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明大伯

滿室皆靜。

齊王沒有料到, 玖珠會說出這樣的話。

雲家皇室族規,身爲皇家婦,當溫柔賢淑, 知書達禮, 不可挑撥皇室情誼, 應促親近, 平爭端。

他以爲明玖珠只是年輕不知事, 纔不得不在這種場合下,出言提醒這位未來的宸王妃,未料她行事全然不顧皇家體面, 只知一味順從宸王。

宸王的嗤笑聲,打破了屋內的寂靜, 他站起身, 低頭看了眼跪在地上請罪的鄭家人:“今日是四哥大喜之日, 有什麼事留着明天再說。”

宸王府內侍躬身打開房門,賓客們的歡笑聲被風送入屋內, 跪在地上的鄭家人,只覺得這些聲音讓人心煩意亂。

“良宵不可負。”宸王走到門口,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四哥,請。”

說完,不等齊王回話, 他朝玖珠招了招手:“明小豬, 跟我走。”

玖珠小跑着來到宸王身後, 她今日沒有梳往日喜歡的包包頭, 而是梳着靈動的飛仙髻, 跑起來時,髮髻下的鳳翅釵, 如飛鳳降臨,在紅色燈籠下,璀璨閃耀。

齊王擡頭看去的瞬間,被閃爍的光芒,刺得閉了閉眼。睜開眼,再次看明玖珠,他的內心隱隱有種除之後快的衝動。

“四哥。”宸王突然對上他的視線,把玖珠拉到自己身後:“告辭。”

看着雲渡卿把明玖珠帶走,齊王疲憊地嘆口氣,回頭看鄭家人:“你們先回去,明日我與王妃進宮敬茶時,再想辦法。”

“謝殿下,謝殿下。”平遠伯夫人雖是齊王舅母,但她卻不敢在齊王面前擺架子。明面上大家都說平遠伯府是寧妃孃家,可她心裡清楚,寧妃與她的夫君非一母所生。伯府與寧妃,不過是互相利用罷了。

“二表弟雖小,也該好好管教了。”齊王看了眼鄭家二少爺,眼神冷漠無情:“明玖珠是蘇貴妃看重的未來兒媳,誰給你們的膽子,與她過不去?”

“殿下。”平遠伯夫人知道齊王還在介懷那兩個小廝的事,解釋道:“那兩個小廝,非鄙府安排的人,請殿下明察。”

齊王盯着鄭家看了片刻,彎腰扶起平遠伯夫人,語氣溫和下來:“舅母言重了,晚輩不過是多叮囑幾句罷了。人心險惡,世人皆知外祖家待我親近非常,我怕有心之人,因嫉恨我而害了你們。”

“多謝殿下關心,臣婦以後定嚴加管理後宅,不給殿下添麻煩。”

“舅母,外祖家的事,又怎麼會是本王的麻煩。”齊王把手背到身後,微笑道:“夜已深,我派人送你們回府。”

“臣婦謝過殿下。”

平遠伯夫人明白,齊王殿下到底是對他們失望了,只是他生性純善,不忍讓伯府爲難罷了。

平遠伯府當值的下人,正懶懶散散小聲討論着齊王府的婚禮有多盛大,就聽到外門的下人來報,主子們回府了。

下人們忙做一團,心裡暗暗納罕,爲何這麼早就回來了。

“哎,等等。”一個大管事攔住刀疤臉:“刀疤,你就別過去了。主子說了,以後要去外面露臉的事,一律不讓你做。”

刀疤臉陪着笑臉道:“那我日後領什麼差事?”

“且等着主子安排。”大管事一甩袖子,匆匆離開。

看着大管事離去的背影,刀疤臉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眼中盈滿怒火與憤恨。

想到那個劃傷他臉的死丫頭,刀疤臉死死咬着後槽牙,仍不解恨。當初若不是怕留下屍體跟血跡難以處理,引起他人的懷疑,他定要把她碎屍萬段,一點點折磨致死。

綁上手腳堵住嘴,扔進河裡淹死她,真是便宜她了。

沒過一會兒,他聽到小廝提起了主子們提前回府的原因。

“那個明家小姐好似跟咱們府有仇一般,咱們府每次都因爲她倒黴。”

“主子之間的事,我們做下人的哪裡清楚,反正誰得罪宸王誰倒黴。明小姐是宸王未婚妻,自然是跟宸王一夥兒的。”

刀疤臉摸着下巴處的肉痕,回想起宸王與明家小姐嫌棄他相貌醜陋,讓他在京兆尹府衙受辱,眼神變得陰沉猙獰。

大成生活繁榮,京城與幾個繁華的主城,已經取消宵禁。玖珠乘坐馬車離開齊王府後,還能看到在路邊擺攤的小商販。

沈氏撩起車窗簾,看了眼騎馬跟在馬車旁的宸王。宸王注意到她的視線,對她友好一笑。

回了一個略顯僵硬的笑容,沈氏放下簾子,看着睏意濃濃,小腦袋瓜子點成啄木鳥的女兒,伸手輕攬,讓她靠在了自己肩膀上。

玖珠在沈氏脖頸間蹭了蹭,安安心心睡了過去。

沈氏無奈搖頭,這沒心沒肺,天塌了有高個子頂着的性子,真是跟她父親一模一樣。

馬車到了明家門口,明敬舟從前面的馬車下來,走到宸王面前:“多謝殿下一路相送。”

“明大人客氣,本王只是順路。”宸王偷偷瞥了眼玖珠坐的馬車,沒看到小姑娘下車:“那本王告辭。”

“殿下,請恕臣婦不能下車相送,小女向來有早睡的習慣,這會兒已經在馬車裡睡着。”沈氏掀起車窗簾子:“殿下請慢走。”

吃得下,睡得着,還不愛用腦袋,不是小豬是什麼?

聽聞玖珠睡着,宸王調轉馬頭,瀟灑離去。

夜霧中,小吃攤老闆收拾着客人用過的碗筷,帶刀金吾衛騎着馬經過,提醒街邊的攤販們,注意火燭,收拾乾淨擺攤的地面。

有個喝醉酒的漢子踉蹌着走過,差點一頭扎進旁邊的油鍋裡,被爲首的金吾衛拎到旁邊後,還在嘰嘰咕咕胡言亂語,倒是擺攤的老闆嚇得滿頭是汗,連連朝金吾衛致謝。

“喲,又是你。”宸王看到這一幕,對救下醉漢的金吾衛道:“你叫什麼名字?”

金吾衛隊長內心有些掙扎,被這位王爺記住名字是好事,還是壞事?

“末將餘簡,拜見王爺。”餘簡翻身下馬,拱手向宸王行禮。

“餘簡。”宸王點了點頭:“本王看你身手不錯,當一個小小的金吾衛小隊長,有些浪費了。”

餘簡頭皮一緊,宸王該不會把他要過去,當宸王府座下走狗吧?

然而宸王什麼都沒說,只是看了他幾眼後,騎馬離開。

他看着宸王離去的背影,再看了眼躺在地上說胡話的醉漢:“帶回去,待他酒醒自己回去。”

再次看了眼宸王離去的方向,他內心有些糾結。宸王殿下究竟是何意,其實……若是每個月的俸銀足夠多,當宸王府座下走狗,也不是不可以。

天色剛亮,齊王與齊王妃早早來到太央宮外,等着拜見帝王。

“王爺,王妃,老奴在此賀二位新婚之喜,只是老奴身在宮中,不能去王府討杯喜酒喝,還請王爺與王妃見諒。”劉忠寶走出殿門,朝二人行禮:“陛下讓你們進去。”

“多謝公公。”孫採瑤道了一聲謝,從袖子裡拿出一個紅封:“公公伺候父皇辛苦了,這是殿下特意爲公公備下的喜禮。”

紅封上印着雙喜字,劉忠寶雙手接過,行禮道謝:“老奴就厚顏沾一沾王爺與王妃的喜氣,二位請隨老奴進殿。”

劉忠寶並沒有收起紅封,直到進殿見到隆豐帝,紅封都被他拿在手裡。

“陛下,殿下與王妃來向您請安敬茶。”

隆豐帝對齊王與孫採瑤溫和一笑:“怎麼這麼早就來了?”

“兒臣今日第一次帶新婦進宮給父皇請安,不敢怠慢。”齊王從宮女托盤裡端起一盞茶,雙膝跪下:“請父皇喝茶。”

孫採瑤端着茶盞,跟齊王一起跪下:“請父皇喝茶。”

劉忠寶準備端過茶遞到隆豐帝面前,隆豐帝擺了擺手,親手接過茶盞喝了兩口:“你們已是夫妻,日後要互相珍重,相攜一生,知心知意,相伴到白頭。”

“兒臣謹遵父皇囑咐。”

看着恭謹的兒子,隆豐帝轉身接過太監端來的兩個雕花嵌寶石盒,分別放於二人手裡:“跪安吧。”

齊王高舉寶盒過頭頂,再次謝恩後,帶着齊王妃離開了太央宮。

走出太央宮,他溫柔地看着孫採瑤,對孫採瑤周到的行事很滿意:“王妃身上,似乎有淡淡的蘭香?”

孫採瑤羞怯地點了點頭。

“母親也很喜歡蘭香,你這樣很好。”齊王話音剛落,就看到手捧紅梅的蘇貴妃,坐在步輦上,前呼後擁地朝這邊走來。

“本宮道是誰,原來是齊王殿下。”蘇貴妃慵懶地坐在步輦上,居高臨下地看着向自己行禮的齊王與齊王妃,也不免他們的禮:“昨夜發生在齊王府的熱鬧事,本宮已經聽說了。到底是娶了孫家姑娘,底氣比其他皇子足,連本宮的兒媳都敢暗算。”

“請貴妃娘娘明鑑,此事……”

“本宮讓你解釋了?”蘇貴妃美目輕瞪,風流中帶着些許嘲諷:“齊王殿下從小學禮儀,怎麼連基本宮規都忘了?”

齊王一揖到底,不再說話。

蘇貴妃並沒有因爲他不說話,就放過他:“你既已成家立業,就該明白什麼是規矩體統。鄭家人不懂規矩,本宮就教他們懂規矩,若是齊王殿下也不懂規矩,本宮也不介意替寧妃教一教你。”

“晚輩一時失言,請貴妃娘娘恕罪。”齊王再次作揖。

“今日是你與孫家姑娘新婚頭一天,本宮看在齊王妃的面上,不與你計較。”蘇貴妃輕嗤:“但你要記住,沒有下次。”

“多謝貴妃娘娘。”

齊王擡起頭,看着蘇貴妃一行人朝太央宮行去,低頭對孫採瑤苦澀一笑:“王妃,讓你陪着我受委屈了。”

孫採瑤搖了搖頭:“不是殿下的錯。”

只怪……只怪蘇貴妃行事太過囂張。

待齊王與齊王妃給寧妃奉完茶出來,太央宮就傳出消息,鄭家的伯爵被削減爲最末等男爵,全然沒有顧忌今日是齊王新婚第一日。

聽到這個消息,孫採瑤頓時明白,蘇貴妃一大早就抱着幾枝紅梅去太央宮,原來是爲了向父皇告狀。

她回頭看了眼蘭絮宮,短短几日裡,鄭家連連降爵,母妃……恐怕不會太高興。

鄭家幾乎成爲整個京城的笑話,即便如此,他們還要盯着京城衆人異樣的眼光,去明侍郎府請罪。

鄭家的當家老爺還在病重,上門請罪的是鄭家夫人與長子鄭望楠。

得知鄭家人來,明侍郎府不僅沒有爲難,反而大開中門,笑臉相迎。任誰見了,都要誇一句明家人大度。

然而對鄭家人而言,明家人越客氣,他們越是忐忑不安,在明家正堂如坐鍼氈。

“明姑娘,一切都是我教子不嚴之過,這些禮請姑娘收下。”鄭夫人雙手遞上禮單。

“夫人客氣了。”玖珠起身行了晚輩禮,:“事情既然已經過去,請夫人不要放在心上。”

鄭夫人心口硬生生地疼:“……”

他們鄭家爵位降了,臉面也丟了,這是可以不用放在心上的事嗎?

又生氣又難過的她,還要堅強地保持微笑,這過的是什麼日子?

“老爺,夫人,小姐!”小廝高興地跑進正堂:“大老爺回京了!”

“真的?!”明敬舟喜出望外:“大哥多日未在府中居住,府裡下人肯定有伺候得不夠周到之處,我這就去把大哥迎進我們府。”

“老爺。”沈氏叫住他:“外面冷,莫忘了把大氅穿上。”

說完,她看向玖珠:“玖珠,你隨你父親同去。”

早就對大伯好奇不已的玖珠,聽到母親的話,連忙跳下椅子,跟在明敬舟身後跑了出去。

“哎,父女兩個怎麼都一個毛病,出門不穿大氅。”沈氏臉上帶了些笑意,轉頭見鄭夫人與鄭望楠似乎在發抖,笑着問:“鄭夫人,鄭大公子,可是屋子裡有些冷?”

“不,不冷。”鄭望楠面色蒼白:“多謝夫人關心。”

他們哪裡是冷的,那是聽到明敬海回來的消息,活生生嚇的。

朝中誰人不知,明敬海不僅是學識淵博的狀元,還是個優秀的劍客。當年進京趕考,他能獨自挑翻十餘個山匪,帶着山匪到衙門領賞錢。

陛下登基後,他手持尚方寶劍,不知斬殺了多少個貪官污吏。百姓稱他爲青天大老爺,京城裡的官員貴族卻都很怵他,私底下稱他爲黑麪煞。

他們只是想上門請一下罪,並不想被明敬海一劍劈死。

玖珠看到大伯的第一眼,就覺得他跟普通文官有很大的不同。他皮膚黝黑,粗眉大眼,下巴上留着濃密的鬍鬚,腰間還掛着佩劍,走起路來虎虎生風。

“這就是……”明敬海看到玖珠白嫩嫩的臉蛋,把高嗓門硬生生壓低:“這是我的乖侄女?”

“大伯父。”玖珠給明敬海行禮,眼也不眨地看着他。

“侄女模樣生的真好。”明敬海在懷裡摸了摸,發現沒有適合送給小姑娘的見面禮,最後一把扯下腰間的荷包:“大伯父也不知道你們小姑娘喜歡什麼,這些錢拿去花。”

“父親。”明存甫羨慕地看了眼玖珠手裡的荷包,他爹對他從未這麼大方過。

原本還笑容滿面的明敬海,看到小兒子的臉,瞬間板了起來:“我不在京城的這段時間,書可讀了?字可寫了?有沒有好好照顧你妹妹。”

明存甫:“……”

“大哥,存甫這段時間讀書很是辛苦,從未懈怠。”明敬舟把住明敬海手臂:“走走走,你先跟我回府洗漱,中午我們邊用飯邊敘舊。”

“那就有勞三弟。”明敬海也不跟自家弟弟客氣,跟着明敬舟回了侍郎府,一路上稀罕地看了玖珠好多眼,玖珠注意到他的眼神,朝他眯眼一笑。

明敬海被侄女笑得心口一軟,把腰間的玉佩也扯了下來:“珠珠,這個玉佩成色不錯,你拿去玩。”

“大哥不可,這是陛下賞賜之物,怎麼能給她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姑娘……”

“珠珠是陛下未來兒媳婦,這玉佩給她又怎麼了?”明敬海單手摁住明敬舟,態度不容拒絕:“這是我給我侄女的,沒你說話的份。”

玖珠仰頭看着明敬海,雙眼亮閃閃,大伯父好霸氣哦。

隨着時間慢慢過去,鄭望楠的雙腿哆嗦得像是中了風,腦門上的汗水不停地往下滾。

“夫人,天色不早,我與犬子也該告辭了。”鄭夫人白着一張臉站起身:“不好打擾你們家人團聚,告辭,告辭。”

“夫人,晚輩告辭。”鄭望楠軟着腿,伸手扶着幾乎站不穩的鄭夫人:“告辭。”

“夫人與公子難得來訪,怎麼也要吃頓便飯再走。”沈氏起身挽留:“何必急着走?”

“不了,不了。”

鄭夫人哀怨地看了沈氏一眼,我看你不是想留我們母子吃飯,是想我們死。

沈氏微笑着目送鄭家母子急匆匆離開,扭頭對身邊僕婦笑:“老爺與大老爺,是從正門進來吧?”

“夫人,正是呢。”

沈氏的笑容,變得更加溫柔。

鄭家母子剛走出正堂,就跟滿面鬍鬚的明敬海迎面碰上。

“什麼,哪家不要命的臭小子,敢背後偷襲你?”明敬海聽說有人要害自己侄女,粗眉緊皺:“簡直不知天高地厚!”

哐噹一聲,是人摔在地上的聲音。

明敬海循聲看去,看到了摔在地上的鄭望楠。

“鄭世子,你怎麼連路都走不好?”他走到鄭望楠面前,把人從地上拎了起來。

“大伯父。”玖珠指了指他手裡的鄭望楠:“就是他弟弟,背後推的我。”

明敬海手一鬆,把鄭望楠扔到了地上,怒目圓瞪:“你們鄭家,竟然欺負我侄女?”

“不不不不,明大人,這一切都是誤會,都是誤會。”鄭望楠顫抖着嗓音:“請您聽晚輩辯解……不,解釋,是解釋。”

“解釋什麼,難道我侄女還能騙我?”看到侄女的第一眼,他就知道,這是他們明家的小姑娘。他們三兄弟膝下就這麼一個小姑娘,他們明家的小姑娘會撒謊嗎?

“我不聽解釋。”明敬海蒲扇大的巴掌在空中揮了揮,嚇得鄭望楠母子縮起脖子:“你們現在馬上給我滾出明家,明日我再跟你們算賬。”

鄭望楠連滾帶爬地站起身,走了兩步想起母親被他落下了,趕緊回頭扶着鄭夫人,狼狽地“逃”出明家大門。

“侄女莫怕。”明大伯想伸手拍玖珠的頭,又怕自己手勁兒太大,把人拍壞了,又把手縮了回來:“有大伯在,鄭家討不了好處。”

“謝謝大伯。”玖珠甜甜一笑:“不過貴妃娘娘與殿下已經幫我出了氣,您剛回家,不要因爲這些小事傷神。”

“你說的是蘇貴妃與宸王?”明大伯轉頭看明敬舟:“此事當真?”

明敬舟點頭:“玖珠說得沒錯,蘇貴妃與宸王,確實幫她出了一口惡氣。”

他還沒跟大哥說,蘇貴妃與宸王隔三差五往他們家送東西的事。

明大伯想了想,理解般地點頭:“好歹是個寵妃,總要有點用處,若是任由你被其他人欺負,還當個什麼勁兒的寵妃。”

明存甫聞言默默扭頭,父親,您這話聽起來,實在太像奸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