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寂寞宮廷

十月的天氣,雖然不似寒冬臘月,但是傍晚的陣陣微風,還是讓閒庭漫步的赫舍裡芳兒冷不丁打了個寒顫。

“雖然還不到臘月三九天,但格格還得自個兒注意身體,莫要着涼了纔是。”跟在赫舍裡後邊的丫頭碧春一邊給芳兒繫着披風,一邊唸叨着。碧春以前是芳兒的母親葛布拉夫人在大街上救的一個無名無姓的孤兒,因着年齡和芳兒相仿,便被葛布拉夫人指到芳兒的身邊,照顧芳兒。又因爲芳兒自己覺得每到春天,到處都是一片碧油油的生意盎然,給人以無限的希望,所以起名碧春。

“碧春真是越來越叨嘮了,”芳兒看着碧春那副明明比自己都要小一歲,卻整天絮絮叨叨的像老媽子似的,忍不住打趣道“簡直比額娘還要嘮叨呢?”

碧春從七歲起就來到了芳兒的身邊,不但聰明伶俐,而且對赫舍裡芳兒忠心耿耿,是以,這麼多年下來,名義上是主僕,實則比至親的姐妹還要親厚些。“格格要再這樣不聽話,小心我告訴夫人。”碧春向來知道她家小姐是個心善的主兒,捨不得罰她,所以心直口快的說道。

“額娘。”芳兒嘴裡輕輕的喚了聲,默然才發現她已經有一個月沒有再看見額娘了。芳兒小時候頑劣,每每總是是個靜不下來的主,只要有時間總要哭着鬧着出去玩。無奈因爲天生體弱,尤其是一到天氣微涼的時候,不是躺在牀上大病一場,就是手腳冰涼的嚇人,一來二去的葛布拉夫人再也不讓她出去了。可是,當時家裡孩子少,芳兒做爲索尼唯一的孫女,頗得衆位叔叔的寵愛,總是偷偷溜出去,各種撒嬌耍賴的纏着自己的叔叔們要帶她出去玩。葛布拉夫人就是再怎麼生氣,也不好意思向自己的小叔子們發火,只好嚇唬芳兒要是再有下次,就讓芳兒呆在房間一個月不準出去見任何人。

想到這裡,芳兒的鼻子沒來由的一酸,明明才進宮一個多月的時間,可是宮外的那些事情驀然間想起是那麼的遙遠,好像經歷了千年。

碧春看着芳兒微紅的眼角,知道恐怕是格格思念夫人了,此時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嘴巴子,都怪自己說錯話,勾起了格格的思念之情。只好低聲諾諾的換了句,“格格。”

氾濫的思緒,被忽然間的呼喚聲打斷,赫舍裡轉頭看見了碧春垂低着的頭,心嘆道這孩子恐怕又是因爲自己剛纔的思緒在自責。只好轉換話題道,“碧春,走,我們去那裡坐坐。”

晚秋時節,白天本來就去的早點,此時纔剛剛到酉時,太陽的光輝已經稀稀疏疏,只留下斑斑駁駁的影子晃動着。

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御花園的小亭子,赫舍裡芳兒舒適的躺在亭子的長椅上伸了一個懶腰,頗爲享受的閉上了眼睛。眼看着天快要黑了,碧春心裡着急,深怕主子待在這着涼,可是想到自己的主子自從走進這爾虞我詐的深宮到如今很少留露出這般愜意舒適的姿態,一時有點心軟,又不想打擾。

清風拂面,難得身邊沒有哪些惱人心煩的喧囂之聲,赫舍裡芳兒盡情的放縱自己的靈魂在這幽靜精緻的御花園沉醉。

北方的冬天總是來得那麼早,明明纔到晚秋的時節,可是御花園裡的那些名貴花草早已三三兩兩的凋謝了,除卻那些一年四季常青的松柏,就真的只剩下一些生命力頑強的花骨朵在那開放着,但放眼望去,卻絲毫沒有突兀,反倒是一股別有深意的存在。隨着微風飄過來的似有若無的花香,帶着一股泥土的芳香。

“格格,此時天色已晚,不如我們明天再來賞花可好?”看着芳兒微睜的雙眼,碧春試探着勸道。“無礙,難得有這麼悠閒的片刻,我們今天就在這好好的玩玩,明天不一定有時間呢!”芳兒心知這碧春是關心她,可是她實在不願離開這等良辰美景,值得耍賴似的對着碧春道。

自從自己進宮後,宮裡人人都稱呼她爲皇后娘娘,尊貴的身份差點讓她忘記了曾經的自己。也只有在私下裡時,碧春的每一句格格無時無刻不再提醒着她,她曾經是赫舍裡家那個被人寵的天真爛漫的格格,不是如今這個尊貴至極,卻連說話都要小心翼翼的皇后娘娘。

說來,自從九月七號與皇帝大婚至今天算起,她纔剛剛在這深宮中度過了一個月零八天,怎的就感覺到如此漫長?忽然間又想到以前在宮外的時候,總是每天感覺到光陰易逝,歲月如梭,可是如今忽然覺得再快的歲月在這宮廷裡也變的慢了起來。一想到自己要在這寂寂寥廖的宮闈中度過一輩子,沒來由的感覺到一股後怕!

“格格,可是冷了?”看着芳兒忽然間瑟縮的身子,碧春擔心的問道。“呵呵,沒有的事,走我們去園子裡邊逛逛,”芳兒不好意思說自己是想到要在這皇宮中過一輩子,感覺到害怕,只好岔開話題。徑自從椅子上站起來向着那幾朵還尚存的花兒走去。

“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芳兒隨手彎腰折下一直黃色的菊花拿到手裡情不自禁的吟道。

“格格總是愛說些奴婢聽不懂的話,”碧春嘴裡嘟囔着小聲抱怨道。“怎的?你自己不認真學習到如今怪到我頭上來了?”芳兒沒好氣的敲了一下碧春的腦袋,想着碧春自小就聰明伶俐,不管是人情世故,還是管賬幹活,都是一等一的上手,怎的偏偏對詩詞歌賦一竅不通。想到這,芳兒就挺糾結的,明明自己私下裡沒少交這丫頭學習漢人的詩詞歌賦,可是這丫頭硬是一竅不通,到如今,也不過只認識幾個簡單的漢子而已。忽然間想到貌似自己剛纔說的那句話不怎麼好呢,這樣也好,不懂也好。

碧春看自己主子對着自己那副無可奈何的樣子,也頗爲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的好格格哦,奴婢自知在這方面沒有您聰明伶俐,您就不要取笑奴婢了!”

“好你個小丫頭,居然編排起我來了,看你主子我不好好收拾你?”芳兒裝着生氣的樣子向着碧春撓去。“好格格,快放開奴婢,奴婢知道錯了!”碧春被芳兒撓的氣喘連連,不斷討饒的說道。

一時間歡聲笑語充斥整個御花園,在這寂靜無聲的御花園裡顯得尤爲突出。要不是此時宮中的貴人們都已經就寢了,而御花園又離宮人們的寢宮比較遠,恐怕明天這宮中又的引起軒然大波。

不知不覺中,已經是月上中天。清輝色的月光瀉下了夜的帷幔,整個傍晚顯得愈加清冷寂寥。“格格,這次真的該回去了!”玩鬧夠了,看着心情明顯大好的芳兒,碧春輕聲提醒到。碧春想着自從格格嫁進宮裡就再也沒有像以前那麼開心的笑過,今天是第一次,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格格永遠那麼開心的笑下去,可是她不能。在這人心叵測的後宮,她們只能每天謹小慎微的走好每一步,否則她們將會是萬劫不復。

芳兒也知道像今天這般已經是夠放肆的了,不能在任性下去了,也收拾好了玩鬧的心情,和碧春說說笑笑的向着坤寧宮的方向走去。

“碧春,碧春,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說了半天得不到迴應的芳兒生氣的抱怨道。卻不想,一擡頭居然看見一身明黃色衣袍的皇上。那鷹摯的眼神直直掃進赫舍裡芳兒的心田,寒冷徹骨。“皇上吉祥,”赫舍裡芳兒趕緊跪了下去,而碧春早已跪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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