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傻瓜

“珠珠啊。”明大伯撩起寬大的袖角, 給宸王倒了一杯茶:“宸王殿下今日來,是有事與伯父相商,你看……”

“大伯父, 正事要緊, 你跟殿下慢慢說。”玖珠站起身:“我再去拿些瓜果點心。”

“妹妹。”明存甫追出院門, 就看到玖珠熟練地扒拉着圍牆蹦躂過去, 默默擡起袖子, 以袖遮面,嘆息一聲。

“小少爺。”小廝走到他身後:“老爺說,讓您去書房, 把他親筆寫的幾本兵書拿出來。”

“兵書?”明存甫心裡有種不妙的預感,父親說的該不會是那些他自己寫的玩意兒吧?

“老爺有沒有說, 是哪幾本兵書?”

“老爺說, 左五上三那排格子裡的書。”

還真是那些玩意兒。

明存甫走到父親的書放, 找到左五上三那一格,把裡面的書通通拿出來, 拍了拍上面的灰,飛揚的灰塵把他嗆得咳嗽連連。

“這是借書給殿下看,還是扔破爛?”明存甫很擔心他爹哪一天因爲得罪宸王,再次被髮配到邊疆。

他從旁邊架子上,取下一個雕花木書盒, 書放進盒裡後, 把盒子擠得滿滿當當, 看起來勉強有幾分珍藏本的意思。

等他抱着書到院子, 石桌上已經擺滿了瓜果點心, 小堂妹正舉着茶壺給宸王斟茶,宸王手裡剝着橘子, 還沒剝完,就先掰了一瓣遞到小堂妹嘴邊。

“父親,兒子把書取來了。”明存甫放下書,順手取過小堂妹手裡的茶壺:“殿下,請用茶。”

宸王看了明存甫一眼,把遞到玖珠嘴邊的橘子放進她手裡,轉頭問明敬海:“明大人,令郎是打算走科舉之道?”

明敬海點頭。

“讀書人的時間貴如金,明小公子不必在此陪同。”宸王低頭剝完整個橘子的皮,把果肉全部塞給玖珠:“明公子,先去溫習書本吧。”

最後明存甫被趕回了書房,他摸了摸身上的銀票,目光透過窗戶望向圍牆,撩起袖子爬出了窗戶。

讀書人爬窗爬牆雖是不雅,但爲了心儀的女子,也無需講究太多。

“老爺!”小廝匆匆跑進院子:“小少爺摔傷了腿!”

“怎麼回事?”明敬海平日嘴上嫌棄兒子,此刻身體卻已經很誠實地站起來,幾步走到小廝面前。

“少爺爬圍牆,一不小心腳滑,就摔了下去。”

“骨頭錯位,老夫已經把骨頭給他掰了回來。”御醫給明存甫纏好繃帶,洗乾淨手:“明大人放心,令郎沒有什麼大事,就是近來不能走動,要在家中靜養一段時間。”

“有勞何大人。”明敬海親自把御醫送出房間門,又讓管家送御醫出去後,才嘆息一聲,現在的年輕人,體質太弱了。

宸王也沒想到,自己第一次踏入明敬海家大門,明敬海兒子就摔傷了。默默瞅了明敬海一眼,明小豬的大伯,有沒有愚昧的迷信思想吧,萬一懷疑是他克的……

“可真夠出息的,爬個牆也能摔到腿。”明敬海走回屋,嘴裡不留情地罵着,給明存甫蓋好被子:“就連玖珠養的那條狗,都能從咱家的院子裡跳出去。”

明存甫:“……”

那不是狗,是玖珠最心愛的矮腳小白馬,而且它也跳不過圍牆。

宸王默默抱起沉重的書盒,站起身道:“明大人好好照顧令郎,本王先告辭。”

早點走,絕對不能讓明敬海覺得,這一切是他克的。

讀書人最愛多想,必須要小心爲上。

“殿下,我送你。”玖珠站起身。

“玖珠,等等。”明存甫從被窩裡伸出手,頑強地抓住玖珠的袖子:“你幫六哥一個小忙。”

玖珠扭頭看明存甫,宸王也跟着停下了腳步。

“六哥,你有什麼事讓我做的,儘管開口。”玖珠很喜歡明存甫這個哥哥,從陵州回京的路上,明存甫一直盡心照顧她。擔心她回家後會不適應,就每天給她講家裡的人,講家裡的一草一木,以及家裡人對她的思念。

“也不是什麼大事。”當着父親與宸王這個外人的面,明存甫有些不好意思,從枕頭下掏出一本詩集:“前些日子,周家姑娘想找這本詩集,剛巧我這裡有,本打算今日送過去的,誰知會傷了腿。你幫我跑一趟,把詩集給周姑娘送去。”

“沒問題。”玖珠把詩集塞進懷裡:“我現在就去送。”

“還有,周姑娘不在府中,在、在清雲茶居。”明存甫在懷裡摸出還沒捂熱的四十兩銀票,再掏出攢了一個月的二十兩月銀:“你陪周姑娘一起挑挑首飾,有什麼喜歡的,你們就買下來,這錢……六哥出了。”

“謝謝六哥。”玖珠接過裝銀子的荷包,再去拿銀票時,發現沒有扯動。

“拿去隨便花,尤其是周姑娘喜歡的,一定要替她買下來,別爲我省錢。”明存甫鬆開手,雙眼一閉:“去吧。”

“好的。”玖珠把銀票與荷包放好:“六哥真大方。”

迴應她的,只有明存甫默默拉到臉上的被子。

“我身上有四十兩,六哥給了六十兩,加起來就有一百兩。”玖珠捂着沉甸甸的荷包,跨出大門時腳步異常輕快。

跟在她身後的宸王輕哼一聲,僅僅一百兩,就把他忘在了腦後,難道他連一百兩銀子都比不過?

“這麼高興?”加快步伐走到玖珠身邊,宸王雙手環胸:“本王走了啊。”

“嗯嗯。”玖珠笑眯眯地點頭:“殿下慢走。”

“還有什麼想跟本王說的?”宸王慢悠悠走了兩步,回頭看玖珠。

“啊?”玖珠茫然地看着宸王:“說什麼?”

“沒什麼。”宸王翻身上馬:“你跟小姐妹玩開心一點,本王回禮部了。”

女人都是小騙子,以前說什麼宸王殿下最好,現在有了一百兩,有了小姐妹,連跟他多說幾句話都不願意了。

哼,他一個大男人,也懶得跟小姑娘唧唧歪歪,少說幾句話還省事了。

玖珠捧着荷包,看着馬蹄飛奔時濺起的灰塵,朝遠去的宸王揮了揮手。

宸王回過頭看着她揮動的手臂,揚起馬鞭敷衍地擺動兩下,消失在街角。

“殿下好像看起來有些不高興。”玖珠皺了皺眉:“難道是禮部的事務太繁重?”

摸了摸懷裡的詩集,還是先去幫六哥去當信使吧,可不能因爲她做事拖沓,讓周姐姐懷疑六哥對她的情意。

來到茶樓,玖珠一眼就看到了朝門口張望的周筱。

“周姐姐。”她一路走得急,跑到周筱面前微微喘着氣:“讓你久等了。”

周筱往她身後看了一眼,臉上的笑意有些許落寞:“快坐下喝點茶,怎麼跑得這麼急,還不帶丫鬟出來?”

“我今天出來,是幫六哥跑腿的。”玖珠掏出詩集遞給周筱:“六哥聽說你在找這本詩集後,跑遍了城裡大半的書鋪,總算給找到了。”

做妹妹的,幫哥哥找書的過程美化一下,絕對不能算撒謊。

周筱翻開詩集看了一眼,眉眼含羞地笑了:“這麼點小事,哪需要你大老遠特意跑來。”

“原本我是不用跑這一趟的。”玖珠喝了茶:“六哥不讓我告訴你,但我覺得這種事不能瞞着。今天早上,六哥不小心摔了腿,御醫讓他在家中靜養幾日,所以他才拉着我的袖子不讓走,讓我一定要把詩集給姐姐送來。”

“他摔傷了?”周筱把詩集扔到一邊,抓住玖珠的手問:“傷得怎麼樣,御醫怎麼說?”

“姐姐別擔心,只是骨頭錯位,御醫已經幫他接回去了。”玖珠連忙拍了拍周筱的手背,把明存甫給她的荷包拍了拍:“出門前,六哥還特意囑咐我,帶你去買東西,這些銀子都是他給我的,你如果不去花一花,等回去以後,我不能給六哥交待。”

聽說明存甫沒事,周筱面色才漸漸恢復,不過已經沒了買東西的興致。

“好姐姐,你就當陪陪我。”玖珠挽起她的手臂:“你如果不花,我就不能跟着你一起花,今天就等於白跑了一趟腿,可憐可憐我吧。”

“好,不能讓妹妹吃虧。”周筱被玖珠逗笑:“那我們走。”

她小心地把詩集放進自家懷裡,才與玖珠攜手離開茶樓。

玖珠見狀眯眼一笑,拉着周筱走進一家首飾鋪。

“花了這麼多精力,才把人安插進宸王府,你們現在跟我說,雲渡卿不用香料了?”

“主子,屬下等人也沒料到,宸王會突然改了愛好,把府中的香料全部扔了出去。會不會是他提前得到了消息,纔會有這種舉動?”

“你的意思是說,你們中間有內鬼?”

“主子誤會了,屬下的意思是說,我們的人在宸王府發現了齊王的人。”

“難道雲延澤暗中幫了雲渡卿?”

“屬下覺得,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我記得雲延澤今日要去查抄某個官員的府邸,若是有家眷突然暴起傷人,你們說傷他的機率有幾成?”

“姐姐戴這個手鐲真漂亮。”玖珠與周筱走出首飾鋪:“可惜這般美景,被我看了,也不知六哥會不會羨慕我?”

“你別笑我,你與宸王殿下的婚事就在年後的二月二。”周筱捏了捏玖珠嫩嫩的臉蛋:“到時候看誰笑誰?”

“婚事有什麼好笑的呢?”玖珠不解地問,“兩個喜歡的人,住在一起,是開心的事啊。”

她的眼神乾淨,彷彿從未被污染的湖水,提及“喜歡”二字,沒有慾念雜念,只有純然的快樂與天真。

周筱怔了怔,一時間,竟不知道說什麼好。

“前面有賣小吃的。”玖珠鬆開周筱的手臂:“周姐姐等等,我去買些來。”

周筱站在原地,看到玖珠嘗完味道後,買了好幾種不同的吃食,最後鼓鼓囊囊捆了一大包。

“你買這麼多作甚,能吃完嗎?”周筱疑惑地問。

“不是給我吃的呀。”玖珠捧着包裹着小吃的油紙包:“這是給殿下跟父親買的,他們在禮部有很多同僚,大家在一起分分,就沒多少了。啊,我想起來了,周伯父也是禮部官員,對吧?”

“尤其是殿下,他在禮部是晚輩,跟各位大人一起分分吃食,能促進彼此間的情分。”玖珠認真地解釋:“師父說過,無論身份高低,都不能做孤家寡人。一個人縱然有萬般能力,若身邊無人支持,也是不成的。”

周筱點了點頭,沉默片刻:“你的師父,一定是博學之人。”

“或許吧。”回憶起兩位師父爲了不洗碗,互相比懶的模樣,玖珠語氣有些不太肯定。

她們觀裡,也沒什麼書可看,平時師父教她寫字,都是在沙盤上寫。

別問是什麼原因,問就是她們太窮,要省紙墨。

遠處有哭聲與求饒聲傳來,玖珠問周筱:“姐姐,你有沒有聽見女子跟小孩的哭聲?”

“別過去。”周筱拉住她:“那邊是某個罪臣家裡,正在被查抄。”

昨日明敬海剛回京,今天這個官員就被查抄,任誰都能猜到,這個官員肯定與其他地方的官員相勾結,做了傷害百姓的事。

黑麪煞名不虛傳,只要被他查到的貪官污吏,最後都沒有好下場。

“抄家?”玖珠更加好奇了,她長這麼大,還沒見過抄家:“姐姐,我們遠遠站着看兩眼好不好?”

“好吧。”周筱不好承認,其實自己也有一點點好奇。

生而爲人,喜歡看看熱鬧,算什麼壞心思呢?

京城百姓對抄家這種事並不奇怪,自陛下登基以來,不知道抓過多少貪官污吏,反正老百姓的日子是越來越好,壞官也是越來越少。

門外圍着禁衛軍,老百姓不敢靠得太近,大家擠擠挨挨地躲在角落裡偷瞧熱鬧。

“站門口的那個年輕公子是誰,長得可真俊。”

“他戴的那頂發冠上,竟然還嵌了寶石,可真有錢。”

“別瞎說,那是有名的賢德王爺,齊王殿下。”

“就是那個又剿匪又考狀元的王爺?”

“考上狀元,還捐好多銀子修學院的是宸王,你們到底是不是京城人,連這點都分不清?”

“那宸王剿匪考狀元還捐銀子,賢德王爺怎麼就成了齊王,是不是陛下偏心齊王啊?”

“別瞎說,你不要命了?!”

“王爺,在王家查抄出紋銀六十一萬兩千兩,玉器首飾若干,這是粗略統計冊,具體數量還要慢慢清點。”戶部官員把查抄登記冊呈給齊王。

齊王面色微沉:“身爲朝廷命官,竟然貪腐這麼多銀兩,實在可恨!”

戶部官員不敢說話,因爲這位王大人是柔德公主駙馬的姑丈,勉強與皇家也能攀扯上些許關係。

若不是因爲此,恐怕王大人也沒這麼大膽子與外地官員勾結,做掉腦袋的事。

但凡這種案子,從上到下要牽扯出一大串,萬一把皇家人牽扯進去……

“繼續查。”齊王朝皇宮方向拱手:“本王出發之前,父皇有令,無論是誰牽涉此案,都嚴懲不貸。”

“殿下,王家後宅中,還有不足月的嬰兒,您看這……”

“女眷老人孩子單獨關押。”齊王看了眼被人抱在懷裡,不停啼哭的嬰兒,給柔德駙馬留了一份情面:“把孩子母親與孩子關押在一起。”

“是,下官明白了。”官員轉身向小吏轉達了王爺的意思。

看着這些戴上鐐銬,惶惶不安的人,齊王想到了自己小時候。那時候他與母妃被關在小院裡,母妃常常坐在屋子裡哭泣,唸叨着一些後悔的話。

後來母妃不哭了,還會經常拿出肉跟點心,讓他躲在屋裡吃。

母妃跟他說,那是舅舅託人偷偷帶進後院的,而且舅舅還有了救她們出去的辦法。

母妃一直沒有告訴他,舅舅究竟有什麼救他們出去的法子,因爲不久之後,就發生了反王逼宮的事。宮中血流成河,無數皇子牽扯了進去,最後勝利者成了他父皇。

後來有一次在宮裡,他問及此事,母妃臉色頓時變得非常難看,從那以後,他就再也沒有問過。

他不喜歡看着女人哭,就像他不喜歡幼年時,被圈禁在王府的那兩年。

“王爺,王爺。”一個戴着鐐銬的女人見到他望了過去,連連磕頭:“求王爺開恩,我的孩子他病了,求您可憐可憐他,給他一些藥吧。”

女人磕得極狠,沒一會兒,額頭就磕出了血。血水順着她的眼眶劃下,既猙獰又可憐。

齊王看着這一幕,心底漠然。然而衆目睽睽之下,他不得不擺出仁善的模樣,向磕頭的女人走去。

“玖珠,快幫我扶一下發簪,被擠歪了。”

玖珠?

在離女人兩步遠的時候,齊王聽到熟悉的名字,忽然停下腳步轉身望向看熱鬧的人羣。

也就在這個瞬間,還在磕頭的女人突然用嘴在袖子上,銜起一片鋒利的刃片,猛地朝齊王撞去。

齊王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原本要割到他喉嚨的利刃,只劃破了他的胸膛。

鮮血很快染紅他的衣襟,他低頭看着受傷的胸口,指腹輕點了一下傷口。疼痛的感覺,在他摸到鮮血的那個瞬間,才迅速傳入大腦。

“保護王爺!”

看熱鬧的百姓被這個突來的變故驚呆,怕被刺客連累,禁衛軍把他們也抓進大牢,頓時沒了看熱鬧的心情,轉身就跑。

抄家這種熱鬧,以後還有機會再看,被懷疑成刺客,抓進大牢就不划算了。

“嘶。”看到齊王胸前被血染紅大半,玖珠倒吸一口涼氣,對周筱小聲道:“那個女眷,瞧着不像是普通人。”

也不動腦子想想,普通人手腳被縛,還能連連磕頭?

齊王是不是傻子,這麼明顯的漏洞都發現不了?

“先別說,咱們快走。”周筱拖着玖珠就準備跑。

“兩位請稍候,你們是何人?”禁衛軍見看熱鬧的百姓都跑得差不多,還有兩個穿着錦衣的少女在原地,連忙攔在她們面前。

“這兩位姑娘是禮部周侍郎與明侍郎的千金,不可無禮。”齊王捂着胸口上的傷,面色蒼白:“周姑娘,明姑娘,此處危險,請二位早早離開。”

玖珠看了眼刺殺齊王的女眷,她躺倒在地上,動也未動,也不知是死是活。

忽然,她想到了什麼,提起裙襬就跑。

“明妹妹,你去哪兒?”周筱追了兩步。

“我擔心殿下也有危險,先去禮部看看。”玖珠匆匆丟下一句,人已經跑出了很遠,不過手裡拎着的小吃,倒一直沒有鬆開手過。

齊王看着在大街上,跑得毫無形象的明玖珠,捂着傷口皺了皺眉。

“王爺,您先到院子裡躺着歇息,太醫馬上就來。”禁衛軍副統領嚇得面色慘白,連說話都在顫抖。

“無礙,只傷到了皮肉,未及內腹,將軍不用擔心。”齊王在禁衛軍副統領的攙扶下,在內院臨時準備出來的軟榻上躺下。

聽着四周驚慌失措的聲音,他眼睛眯了眯,今日暗算他的,是哪位好兄弟?

還是宮裡某個想爲兒子分憂解難的娘娘?

“殿下!”宸王一出禮部官署大門,就看到玖珠就趕緊衝到自己面前,速度快得像是一股風。

玖珠把他拉進官署大門後面,才緊張地往四周看看:“殿下,禮部的護衛,都很厲害吧?”

“那當然,這些護衛都是由龍營衛精挑細選出來的。”宸王見她跑得氣喘吁吁,臉頰通紅,滿腦門都是汗,掏出手絹一邊給她擦額頭,一邊故作嫌棄道:“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個模樣?”

早上不是還拿着銀子去找小姐妹,連話都不願跟他多說兩句麼?

現在知道來找他了?

“來的時候,跑得急了點,沒事。”玖珠搖了搖頭:“殿下先聽我說,你以後出門,一定要帶好護衛,也不要獨自接近身份不明的人,京城實在太危險了。”

聽出玖珠語氣不對,宸王把擦髒的手帕塞進自己袖子,轉身讓自己隨侍取乾爽布帕來:“發生了什麼事?”

“剛纔跟周姐姐買完首飾出來,我湊熱鬧看了一會兒抄家,沒想到齊王胸口被人劃了一刀,流了好多血。”玖珠語氣急促:“他是王爺,你也是王爺,萬一壞人也要傷害你怎麼辦?”

“你是從王家那邊跑過來的?!”宸王提高音量,“從王家一路直接跑到禮部?”

玖珠眨了眨眼,不解地看他:“怎、怎麼了?”

還問他怎麼了?

從王家到禮部,就算是坐馬車,也要花大半個時辰。

她靠着兩條腿,跑這麼遠,就爲了跟他說這些?

“看到殿下沒事,我就放心啦。”玖珠把油紙包塞進宸王手裡:“這些小吃,殿下拿去跟同僚分着吃。買之前我嘗過了,味道都很好。”

“明玖珠。”宸王伸出手,用指腹輕輕擦着她臉頰旁的灰塵,聲音溫柔繾綣:“你是不是個小傻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