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珞漓突然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低吼一聲:“時雨,最近可有什麼人來過?”
一直侯在旁邊兒的時雨聞聲急匆匆過來,她順着沈珞漓的視線看了過去,想了想,這纔開口:“大小姐,這上面的印記應該是去年留下的,今年這一處才長得不好才露出痕跡的。”
沈珞漓一聽,發了一下呆,這才緩緩的低下頭,轉頭衝時雨淺笑一下,就好像什麼事兒都沒有發生一般。
時雨看的心疼,開始順口胡說:“那個……暗鳶姐前幾天看見有白衣飄過,不知道是不是……”
“那你們要小心,小心別是誰家的採花賊。”沈珞漓語氣輕鬆,調侃一句之後,攏了攏自己的外衣,進屋了。
雖然已經春天,可是這是春寒乍暖,夜晚露重,她的身子還是止不住的冷,如此一番空歡喜,自然更是從心裡都冷了。
時雨見沈珞漓不相信自己,嘆了口氣,她明明就是胡謅的,卻沒有一刻這麼希望自己說的是真的。
夜晚,烏雲遮月,格外的清寒,突然一抹人影閃過,隱藏在樹枝中,這人一雙丹鳳深深的看了一眼沈珞漓的臥房,眼角的淚痣透着一抹驚豔的紅。
沈珞漓此刻正在窗邊兒看出,窗戶緊閉,只留兩盞燭光,突然她似乎聽見一聲輕嘆,下意識的擡頭向窗外看去,當看見緊閉的窗戶,她急忙伸手推開。
寒風瞬間涌入,她下意識的閉了一下眼,等緩和過來,適應了窗外的寒風,她擡頭望去,卻發現梨樹枝椏微顫,卻什麼都沒有。
“大小姐,您身體畏寒,怎麼大晚上的突然把窗子敞開了?”在一旁繡花的梅見突然感覺到一陣寒風,回頭看過來,就看見沈珞漓居然把窗子推開了。
她急忙起身,來到窗前,向外看了看,見沒有什麼人,回頭用眼神兒詢問沈珞漓,是不是要關窗子。
沈珞漓微微一笑,縮了縮肩膀,謊話說的跟真的似的:“突然有點兒胸悶,就把窗子打開了,沒想到夜晚這麼冷,關上吧。”
梅見又不傻,當然明白沈珞漓剛剛在看什麼,她壓住心中的嘆息,不甘的看了一眼空蕩蕩的梨樹,這才把窗戶關上。
她不明白明明自家大小姐和白公子兩情相悅,爲何要鬧的如此地步,就算白公子是景天送來的質子,可是有大將軍照付,也不會有人輕看白公子和大小姐的。
不過雖然沈珞漓從未說過,但是和她長期相處下來,也感受到她身上似乎揹負着什麼沉重的東西,她更加心疼沈珞漓。
“大小姐,晚上看書燭火太暗,要不奴婢去再給大小姐您點兩盞?”梅見說着轉身要去去燭臺,沈珞漓卻突然伸手拉住她的胳膊。
梅見回身看她,沈珞漓搖了搖頭,微微一笑故作無事兒的說道:“不用了,我也有些乏了,睡了。”
後宮已經充盈,新晉的妃子貴人也讓原本寂寥的後宮又熱鬧起來,第二天一早,蘇翩然便主持晨昏定省。
蘇翩然穿了一身頗爲嚴肅的宮裝,端坐在主坐,雖然微微笑着,可是那種高貴的氣息卻沒有隨着她的溫柔而有絲毫的折損。
反倒是讓人看了她這絕色容顏有些自愧不如,甘拜下風。
蘇翩然掃了一眼,離她最近的右手邊兒,蘇彩心還沒有到,她擡頭向下看去,所有的妃嬪都到齊了,一共十餘人,獨獨就缺蘇彩心一人。
蘇翩然雖然依舊笑着,可是對於蘇彩心這種不懂事兒的行爲,心中微微有些不滿。
“各位妹妹在宮中可習慣?”蘇翩然給人的印象就是溫柔得體,好似沒有脾氣一般,這話問出口,沒有半分架子,瞬間就很得人心。
這時門外傳來動靜,所有人看過去,就看見一襲豔色宮裝的蘇彩心緩緩走進來,看見在座的都到了,漂亮嫵媚的臉上也沒有半分惶恐和愧疚。
她嘴角含笑,一雙眼睛天生透着一股子媚勁兒,屈身行了一禮:“臣妾參見皇后娘娘!”
“惠妃來了,快坐下。”蘇翩然雖然心裡不滿,可是臉上仍舊是溫柔大度的笑容,對於她的遲到沒有半點兒責怪。
蘇翩然不開口,不代表別人能不在意,當中就數脾氣最爲直率粗狂的聞人英最爲不滿,她冷哼一聲
她開口諷刺說道:“惠妃這步子走的可真小,不知道這樣走下去,下一次晨昏定省,是不是得隔天才到。”
“你!”蘇彩心哪兒受過這樣的氣,再加上她聖寵正濃,更是目中無人,就連蘇翩然她都沒放在眼裡,又怎麼會忍受一個品階比她低的嬪指責她。
她頓時伸手指過去,語氣不善的說道:“皇后娘娘都沒說什麼,你一個小小嬪位,難道想行使皇后的權利!”
一句話讓聞人英又怒又驚,急忙屈身向蘇翩然行了一禮,解釋說道:“貧妾不敢,貧妾只是不滿惠妃遲到,讓皇后娘娘您久等!”
“夠了,昨天晚上惠妃服侍陛下,今日來晚一些也有情可原,但是祖宗立法不能廢,惠妃,如若下次再犯,必定嚴懲。”
蘇翩然雖然說這訓斥的話,但是聲音柔軟溫和,沒有什麼懾人的力度,看起來依舊軟弱可欺。
蘇彩心從來都沒有把這個看似嬌弱的遠方表姐放在心上,在她看來,這個柔弱的遠方表姐,雖然貴爲皇后,卻沒有半分魄力。
蘇翩然於她來說也就是一個踏腳石罷了,再加上她現在有貴人相助,這條滔天富貴之路,只會一帆風順下去。
但是她現在只是一個小小的妃位,所以在蘇翩然面前,她還得給足了她禮數,便屈身行了一禮,略顯謙遜的接受教誨。
“好了好了!第一天,不要鬧得這麼劍拔弩張的,快都坐下,和本宮說說你們有什麼不習慣的地方,只要不違背祖制,本宮一定儘量滿足你們。”
蘇翩然態度謙和,十分的討人喜歡,一些年歲小的答應立馬就忍不住了,和蘇翩然說了起來,這樣你一句她一句的,不知不覺就過了一個多時辰。
蘇翩然倒是有點兒乏了,她含笑從自己的手上摘下一個玉鐲子,衝坐在她最近位置的蘇彩心揮了揮手。
蘇彩心一眼就看出來蘇翩然帶的這個鐲子價值連城,見她向自己招手,急忙上前,眼睛餘光卻一直盯着這個鐲子。
“這是最好的和田羊脂玉,前幾日外域進貢的,戴上對身體頗有益處,世上僅此一隻,昨日你博得頭籌,也算是對你的嘉獎,以後要用心伺候陛下。”
蘇翩然說完親手把這玉鐲子戴在蘇彩心的手腕上,還輕輕的拍了拍她的手,依次表示親近。
玉鐲子剛剛戴在手上,蘇彩心就覺得微涼,仔細看看成色,瞬間眼睛一亮,這絕對是好東西,她急忙含笑謝過蘇翩然。
今日蘇翩然當中送她玉鐲,可算是替她坐穩了後宮唯一妃子的位置,也變相表現了她對自己的器重和喜愛,蘇彩心自然歡喜。
她回過頭下意識的瞪了聞人英一眼,聞人英也正好看向她,兩個人誰都不服誰。
蘇彩心雖然是蘇翩然的遠方表妹,但是蘇彩心父親這一支已經落寞,幾乎沒有朝廷權貴,就連當官的都甚少。
但是聞人英的父親可是如今赤手可熱的沈大將軍麾下的第二軍師,怎麼來說聞人英的出身都比蘇彩心的好,自然不服她,眼熱的看着她手腕上的金鑲玉鐲子。
蘇彩心回到自己的位置,反覆的摩擦着手腕上的玉鐲子,嘴角含着挑釁囂張的笑意掃視下方一圈兒,算是沒有把任何人放在眼裡。
蘇翩然但笑不語的看了一眼過於囂張的蘇彩心,她不但沒有斥責她反倒是顯得格外的寵溺她,就是想要把她推到了風口浪尖上。
溫婉這個時候卻忍不住咳嗽幾聲,立馬吸引了蘇翩然的目光,蘇翩然看過去,就看見溫婉臉色蒼白,似乎身體不好。
“你這是怎麼了?可叫太醫來看過?”蘇翩然雖然巴不得溫婉這個礙眼的勁敵瞬間消失不見,可是面上仍舊關懷體貼。
“回娘娘,貧妾身體似乎受了風寒,太醫開了藥,可是貧妾身體自幼便不好,如今這一副藥下去了,不見好,反倒嚴重了。”
溫婉斷斷續續的說了起來,那樣子明顯上氣兒不接下氣兒。
蘇翩然看見她就覺得晦氣,卻含笑說道:“既然婉嬪身體不適,那就免了最近的晨昏定省,好好靜養,沒事兒不要出自己的寢殿了。”
“多謝娘娘!”溫婉謝過,蘇翩然這一句,算是徹底斷了她最近所有能和皇上接觸的機會,可是她的臉上卻沒有半點兒遺憾,反倒透着釋然的欣喜。
如此安靜的過了半個月,而這半個月傅君清已經把他培養好的各種師爺下放到各個州縣,朝廷之上也在沈珞漓的掩護下,悄無聲息的插入了一些自己的眼線、親信。
這日,沈珞漓特意在後花園處稍微逗留了一下啊,不一會兒就碰見了每日都會在這兒賞花的蘇彩心。
蘇彩心見到沈珞漓透着一分客氣,裝作不經意的和她聊了幾句。
“沈大人的辦法果真有效,陛下就是喜歡我這爽朗霸道的性子。”蘇彩心看向旁邊兒開的繁茂百花,眼裡卻流露出一份厭惡,這些話全都是蘇翩然精心培育,看見就讓她心煩。
沈珞漓也裝作不經意的回了一句:“陛下正值壯年,自然喜歡征服有野性的女子,再加上惠妃天生麗質,自然能贏得陛下的……”
沈珞漓說到一半兒,視線瞟到了蘇彩心手上的桌子,突然瞳孔一縮,緊張的問道:“咦?惠妃你手上的鐲子從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