尷尬的站在原地,邱晚沫不知是進是退,眼裡漸漸溢出眼淚。因爲孟泊長久以來對她的關心和照顧,她早就對長相俊美的孟泊傾心了。
孟泊三兩下套好裡衣擠出一絲微笑來,走到門口對着紅着眼睛的邱晚沫說:“晚沫,你回來啦!”
看到孟泊一如既往溫柔的樣子,邱晚沫的眼淚更加洶涌的流了出來。她擡起頭看了眼依然靠在牀榻上的泅堰,捂着臉轉過身跑了出去。
房間的門被邱晚沫衝去時的動作撞得大開,從走廊路過的房客都伸長腦袋往房間裡看。孟泊趕緊關上房門,臉燒得紅紅的。
走到牀邊拿起外衫穿上,孟泊轉身往門口走去。“你要去追她?”泅堰靠在牀榻上,目光緊緊的盯着孟泊。
孟泊沒有答話繼續向門口走去。他確實是要去追邱晚沫,但卻不完全是爲了追邱晚沫出去。他這會兒實在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泅堰,自己剛纔的對泅堰的動作完全沒有抗拒,甚至心裡也希望泅堰那麼做。
就在他修長的手指將要拉開房門的那一剎那,整個人被抱入一個寬闊的懷抱中。泅堰從孟泊身後抱着他,頭埋在孟泊的脖子裡。
冰冷而堅硬的觸感緊緊貼在孟泊的皮膚上。“你還是不懂我的心意嗎?”泅堰的話中夾雜着難以名狀的悲傷。
孟泊感覺着耳朵後面傳來的溫暖呼吸,如此憂傷的語氣,他是第一次從泅堰口中聽到。
“我——也許真的不懂。”他確實不明白泅堰的意思,曖昧不清的意思。冥界千年,泅堰對他都是平平淡淡的,他從未從泅堰眼中看出什麼特殊的東西。
孟泊從不知道,以前在冥界時沒有看到泅堰對他有過特別的感情是因爲,剛到冥界時,泅堰眼中的情感他看不懂,等他能看懂時,泅堰已經將這種情感深深隱藏起來了。
雖然孟泊的回答並沒有讓泅堰滿意,泅堰依然沒有放開他,雙手緊緊的環着他的腰。
“那我現在告訴你、我喜歡你,很久之前就喜歡你”
突如其來的告白使孟泊心頭一震“很久以前?有多久?”
“幾千年以前。”
孟泊呆立在原地,幾千年,泅堰果然知道自己的全部過去,可自己對他竟一無所知。
輕輕鬆開環在腰間的手,孟泊擡起頭對身後的人說:“我想了解自己,瞭解你。可我卻無從下手。”說完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望着半掩的門,和消失在門口的背影,泅堰轉身回到牀邊。他抱起安靜在牀上啃東西的兔子,撫了撫兔子的毛。
“你給它取名崇華,到底是因爲什麼?崇華在你心裡的位置重要嗎?”兔子聽不懂泅堰的自言自語,只是不停的磨着嘴裡的東西。
懷抱着兔子,泅堰陷入深深的思量當中。門外人來人往,時常有人探着頭往屋內看,他也沒起來關門。
客棧樓下,孟泊好不容易追上邱晚沫。邱晚沫依舊哭個不停,路人看到皆側目,孟泊被看得不好意思忙拉着邱晚沫回去。
“晚沫,天色不早了,咱們還是先回客棧吧。”孟泊掀起袖子給邱晚沫擦着眼淚。
邱晚沫擡起頭看了眼孟泊,突然一下子撲到孟泊懷裡,伏在他的肩頭繼續哭個不停。圍着他們看熱鬧的人都開始對他們指指點點。
孟泊僵硬的立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邱晚沫則越哭越大聲“孟哥哥,我喜歡你,你知不知道?”
“晚沫,咱們回客棧再說吧!”
見孟泊還是不願正面迴應她,邱晚沫更傷心了死死抱住孟泊。“孟哥哥,我爹孃都死了,我現在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你了。”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孟泊就是因爲害怕邱晚沫喜歡上他,來榮錦城後刻意疏遠她,誰知還是躲不過。
輕輕拍了拍邱晚沫,孟泊無奈的低下頭對着邱晚沫說:“你放心,我不會丟下你不管的。”雖然只是暫時的敷衍,可孟泊知道,這話說出之後,這個責他是負定了。
聽到孟泊許下的承諾後,邱晚沫的哭聲漸漸小了,抽抽噎噎的跟着孟泊回了房間。孟泊不明白邱晚沫對他是不是真的喜歡,還是隻是依賴,但事已至此,不論如何他都不能把她丟下了。
好不容易安慰好了邱晚沫,孟泊回到自己房間時,泅堰已經不在了。崇華還是安靜的蹲在牀上啃着東西,孟泊把它抱開一看,牀上的被子已經被它啃了一個洞。
狠狠瞪了兔子一眼,孟泊沒打算去找泅堰,他現在需要冷靜一下。本以爲在人間找個人會很輕鬆,卻怎麼接二連三的出事。
事情遠遠超出了自己的原計劃,現在恐怕想把邱晚沫送回雲鸞她也不會同意了。以後再帶上她不知道會多出多少事來。
孟泊揉揉腦袋躺在了牀上,雖說不論是就千顏休還是邱晚沫都給自己帶來了不小的麻煩,可他至今不後悔救他們。
窗外的天空漸漸黑了下來,孟泊睜着眼睛躺在牀上置身在黑暗中,他沒打算起牀點燈。這種黑暗的環境倒是能讓他的心靜一靜。
他的腦子現在太亂了,本來泅堰的事還沒弄明白,現在又多一個邱晚沫。邱晚沫不像泅堰能安靜理智的表達自己的情緒。她一個不高興不如意就會賭氣、會哭,這也是孟泊最害怕的地方。
離開孟泊房間的泅堰從窗戶前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邱晚沫在大庭廣衆之下對孟泊的哭訴,千年前的場景一幕幕在他面前重演。他確實不如邱晚沫,這麼多年,連狠狠表白的勇氣都沒有。
猶豫再三,泅堰離開客棧來到神殿中。他沒有在殿外敲門,而是直接越過殿牆來到殿內。偌大的神殿庭院空空蕩蕩的,泅堰圍着內殿轉了一圈,沒發現一個人影。
泅堰知道巫女居住在神殿內,可半月曆來不允許有除巫女以外的人進入神殿。他不想擅自闖進去,可是他進來這麼久,按理說長歌早就知道了呀。
殿內燈火通明,從殿外看不清裡面的情況。泅堰一躍上了殿頂的一角,這次他刻意隱匿自己的行蹤,想看看殿內的場景。
殿頂上的天窗下面的情況暫時不明,泅堰不敢貿然過去,這鏡池如同三生石,任何人神妖魔面對鏡池都會原型畢現。
他輕輕走過去趴在離天窗不遠的地方。殿內有人說話的聲音,除了長歌,這殿中還有人?泅堰低下頭,耳朵貼在殿頂上,殿內除了長歌的聲音還有一個男子的聲音,雄渾有力。
“王若是隻爲了攻打雲鸞而來的話,那就可以請回了,我是絕對不同意對雲鸞用兵的。”長歌的聲音中帶有一絲慍怒和一絲冷漠。
“如果有辦法可以是雲鸞不戰而降,我自然不用對雲鸞用兵”
從他們的對話中,泅堰知道神殿中的男子是半月國君鳳韞。聽鳳韞的口氣也不怎麼友善,看來兩人談的很不愉快。
不過,神殿的規矩不是禁止除了巫女以外的任何人進入神殿嗎?這其中自然也包括半月國君,他爲什麼進來了。
殿內兩人的對話還在繼續,長歌的語氣是越來越惱了。“你爲什麼一定要吞併雲鸞,你就不能安安心心的把半月治理好嗎?”
“長歌,我們二人一起長大,我以爲至少你會幫我。”
鳳韞的語氣不再像剛纔那麼強硬,放低了姿態,甚至帶着些懇求的意思。
“要是你做別的事,我一定幫你,可你要想致使天下生靈塗炭,你還是請回吧。”
正如泅堰所料,殿內的確實是鳳韞,二人此時正站在神殿的中央,相對而立。半月自古以來都沒有其他人闖進神殿的先例,這次鳳韞卻突然而來。
這本來就使長歌心情很不好,偏偏鳳韞還是來提攻打雲鸞的事,長歌的態度自然更加惡劣。她眼睛看着鳳韞,面有怒色,鳳韞面對長歌的態度,臉上升起一絲無奈。
“我……”
鳳韞還欲說些什麼,卻被長歌打斷了“王請回吧,若是被人知道有其他人進入神殿,我該如何解釋。”
這下倒是惹惱了鳳韞,鳳韞怒目瞪着長歌,長歌也不甘示弱,回瞪回去。
“王請”
看長歌都再三下了逐客令,鳳韞也不想再和她討論下去,怒氣衝衝的轉身準備出去。轉身後,他又想到什麼似得,回過頭來對長歌說:“既然你不願幫我攻打雲鸞,那幫我卜一下半月今年的收成總可以吧。”
長歌沒有看鳳韞冷冷淡淡的對着前方說了句:“這已經是秋收了,收成過不了多久就會有人報備給王,王不用着急。”
本來決心離開的鳳韞聽了她這句話的口氣,哪裡忍得了。他氣沖沖的走到長歌身邊,用力一推她。
鳳韞本來就生的健壯,長歌毫無防備,被他這一推竟被退出好遠重重的倒在地上。意識到自己情緒失控,鳳韞呆在原地看着還躺在地上的長歌,愣了好久纔回過神來去扶她。
輕輕甩開鳳韞伸過來要扶她的手,長歌撐着地面自己慢慢的爬了起來。“長歌,我、我不是有意的。”鳳韞呆呆的看着長歌,木訥的解釋到。
“這有什麼關係,半月之下莫非王的臣民,王要懲戒我,我不敢有任何怨言。”
聽着長歌明顯是氣憤的話,鳳韞站在原地手足無措,“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的。”
長歌偏過頭不看鳳韞,也不回答他。鳳韞看長歌委屈的表情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他輕輕走到長歌身邊張開寬闊的懷抱把長歌輕輕圈在懷中。
被他突然的這一抱,長歌瞬間換成滿臉驚訝的表情。“王,你逾越了。”長歌雖這麼說,卻沒有推開他。他們二人一起長大,以前鳳韞確實有提過要娶長歌做王后,可誰都當那是戲言,巫女終生都不可以嫁人。
殿頂上的泅堰大概是聽明白了,原來世傳剛毅武斷的半月王還有個這麼細膩不爲人所知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