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千澈一直把柳雅護在懷,擔心這一路的大漠風塵吹疼了她。
此時來到樊城外,滄千澈才鬆了鬆手臂,對柳雅道:“雅兒,我們先進城吃點東西,歇歇腳,然後趁夜趕往軍營吧。”
柳雅探頭出來,看看樊城那斑駁的石牆和灰色的城樓,嘆了口氣,道:“纔不過是兩天的路程,酈城是一片繁榮,這裡卻是破舊的城牆,無盡的風沙。”
滄千澈也嘆了口氣,道:“沒辦法,這裡常有外邦小國滋擾,不是交通要道,面積又太大,幾個營的士兵也未必能夠守的過來,因而容易荒廢。現在還能保持到這個程度,已經算是不錯了。”
柳雅又看看天色,道:“城裡未必能夠找到乾淨的飯館,我們還是直接走吧。忍一忍,餓一點倒是沒什麼。”
“雅兒,我是怕你太辛苦了。”滄千澈用手順了順柳雅的髮絲,卻發現她的發間都夾雜了幾顆沙粒。不由得一陣心疼,道:“讓你跟我這一路奔波,卻沒有按照原本的計劃進行,是我又負了你。”
“什麼叫又負了我?”柳雅在他的胸前捶了一下,道:“我們都還年輕呢,算是三十歲成婚,也不算什麼啊。再說,你大業未成,我豈能做了你的絆腳石?”
“誰敢說你是絆腳石,我定不饒他。”滄千澈說着,低頭在柳雅的額頭輕輕一吻,然後道:“這次回京,我與赫連家聯手,或許能夠讓赫連掌家爲你爭一份誥命。若是誥命在手,你我的事情有着落了。”
柳雅是方家的遺孤,這是連皇太后都已經知道的事情。
但如今種種跡象都表示,皇太后的心思未必那麼慈愛、乾淨。所以滄千澈自然還是盼着赫連若能夠幫柳雅這個忙。
柳雅笑道:“依着皇太后的意思,赫連天祁纔是正式的皇長孫。萬一赫連天祁回過神來,認祖歸宗之後做了儲君,再求皇太后下一份懿旨,把我和他硬指婚成一對,你覺得赫連若還會幫你這個忙嗎?”
滄千澈本來滿心歡喜,被柳雅這麼一說頓時滿頭的冷汗。急切道:“是啊,我竟然忘了這一樁,還盼着那小子登基之後娶了公主,再收了古家的姐妹,我解脫了呢。現在看來,要是他居心不良,我卻已經沒了根本,這可是一樁吃虧的買賣。”
柳雅道:“是啊。所以,你還得趕緊回去,看着這小子,別使什麼壞心眼。”
“對,走吧,現在加緊趕往軍營,今晚和舅舅見面,我們好好的談一談,安排好之後,我們或許明天,最遲後天可以路回京城。”
說完,滄千澈深深的看着柳雅,道:“只是再路,我們只能分別了。雅兒,我沒有時間送你回安濟城去,又擔心你一路奔波。早知道,應該讓秋影陪着你的。”
“不必了,我一個人倒是更快、更方便。”柳雅指了指前面,道:“走吧,抓緊趕路,沒有多遠了。”
滄千澈這才催馬,一路奔向西北的軍營。
拓跋皋將軍也是高老爹,在當年可是征戰四方的大將,不僅是領兵的好手,更是能夠排兵佈陣、克敵制勝。只是之前帶着滄千澈在屏山村隱居,才做了一陣子的獵戶而已。
其實那段時間,他偶爾還有和以前的舊部聯繫,也曾經暗自用自己的勢力在監視着朝的動向,以免有人做出對滄千澈不利的事情,他好早早的發覺。
如之前柳雅遇到的那個滿身煞氣的殺手漢子,是拓跋皋的一名副將,隨他征戰多年,纔有了那般殺神一樣的戾氣。
又如張成亮,雖然拓跋皋極少聯繫他,他卻一直在暗留意拓跋皋和滄千澈的行蹤。他到府衙做了師爺,也算是近距離的對太子殿下加以保護了。
如今柳雅和滄千澈來到了軍營,不期而遇的見着了這兩位老熟人。
張成亮是個性子隨和又大氣的漢子,加一直在官場出入,也有了幾分的圓滑。所以他一見柳雅,面帶笑,十分熱絡親和,但一舉一動透着幾分的謹慎。
不得不說,張成亮的謹慎是來自於滄千澈的。因爲畢竟是太子殿下帶着他的女人,不應該再如當年那般,叫柳雅做“小姑娘”了。
至於那個殺手漢子,他對柳雅沒什麼印象,只是覺得見過兩次而已,所以態度較疏離。但是這漢子一看是個心胸豁達的實在人,不須臾逢迎,不溜鬚拍馬。
滄千澈有心要回京城去了,那還是堂堂的太子殿下。因而他只是向張成亮等人頜首示意,便去軍營帳見拓跋將軍了。
倒是柳雅,一下馬見了張成亮,頓時想起了從前的種種。她朝張成亮親切的一笑,叫了一聲:“張叔好。”
“哈哈,可不敢當。柳姑娘,別來無恙。”張成亮說着,還抱了抱拳。但隨即又道:“不對,柳姑娘之從前更加秀麗了,真是女大十八變啊。”
柳雅抿着嘴笑,說道:“張叔說這一句‘不敢當’,可是顯得不夠親厚了。可我還一直記得,你對我們姐弟是有恩情的呢。要不是你的指點,我弟弟可沒有那麼大的出息。”
張成亮又笑道:“那真不知道我這算不算是獨具慧眼?當年我一見你們姐弟二人,覺得這是好的璞玉,總有光華綻現的一天。”
柳雅道:“是啊。所以我趕着過來,也要謝謝張叔呢。”
寒暄幾句,張成亮便領着柳雅進了大營,道:“柳姑娘臨時到此,實在沒有太好的地方安置。我想你也不是嬌氣的女子,在拓跋將軍的營帳旁暫時休息吧。”
柳雅道:“張叔知道我的,我是個山野小丫頭,沒什麼講究。若是因爲我的到來勞煩了大家,反而是我不好意思了。”
“那好,跟我來吧。”張成亮說完,將柳雅領到了軍營帳旁邊的一間小帳篷裡。
帳篷裡面沒有牀鋪,只有一張書桌一把椅子,靠裡面只有一把躺椅,看來是供主帥處理軍務勞累的時候臨時休息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