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章節 第49章 沒死就吱一聲!

GG4

GG3

衆人都下了注,宮人抱着陶罐要走,顧遠風拿出那串扇墜看向蘇梨:“阿梨可想下注?”

他的語氣寵溺,像是遇見什麼好玩的東西,慫恿蘇梨去瞧瞧新鮮一樣。

楚懷安的眉頭挑得老高,表情不爽到了極點。這人的膽子還真是大到家了,衆目睽睽之下一點都不知道收斂!

“本侯的人要下注,籌碼自然由本侯出,什麼時候輪得到顧大人出手了?”

楚懷安甩了幾記眼刀子給顧遠風,扭頭惡狠狠的瞪着蘇梨:“還不快押!”

蘇梨身上沒有別的貴重物品,唯有早上蘇挽月給她的白玉簪,伸手想要摘下,楚懷安不耐煩的又將方纔那個荷包丟給她:“簪子老實戴着,用這個押!”

荷包入手頗沉,不知道里面裝了什麼,蘇梨沒敢打開看,仔細瞧那荷包,終於認出這是蘇挽月刺繡初成時的作品,這荷包上的貓咪圖樣還是蘇梨幫忙畫到繡繃子上的,沒想到這樣一個小玩意兒,楚懷安竟隨身攜帶了這麼多年。

蘇梨乖巧將荷包丟進陶罐:“民女也押侯爺勝。”荷包入罐,楚懷安脣角勾起笑,小孩子較勁一般衝顧遠風挑眉,顧遠風倒是沒再與他糾纏。

武將的競爭比較激烈,除了安珏和楚懷安,趙啓以及幾位武官新秀身上的注都押得比較多。

武試不比文試,御花園的場地太小,不方便施展,需到校場比試才行,時間已快到正午,御膳房便先上了午膳,中途宮中藝伎前來助興彈唱小曲兒,衆人也都怡然自得。

吃了飯,稍坐了一刻鐘,衆人三三兩兩的開始結伴往校場走。

武試也分三部分,騎術、箭術和近身較量。

皇家校場很大,每三年的武狀元選拔皆在此進行。

蘇梨與楚懷安去得不算早,場中已經烏泱泱擠了不少人,女眷也聽聞此事,內務府特別隔出了一片區域供女眷觀看賽事。

楚懷安甫一進場,便有大膽的小姐驚聲高呼:“逍遙侯必勝!”那聲音響亮好聽,仍有一絲嬌怯,喊完,女眷區發出一陣嬉笑,只大概知道方位,並不知具體是何人喊的。

一進場就有這樣高的呼聲,楚懷安煩躁了一上午的心情熨帖了些,偏頭看着蘇梨,也不說話,蘇梨被他看得不自在:“侯爺,我臉上可是有什麼東西?”

“一會兒比試開始,就像剛剛那樣給爺搖旗吶喊!”

“……”??

蘇梨表情呆滯,若是在女眷區有旁人掩護,她喊兩聲還好,要她在男賓區這麼喊,以後還怎麼見人?

“心儀侯爺的人甚多,一會兒呼聲必然不低,侯爺不必擔心……”

GG文內廣告

“別人願意喊那是別人的事,爺要聽你喊纔是爺的事!”楚懷安不容拒絕的說,內務府的宮人遞上一條寶藍色的汗巾,楚懷安抓過來寄到蘇梨脖子上:“一會兒揮着這個喊,要是爺沒看見你揮,回頭你就死定了!”

“……”

這人什麼時候幼稚到這種地步了?蘇梨無語的拿着汗巾,跟着楚懷安走到內務府特別留出來的觀賽位置。

這邊是男賓區,除了楚凌昭身後有兩個宮婢伺候着,就只有蘇梨一個格格不入的站在裡面。

蘇梨的臉燙得不行,想跟楚懷安講條件,卻見宮人換了把穩固點的椅子過來,楚懷安兩手架到她腋下,直接把她舉到了椅子上。

“在這兒喊,小爺一眼就能看見!”

“……”

蘇梨蹲下躲在楚懷安身後,恨不得能把臉擋得嚴嚴實實,楚懷安卻對自己的安排十分滿意,還招呼兩個宮人在這兒看着,一定要蘇梨喊出來才行。

知道拗不過這人的脾氣,蘇梨只能拉着他的衣襬退步拖鞋:“侯爺,如果我按照你說的做了,你能不能答應我一個條件?”

她蹲在椅子上,小寵物似的抓着他的衣襬講條件,叫楚懷安的心癢了癢,心情愉悅起來:“什麼條件?”

“我想要先生那塊墨玉。”

“……”

笑容漸漸消失,楚懷安抽走被蘇梨抓在手裡的衣襬:“你就這麼篤定本侯能贏??若爺輸了呢?”

蘇梨垂首,乖巧迴應:“不論輸贏,我都會幫侯爺吶喊助威。”

言下之意就是,她想要那塊墨玉,哪怕是爲此讓她做不情願的事。

楚懷安氣得想笑,五年不見,這小東西是不是忘了他的脾氣有多不好了?

宮人鳴鑼,比試要開始了,楚懷安沒時間教訓蘇梨,只橫了她一眼:“回來再跟你算賬!”

話落,大步離開,宮人牽了上好的馬匹到場上,爲顯公平,誰騎哪匹馬,都是抓鬮決定。

楚懷安抽到的是一匹紅棕馬,馬的精神頭看上去不錯,毛色鮮亮好看,倒是格外養眼。

幾人翻身上馬,腰上彆着顏色各異的汗巾作爲區分,又是一聲銅鑼,比試正式開始,幾人立刻如離弦的箭一樣躥出去。

校場夠大,中間設置了一些障礙,幾人要繞場跑五圈,誰最先回到起點,誰就獲勝。

策馬揚鞭,衆人的情緒便高漲起來,蘇梨鶴立雞羣一般站在椅子上,只是揮了揮汗巾就窘迫得無地自容,根本無法開口,兩個宮人着急的在旁邊催促:“姑娘快幫侯爺喊呀,侯爺現在一馬當先,一會兒得勝歸來,必然會給姑娘好多賞賜,奴家也能跟着姑娘沾沾喜氣呀!”

“……”

蘇梨張了張嘴,沒能發出聲音,女眷區卻先後爆出吶喊。

“哥哥加油!哥哥必勝!”

“趙郎加油!”

這些女眷都是爲自己的親人助威,倒也合情合理,之前那位喊楚懷安的女子卻沒再發聲,怕是被人笑話以後不敢說話了。

蘇梨想着,場上已經開始跑第二圈,跑到離這邊比較近的時候,蘇梨分明感覺楚懷安剜了自己一眼,許是因爲這一分神,到第二圈的時候,安珏和趙啓都領先於他。

想到顧遠風押在楚懷安身上那塊墨玉,蘇梨咬咬牙,硬着頭皮喊出聲:“逍遙侯必勝!逍遙侯最強!”

在軍中訓練時,陸戟專門讓人盯着蘇梨練過氣息,是以她喊出來的聲音字正腔圓,底氣渾厚,與其他閨閣女子的呼喊截然不同,一出聲便力壓羣芳。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過來,蘇梨如芒在背,但到了這個地步,也斷沒有停下的道理,便強撐着不理會旁人的目光,只盯着場上的賽況。

有女眷不知她身份,見聲音被壓了下去,便叫着貼身丫鬟和交好的一起喊,似要與蘇梨比個高下,一時間場上熱鬧非凡。

有旁人陪着,蘇梨便也沒那麼尷尬,揮舞起汗巾也越發賣力:“侯爺加油!侯爺必勝!”

“咚!”

最後一圈跑完,楚懷安和趙啓幾乎是同時抵達,守在終點的幾個宮人一番商議以後宣佈,第一輪,楚懷安勝。

有人唏噓有人發出歡呼,楚懷安面上沒有多歡喜,扔了馬鞭徑直朝蘇梨走來,蘇梨跳下椅子迎上去,尚未來得及說話,便被人摟着腰肢封了脣。

衆人發出驚呼,一些老臣更是痛心疾首:這光天化日,衆目睽睽之下,怎可做這樣親暱之事?實在是有傷風化啊!

蘇梨也被楚懷安嚇了一跳,伸手想推開這人,卻被吻得更深,連呼吸都被掠奪,良久,這人終於鬆開她,卻貼在她耳邊啞聲低語:“阿梨剛剛叫得真好聽,不知在牀上如何。”

他對蘇梨從未如此直白輕佻,蘇梨正覺奇怪,餘光卻見衆宮婢簇擁着一人走到了楚凌昭身邊,正是蘇挽月。

蘇挽月換了華貴的百鳥宮服,頭上髮飾金光閃閃,臉上妝容精緻,雖已有孕在身,孕肚未顯,容顏倒是越發的嬌美明豔。

交纏的呼吸變得寡淡無味,蘇梨斂了情緒推開楚懷安,有種自己是妓子,被人當衆調戲取樂的錯覺。

“貴妃娘娘吉祥!”

衆人遠遠地行禮,楚懷安平復了呼吸擁着蘇梨站在原地,並未往前湊,畢竟前不久他才被誣陷說偷拿了蘇挽月的貼身之物,這會兒還是要避嫌的。

因蘇挽月懷着龍嗣身份金貴,到了一會兒,便與楚凌昭同坐一席,楚凌昭擁着她說話,兩人舉止親暱,耳鬢廝磨,不知說到什麼有趣的地方,她握着手絹掩脣低低笑起,明眸彎着如皓月,清靈的低笑隔着老遠也十分扣人心扉。

蘇梨聽着,只覺無趣,偏頭卻見安珏大刀闊斧的走來。

這一輪他排名第三,連趙啓都沒追上,他的臉色頗爲陰沉,走到跟前,語氣沉沉的向楚懷安挑釁:“下一輪比箭術,侯爺可敢玩次大的?”

他的眼神不善,楚懷安把蘇梨拉到身後,懶洋洋的看着他:“不過是些不緊要的彩頭罷了,本侯犯得着跟你較勁嗎?”

“侯爺不敢?”

安珏激將,因爲今天接連的受挫,整個人已是急躁不安,楚懷安翻了個白眼:“爺高興了陪你玩兩場,這叫賞臉,爺不高興了不陪你玩,那是爺的自由!懂嗎?”

楚懷安說話向來能噎死人,安珏一張臉被氣得青白交加,偏偏又找不出一句話來反駁,只能硬嚥下這口悶氣。

楚懷安心頭不痛快,沒有心思管他,擁着蘇梨溜溜達達去找顧遠風,惡趣味的想要顯示自己對蘇梨的佔有權,顧遠風沒他這麼幼稚,把早就準備好的潤喉茶遞給蘇梨。

“方纔瞧你喊得起勁,喝點這個潤潤嗓子。”

這招以不變應萬變,將楚懷安的挑釁悉數還了回去,莫名顯得他度量狹小一點都不大氣。

“謝顧大人!”

蘇梨謝過,低頭抿了一口,甘甜清冽的熱茶入喉,很是溫軟,眉頭不由得舒展開來,見她喜歡,楚懷安心中鬱氣更甚,搶過那杯茶一口飲盡,然後將空杯子還給顧遠風:“顧大人這茶甚好,回去以後不防派人送一些到侯府,全當做是上次那方雲煙墨的謝禮!”

“只是普通茶葉,侯爺不嫌棄便好。”

顧遠風從善如流的應對,綿裡藏針似的,別人打他身上聽不到聲響,反把自己的手扎得生疼。

楚懷安原以爲他就是個不善言語的書呆子,頗爲不屑,如今接觸下來才發現他是個笑面虎,面上溫文儒雅,實則藏着獠牙,難怪把這小東西迷得團團轉。

“只要是顧大人送的,爺都不嫌棄!”

楚懷安故意哼哼,那邊宮人又敲了鑼,打眼望去,楚凌昭所在的看臺人更多了,太后和安貴妃也來了,宮人加了椅子,蘇挽月便沒再與楚凌昭坐得太靠近。

安貴妃貴妃名叫安若瀾,出自世家大族安家,也是太后的孃家,安家祖上多武將,先帝剛繼位時,外寇入侵,安家子弟隨先帝御駕親征,多戰死沙場,後來征伐結束,安家子嗣凋零,先帝許了安家許多封賞。

楚凌昭還是太子時,娶了安家嫡女爲太子妃,即位後,太子妃順位爲皇后,只是沒想到這位皇后紅顏命薄,沒多久便病逝,在皇后病逝以後,安若瀾便進了宮,因着背景不俗,一進宮就封了側妃,與蘇挽月同起同坐。

兩人本是勢均力敵,如今蘇挽月得了龍嗣,分量便比這位安貴妃重了幾分。

連太后都來了,比試的氛圍便更熱烈了,聽說有彩頭可以下注,太后也興起下了一注,押的自然是楚懷安。

安貴妃與安珏是姐弟關係,當即摘了手上的羊脂玉指環押安珏勝。

宮人捧着陶罐到了蘇挽月面前,身後的宮婢拿了一對翡翠耳環放進陶罐,安貴妃低低笑起:“姐姐押侯爺勝呀?”

她這一聲疑惑帶着笑,彷彿只是再尋常不過的疑問,卻很輕易地叫人想起前不久才發生過的事。

離得近的宮人身體一僵,全都斂了呼吸盡量降低存在感,蘇挽月面不改色,溫笑着扶着肚子:“妾身不懂舞刀弄槍的事,不過是看見太后押了逍遙侯,便跟着她老人家押了,今日喜慶,無論輸贏都是爲了圖個開心罷了。”

“姐姐說的是!”

安若瀾掩脣應和,眸子亮閃閃的煞是好看,宮人收完新注,鳴鑼要開始新一輪的比試,其他人在準備箭靶的時候,安珏找了一個宮人說了幾句話,沒一會兒,蘇梨就感受到了安若瀾的目光。

今日蘇梨穿的是太后親賜的衣服,衣服不算豔麗,可也襯得她身段出挑,尤其是她又一個人跟着楚懷安站在男賓區,遠遠看着,更是俏生生盛開在寒冬裡的一朵花,打眼得緊。

“侯爺身邊那位美人,想必就是近日衆人口中的蘇家三小姐蘇梨吧。”

安若瀾低聲說,蘇挽月連眼皮也沒擡,只低頭專心吃着糕點,也不回她的話,倒是太后眯着眼睛瞧了一眼,不滿道:“好好地女眷席不待,她怎麼跑那兒去了?真是不知禮數!”

太后的語氣很是鄙夷,不知道的還以爲蘇梨做了什麼錯事惹她不快。

見太后不喜蘇梨,安若瀾臉上的笑意更深,遠遠地衝安珏遞了個眼色,安珏便徑直上前,跪下提議:“陛下,臣有個提議,不知當講不當講。”

安珏的聲音很大,足夠在場所有人都聽見,楚懷安想到他剛剛跟自己說話時的表現,鬆開蘇梨朝前走了走,幽幽道:“你自己都沒想好要不要說,那就別說出來浪費大家的時間了。”

“謹之!今日除夕,性子收斂些。”楚凌昭提醒楚懷安,又看向安珏道:“愛卿有何提議,但說無妨。”

“臣提議,比箭術時,不用死靶,用活靶!”

死靶,即固定不動的,用枯草做的靶子。

活靶則分很多種,胡人曾以俘虜爲了,將捉到的俘虜放生,然後幾人騎馬在後追逐,比誰射殺的人多,誰便是贏家。

這種比賽近幾年在胡人中很是流行,今日是除夕,又是宮宴,安珏說的活靶必然不會這麼血腥,頂多讓人頭上頂個物件,或者站在校場中扔東西,讓他們射罷了。

安若瀾約莫是懂些武功的,當即眼神發亮:“活靶,這個聽起來有意思,往年倒是沒見過。”

安若瀾比蘇挽月小,年歲約莫與蘇梨相近,今日一身紫色宮裝,穿着裝扮雖然成熟豔麗,卻仍掩不住小女兒情態,此刻興奮起來,倒是看上去比蘇挽月更明動天真。

“你呀,都是貴妃了,怎麼還像個小孩子??”

太后嗔怪,語氣卻是寵溺,安貴妃忙抱着她的胳膊撒嬌:“今日除夕,萬事開心就好,太后娘娘怎地又取笑於我?”

這一斥一寵,倒是顯得格外其樂融融,太后默許了這提議,楚凌昭自然沒有什麼意見,正要首肯,安珏又道:“方纔有幸得見蘇三小姐斐然文采,甚是驚歎,不知蘇小姐可有膽量,做一回靶子?”

他問得直接,眼神已有兩分瘋狂,蘇梨不知自己究竟做了什麼,竟要被他死揪着不放。

“安大人高估民女了,民女不敢。”

蘇梨坦白回絕,女子本弱,她當着所有人的面承認自己不敢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安主蔚,那日揍你的是爺,針對爺的女人算什麼本事?有什麼不滿,你衝爺來,爺保證揍得你心服口服!”

楚懷安活動着渾身的筋骨開口,渾渾噩噩的過了這麼些年,安珏是頭一個踩到他底線的,他現在什麼比賽都不想,只想把這人按到地上狠狠地揍一頓。

這要求着實過分了,顧遠風也與楚懷安站到同一戰線,溫聲開口,將楚懷安之前故意挑釁的話,又添了幾句送給安珏::“安大人今日屢次針對下官的愛徒,是對文官相輕?還是對女子尚學有什麼意見?”

且不說文武相輕這個話題,顧遠風推廣女學一事,那也是奉旨去做的,安珏若是對此有什麼意見,那便是對楚凌昭的決策有疑義。

這話說得輕飄飄,帽子扣下來卻是不小。

衆人樂得看熱鬧,安珏又是個嘴笨的,根本說不過兩人,卻聽見安若瀾低低地笑了一聲:“本宮道母親前些日子爲什麼進宮哭訴表弟被人打得鼻青臉腫,原是被侯爺揍的啊,不知本宮的表弟犯了什麼錯,竟惹得侯爺大打出手?”

他犯了什麼錯?他看老子女人的畫本子,砍了他的腦袋都是輕的!

楚懷安想着,拳頭直癢癢,卻見安珏不懷好意的回答:“是臣看了幾冊侯爺不喜的畫本子,惹惱了侯爺,貴妃娘娘不必憂心。”

安珏故意拔高了聲音,在場不少人都是知道五年前那些事的,看過那些畫本子的也不在少數,這些人頓時明白過來安珏說的是什麼,看蘇梨的眼神就變了。

蘇良行是親自蒐羅了那些畫冊來燒的,一聽這話,老臉氣得發顫,蘇梨雖然已經被除名,可誰能忍受自己的女兒被畫成畫冊供人觀瞻?

顧遠風從不看這種書,並不知其中深意,楚懷安已躍下校場,衝過去對着安珏就是一拳。

那一拳他用了十足的力道,這次安珏早有防備,後腿半步,凌厲的拳風擦着他的鼻樑掃過,隨後又是一記掃堂腿。

安珏被掃得一個踉蹌,雖然穩住了身形,人也是吃了痛。

衆人發出驚呼,太后連忙出聲制止:“謹之!住手!”

話落,周遭的御林軍全都枕戈以待,怕這人衝動起來不管不顧,蘇梨撲到校場邊:“侯爺別打了!”

幾個在校場等待的武將也都上前拉住兩人,楚懷安根本沒有解氣,還要再打,只聽得太后沉聲不悅道:“謹之,你母親憂心於你,尚在病中下不來牀,你行事不爲她考量,脾性倒是越來越大了!”

太后的語氣已是動怒,看向蘇梨的眼神越發不善,只覺得這女子真是紅顏禍水,決計留她不得。

蘇梨心中不安,卻不敢表現出來,更不敢在這個時候主動上前將罪責都攬到自己身上,只怕太后會隨便尋個由頭將自己處死。

“哎呀,侯爺素來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今日竟衝冠一怒爲紅顏,看來這蘇三小姐定是個傾城絕豔的妙人兒。”安若瀾撐着腦袋笑嘻嘻的說,偏頭看向蘇梨揚聲道:“蘇小姐,可否走近讓本宮仔細瞧瞧?”

話是問話,說完卻有宮人徑直朝蘇梨走來,若是蘇梨不從,怕是要強行將她押過去。

自知躲不了,蘇梨順從的走過去,這邊的看臺要高些,蘇梨尚未跪下行禮,安若瀾已開口:“不必多禮,擡起頭來讓本宮瞧瞧。”

蘇梨擡頭,任由安若瀾的目光落在自己臉上,她這個人看上去很直爽,目光也正大光明沒有什麼令人不滿的惡意。

打量完,她彎眸笑起:“果然是個美人,與貴妃姐姐倒是有三分神似呢。”說完又連聲寬慰:“蘇小姐這般好看,定是我那表弟做了什麼魯莽之事,纔會惹得逍遙侯不快,本宮在這兒先替他向蘇小姐賠個不是。”

安若瀾一幅不拘小節的樣,先道了歉,又隨手擼下手腕上的銀鐲子讓宮人給蘇梨。

銀鐲子殘留着餘溫,還有美人餘香,簡單一舉,化解了現場僵滯的氣氛,又大方得體,輕易地將安珏做過的事掀了過去,楚懷安若是再揪着這件事不放,就顯得太小氣了。

“民女叩謝貴妃娘娘。”

蘇梨跪下謝恩,安若瀾笑着讓她起來,笑容明媚,下一刻說出來的話卻並不如這花容月貌動人。

“本宮對蘇小姐的才名也有所耳聞,知道蘇小姐並非尋常女子,不知今日能否有幸見識蘇小姐的過人之處呢?”

她問得光明磊落,方纔放下身段跟蘇梨道了歉,此刻又盡是誇讚,這個時候蘇梨若再推脫就顯得矯揉造作,還拂了她的面子。

腕上的鐲子變得灼燙,蘇梨微微福身:“貴妃娘娘謬讚,民女愧不敢當,侯爺與安大人起衝突,民女確有推卸不了的責任,民女願做活靶抵過。”

蘇梨這話也是有技巧的,她是因爲楚懷安和安珏起了爭端纔去做靶子的,並不是因爲膽子大,之前的推脫也並不是惺惺作態。

安若瀾聽她說完,臉上笑意更深,偏頭對蘇挽月低語:“姐姐這位三妹妹倒是個伶俐人。”

蘇挽月並不回答,只垂眸安安靜靜的坐着,好像現在發生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安若瀾看慣了她這姿態,也不覺得尷尬,想起剛剛發生的事,低聲道:“本宮聽說蘇三小姐五年前被土匪擄劫失了身,今日侯爺與那顧大人卻爭相爲她出頭,看來她的手段比姐姐要高明許多呢!”

“妹妹可是羨慕?”蘇挽月終於低聲回了一句,語氣淡淡,夾着嘲諷。

安若瀾笑得越發歡快,拿了一塊糕點送進嘴裡:“進了這裡,從身到心,連死了的魂都是陛下的,本宮有什麼好羨慕的?”

說完,不再言語,只專心看比試。

蘇梨在宮人的指引下進入校場,楚懷安甩開趙啓他們,沉着臉徑直朝蘇梨走來,拉着她就要往外走,被蘇梨拉住。

“侯爺想做什麼?”

“爺不是讓你老實待着嗎?這是你該來的地方嗎?”楚懷安怒吼,聲音大得震得蘇梨耳膜嗡嗡作響,蘇梨心中痛處被反覆戳弄,蘇梨的脾氣也不大好。

“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如今這麼多人看着,侯爺是想拉着我一起去大理寺牢裡過年嗎?”

剛剛太后已經動怒了,楚凌昭雖然沒有出言呵斥,可沉默就算是默許了太后對楚懷安的態度,楚懷安是皇親沒錯,可真正坐在位置上掌權的人,是楚凌昭。

況且,楚懷安今日若真要爲蘇梨忤逆聖命,傳出去也太不像話了。

楚凌昭可以寵他,但絕不會因此由着他爲一個名聲盡毀的女人胡鬧。

楚懷安面色鐵青,抓着蘇梨的手不停地收緊,手腕有些發疼,蘇梨朝楚懷安走了一步,湊到他耳邊用只有兩人能聽清的聲音開口:“侯爺爲我做到這一步,在旁人看來已經是情深義重至極,不用再演下去了。”

不管是他想借機讓衆人洗白他和蘇挽月的關係,還是想試探蘇挽月會不會吃醋,之前做的那些也已經夠多了。

再多,就過了。

“你覺得我在演戲?”

楚懷安咬着牙問,眸底一片難以置信,蘇梨沒再解釋,掙開他的手,轉身跟着宮人離開。

先帝在世時,經常有組織圍獵騎射,宮中也有活靶供人比試玩樂。

活靶是用兩個巨大的箭靶做成像龜殼一樣的東西,由人鑽進去,揹着靶殼快速移動,比試時,不同的人箭鏃上會有不同的顏色標記,等比試結束,看箭鏃顏色數箭的數量便可分出勝負。

靶殼很重,通常由御林軍充當,因爲他們行動快,動作靈活,比試的難度也最高。

還未有女子做過活靶,所以靶殼對蘇梨而言太過龐大,又沉,能揹着靶殼走路已是不易。

宮人將她帶着她候場,蘇梨上場才發現活靶不止她一個,後面又陸陸續續上來七個御林軍做活靶,那七人也是第一次看見女子做活靶,都好奇的看着蘇梨。

蘇梨這纔想起,一般活靶會有七八個人擔當,真正要射的箭靶只有一個,箭靶上面會有紅色標記,在有人干擾的情況下還能射中目標靶,纔是真的箭術了得。

她背的時候忘記看自己的靶殼上是否有顏色標記,如果她是目標靶的話,一會兒受到的攻擊肯定最多。

然而不由她多想,銅鑼聲響起,比試正式開始。

蘇梨揹着靶殼一個勁的往前跑,沒一會兒便聽見前後有篤篤的中靶聲。

安珏既然費了力氣讓她下來做活靶,必然不會輕易放過她,不管她是不是目標靶,一旦出現行動遲緩的情況,就會暴露女子體力不及男子的弱點,安珏必定會一個勁的瞄準她進行射擊。

雖說這麼多人看着,他不好明目張膽的報復,可有靶殼擋着,他到時也很容易推脫說是意外。

一個意外而已,誰還能拉着安家少爺給她償命嗎?

所以蘇梨只能自己保護好自己。

箭術的比試時間爲一炷香,今日有風,香會燃得比平時快一點,那一點,對蘇梨來說聊勝於無。

靶殼厚重,爲了靶殼不會輕易脫落,鑽進去的人都會用嬰兒手腕粗的麻繩將靶殼捆在身上。

麻繩粗糲,即便隔着冬衣也磨得皮膚生疼,很快便磨破了皮,跑的過程中身體出汗,汗漬浸到傷處,箇中滋味有多難受只有親身體會才能感受到。

蘇梨咬牙堅持着,腳下忽的一絆,整個人朝前撲倒。

“快起來!”

有人低聲喊了一句,語氣有些着急,蘇梨也想爬起來,可手腳無法伸出靶殼,動彈不得。

而且剛趴下沒一會兒,背上立刻響起兩聲中箭的聲音。

那兩箭是安珏射的。

他沒想到蘇梨的體力這麼好,背上靶殼進入場中以後,竟然與其他活靶沒什麼兩樣,而且很幸運的是,她不是目標靶,所以一開始她受到的攻擊比較少,如果不是剛剛有人摔倒絆了她一下,恐怕到比賽結束,安珏都找不到蘇梨在哪兒。

安珏和蘇梨其實說得上是素不相識,他對她的印象,原本僅僅停留在那些風流的畫冊上,上次在馬場見到真人以後,發現她比畫冊要好看,出於討好楚懷安的心理說了兩句,沒想到馬屁拍到了老虎屁股上,被楚懷安打了一頓。

安家因爲隨先帝征戰,子嗣凋零,到他們這一代,自幼便受了不少寵溺,安珏雖然現在官職不高,可有安家的背景和安貴妃照拂,也從沒看過人臉色行事,他瞧不上蘇梨,楚懷安卻因爲一個他瞧不上的人打了他,他心中便記恨上了蘇梨。

今日看見楚懷安把蘇梨帶到身邊,他原本只是想讓蘇梨出醜,還了那日的仇也便罷了,沒想到趙寒灼會橫插一槓,把大理寺的手伸進了軍情處。

這接連受挫讓他有些忍不了了,不親手教訓蘇梨一番,難消他心頭之恨!

想到這裡,安珏拉了滿弓瞄準躺在場中遲遲沒有爬起來的靶子。

安家祖上也是出了不少武將的,只是因爲子嗣不多,家中長輩勒令他們不得領兵上戰場,所以平日才刻意收斂了些。

是以至今無人知曉安珏臂力過人,若拉滿弓,這樣的距離,一箭可穿透靶殼,射中躲在裡面的人。

眼中起了殺意,瞄準靶心,鬆手,黑色箭鏃立刻離弦疾馳而去,此擊必中,就算蘇梨不死也必定重傷。

眼看箭要射中靶子,安珏脣角微勾,然而下一秒笑意僵住,一支藍色箭翎破空而來,將黑箭從中折斷,阻絕於靶殼之前。

“安大人,紅色的纔是真正要射的靶子,你瞄幌子做什麼?”楚懷安保持着射箭的姿勢笑盈盈的問,比試時間已經過去一半,他射出去的箭也不少,可面色絲毫未改,看上去竟然毫不費勁。

安珏身爲武將平日還在操練,對這種比試遊刃有餘是理所當然的,可楚懷安一個時常流連於美人鄉的人,怎麼會有這樣好的體力?

安珏起疑,手上立刻又搭了箭瞄準蘇梨,楚懷安自然不落其後,瞄準了安珏的箭。

鬆手,箭飛馳而去,卻又再次被橫空截斷。

在場觀賽的人很快注意到這一點,全都伸長了脖子想看到底是怎麼回事,有眼尖的驚呼:“有個靶子倒在地上起不來了!”

是阿梨!

顧遠風的心揪緊,下意識的站起來,肩上忽的一沉,卻是陸國公按住了他:“那丫頭自會想辦法,顧大人今日做的夠多了,再多,對那丫頭就不知道是福是禍了。”

陸國公年輕時對兵法運用得極爲嫺熟,雖然只與蘇梨見過兩次,但就憑蘇梨上午作的那一篇文章,陸嘯也不會眼睜睜的看着蘇梨出事。

朝中局勢混沌,能多一個人爲邊關將士說話也是好的。

陸國公近年來幾乎過着隱世高人的生活,如今肯出言相勸,已是不易,顧遠風壓下擔心和詫異坐回去:“謝國公大人提點。”

見他不像楚懷安那樣衝動胡來,陸嘯眼底露出滿意,在他旁邊坐下,漫不經心的問:“那丫頭是你教出來的?”

“是。”

“看那丫頭的性子,教起來應該很是頭疼吧。”

“還好,就是有時候有些愛鑽牛角尖。”說着,腦子裡浮現出多年前,稚氣未脫的小姑娘被打了手板,眼淚汪汪還不忘怒瞪着他的模樣,心底漫出淺淺的疼惜。

“鑽牛角尖好啊。”陸嘯笑着感嘆了一句,見顧遠風疑惑不解,樂呵呵的補了一句:“知道鑽牛角尖的人,才能做我陸家的兒媳婦!”

顧遠風:“……”

國公大人,你是不是對什麼事情有些誤解?

顧遠風無語,這邊觀看區又是一陣喧譁,蘇梨竟是把腦袋從靶殼裡探了出去。

楚懷安剛截下安珏一箭,卻不防其他人射紅靶的時候瞄偏了,一箭射過來,就釘在蘇梨腦袋前面一步之遙的地方。

“蘇梨,你他媽把腦袋給我縮回去藏好了!別給老子找死!”

楚懷安厲喝,抽了三支箭搭在弓上,同時眼神冷厲的看着安珏:“紅靶是目標靶,她是我的人,安珏你若再敢瞄她一下,本侯這箭,就不一定會射到哪兒了。”

“場上人這麼多,下官沒看清剛剛發生了什麼。”

安珏耍無賴一樣的說完,慢悠悠的抽出一支箭搭上,楚懷安渾身緊繃,拉緊了弦,餘光卻看見蘇梨從靶殼裡伸出手,揮了揮他之前給她的寶藍色汗巾。

汗巾是上好的貢錦做的,顏色鮮亮反着光,就是這麼一晃神的時間,安珏射了箭,楚懷安慢了一步,藍箭與黑箭錯身而過,眼看黑箭要射中箭靶,那箭靶卻極艱難的翻了個身。

折射着寒光的箭鏃與靶殼擦過,角度刁鑽的將那一方寶藍色汗巾釘在地上,汗巾上濺了點點血腥。

楚懷安瞳孔緊縮,宮人恰好鳴鑼,比試結束,楚懷安聽不到旁人說什麼,只不顧一切的朝蘇梨跑過去。

靶殼做得結實,他不得其法,只覺得蘇梨這會兒倒像是隻烏龜一樣縮在殼裡,叫他什麼都看不見。

“蘇梨,沒死就給老子吱一聲!”

楚懷安趴在靶殼上怒吼。

全部章節 第156章 無論發生什麼,我都要嫁給你全部章節 第106章 前路莫測第十六章 侯爺,請自重第三十三章 防得住人,防不住心第六章 她哭時惑人心魄全部章節 第119章 我對你有非分之想全部章節 第42章 讓他想得發狂全部章節 第76章 那晚的真相……全部章節 第137章 我咬人可兇了!全部章節 第108章 朕想問王上借人全部章節 第93章 生死局第二十九章 寬衣治傷全部章節 第51章 你爲什麼沒有護住她?全部章節 第182章 沒有人能事事都得償所願全部章節 第182章 沒有人能事事都得償所願全部章節 第154章 別看我!全部章節 第69章 可曾真的愛過全部章節 第117章 她在哪兒?全部章節 第65章 替她出口氣全部章節 第187章 怎麼辦,我還是喜歡你全部章節 第100章 你不講理!全部章節 第99章 保證他活着!第二十二章 以後見一次,打一次全部章節 第99章 保證他活着!全部章節 第171章 我有事要告訴你全部章節 第111章 你會信我吧?全部章節 第四十一章 老子不吃這套!全部章節 第95章 我想做將軍夫人第十四章 灌藥你還有理了嘿!全部章節 第61章 阿梨,你恨我吧?第十八章 你在怕什麼?全部章節 第60章 休妻?第六章 她哭時惑人心魄全部章節 第123章 放肆!第十二章 侯爺請喝藥全部章節 第190章 我娶你可好?全部章節 第200章 我未婚妻不見了!第三十五章 看見鬼了?全部章節 第177章 我要詛咒她!第七章 他給了別人十分寵愛全部章節 第197章 我還要了你的肚兜全部章節 第83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全部章節 第52章 咬死你全部章節 第107章 他的皇后回來了!第五章 門外那人,本侯要了!全部章節 第181章 我們有孩子了!全部章節 第85章 血海深仇,不共戴天!第九章 蘇家送他的粗使丫頭第十一章 侯爺心裡有你全部章節 第183章 蘇梨,你好大的膽子!全部章節 第90章 可愧對於她?全部章節 第159章 侯爺未做越矩之事!第三十二章 那時她懷着孩子第五章 門外那人,本侯要了!全部章節 第64章 當衆羞辱全部章節 第75章 構陷皇親國戚第四十章 以身相許?全部章節 第176章 她學會了不哭不鬧全部章節 第160章 中了毒全部章節 第168章 她要我另娶,也是在剜我的心全部章節 第91章 請交出手中兵力!全部章節 第190章 我娶你可好?第三十章 她過得比他想象中還不好全部章節 第120章 不許與旁人如此全部章節 第102章 此毒可解第五章 門外那人,本侯要了!第五章 門外那人,本侯要了!全部章節 第133章 阿梨,進來跪下!全部章節 第140章 別看全部章節 第71章 有滑胎徵兆全部章節 第50章 自請削髮爲尼全部章節 第60章 休妻?全部章節 第177章 我要詛咒她!全部章節 第140章 別看全部章節 第83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全部章節 第207章 從今以後,我替你疼!第二十四章 掌嘴!全部章節 第56章 有些話,只說一次全部章節 第108章 朕想問王上借人第二十五章 喜脈全部章節 第144章 我帶你走!全部章節 第140章 別看全部章節 第155章 給你說一輩子的情話全部章節 第197章 我還要了你的肚兜全部章節 第94章 命數已定全部章節 第111章 你會信我吧?全部章節 第51章 你爲什麼沒有護住她?全部章節 第79章 可心悅於他?第十二章 侯爺請喝藥第九章 蘇家送他的粗使丫頭全部章節 第131章 你們倆是魔鬼嗎?第二十一章 補個賣身契全部章節 第211章 該放手了……全部章節 第84章 遺旨全部章節 第145章 朕希望你活着全部章節 第54章 她殺過人全部章節 第45章 熬不過今晚全部章節 第165章 你怎敢質疑逍遙侯夫人?全部章節 第49章 沒死就吱一聲!第二章 有一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