃的眼睛頓時紅了,怒道,“你這人有什麼毛病啊!?”

“我有什麼毛病?你有什麼毛病?沒事跑到人家家裡來做什麼?”

“你老公都要趕你出去了,你還得意個什麼?”

“你說什麼!當心我割了你的舌頭!”

“你試試看啊,看誰割了誰的舌頭吧!?”

“吵死了!”

琅環猛的擡起頭,一個懶洋洋的男子正站在臺階上,一頭藍色的長髮高高的束在頭頂,褲腿已經挽起,就像要下水摸魚似的,有些蒼白的皮膚看起來是書生氣十足,琅環只是瞥了一眼他的手,就微微的皺起了眉。

雙手好像都受過傷,而且還挺嚴重的。

慵懶的男子就像是一個隱居世外的山野村夫,讓琅環想起一滴在荷葉上來回滾動的露水,可愛又帶着點清新的味道。

他看起來大約三十多歲的模樣,嘴脣上翹,微微笑起來的樣子讓他像一個少年。

琅環不由自主的對這個男子心生好感,然而也只是一瞬間的時間,上官夫人已經衝了上去。

她剛甩起手,那男子就輕輕的握住了她的手腕,無奈一笑,“你就不能安穩一下嗎?馨盈。”

“那你幹嘛不見我!?”上官夫人的眼睛有些紅。

“我也會偶爾想要清閒一下的,”男子的眼神溫和,緩緩的落在了琅環的身上,“太子殿下,許久不見,你看起來比以前精神多了。”

“你認識我?”琅環呀了一聲,男子低頭笑了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彷彿嘴角有些苦澀。

“那是你小時候的事情了,我是上官鵲瀾。”

上官家的家主,上官鵲瀾淡淡的在七絃的紅眸上掃過,似乎有些輕慢的態度,接着,轉身,“有事的話,不如進去說吧。”

“我……其實是想要來找上官夫人的。”琅環猶豫了一下。

“找她?”鵲瀾的嘴脣不自然的抽了抽,“你找她做什麼?”

“……是關於最近紅家宗主去世的事情,二位應該也聽說了吧。”

上官夫人愣了愣,接着很快的移開了視線,“那種笨蛋,我根本不想要理會,死了也是活該。”

“你怎麼這麼說話,紅秀這人跟他那個混蛋哥哥不一樣,”鵲瀾正色道。

“……”上官夫人一下子不說話了,轉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唉,拙荊就是這樣,她脾氣挺怪的,但是她沒有惡意。”鵲瀾輕輕嘆了一口氣,轉頭道,“我和紅家的幾位也算是相識,不知道,有什麼能爲太子效勞的?”

“十五年前,在碧州發生了一場大火,之後回來,很多朝中的人都不見了,包括紅秀的哥哥,紅琦攸,鵲瀾大人……”

鵲瀾的臉色忽然變得很難看,他冷冷的側過了臉,“這種經年舊事,又有什麼必要再去繼續追究呢?”

“這件事情關係到我一個朋友的生死,”少年急道,“如果你知道關於紅家的事情,還請告訴我好嗎?”

“……”鵲瀾抿了抿嘴脣,聲音瞬間冷了下來,“你是說那個紅琅軒吧?”

“你知道他?”

鵲瀾在庭院裡的石凳上坐下,“現在整個貴陽,誰不知道他呢?”

“……你是上官家的家主,一定可以就他的對不對?”七絃急切的道。

“……他是紅琦攸的兒子,紅秀的親侄子,卻殺了自己的叔叔,難道還不該死嗎?”

“琅軒他是被冤枉的,”面對七絃焦急的眼神,琅環的心禁不住顫了一下,雖然手有些發抖,他還是直視着鵲瀾的眼睛,“我以太子之名向您保證,我也聽說過,你和紅琦攸相識,碧州的事情,您也去了……不是嗎?”

“陳年舊事而已,我不想提,”鵲瀾只是一秒,就移開了視線,“不過,我倒是聽說牢裡的那小子已經被什麼人劫走了,而國王對此什麼都沒有做。”

“所以我們才……”

“那小子犯得是死罪,”鵲瀾嘆了一口氣,“而王卻什麼都沒有做,你們覺得這說明什麼?”

琅環呆了一下,“您是說,父親有心要放他一馬?”

“你們滿世界亂查,卻根本就沒有想到你的父親……要是我的話,我就直接去找他。”

“但是……”七絃急道,“如果王根本沒有這個意思怎麼辦?”

“那麼……”鵲瀾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膀,“那小子死定了,反正這樣下去也是死路一條,不如死馬當活馬醫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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