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日孟泊都沒有再見過泅堰,千顏休和蠻則在全力拉攏朝中權貴。這場爭鬥實力太過懸殊,結果難以預料,千家的動作越頻繁,衡世子就越着急,孟泊怕他萬一不顧一切,決心剷除千家,那千家實在沒有勝算。
雖說孟泊想助千家一臂之力,可現在的情況就是所有人都在忙着,就他和寒雀無所事事,寒雀有時還會幫千顏休打探情況,他卻是真的什麼忙也幫不上。
幾天下來,王病危的消息愈傳愈烈,王儲之位看來已經沒有絲毫懸念了。衡世子在朝堂黨羽無數,苟延殘喘的帝王早已不被他所懼。
現在當務之急是要麼給帝王續命,要麼就取衡的命,而這兩件都不是易事。現在的孟泊儼然還不如在冥界的時候了,這一副久違的身體他還不能靈活使用。連運氣飛行都難以做到,更別說刺殺重兵守衛的儲君了。
“泅堰~”寒雀大力的撞開了孟泊的房門衝了進來,還沒等喘上幾口氣又急急忙忙的說:“泅堰,衡世子死了。”衡死了,這個消息足以掃平孟泊連日來的所有驚懼和擔憂。
“怎麼死的?”孟泊毫不掩飾激動的心情問她。
誰知寒雀愣了一會才慢吞吞的說“我也不知道。”孟泊原本以爲是千家做的,可細細想來,就算千家還有一部分潛藏力量,也沒能力無聲無息的殺死一個王儲。
衡的死和泅堰連日來的失蹤孟泊很難不聯繫到一起去,泅堰說過要幫他,那這事就很有可能是他做的。孟泊撇下一臉錯愕的寒雀飛快跑出房門,向泅堰居住的房間走去。
這一路上他一直在思考該怎麼問泅堰才能顯得他不是很在意這件事。那日蓮池邊的尷尬氣氛直到現在還沒緩過來,庭院中茂密的樹枝偶爾拍在他的臉上。
“砰~”孟泊捂着撞疼的腦袋慢慢的爬起來,被他撞的人卻抱着手臂站在原地紋絲不動。“人間的路公子走的不習慣了嗎?”,孟泊本來還納悶怎麼這麼疼,原來是撞上泅堰的面具了。
“確實有些不習慣”孟泊勉強扯出一個笑容,假裝沒聽到泅堰挖苦的語氣。自從來了人間以後,他和泅堰的身份像是對調了一般,在冥界時泅堰可從來沒用這種語氣跟自己說過話。
看了看四下無人,孟泊趕緊來問正事。“泅堰,你這幾天去哪了?”
泅堰微微擡了一下頭:“我從未出去”他語氣輕鬆看不出說謊的痕跡。這下孟泊就更不明白了,難道還有人想並且有能力至衡世子於死地。
平靜下來之後,面對和泅堰的獨處,蓮池邊的那一吻又浮現在孟泊的腦海裡。他不僅奇怪泅堰吻他,還奇怪自己爲什麼沒反抗,難道是真的蒙了?可泅堰明明吻了那麼久。
孟泊感覺自己的臉正一點點的變紅,爲了打破尷尬,他只好繼續問泅堰:“你沒出去爲什麼這麼久不見人?”
泅堰放下抱着的手臂走到他身邊答道:“我一直在我的房間,你從未來找過我,當然看不到我。”泅堰的這句話孟泊竟無法接下去。
那天的事他都沒放在心上,自己卻尷尬了這麼久不敢面對他。果然和人在一起呆久了,自己都變得不像自己了,竟然被情緒控制,孟泊在心裡扭捏了好一陣子終於給自己找了藉口。
“既然在這遇到,剛好我們一起去找千顏休問問這幾天的情況吧。”不等泅堰回答,孟泊自顧自的轉身往回走,千顏休的房間和他是一個方向。
泅堰果然跟來了,和他在一起這麼久,孟泊說的事,他一直是照做的,這次也沒有例外。想到這孟泊又惆悵起來,爲什麼自己和泅堰的關係不能回到以前了呢?並不是想他依然做自己的侍從聽自己的吩咐,至少不用這麼曖昧和尷尬。
一路上問了好幾個僕人才知道千顏休和蠻在書房,孟泊和泅堰直奔書房而去。這書房應該是千顏休自己整理出來的,頗有他簡潔大方的風範。
二人敲門進去時,蠻和千顏休正商量事情呢。千顏休倚靠在寬大的朱漆椅子上,手臂扶着椅子把手,現在看來竟有了一絲威嚴之氣,蠻依舊恭敬的站在千顏休的書桌前。
“聽寒雀說衡死了?”跟千顏休孟泊也不必拐彎抹角的。
“嗯”千顏休的聲音聽不出一絲喜悅,再仔細看看千顏休和蠻,都是神色凝重的樣子。
“怎麼了,衡死了對咱們來說不是好事嗎?解了燃眉之急呀!”孟泊十分想不明白。
千顏休搖晃了一下腦袋低沉着聲音對他說:“衡死了確實能解燃眉之急,可因爲我們這幾天的大動作,滿都城的人都懷疑是我千家殺了王儲,這一下要給我千家帶來多少麻煩。”
“麻煩,你以後奪王位比這要麻煩多少,就這一點事你就說麻煩。”不等孟泊開口,泅堰率先就把千顏休教訓一通。千顏休張了張嘴想反駁些什麼,最後還是放棄了。
一旁的蠻忙出來給千顏休解圍: “可如今朝臣都把矛頭指向千家,這下我們該如何是好。”
“捧沛賢世子做王儲,”泅堰的這句話使蠻和千顏休臉上都露出難色。
“我們已經沒了冰輪血玉,再如何讓沛賢庇佑呢?”
“李代桃僵”孟泊眼角的余光中看到泅堰的眼底閃過一絲狡黠,快的像錯覺。
千顏休最後還是聽了泅堰的建議,利用假的冰輪血玉獻給沛賢,再把沛賢推上王儲之位。做這件事時,千顏休不止一次向孟泊說過他心裡的愧疚,沛賢寬厚仁慈,他不該騙他說自己絕症可醫。
對此孟泊也很惋惜,可不騙他,他又能真的放過千家嗎?以前是沒能力,現在衡死了,他是唯一的世子,他不可能不想拿到血玉續命的,若等王開口,千家終究難逃一劫。
蓮池裡荷花落盡的時候,千顏休帶回了王離世的消息。沒過幾日就是新王的繼任大典,新王身邊並沒有幾個親信的人,於是千顏休獲得了新王極大的信任和權勢,整日忙於鞏固新政的事。
孟泊想着要去看看繼任大典上隆重的場面,只好拉下面子央求泅堰帶他去。誰知寒雀得知以後,也非要跟着一起去。泅堰毫不留情面的拒絕了寒雀,雖然孟泊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跟泅堰一起去了。寒雀的話,她要想去,千顏休一定會想辦法的吧。
陰沉的天氣昭示着將要來臨的大雨,百官早已等候在了王宮中的神壇下,列着整齊的隊伍。泅堰帶孟泊隱去身形站立在王宮中的圍牆上,孟泊飛快的在穿着相同服飾的官員中尋找着千顏休的臉。
今天的千顏休格外耀眼,大紅色的官袍襯得他肌膚雪白,棱角分明的側臉沒有絲毫表情,孟泊有種他忽然成長了的感覺。
新任的王披着厚重的黑底繡麒麟長袍穿過百官走到神壇上。內侍唸完繁瑣的繼位詔書後百官跪拜,全程一直**肅穆,只是看在他的眼裡,未免有些淒涼。
假的血玉當中被泅堰加入了大量的魔曇花液,雖能暫時讓沛賢變得像正常人一樣健康。可藥效消失以後,沛賢的病會比以前更加嚴重,到時他怕是已經油盡燈枯。
“接下來的事千顏休會自己解決的,倒是你,不會忘了來人間的目的了吧?”千顏休已經取得朝中不部分官員的支持,接下來的事只能靠他自己了,反正孟泊也幫不到他什麼。
“我們走吧”
其實孟泊更想看着千顏休登上王位,可他又不想看到其中的血腥和黑暗,這時候離開應該是最好的。
泅堰揮了一下袖子,二人騰空而起落在了地上。“泅堰,我想跟寒雀道個別”泅堰沒有說話,孟泊早就習慣了他這個樣子,也不再詢問他的意見,自己朝南侯府走去。
繁華的雲都城依舊,高樓林立又熙熙攘攘的樣子在孟泊眼裡和三生石上看到的沒有什麼差別,他始終都不過是個看客。南侯府離王宮不算遠,他們二人卻走了很久,泅堰很有耐心的陪着他慢悠悠的晃盪。
臨近午時的時候,天空慢慢落起雨,雨點打在孟泊的身上淋溼他的衣衫。他今天穿着一件柳青色的新衣服,自從有了肉身以後,他終於可以擺脫了以前的那一件黑色的長衫,隨意換幾件他喜歡的衣服了。
雨水使他的衣服黏答答的貼在身上,路上的人都匆匆的找個躲雨的地方,孟泊反而想多感受一下被雨淋的滋味。不一會兒,雨越下越大,他的頭髮被雨水衝到臉上,眼睛也有些睜不開,泅堰不知從哪裡拿出一把傘來遮住他的頭頂。
“泅堰,你不是說你不再是我的侍從嗎?爲什麼還跟着我照顧我?”泅堰輕輕移動了一下傘的位置,自己也躲了進來。
“我們離開冥界難保以後不會回去,還是一起吧,省了冥界找人的事兒了。”
孟泊不知道這是不是他的心裡話,他也懶得去揣測。王宮中的繼任大典應還在繼續,千顏休和百官在雨中的樣子,應該很狼狽吧。想着想着他的心情豁然開朗起來,誰的命裡沒有一波三折呢。
回到南侯府時,孟泊的布履中已經灌滿水了。換上了一件暗紅色的長衫,他匆匆去和寒雀道別。寒雀沒有驚訝他的離開,她是個聰明女人,雖然千顏休沒跟她說過千家的打算,但她或許早已經猜到了。
臨走時她送孟泊一枚閃着光的玉扣,她告訴孟泊,這枚玉扣繫着她的命脈。而且她也能感知到玉扣的所在,以後遊歷還能憑着玉扣去找他。孟泊看的出,她對千顏休有情,所以她勢必會留在這看着千顏休一步步坐上王座。
這場雨沒下多久,孟泊和泅堰離開南侯府時,千顏休還沒回來,蠻和寒雀送他們出門。臨走時,蠻對着孟泊不輕不重的說了句“多謝!”孟泊回以一個微笑,這一切皆是因他而起,實在不好意思擔蠻一句謝。
出了雲都,泅堰帶着孟泊直奔綠蘿河去,這條河連着半月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