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子裡的女子素顏清麗,明眸皓齒,溫婉淡雅,嘴角邊泛起的微笑一如止水般沉靜,任是誰也不會想到,在那平靜的雙眸下,隱藏着怎樣的殺機。
“王府裡沒了那些個烏煙瘴氣的人,王妃的氣色都好了不少。”錦顏向來有什麼說什麼,看見端坐在鏡子前的沐清塵,便如此說着。
沐清塵深知錦顏所說的是沈碧寧,只是笑笑,也不說破,只是讓錦顏給自己梳了個簡單的髮髻,插上一根極爲樸素的碧玉簪,與身上素色的衣裳相得益彰,在依舊略顯蒼涼的天氣裡,顯得清新脫俗。
“今兒天氣不錯,王妃不出去走走?”握瑜將沐清塵的牀鋪收拾好,轉過身來,說着。
“也好,在牀上躺了這麼久,是該出去走走。”清塵點點頭,“秋姑姑,你去廚房看看,跟懷瑾說,我吃膩了那些清清淡淡的東西,讓她看着把菜色改一改。”
“是,奴婢這就去。”秋姑姑點頭,領命而去。
錦顏見狀,十分識趣地拿了一件厚披風,爲清塵披上,繫好胸前的帶子,這才和握瑜一起,隨着沐清塵出了門。
三月的天氣,已經是開春的時候了,饒是空氣中還飄蕩着陣陣寒意,可那些不怕冷的花草卻已爭相抽芽,讓沉寂了一整個冬日的王府花園,增添了絲絲新綠。
時間真快,去年的這個時候,她還是葉傾城,還陪在蕭凌的身邊,在天星凝月的邊境,與沐清珏對戰。
思及此,清塵的心中不由得生出些許感慨,微微嘆氣,然後開口:“是不是宮裡有消息了?”
“是,王妃請看。”握瑜手中拿着夜殤剛送過來的消息,遞給沐清塵。
沐清塵接過,匆匆掃了一眼,嘴角泛起一抹若有似無的冷笑,將紙條重新放在握瑜的手上,說道:“還真是如此,她的膽子倒果真不小。”
“王妃打算如何?”握瑜在一旁問着。
“讓懷瑾準備的東西,準備好了沒有?”清塵不答反問。
“早就準備好了,不知道王妃要這些東西做什麼?”握瑜問着,“懷瑾姐姐說,這個東西不能亂用,不懂醫術的人控制不好,會出人命……”
“你放心吧,我不會亂用的。”清塵知道握瑜的擔心,笑着說道,“你去告訴懷瑾一聲,晚上讓她解決了秋姑姑,到我房裡來一趟,我有事要交代你們。”
“是。”握瑜點點頭,轉身離開。
清塵看着默默站在一旁的錦顏,似乎有些悶悶不樂的樣子,便嘆了口氣,說道:“你有什麼想說的,就說吧,你不是個能藏得住話的人。”
誰知聽了這話,錦顏竟然噗通一聲跪了下來,臉上頃刻間掛滿了淚水,哽咽着開口:
“奴婢知道奴婢做錯了事,奴婢不該把公主的事情都告訴皇后娘娘,可是公主,奴婢伺候您九年了,您有什麼話,向來都會跟奴婢說,可是現在……”
“你是覺得,我冷落了你?”清塵問着。
“奴婢不敢。奴婢始終記得來凝月國之前,公主曾經對奴婢說過,到了異國他鄉,也只有公主和奴婢二人相依爲命,可是奴婢卻覺得,公主已經不再把奴婢當成身邊最親近的人,就連懷瑾和握瑜,知道的事情也比奴婢多,”錦顏再次開口,“奴婢並非一定要知道公主所有的事情,奴婢只是希望可以爲公主做些什麼。”
沐清塵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錦顏,眼中閃過一抹無奈的神色。她最擅長的就是揣測人心,可自從被蕭凌所誘飲下毒酒,她卻再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爲她怕看錯了人,更怕信錯了人,換來再一次的背叛。
或許是原本的沐清塵殘留的一縷意識在作祟,清塵看着滿臉淚痕的錦顏,竟覺得有一絲心軟,只得幽幽的開口:
“你起來吧,我並非不信你,只是你能力有限,爲了你的安全,也爲了我能在凝月國更加安穩的立足,所以有些事情,纔不得不瞞着你。”
“王妃這麼說,奴婢只會覺得自己更沒用。”錦顏說着,“奴婢都看出來了,懷瑾會醫術,握瑜會武功,還有那個半夜出現的黑衣人,他們都好厲害,只有奴婢什麼都不會,還一念之差差點出賣了王妃。”
“你有這個心就很好了。”清塵說道,“錦顏,你記住,我不管你今天說的話,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罷,我也不管你真正的主子是我,還是鍾婉瑜,這都無所謂。在凝月國,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貼身丫鬟,我有事,你逃不了,你出錯,我也無法撇清關係。你明白嗎?”
“奴婢明白。”錦顏點點頭,低下頭,掩住眼神中的黯然。
清塵自是知道錦顏心中的想法,可是背叛過一次的人,就算真的改過,她也不可能完全信任,如今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只有把個中利弊給錦顏說明白,她纔不會犯錯,不會牽連到她的計劃。
“你依舊是我的貼身丫鬟,你和懷瑾、握瑜一樣,是我身邊不可或缺的存在,你不需要像她們一樣會很多東西,你只需要在凝月國,好好地活着。不管是爲了我,還是爲了你自己,一步都不能行差踏錯,否則我們所有的人,都會萬劫不復。”清塵緊緊地盯着錦顏,再次開口,“而我的身份,牽扯到整個天星國。”
“請王妃放心,奴婢以後會小心做事,不會再犯錯了。”錦顏堅定地點點頭,“王妃在凝月國步履艱難,奴婢若是不能成爲助力,至少也不能成爲王妃的阻礙。請王妃放心,奴婢以後不會再多話了,王妃怎麼吩咐,奴婢就怎麼做。”
“你起來吧,讓別人瞧見,像什麼樣子?”清塵拉着錦顏的手,讓她起身,“我自問並不是一個惡毒的主子,終於我的,我自會把她當姐妹一樣看待,背叛我的,我也不會姑息,你明白嗎?”
“奴婢明白。”錦顏低頭。
清塵微微點頭,心中微嘆,該說的她都已經說了,不管她和錦顏主僕二人是不是一條心,可在凝月國衆人眼裡,她們是一條船上的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她走的小心,也要錦顏不給她捅婁子纔是,否則她所做的一切,也都白費了。
“我們回去吧,出來逛了許久,本宮也有些餓了。”清塵說着,轉身朝着露落居而去。
錦顏跟在沐清塵的身後,看着清塵那不染纖塵的背影,神色複雜,眼中似乎閃過掙扎的神色,忽而目光變得堅定,三兩步跟上清塵的腳步,心中已然有了決定。
露落居里,懷瑾和秋姑姑將早膳已經備好,握瑜也早已回來,見清塵進來,便上前去幫着清塵褪下身上的披風,伺候清塵用了早膳。
“出去轉一轉,王妃的臉色確實好了不少,想來風寒不日便會痊癒了。”秋姑姑看着清塵,如此說着。
“那是,這都快兩個月了,再重的風寒也該好了。”握瑜說着,臉上露出笑意。
“秋姑姑,聽聞此次皇上行圍,太后娘娘因爲鳳體違和並未同去,本宮已經好久沒有向太后她老人家請安了,不知道是否方便進宮一趟?”清塵看着秋姑姑,將一個不太懂凝月宮廷規矩的天星公主扮的入木三分。
“按道理說,並無不可,不過太后娘娘沒有傳召,王妃須得先遞了帖子,求了太后娘娘同意,才能進宮。”秋姑姑躬身回答着。
“那就請秋姑姑向宮裡遞個帖子,本宮要去向太后請安。”清塵如此吩咐着。
“奴婢這就去辦。”秋姑姑說着,轉身離開。
“王妃,每次進宮都要步步爲營,小心謹慎,就怕宮裡有什麼陷阱在等着,您平時三推四阻都不想去,可爲何今天偏偏自個兒往那宮裡頭鑽?”握瑜有些不明白地問着。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要想打探消息,就非得進宮一趟不可。”清塵說着,“如今趁着人都不在,纔是最好辦事的時候。”
“王妃要打探消息,爲何不直接交給宮裡的人?何必自己以身犯險?”錦顏似乎不想說話,可最終還是沒忍住,開了口。
沐清塵說什麼話,做什麼事,幾乎都沒有瞞着她,雖然她不知道沐清塵到底在做什麼,也不知道那個紙條上所謂的“宮中消息”到底是什麼,但是她知道,沐清塵在宮中有自己的人脈。
“有些事情,必須要自己親自查探,才肯放心。更何況,宮中兇險之極,每一步暗棋都有她的作用,豈能輕易動用?”清塵輕笑着,低頭掩住自己的心思。
以她的武功,進出皇宮並不困難,往日她擔心會被蕭凌發現,可如今蕭凌不在宮中,正是難得的好時機。龍宸宮到底有什麼秘密,天機子是否被困在龍宸宮密室,這一次,她一定會弄個一清二楚。
可是以她對蕭凌的瞭解,蕭凌絕對不是一個沒有絲毫準備的人,龍宸宮有多少守衛多少暗哨她都不清楚,唯有藉着向太后請安的機會,進宮探一探虛實,方爲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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