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回來了!”花無惜的身影出現在夜府。
夜灼翼起身出來,見到了花無惜微微怔住,花無惜的樣子還如從前,只是眉宇之間多了一份老成,少了當初的青澀。
“回來就好。”夜灼翼淡淡一笑。
花無惜見到夜灼翼的那一刻,微微愣住,夜灼翼的起色很差,眉眼間揮不去的疲倦和傷痛。
“姐姐,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花無惜本能地感覺到了什麼。
“沒有。”夜灼翼搖搖頭。
這時夜巽、夜寒、夜天、小不點等人從各個屋子跑了出來。
“無惜回來了!”
特別是小不點,大喊一聲。
“無惜哥哥!”一個縱躍竄上來。
花無惜抱住了他,衆多的兄弟們只有兩個人叫花無惜爲哥哥,一個是小不點,另一個是夜飛。
花無惜拍了拍小不點,放下。夜巽半真半假地道。
“無惜你比我受歡迎多了,我回來的時候他們可是沒有這麼迎接我。”
“夜巽哥哥……”小不點馬上過去給夜巽一個擁抱,只能抱着雙腿晃。
夜巽彈了小不點一下。
“小馬屁精,現在來拍,晚了!”
小不點很委屈地道。
“剛纔出來迎接你了,你也沒理我呀?”
其他人都笑了。夜灼翼微笑之餘目光閃過一絲難過。
當晚很是熱鬧,就像當初夜灼翼回來的那一次,大家都圍坐在桌前,桌子上擺滿了一桌酒菜,還有上好的女兒紅。
夜灼翼吩咐夜木給每一個人一個酒碗,並親自倒滿,就連小不點也不例外,說說笑笑的氣氛隨着夜灼翼的動作而逐漸變得凝重起來,都不約而同地看向了夜灼翼,心裡隱約地感覺到今晚有些不尋常。
“姐姐,我也可以喝酒嗎?”小不點愣愣地道。
夜灼翼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不點也是大人了,喝了這碗酒你就和哥哥們一樣,可以出去做事了!”
小不點興奮地兩眼放光,但很快就意識到有些不對,又緊張地道。
“我還不想出去做事,想跟姐姐在一起。”
夜灼翼沒有接他的話,夜飛剛要開口也被制止住,緩緩開口道。
“有一句話說得好,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有聚便有散,緣起便有緣滅,我與你們相聚這些年是我夜灼翼前世修來的緣,也是我夜灼翼今生修來的福。來,爲了這份福緣我們乾一碗!”端起了酒碗。
可大家誰都沒動,定定地看着夜灼翼。
“姐姐……”不約而同地叫了一聲。
夜灼翼將這碗酒喝乾,放下,又給自己倒滿,自顧地道。
“有人說我收養孤兒是懷有目的,把你們養大是爲了利用你們成爲給我夜灼翼做事的工具。他們錯了,卻也對了!我確實是有目的。只是我的目的說出來世人難以相信!”再次將第二碗酒喝乾。
“姐姐……”花無惜剛要開口,一邊的夜巽拉了他一下,花無惜不再言語了。
夜灼翼倒滿了第三碗酒,接着道。
“我也是一位孤兒,這座府邸是梧桐鎮裡夜氏夫婦的家,承蒙他們厚愛將我收養進來,養了我四年雙雙去世。這件事夜木親眼見證。”
夜木看了一眼夜灼翼,其他弟弟們目光都對向夜木,夜木感覺到了輕輕點着頭。弟弟們才知道夜灼翼原來也是孤兒,原來是這麼來到這裡的,可聽上去心裡像是被什麼壓抑着,老老實實地看着夜灼翼。
“……那年我十歲……”夜灼翼端着酒喝乾第三碗酒,“心情沉痛,親生父母在我六歲的時候被人殺害,養父母又在十歲的時候雙雙離開,我覺得這世上一切都是假的,我忍不住內心的殺唸到洛陽散心,那時遇上了無惜。”
衆兄弟們又將目光看向了花無惜,花無惜目光則一直看着夜灼翼。夜灼翼目光閃動,生起了一層霧氣,帶着回憶的口氣道。
“……那時候無惜很小,有人要害他,他鬥不過人家,我出手救了他,他便向我走來,叫了我一聲姐姐……”夜灼翼神情似歡喜似欣慰,“……當我抱起無惜的時候,我覺得這世上還有美好的東西,當無惜叫我一聲姐姐的時候,我的那種殺念消失了,一陣陣柔軟……因爲有了無惜,纔有了你們,我在無惜身上看到了生命的銳變和成長,讓我感到了踏實也感到了充實。所以我收養了一個又一個孤兒,讓你們叫我姐姐……我感到很快樂……”說着夜灼翼又倒了第四碗酒,在喝之前道,“這就是我的目的!”喝完第四碗酒,又倒滿。
身邊的夜巽想伸手攔,卻又放下了。
夜灼翼目光掃視着他們。
“我把你們養大,在你們懂事的時候我就說過,有一天你們長大了想離開我有自己的家、有自己喜歡的女人,只給我說一聲。如果你們想跟着我就要對我絕對的忠誠!”
所有人低下了頭,小不點脫口道。
“姐姐你就沒有給我說過!”
夜灼翼並沒有看他,淡淡地道。
“現在你不是聽到了嗎?”口氣從來沒有過的嚴肅。
小不點不再說話了。
“我說那句話的時候也是在告訴你們,等你們長大了,我會讓你們爲我夜灼翼做一些事情,這就是別人所說的利用你們。儘管願不願意做是你們自己的選擇。不過,今晚這次相聚也是最後一次,喝完酒,明天我們就各奔東西了!你們不必擔心了。”
所有人都驚愕地看着夜灼翼。
“姐姐……”
夜灼翼打斷他們。
“這裡除了小不點、夜飛年紀尚小,其餘人都長大了,出去也做了幾年事了,我放心了。來,乾了這碗吧!”
“姐姐!”夜風開口道,“姐姐這是說的哪裡話!我從來都沒有想過離開姐姐……姐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花無惜站了起來,所有的弟弟都站了起來。
夜灼翼道。
“我說過了你們長大了,該離開了。”
“姐姐……”
“這裡的所有人,包括小不點和夜飛,明日一早全部離開夜府。夜木你也不用看我,也包括你。在坐的所有人,你們記住,你們永遠記住,你們是兄弟,有的是手足之情,小不點和夜飛還小,做哥哥們的要照應一下。”說完喝了最後一碗酒,起身就要離去。
“等等!”夜巽攔在了她。
夜灼翼沒等他開口道。
“也包括你。”
夜巽眼睛睜大了。
“姐姐!”後面傳來了夜天的聲音。
夜天緩緩地跪下。
“姐姐你答應過夜天,會一輩子在一起,難道姐姐說話不算數嗎?我知道姐姐是爲了我們好,可是我不管其他的弟弟們,姐姐走到哪裡夜天便會跟到哪!”
他的話音一落,夜寒道。
“姐姐,我也是……”
小不點哇的一聲哭了,跑了過來,拉住了夜灼翼的手。
“姐姐你不要小不點了嗎?小不點還沒有長大啊……”
夜灼翼的手顫抖了一下,但還是冷冷地道。
“有哥哥們的照顧,你會長大的!”說完沒再多話,化作了一道亮芒消失了。
“姐姐!”小不點嘶喊了一聲,放聲大哭。
夜飛也哭起來。
夜巽呆住。
其他人不是抹眼淚就是愣愣的,都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終於花無惜開口道。
“二哥、三哥,姐姐到底怎麼了?”
夜天和夜寒默然半會說出了近來發生的事情。
夜寒道。
“姐姐是怕連累我們……”
花無惜忽然意識到什麼,而這時夜巽說出了他想到的。
“她是想去天一門報仇!”
“什麼!”
夜寒知道夜灼翼可能是怕天一門來尋仇纔將他們趕走,卻沒有想過夜灼翼會親自去天一門。
“大哥你說什麼?姐姐想一個人去天一門?”
“是!”夜巽咬牙道,“我太瞭解她了,她就是像一個人去天一門!”
花無惜也明白了,其他的弟弟們都呆呆地看着夜巽,無措的樣子。小不點也停止了哭聲。
夜天起身道。
“大哥,姐姐不在,你最大,我們聽你的,你說怎麼辦?”
夜巽看了他們一眼。
“你們要知道,如果想留下幫助姐姐有可能就會丟掉性命,願意留下的只管留下,不願意留下的,姐姐說了,明天一早你們就可以離開了。小不點和夜飛,夜一你來安排他們。”
小不點立刻表示反對。
“我也要去天一門!我要留下幫助姐姐!”
夜巽嘆了口氣,摸了摸他的頭。
“你太小了,小不點。”
“那我呢,我可以的!”夜飛道,很渴望的樣子。
“你也沒長大。”
夜巽一句話將夜飛眼中的期待澆滅了。
“你們想想吧。”夜巽說完轉身出來。
這天晚上誰都沒有在夜府找到夜灼翼,每個人也沒有睡意。夜府是他們一個家,他們在這裡長大,無論留下幫助姐姐還是離開,都要離開夜府,也許今生永遠都不會回來了,心裡充滿着難言的不捨和酸楚。
夜巽眼望着天空,花無惜在他身邊道。
“大哥你說的是真的嗎?”
“是。無惜,你若不願意你也可以離開的。”
花無惜默然半晌道。
“大哥,我知道你對姐姐的心意,我也知道你現在很矛盾。你希望我們都走,只有你留下陪着姐姐,可你又希望我們都留下幫助姐姐。”
他單純是單純,但絕不是傻,夜巽對夜灼翼的心思他是看了這麼多年的。
夜巽低下了頭,花無惜輕輕地道。
“你的心思何嘗不是其他哥哥們的心思。”
“那你呢?”夜巽忽然問了一句。
花無惜愣了下,轉過臉去沒回答。
夜巽猜對了,夜灼翼確實是這麼想的。
在天一門沒有攻擊夜府之前,夜灼翼還想一點一點蠶食天一門,可現在天一門先動手了,這就證明天一門已經知道了她,這一次不過是試探,還會有下一次。夜灼翼不能坐以待斃,要在天一門沒有正式動手之前主動反擊。只是這樣一來就要做好生死準備。
天一門作爲修真界大派,其根基絕非是徒有虛名,門內那幾位支撐門戶的修爲高手更是難以對付。她這一去有可能無回,她不想連累弟弟們。她辛苦將他們拉扯大,絕不是爲了今天拉去做陪葬,所以要將他們遣散。說她好心也罷狠心也罷,總之她認爲跟天一門之間的恩怨是她自己的事,跟其他人無關,她不能因爲自己的仇恨而斷送了這些生命。她自己死不足惜,只要報了仇。多年來的仇恨折磨着她痛不欲生,也許這樣的結果是最好的歸宿。她已經抱着必死的準備。
除此之外她知道她還要面對一個人,那就是歐陽炎歐陽炎。
曾經他刺了她一劍,那是在迴天一門前,這次他身體應該好了,恢復了修爲,再刺她一劍,可不會再像上次那樣沒事了。
夜灼翼來到了天一門上方的虛空,注視着整個天一門外面的法陣,雲氣蒸騰看不見天一門任何的建築,也聽不到天一門的聲音。好強大的法陣!暗暗驚歎,以天地靈氣聚集一起,真是好厲害!
她反手一攤,一張古琴託在手中,在虛空中盤膝坐下,古琴放在雙膝上,雙手起落,撫起了琴絃。
此時天一門內正有貴客在座,而這個貴客便是芊羽、何方、魔教的教主卓王孫等。
他們各懷心思來到了天一門,天一子親自接待了他們。誰也沒想到有一天竟然和魔教的人、妖精坐在了一起,而這隻因爲夜灼翼太難對付,何況夜灼翼手中還有令他們忌憚的明月珠。所以在這特殊的時期也暗暗地容忍下了。
正交談之時只聽到一陣金石般的琴聲迴盪在虛空,天一子一愣,芊羽道。
“是夜灼翼!她來了!”
天一子和師弟無風子、玉機子,其他的弟子們都是一凜。天一子沉聲道。
“既然來了我們也準備吧!”
這些日子他們也做了充分的準備,只不過是這種準備打算用在親自找到夜灼翼的時候,並沒有想到夜灼翼敢到天一門來。來了,接下來必定會是一場惡戰!
琴聲悠揚,一點一點滲透天一門外面的法陣,並將大陣的靈力一點一點破壞。
夜灼翼的琴聲可謂是天籟之音,又可謂的是殺伐之意,有致命的溫柔也有剛烈的肅殺,將天一門的法陣軟化一般,徐徐攻破。
她那從容、淡定、不急不躁、沉着冷靜,從她的琴聲便可聽出她胸有成竹、有備而來。天一子暗自歎服道,夜灼翼果真名不虛傳,比他的父母更強上一籌啊!
無風子和玉機子也是暗暗驚佩夜灼翼的琴聲,這讓他們都想起了曾經那對玉精夫婦在玉鳴山莊與他們對決時,那驚如天音的琴聲。
“準備吧,離大陣破了還有兩個時辰。”天一子道。
夜灼翼的琴聲歐陽炎也聽到了,從石室裡出來,仰望着天空某處,聽着琴聲,眼裡幻化出了夜灼翼的樣子,白衣、黑髮,清瘦的身影,說不出的動人。那一幕一幕閃現在腦海中,夜灼翼的一顰一笑、音容笑貌無不在重重地擊打着心。
她來了,早該想到的她會來的,沒想到這麼快。就是她自己嗎?歐陽炎禁不住有些擔心,她怎麼可以來這裡呢?
崖底的歐陽雲聽到了夜灼翼的琴聲,發狂起來,發出了一聲聲長嘯。
天亮了,太陽升了起來,山間的大霧徐徐散開,夜灼翼最後的琴聲餘音嫋嫋,將天一門護門的法陣破了,起身抱着琴從虛空中飄落在玉石臺上。
此時天一子、芊羽、卓王孫等等一些人早已站在那等候了,夜灼翼在他們眼裡就如同一個天女下凡一般,翩然而至。
她目光直接對上天一子。儘管從來都沒有見過天一子,但依然看出這個人應該就是天一門掌門人。
夜灼翼淡淡地道。
“十四年前是天一門帶人血洗的玉鳴山莊吧?”
“是。”到了這個時候,天一子坦然承認。
夜灼翼微微怔了一下,平息了下情緒,聲音有些冷淡。
“我就是玉鳴山莊唯一逃過那一劫的、也是玉鳴山莊主人唯一的女兒,我叫夜灼翼。我今日來就是仿效當年貴門的行徑來血洗天一門的。”
聽到這裡的人們都不約而同地想到,好大的口氣!
芊羽看向夜灼翼身後沒有一個人,暗自詫異,她就一個人來了?
只聽天一子道。
“你不問問我們爲什麼要那麼做嗎?”
夜灼翼冷冷道。
“做了便是做了,還有必要知道爲什麼嗎?更何況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天一子淡淡一笑。
“我看你是不敢說吧?你父母手裡有一件寶物叫明月珠,除此之外還牽扯着一個秘密。”
“那有什麼?難道當年讓你們如願你們就會放過玉鳴山莊千餘口嗎?你們不會,以繳妖爲名不過是爲了滅口。我猜的不錯吧?既然如此又有什麼敢不敢說的?今日……”說着目光輕輕掠過芊羽和卓王孫等人,“天一門都與妖精、魔教爲伍了,可見什麼事都能做得出來,何況當年爲了明月珠而做的事呢?”
夜灼翼言語犀利,處處佔着上風,天一子這邊越說越是理虧,但旁邊的玉機子還是狡辯了一句。
“玉鳴山莊都是妖精!我們去繳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